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了吧!”
重点倒不是他说的话,而是他的语气实在可恶,鱼婉早就打定主意不跟青春期男生计较的,但也忍不住动了气,气得嘴唇都白了,冷笑着说:“就算我真的是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也不是一个没有魅力的人。”
江日照怔了一会儿,喃喃地说:“你的确是一个吸引人的人。”全像跟自己确认一遍。
鱼婉有种吸引人的特质,你很难说清楚那种特质是什么,但是,你和她交谈一句,或者看到她的某个表情之后,就想不顾一切地亲近她,撩她,找她说话,在学校中,你也许看到她终于不耐烦的表情的时候,会讪讪地走开,然后向别人抱怨,有时会在几十年后想起来。
不只是这样吧,鱼婉吸引人的特质不只是表情而已。她有一种奇妙的融入感,举个例子来说,每个人的声音都有自己的音色,但鱼婉没有……并不是全然没有音色,她声音的辨识度不低,是一种颇为成熟的童音,具有明显的童音的特质,但每句话说到最后,总会有粗糙的开叉,算是性感。鱼婉深知这个细节,把这个尾音练习了好几年,让它越发万无一失,弹无虚发。
但是在集体读书时,或者大合唱的时候,或者嘈杂的PUB里,完全听不见鱼婉声音,甚至鱼婉自己也听不见,她仔细听也找不到自己石沉大海的声音,当她觉得腻了,就会让声音慢慢浮现出来,让声音清晰和与众不同,直到周围的人都降低音量想听清她的声音。
但现在,这个游戏她已经觉得腻了,什么都腻了。
她每天对着镜子,或者对着活人找出自己最好的角度,最好的声线,从平庸到惊艳的角度,从平庸到惊艳的声线。终于,她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了。她使所见之人都情不自禁看着她,偷偷地看着她。于是,她就懒了,就呆了,渐渐失去了顾盼时候金刚钻一样的凌厉,所见之人不再巴着她了,鱼婉才又振作精神,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鱼婉想着这,心里忽然很憎恶。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江日照看到她这样,有些害怕,心想:是了!她肯定就跟我料到的是一样,虽然她不承认。没什么余地了,没什么余地了。
江日照是喜欢鱼婉的,因为她长得很好看,是他梦想中的样子,但是对鱼婉有了这层单方面的猜测之后,就强迫自己以一个充满道德责任感的社会工作者的角度看待她,说:“你还年轻嘛,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鱼婉偏要逗他,说:“我没有被人利用,是我自己根骨绝佳嘛。”
这句话却惹得江日照不高兴,他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沉重的吊桶,好不容易从深夜的水井里发出了咯吱吱的声音升了上来,但是绳索却意外地被挂断,吊桶又沉了下去,发出讽刺的“扑通”声。江日照傻气地对鱼婉说:
“你不会心痛的话,那我的心就连你的那份一起痛吧。”
对自己这个角色好奇(1)
鱼婉听了他的话,几乎愣住了,以前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江日照等待着她说什么,她却开始翻自己随身携带着的挎包,说:“你真是个好人,哎呀,你对我真好,你看我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什么好回送给你的。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报答你什么? ”江日照难过地说:“你先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回应你?”这是我第一次失恋,我不知道需要完成什么规定动作。
江日照并没有说出引号外的话,是因为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到了他的裤子上,他低下头看,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他裤子上的一个褶皱忽然爆炸了。他冷静下来,在脑袋里回放了一下从昨天到前一刻发生的事情,自己有点吓倒了。感觉就像长跑考试,自己一口气冲出了四百米,但是此时的第一反应不是自豪,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腿软和心凉。
江日照也感到自己跑得太快了——以一个他不熟悉的角色。什么角色?一个糟糕的文学作品中的糟糕角色,一个正义的、恋爱中的、受了伤害却百折不挠的男人,企图将自己的爱人从老鸨的手中抢过来。“从昨天到今天,我都是在演戏吧。”江日照想。自己轻易地陶醉地滑入这个可笑人物皮肤之下,并旁若无人地顺着这个糟糕的文学作品跑了这么长一段路,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戏。
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支撑着江日照,那就是好奇。如果要说他好奇有一个对象的话,那也不是对鱼婉的好奇,而是对自己这个角色的好奇:是和恋人携手迈入艳阳的英雄,还是被伤害的断肠人,结局是绝望死心还是更振奋迷恋。
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心里明白了很多:我的任务还是当天才,这个游戏已经结束了。我还是我,我还是我。江日照向鱼婉道歉:
“对不起,你受惊了。我都不像我了。”说完后,他心情变得静谧和甜美。
鱼婉松了一口气地摆摆手:“还好还好。受惊还谈不上。但我总算知道被人迷恋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江日照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抗议道:“我都说了刚才那不是我……”鱼婉不懂他的窘,还继续说:“这样被人迷恋着,简直什么事也干不成,只能成天端庄地坐着让人膜拜,真是害人害己了。”
江日照吼道:“你不要说啦!”
