「是,我都看得眼花撩乱了,果真是好山好水养出的好人儿,你们寨子里的福气。」柳毅客套的回道,来到人家的地头总要说两句好听话。
「呵……要不要挑一个回去?能下田,能下患,还能洗衣、料理三餐。」木拉重拍他肩头,笑声浑厚。
「嗄?」柳毅无预警的呛了一下。
「我是指我们苗家的美丽姑娘,娶来当老婆绝对妙不可言。」
堆高的木头熊熊燃起,美丽的苗族少女和裸着手臂的苗族健壮青年,一圈又一圈的围着篝火,手牵手高唱着苗族歌谣,一边舞动着手脚,欢欣热闹无比,一旁有几名没下场跳舞的俏丽少女,不时朝柳毅张望,一下子用手比了比,一下子又捂嘴轻笑,眉眼间染上春意。
柳毅咳了几声,假意身子不适。「不瞒你说,我这趟进京是为了赶考,我寒窗苦读十年就为了今年的春闱,你瞧我赶得错过宿头,还得借住寨中,儿女婚事我是想都不敢想。」
看他咳得快断气了,一副身子骨不行的样子,木拉失望之余,改看向不远处站着看人唱歌跳舞、面白唇红的小公子。「那一位呢?他家里应该尚未为他定过亲,年纪是小「点,不过十三岁当爹的也不是没有,我有个侄女才十二岁,刚来过癸水……」
「等……等等,他不行。」柳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免有些气恼,这人居然把主意打到徐轻盈头上,他们阮家寨是有多少嫁不出去的姑娘?
「不行?」木拉疑惑的目光渐渐往下滑,来到小公子的双腿间。
「跟你说句老实话,他不是我表弟,而是同乡人,他爹娘怕他不长进,托我送到京城给他严厉的伯父管教,你也知道,找个好夫子不容易,你看看他快坐不住的猴儿样,他的爹娘怎么不担心,他们家就这根独苗……」其实柳毅这话也没说错,若徐轻盈是个男子,倒真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读书人的口才就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完全把大字不识几个的木拉唬得一愣一愣的,他颇为遗憾地摇摇头,打消牵线的念头,改为和高一拚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还划起酒拳来了。
徐轻盈不经意的一转头,就见木拉和柳毅勾肩搭背的,她虽然好奇,但并没有马上走回来探问,而是等木拉去和高一喝酒,她才慢慢来到柳毅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帮你作媒。」若她开窥得早,她早已是他的妻、他孩子的娘了。
闻言,她惊愕得双目圆睁。「作媒?!」
「不过被我拒绝了。」她要嫁给他,而不是娶一个才十二岁的苗族小新娘。
徐轻盈没好气地睐他一眼。「别故意吓我,你是瞧我胆子大,想把它吓得小一点是不是?」
「如果你的胆子真的变小,那是我柳家的福气。」他可以少担点心,让她当个温良谦恭又贤慧的小女人。
「我姓徐又不姓柳,关你柳家什么事?」有福她不会自己享吗?他说的话真是莫名其妙。
柳毅笑得眉目生辉,意味深长。
「算了,跟你猜心机我会累死,这给你。」徐轻盈把小拳头伸到他面前摊开。
不懂的事就不要懂,事情知道得越多,烦恼也越多。
「这是……」柳毅捏起莹白色的药丸,一股浓郁的木香味儿瞬间窜入鼻习间。
她皱着小鼻子,用手挥开呛鼻的酒气。「解酒的,你喝得一身臭烘烘的,不要靠我太近。」
一听,他随即服下,瞬间他口中有淡淡的清凉味,原本昏胀的身子也舒服许多。「好东西。」
「哼!那当然,我的东西有不好的吗?我这些日子又摆弄了不少药丸子,等你考完试再拿去卖,一样是一人分一半。」
「你怎么会想到弄个解酒药丸,你又不嗜酒。」谈钱俗气,索性不谈,柳毅可不希望她将来变成钱奴才。
「还不是我大哥,他当了官之后,每日几乎都有应酬,我大嫂看他喝得醉醺醺的,又吐又呕的十分难受,便写信来问我如何改善,所以我就动手弄了百儿千个的药丸子给她寄去。」
她这大夫只管自家人,小时候她大哥可也是很疼她的,虽然如今分隔两地,但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大哥都会让大嫂寄给她,时时不忘这个最疼爱的妹妹。
「这样的药丸子,你弄了这么多颗?」他难掩错愕。