鱼婉住口了,怯怯地望着江日照。过了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说:“我想到了一个听来的故事。”然后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第一次到PUB去的时候,就听说了她的故事,她已经不能算故事了,是传说了已经。
“你也许不想听她的故事,因为她是一个在外面玩的女孩。她当时和我一般大,长得并不是超级漂亮……漂亮当然是真的。奇怪的是每个看到她的男人都会爱上她,这还是有自制力的,大部分人是神魂颠倒。所有男人一看到她就要倾尽所有和她在一起,有一些穷一点的还要借钱。每个男人,每个,毫无例外。每一个和她坐在一起的女孩儿,无论是多么纤细灵活的,马上就会显得像个大木箱子一样蠢笨。”
江日照哈哈大笑道:“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鱼婉说:“我起初也不信来着。后来我见着了她,那是我第一次进PUB,她的最后一次。我远远地看着她。并不觉得漂亮,但是当她转过头看着你的时候,妈呀。那种神情形容不来的。你只是觉得她脑袋里装的全都是你,她也惘然的,你也迷迷糊糊的。根本无法招架。”
江日照说:“对了,你还没有给我讲你的故事呢?你到PUB那种场所干吗?”鱼婉一味地推却,说:“我是很想讲啦,不过你不怕你的那两个朋友听到啊?”
“你以为他们刚才一动不动僵直着背在干吗?被石化了吗?他们早就在偷听了。”
鱼婉指指他背后,说:“我觉得不是,至少她不是。”
江日照扭头,看到夏锦落正在紧张地朝他招手,叫他过来。江日照朝她喊话:“干吗?”
夏锦落说:“你过来就知道了。”说完,继续朝他招手。
江日照起身,朝她走去。夏锦落因为刚才这一连串对江日照行动的控制能力而感到无比甜蜜。江日照却转身对鱼婉说:“你也一块儿吧。”“好嘞。”
对自己这个角色好奇(2)
三人虽是并排站着,但是江日照却离鱼婉近一些。夏锦落鼓起勇气搭上江日照放在桌子上的手,大拇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说:“你到我们这儿来。”
江日照说:“我们是在一块啊。”
夏锦落说:“我们是指我、你和占乃钞,不是你和鱼婉。”
江日照低下眼睛笑了,大家都等着他表态,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夏锦落把手拿开,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黑本子和笔,轻声说:“我出去一下。”走出房间时,她停住脚步,原地跺两下脚,然后把头扭一个微小的角度垂下眼帘低语些什么,江日照这回听清楚了,她说的是:“占乃钞的那个……东西,很感人。”
占乃钞感激地看着夏锦落,然后把那几张纸扔到桌子上。江日照赶紧抓住即将滑下桌子的纸,看了起来。鱼婉站在江日照身后,头靠在江日照肩头,并示意他把纸往自己那边移动一下。
江日照阅读着占乃钞的“犯罪报告”。占乃钞阅读着江日照的表情。
他终于读完了,放下这沓纸,鱼婉抓住他拿着纸的手,表示自己还没有读完。江日照把纸递给鱼婉,专心看着占乃钞。
占乃钞躲避了他的眼神一阵儿,最后终于直视着江日照,艰难地说:“再看一遍吧。”
占乃钞没有得到反应,继续说:“第一次写,还不是很……” 说完就笨拙地摇摆着手,顺便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却紧张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下手,停止鬼脸。
江日照从鼻子里叹了口气,说:“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美丽旧衣服
坐在台阶上写东西一直是夏锦落的梦想,一定要穿着宽大的白色毛衣和短裤,一定要坐对位置,午后的阳光刚好可以把她脸上的绒毛染得金黄,一定要被某个青年惊鸿一瞥后惊惶地逃走,青年一定会在隔年回到她曾经坐过的台阶写“人面菊花相映黄”。
夏锦落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写下以上遐想的时候,疲惫得无法自持,她简直不能承受握笔之重。能给夏锦落带来最疼的痛苦的东西,和伤痛本身是无关的,没有任何一种打斗、伤口会让她痛苦,“累”是让她最痛苦的东西。累在身体里的扩散速度和程度,决定了夏锦落的痛苦程度。
夏锦落用手指划过地板,整个手指都被染灰。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想:我为什么会这么累呢?大概是因为对于江日照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个无动于衷和每个“不正眼瞧她”都要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做出反应,做出一番惊涛骇浪的心理活动。
她在衣服上把手指上的灰擦干净,在本子上继续写:“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会问江日照:‘很多很多年前,你有没有一瞬间是认认真真喜欢过我的?’然后他会笑着说:‘好爱你的。’”这个设想成功地在她心里激起了一番轻微但明显的羞涩和兴奋。
房东拿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大塑料袋从自家门口走出来,看到夏锦落,高兴地说:
“我准备去找你的。”
夏锦落答应道:“嗳。”
房东比她要兴奋得多,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说:“来来来,到我的房间里来。”
夏锦落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心中全是愤怒,她微张着嘴瞪着他,说:
“你要干什么?”
房东慌乱地解释:“我老婆在家翻出了好多旧衣服,她说要扔掉。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那些衣服,我看到就想到了你,这些衣服你可以穿。你现在要不要到我的房间里试试那些衣服?”
夏锦落说:“不要!你看了什么?你想我又干什么?”
房东一时有些怔住了,也有些委屈。夏锦落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却不知道,自己能把他给推倒了,心里愧疚嘴上仍不饶人:“你以为我是你什么人?你姘头吗?我看起来就下贱到你赏两件衣服就跟你一辈子对不对?我还没有贱到是衣服就穿,是男人就巴上的地步。”
房东坐到地上,本想站起来,见到她这样一副面孔,有些本能的愤怒,也有些茫然。夏锦落看着他的表情,竟觉得有些无辜,心头一动,把他扶了起来,柔声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来看看你带来的衣服好吗?”
夏锦落探头进入衣服袋子里,只看见一点朦胧的色彩便怔住了。嫩绿粉蓝,打散的蛋黄般的颜色,她一时半会儿竟无法移开视线。夏锦落覆上房东提着塑料袋的手,说:“我到厕所去试一试好吗?”