该说她浪费还是想撑死她大哥,这么好用的药丸子,就该摆在药架上卖,难怪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光是这解酒药方所制出的成药,就算卖得便宜了,和春堂药铺每年还是可以净赚不少。
徐轻盈难得看出他的疑惑,不过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阿毅,我们去跳舞。」看他们跳得好快乐,彷佛全无烦恼,害她也想拍翅……呃,动动手脚。
「跳、跳舞?」柳毅难得露出局促不安的模样,这可不是他的强项。
「走啦!走啦!你陪我跳,你看他们跳得很简单,左三步、右三步,脚一点,转一圈……很好学的,快来!」硬是把人给拉上场,她开心的舞动手脚,却见他像僵硬的木偶。「你不要同手同脚,手脚要分开……」
试了一会儿,徐轻盈发现他怎么都跳不好,灵光一闪,决定展现一个新舞步,她把上身往前伸,两手背于后,一脚踩,一脚跟,头往前点,像是带着小鸡啄食的母鸡。
其它人见状也觉得好玩,模仿着她的动作,正确说来是模仿鸡的动作舞动起来,于是篝火边,一堆公鸡、母鸡、小鸡,咯咯咯地琢着玩。
柳毅也跟着扮起昂首阔步的大公鸡,一步不离的守着他笑岔气的小母鸡。
这样欢乐的气氛持续到深夜,众人才纷纷睡去。
隔天,柳毅一行人便载了一车苗族人送的礼离开。
第八章
赶早赶晚的,一行人终于到了泾阳。
一进入泾阳地界,徐轻盈的话就变少了,常常愁眉深锁,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人也变得很没精神,好像魂都不在了,柳毅和她说话,她不是走神没听见,就是心不在焉的答非所问。
迟钝得令人同情的徐轻盈,直到这时还不晓得她会这般惶惶不安、心神不定,是因为她早就爱上了柳毅,还当自己是因担心队友被抢走。
柳毅见她这般古怪,可着急了,想为她找来大夫,但她却笑他,说她自己就是大夫,请来的指不定还没她医术好呢,又解释她只是春困,赶了太多的路,累了,歇个两天就生龙活虎。
但是明眼人都看出她的不对劲,她不是累,而是紧张兮兮,疑神疑鬼,柳毅一不在她的视线内,她便会不安的找人,逢人便问:「柳毅在哪里?他去了泾阳河畔吗?」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在泾阳多停留了几天,柳毅终究找来了大夫为徐轻盈看诊,开了一剂安神药,在他半哄半骗下,她才勉强喝下,好好的睡了个安稳觉,紧绷多日的心情才得以稍微放松。
其实她是多此一举,白担心一场,因为她死缠活赖的阻止,柳毅比预定的日期晚好几个月出发,如今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他根本不可能在冰天雪地的气候中巧遇龙宫三公主。
由怜而生爱的情形不会发生,况且她所认识的柳毅,个性也和原本故事中的不一样,她认识的这个机敏有智谋,而故事里的那个是只会读死书的书生,差距甚远。
「小姐,外面有两个老头要见你。」阿喜冒冒失失的冲进房间,一张圆脸因为跑得急而红通通的。
「不见。」她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当她是青楼倚门卖笑的花娘呀!没瞧见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吗?
「可是他们说了,不能不见,否则就直接闯进来见你。」阿想到那两个老头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个笑咪咪的,却让人觉得心怀鬼胎,至于另一个嘛,活像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死人,冷冰冰的。
「他们是神吗?连我想说什么都猜得到,怎么不去当神棍,捞钱捞个够本。」
威胁她?当她没见过坏人呀!
「小姐……」阿喜也很为难,只是两个老头而已,喔,修正一下,两个怪老头而已,去看个一眼不会怎样的,总比人家直接闯进来好吧。
「阿毅呢?」徐轻盈有些烦躁的问。莫名其妙有人找上她,他应该会替她挡着吧?
「柳公子在花厅招待两位客人,柳公子说不妨见上一面。」阿喜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照原话传话。
徐轻盈却是听明由了,阿毅的意思是,见上一面好打发,反正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于她闺誉无损,早早让人走了她也省却麻烦。
「真是没事找事做,两个老头找我干么,帮他们念经超渡吗?」她咕咕哝哝的走出小院子。
为了能让徐轻盈安心休养,柳毅包下高升客栈专为大户人家准备的院子,在大院子内分有两个小院落,一边是男宾,一边是女宾,两个院子相连,但中间隔了一道墙。
这院子和一般二进院没两样,各有五、六间厢房,一个花厅是共享的,客栈的腹地甚广,类似的大院子有五处,分别用来招待权贵、高官、商贾和名门世家,用意颇佳。
「呵呵……我们不信佛,不用你念经超渡,来壶白露酒就能表达你的诚意。」
古怪笑道。这丫头,真是有意思。
吓!没想到老归老,耳朵还真尖,隔了一道墙还能听得清楚,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回道:「白露酒没有,草席倒是能送你们两卷,早「魂归九泉。」
徐轻盈一进花厅,就瞧见两尊黑白无常……哦,看错了,是一黑一白腰杆挺得颇直的老者,一个笑里藏刀,不怀好意,一个冷面冰心,不苟言笑,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
总结,獐头鼠目,贼盗之辈。
柳毅无奈又宠溺的道:「盈儿,对两位老人家要以礼相待。」见面就咒人死太不敬,至少要让人含笑而去。
「待个头!哪有人上门讨酒喝的,我又不欠他,想当乞丐到客栈后门待着,等人施舍剩菜剩饭。」她长得像卖酒的吗?一开口就要白露酒,白露酒长啥样她还真没见过。
「敬师酒。」
「什么敬师酒?」徐轻盈一脸怔然。
「老夫要收你为徒。」她有极高的天分,亦医亦毒。
「你要收我为徒?」她冷哼一声。他是不是脑子被牛顶过,这毛病可大可小,他疯得走错门了,得治治。
「还不磕头拜师,双手高捧把酒送上,原本我是不想再收徒的,不过看你天资颇佳……」
「等等,请问你是哪位?」未免妄自尊大了。
「我姓古……」
没等他说完,徐轻盈不耐烦的挥手。「不认识,没交情,八代之内没纠葛,我家没有姓古的亲戚。」
「为师是古怪。」名号一亮出来,古怪得意的暗哼一声,这还不惊掉这小丫头的下巴,忙着慌乱地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多少人想入他毒门他都不收。
「我还稀奇呢!稀奇古怪连在一块,别为老不尊了,到处认徒弟,出客栈左转第三条巷子有间棺材铺,上好的楠木棺材我送你一口,祝你一路好走。」她就不送了。
「你这胡涂娃!」古怪用力伸着食指直指她,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了。
今日的他和中毒那天大有不同,为了要收徒弟,他将外表稍微打理过,头发虽然还是乱,但好歹用根沉木簪子簪住,不至于披头散发,衣服半新不旧,没有补丁,脚下穿的是新鞋,一身还飘散着好好沐浴过的皂香味儿。
「你是毒医古怪?!」柳毅忽地一惊。
一听到毒这个关键词,徐轻盈终于稍微有一点儿兴趣了,就不晓得这个老头和她的使毒本事一比,谁胜谁负。
古怪颇为骄傲的一扬下巴。「总算有个长见识的,一群胡涂虫中出个不胡涂的,还有救。」
「那这位高人是?」柳毅看向面无血色的黑衣老者。
「我姓鬼……」
徐轻盈不等他说完,又刁钻的道:「果然是个鬼,我看你就是个忘了投胎的,孟婆汤喝了没?做鬼要有鬼品,吃香烛就饱了,你要是不知道香烛店往哪儿走,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当个饱死鬼比饿死鬼好。」
「盈儿,不要胡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前辈应该是赫赫有名的鬼手神偷。」江湖上姓鬼的人并不多,而他刚好听过一个。
「小偷?」怎么怪医和贼都来了?觉得流年不利的徐轻盈想去庙里过个火,学人求只平安符。
「你没猜错,我就是鬼手。」鬼手的声音低得没有起伏,却又冷得让人由脚底板寒到头顶。
「咳!咳!盈儿,毒医前辈和鬼手前辈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你要敬着,不可失礼。」
「要敬你去敬,我可看不出他们哪里比我强,不过是两个闲着没事做的老头。」到处寻人开心。