长得毫无危险性不再是美德
夏锦落对着镜子慢慢地脱衣服。这是她很多天以来第一次照镜子,她每天都面对着镜子,但是这是她第一次把镜子当成镜子来照。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很诧异地发现自己瘦了。经过这几天闹的饥荒,她已经变得苍白而瘦削,她虽然感到一天比一天轻盈,但她脑海中自己就是个胖子,再瘦也只是个瘦胖子。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有了一张就算是比起鱼婉也不算差的脸,以及像芦荟一样纤细的身体。
这时,她发现自己没有锁上厕所的门,赶紧像闯了小祸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光着脚跳到厕所门口把门锁上。
她把塑料袋打开,里面装着的衣服好看得出乎她的意料。她又想起好多年前,她第一次听到她的同学提到B市时说的话:“省会的衣服真好看。”这些衣服摸上去都很柔软,颜色也很漂亮,夏锦落忍不住把它们一件件展开看。夏锦落以为这些都是房东太太的衣服,起初有点抗拒,但是展开看才发现,它们都是些少女的款式,夏锦落凑上去闻一闻,也没有房东太太身上的哈喇油的味道,而是一股好闻的酸梅味。知道看起来邋遢贫穷的房东夫妇,保存着这么多美丽而洋溢着柔情蜜意的衣服,这让夏锦落不寒而栗。
她喜欢一件灰色的连衣裙,运动款式,她是有点负气地选择这件裙子——反正我也穿不上。当她慢慢穿的时候,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穿上了,她内心里悄悄许下的最渺茫的愿望实现了,当她穿到曲线危险的地方时,甚至差点惊叫出声,但她穿上了,而且惊人的合体。夏锦落一口气把头发散开,把手指插进头发,把头发弄得蓬松之后才敢睁开眼睛看镜子。
“原来我有腿啊,原来我有腰啊,我还有屁股——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夏锦落感叹出声。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扮丑,或者说是扮成中等偏下的姿色当成自己的责任。小学时,大家都是一般丑怪,夏锦落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格外丑的。上了初中,夏锦落仍是秉持着小学时候的打扮标准,总是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和宽大的裤子。当她发现她在同学眼中的设定,并且有点后悔的时候,已经过了打扮的黄金时机。
而她真正意识到扮丑是她的责任,还是和江日照占乃钞在一起之后。她总会觉得和他们在一起,长得毫无危险性是她的美德。当她丧失这个美德的时候,江日照和占乃钞就会离开她。早上起来她偶尔想把头发披散下来,就会不好意思得像六十年没有打扮过的老婆婆一样,疯狂得不好意思,几乎要倒在旁人的身上。
现在她没有办法天人交战,提醒自己扮美的坏处,因为她太想看镜子里的自己了。虽然明知镜中就是自己,她却无法相信这个自己会持久下去,如果忽然消失的话,她一定会叫出来吧。
“笑一个。”她向自己命令道。不敢违抗自己扮演的大爷的命令,她笑了。原来笑是一件这样容易的事情,她只要盯着自己的胸部,就可以把一丝笑意扩大到全脸。“出声。”她的笑声比她的笑容要胆怯一些,笑声还是迟疑尴尬的。
也许……也许自己可以动一下,夏锦落怀揣着对镜子里的人忽然消失的恐惧,迟疑着扭动了一下腰。她考察着自己身体的效果,仍然是好看的,连她认为自己身上已经老旧的一部分肉都重新变得新鲜了。
她躲到了一个镜子看不到的角落,然后再慢慢地走向镜子。夏锦落经过这次出场,真的成了一个新人,镜子里的人终于和镜子外的人合成了一个人。“好了,不要再照镜子,再照的话就变上瘾了。”夏锦落对自己说,又笑了,果然,连笑声都统一了。
最后,在伸手关掉厕所的灯之前,她又贪婪地朝镜子看了一眼。就看最后一眼吧。无论看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欣喜若狂,都是一样的狂喜,都会发出一样的感叹。她朝镜子抛了一个媚眼,然后不胜娇羞地逃离了厕所。
她从没有跑得这样轻快,连衣裙冰凉的裙摆不断地打在她大腿的肌肤上。
《犯罪报告》卖给谁
鱼婉也看完了,看着对峙的江日照和占乃钞。
占乃钞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觉得结尾不够煽情,我可以改一下。”
江日照“嗤”地笑了,表示他把问题太过缩小了。
占乃钞本来就处在对自己刚才的卑躬屈膝的懊悔中,这一下被他一笑更生气了,简直就要打他了。
鱼婉赶紧说:“我觉得写得很好啊。我简直可以想象几百年后它被放在博物馆里,被玻璃罩罩着,被小学生参观的样子。”
她扭头看着江日照气到扭曲的脸,吐了一下舌头,用手把江日照的脸遮住,继续对着占乃钞说:“你们那个小女孩儿,叫夏锦落的说得对,就是感人,简直是收藏品。就算不能被实施,也绝对值得收藏。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占乃钞盯着江日照从鱼婉四指缝里露出的脸,说:“真的很好吗?”