「盈儿……」柳毅以眼神要她谨言慎行,得罪小人好摆平,若是这两位……怕是有得令人头疼了。
古怪笑道:「呵!你这脾性老夫喜欢,跟老夫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都是不讲理的主儿,只顺心而为。
「你现在也没变过。」鬼手幽幽的扯他后腿。
古怪冷冷的朝老友瞪去一眼,马上又堆起笑看着徐轻盈。「娃儿,还不拜师,老夫就收你一个姑娘家,以后要尊师重道,唯师命是从。」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个姑娘?」她明明身着男装,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还拿了把折扇装风雅。
闻言,古怪爽朗大笑。「你哪个地方不像姑娘?!从身形、走姿、声调到你塞满异物的耳洞,结结实实都是个姑娘家,啊!忘了一提,你少黏了喉结,没有哪家的小儿郎有你这般细致的冰肌玉肤,你记得把你的丫鬟涂黑,怎么不舍得也为自己的皮肤上点彩料,你的肤白胜雪是一大破绽。」
被人当场戳破了伪装,徐轻盈不恼不怒,找了个好位子坐下。「就算我是姑娘家又如何,有谁规定我一定要拜你为师?我自个儿就是医学世家的嫡系子孙,我伯父是太医,我要学医只管寻他去,何须假手他人。」
「丫头,以你的医术,你伯父教不了你吧!」徐晋之那竖子只会两下花拳绣腿,在太医院混的是虚名,逢迎拍马屁他专长,真遇重症他也束手无策。
她摆高姿态不回答,想逼人知难而退。
「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你会医,而且医术精湛?其实很简单,那一日我中毒倒地不起,是你用银针逼毒,将我所中的毒逼到胸口,再给我一颗解毒丹解我胸门的毒,后来我呕出毒血,毒性尽消。」
「你是那个要死不活的老乞丐?」徐轻盈难掩错愕。
「嗯哼!丫头,你还踹了老夫几脚,怕老夫未报恩先报复,所以趁老夫中毒未醒之际扬长而去。」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这丫头顽劣又难驯。
「你怎么晓得是我?」徐轻盈记得那时他是昏迷的,人不晓得死到几重天了,人之将死时,意识是涣散的。
「因为我还没死透。」古怪得意洋洋的炫耀顽强的生命力,即使死到临头也不肯向阎王爷低头。
他这份张扬和徐轻盈很相似,看得柳毅为之失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他们有师徒缘。
「就算知道是我吧,你这老怪物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可没在你身上留下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刺字,你老人家也太神通广大了,一路追到泾阳来报恩。」她故意在说报恩两字时加重语气。
他意味深长的笑道:「老夫听见你们说了阮家寨,便循线前往阮家寨询问,木寨主很好客,一下子就把你们上京的事全说了,老夫只要往京城的路上走就能与你们相遇,最多一路追到京城。」
徐轻盈这下子无言了,这老头是神人,有谁会为了一个不一定能收成的徒弟,千里迢迢寻人,他不是吃太饱,便是太闲了。
「你那是什么神情,还一脸厌恶,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拜老夫为师,老夫都不肯点头,是你机缘巧合救了老夫一命,老夫才勉为其难破了规矩,收个女娃为徒。」
本来他不收女徒的。
她假装没瞧见他在皱眉,端起柳毅的茶杯就口一饮,当她的唇印落在杯沿上,柳毅的眼眸一深。
「多谢你的关照,我不学医,这年头当个女大夫会饿死,没得说。」
「谁说我要教你医术。」古怪瞪大了眼。
「那你能教我什么?」徐轻盈不是问他要教什么,而是能教什么,暗损他若没点本事,凭什么教她。
「小姑娘家记性真差,忘了老夫是谁了吗?」这丫头要再磨磨,小小年纪就比师父还狂傲。
毒医古怪,毒医……「你要教我用毒?」
「哼,还不算太笨。」当他徒弟尚可。
「不想学。」一句话。
「不想学?!」古怪整个人一僵,不可一世的脸露出极为错愕的表情。
「老先生,老太爷,老头子,老乞丐,我只是一个很寻常的药铺东家的女儿,一不是江湖人士,二又不打打杀杀,将来还要嫁人,成亲生子,我学毒做什么?」
虽然她也会用毒,不过纯属好玩,既不伤人,也不会毒死人,无损国家社稷大事。
而他用的毒是要人命的,稍有不慎便尸横遍野,没什么比挽不回的性命更教人痛心,人一死就没了,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回来。
她不救人,但也不害人,各人的命但凭天意,她虽是倘穿越的,但好歹也是个神,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得。
待回过神来,古怪又指着她骂道:「你……你胸无大志!」怎么会是个这么没出息的丫头。
他又想到他那个弑师的孽徒,小时候的古奇多听话,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甜酒一般的软声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还说长大要孝顺师父,为师父养老,师父是他亲爹。
谁料得到他那温顺得几乎没有坏心眼的软性子全是装的,根本是个狠的,翻起脸来连师父都敢杀,还骂他老不死的,活那么久干什么,他等着他死已经等了很久,他为什么还不死。
他神情痛苦,万般纠结,怎么他唯一收的徒弟跟唯一想收的女徒都这么不受教。
「嗯,我是。」徐轻盈赞同的点点头。
一旁的柳毅听着两人的对话,着实很想笑,可是又不能失礼于两位前辈,只好极力忍着,双肩一耸一耸的。
他的盈儿不需要什么大志向,只要活得恣意就好,有他在,他会为她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她面对的只会是风和日丽。
「你就不能长进些,把老夫的毒技学全了,日后出去外头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古怪不放弃的继续说服,他毒医的徒弟不能是个孬的。
「老头子,你别忘了我是个女的。」他这人是牛呀,牛性子一上来完全不能沟通,真该送他一本《女诫》瞧瞧。
「那又如何?」他一脸蛮横。
徐轻盈又喝了一口茶,把茶杯轻轻放下,杯底碰到桌面时发出轻脆的叩声,其他人的心口也跟着叩了一声,有些心惊。
「我又不当武林盟主,我要长进干什么?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等我成亲了只能待在内宅,请问我要响当当的名声又有什么用?」那些名气不是好事,而是害她。
「那你……呃,也可以用来自保嘛!技多不压身,总会派上用场。」施恩不成,古怪软了语气。
「用来谋杀亲夫吗?」徐轻盈调笑问道。嗯,倒是可以考虑。
柳毅嘴角一抽,突然觉得身子不知道哪儿似乎隐隐疼着。
「不必一定要谋杀亲夫,若是遇到你看不顺眼的人,咱们也不要他的命,毒他一下就好,让他学点教训。」古怪近乎低声下气了,只求她让他报恩,有恩不报会缺眼烂肚脐。
「听起来很有趣。」不过她心口不一的模样太过明显,言下真正的意思是,有话快说,说完就滚,再不滚我放狗咬你!
「他有一本《毒经》。」鬼手忽然插了一句,语气冻得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毒经》?」徐轻盈的水眸饶富兴味的闪了闪。
古怪像和谁有仇似的,咬着牙恨恨的道:「对,老夫有一本《毒经》,记载着老夫这二十多年来研制的毒方,有将近上万种。」
「上万种?」她很是心动,反正做来玩玩又不犯法。
「只要你拜老夫为师,《毒经》就是你的。」他表面上说得真诚,心里却是狡猾一笑,嘿嘿,他是说给她,可没说什么时候给。
若是古奇,他就要把《毒经》给带进坟墓里,他若不怕天打雷劈就来挖坟,他死了也要紧紧捉在手中。
古怪性子古怪,可他不知道,他横,有人比他更横,若他真敢诓她,她真会带人掘他的坟,劈开他的棺木,把他的尸首拖出棺,一寸一寸找出他允诺给她的《毒经》。
「不拜师,但我要《毒经》。」徐轻盈素手一翻,要得理直气壮。
「哪有这种道理,不拜师却要师传秘笈,你是无赖呀!」古怪被她气得跳脚,一把胡子都飞起来了。
「我就是个女无赖,怎么着?阿毅,你告诉他我有多无赖。」想占她的便宜,门儿都没有!
憋笑憋得快得内伤的柳毅,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用正经肃穆的神色说道:「非常无赖。」
「你、你们……」一对无良小辈。
「反正你早死晚死都要死,留着一本《毒经》长恨天吗?不如把它给我,等你日后横尸街头时,我会念着这点香火情替你收尸,逢年过节烧点纸钱给你吃点好的。」
古怪赌气的道:「不给!」她这是蹭蹋他的心意。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是来报恩的,不是把你的恩人踩在泥淖里,恩未偿而先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