鱼婉说:“周到、体贴、感人。你自己说好不好?”
占乃钞一耸肩,腼腆地说道:“夏锦落还说很周全。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写这样的东西,肯定有不足的地方。”
鱼婉说:“真的哦?你第一次写?你不会是刚刚才写的吧?”
占乃钞点点头,鱼婉说:
“就是我们在这间房间的时候?我靠,你也太过能干了吧。”
江日照刚刚从他们流利的对话中反应过来,推下鱼婉覆在他脸上的手,说:
“他写的是什么东西啊?你就夸成这样。”
鱼婉说:“犯罪报告嘛。”
江日照孩子气地朝她翻了一个白眼,转向占乃钞说:
“你说你写这个破玩意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写一个乞讨报告,我来帮你写序《我为什么要乞讨》和后记《谁动了我的破碗》。”
鱼婉说:“你连他写这个干什么都不知道,他写犯罪报告就是卖钱的。”
江日照问占乃钞:“你是吗?”
占乃钞想拍拍两边胸脯,又拍拍两边大腿,想说出“兄弟只有硬头一颗,硬命一条,要者来拿”的话,但是最后还是腼腆地说:“哎呀,智商犯罪嘛。”
江日照又看了一遍,以完全不同的心情。看完后,红着脸说:
“嗯,还可以吧。蛮完美的。”
这个词让占乃钞忽然伤感起来,他从来就没有完美过,他所达到的最好程度是“够味”,而近五年,他做的所有事得到的评价大多是:“还可以吧。”
江日照又后悔了,说:“但是,你的那个男主角杀了他的老婆,他最终会被抓住的,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对吧?”
鱼婉说:“我们知道吗?我为什么不知道?”
江日照说:“因为犯罪总会有破绽,而这一点小小的破绽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唯一没有想到的东西。”
占乃钞说:“但是,是什么呢?”
江日照摆出无赖的嘴脸:“我也不知道。”
占乃钞却陷入新的忧愁:“你说我应该卖给谁呢?”
江日照说:“我帮你卖吧。”
占乃钞说:“不要啦,你长得太正直了啦!走在我身后就像尊会走路的佛像石雕一样,所到之处光芒万丈,还保佑恶灵退散、百毒不侵。”
这时有人靠在他们屋子的门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们能够识破她
夏锦落靠在门上和房东说笑。江日照一开门,就看到以上的场面。江日照和占乃钞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偷情和不伦之恋,差点要大笑出声,而事实上他们只小声地大笑了一下。
房东看到他们,并没有立刻惊惶地走开,而是对夏锦落说:“我明天再来。”然后才惊惶地走开。
夏锦落没有听完,就从江日照扶在门框上的胳膊下溜进屋。
房东完全消失在门口,江日照还向他挥手:“慢走!明天再来哦。”然后才关上门,问夏锦落:“他鬼鬼祟祟地跟你做什么了?要纳你做小啊?”
夏锦落本来是低着头,忽然听到江日照说出了自己心中千转百回的话,吃了一惊,抬起头要大声否认,这才发现江日照还带着笑,就当他在说笑,却也轻微地反击了一下:“哪儿啊。”
江日照说:“还说不是,你看你衣服都换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夏锦落看着他,这才发现他虽然用着开玩笑的语气,但是打趣之下却真的认定自己已经和房东好上了,飘了十几分钟的心终于被成功地打回了原位。她笑了一气并不答话。
大家都认定夏锦落真的和房东好上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占乃钞笑着说:“你要是当上了小老婆,就把我们的房费和三餐……”
鱼婉抢去话:“你乱说什么!”
夏锦落看着占乃钞和江日照,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两人是一副认定了她攀上了高枝的嘴脸,倒是鱼婉这个外人替她不平。夏锦落索性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纳我做小,你们是男的,你们帮我判断一下好吧?”
占乃钞说:“等一等等一等,我得准备好了再说。”他拿一本电话簿放在地上坐下,拿一个垫子给江日照坐着,仰望着夏锦落,说:“好,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