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面有得色:“不错,这件事于咱家一生性命富贵攸关,咱家怎么会忘记?”
林啸折扇轻摇:“依在下看,九千岁却是已经忘记此事了。九千岁若还记得此事,这会儿就不必这么紧张。九千岁您最大的能力,是您能令皇上言听计从,而不是与人短兵相接。”
刘瑾忽然一挥手,道:“都停手,给我各回原位去。”
一名心腹惶恐地问:“可是九千岁,外面兵马就要进来了。”
林啸冷笑道:“进来又怎么样?当年九千岁不过一个内宫小监,满朝文武均不及他老人家随口一言。如今九千岁执掌朝纲,朝廷公卿均出自咱们门下,区区秋临风张永,又怎么敢动得了九千岁。如果咱们抗拒,倒好教他们有了借口说九千岁违抗皇命了。”
另一名谋士哼了一声道:“说得容易,要是九千岁一出府门,岂不是羊入虎口?要是九千岁见不着皇上的面,这劝回皇上,又从何谈起?”
林啸冷笑道:“若是那杨一清是阁下的人品,此事倒是可虑的。像杨一清、秋临风等人自命忠良,做什么事情都要个名正言顺,奉旨而行。若非如此,九千岁这些年来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掌握朝政,若是他们有这个先斩后奏自作主张的胆子,何至于苦等到今天才动手?”
刘瑾傲然点头道:“林啸此言说得倒也不错,像这等迂腐的读书人,又怎是咱家的对手!”
林啸故意道:“属下只是担心皇上他…心意不定呵!”
刘瑾大笑:“朱厚照不过一小儿罢了,他的心意,多年来都在咱家的股掌之中!就算说咱家谋反也没关系,只要咱家动用三种言语,决没有不听咱家话的!”
林啸露出崇拜的目光:“原来九千岁还有这等手段,但不知是哪三种言语,说出来也教属下学一点儿?”
刘瑾得意地道:“一则快言强辨,二则巧言哄劝,若不成则倚老示弱,动之以情。天大的事也能摆平,不由得他不听咱的。”
林啸口中大夸:“九千岁高明!”心中却暗笑:“这跟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差不了多少。”
刘瑾站了起来,冷笑道:“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奉了皇命,咱家就跟他们进宫,瞧皇上是听咱家的,还是听他们的。”
林啸忙道:“还不快给九千岁更衣!”
一群人忙忙地给刘瑾更了朝服,刘瑾冷笑一声,就要起身。
林啸上前一步,道:“为防他们有什么阴谋,在下愿保护九千岁入宫见驾。”
刘瑾道:“不必,让影子跟着就行了。你出手跟张永说,咱家这就跟他进宫,谅这蠢才出玩不出花样来!”他冷笑一声,拿起平时常用的貂毛扇,仔细地看了看扇子,脸上闪过一丝杀气:“真要到不得已的时候,咱家也自有最后的手段!”
林啸微微一笑:“影子杀人慑人之处,是来无影去无踪,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宫,可非她所长。宫中情况霎息万变,不是属下夸口,这等情况,还是属下应付地好些。”
刘瑾看了她一眼:“说着也是,好,就你随我进宫吧!”他一站起来,后边便忽喇喇地跟了一大群人,刘瑾骂道:“你们这群笨蛋,有必要跟这么多人吗?张永诬告咱家,咱家再带你们一大群废物进宫,岂不是授人以柄!”说着只点了十二名太监跟随。
林啸冷眼旁观,这十二人正是刘瑾从秘密训练的杀手营中挑选出的佼佼者,也是刘府中除影子杀手外武功最高的十二人,号称十二天罡,虽作太监装束,却并非太监。
当日阻击忠义盟进攻的、围杀阴无咎的,都是这十二天罡。那日被阴无咎杀伤三人,又重新挑选补上。只凭这十二天罡,只怕杀进皇宫都绰绰有余。
刘府大门缓缓打开,只见林啸昂然而出,大声道:“刘公公进宫面圣,你们休得无礼!”
秋临风挥手令两边兵士退开,让张永与刘瑾一同进宫,自己却留了下来。
刘瑾一入豹房,便扑到武宗脚下大哭不止:“皇上,您现在就赐死老奴吧!”
武宗昨夜也喝醉了,张永半夜持了令符进宫,悄悄地唤醒了他,言辞凿凿地说刘瑾谋反,并将安化王讨刘瑾的檄文给他看,上书刘瑾十大罪状,祸国殃民,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张永更添为十七桩大罪,并说刘瑾已在自己私邸备下兵甲龙袍,连谋反的日期都已经定了。刘瑾的哥哥刚死,刘瑾就准备在出殡那天,文武百官一举拿下,自立为帝。
武宗正将信将疑,毕竟平时刘瑾一手遮天,耳边一再听到都是说刘瑾好话的,从未想过刘瑾有问题,一时脑筋便转不过来。张永却泣血磕头,愿以死相证,更有他已经联络好的数名大太监也上前一起指证刘瑾,说得危险十二万分来,武宗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假思索,便下旨授权张永全权处理。可是现在见着刘瑾虚张声势地这么一叫,又犹豫了,忙道:“刘瑾,你先起来,谁说朕要赐你死了?”
刘瑾垂泪道:“奴才明白,奴才帮着万岁爷当差,得罪了不少人,个个都想我死。老奴一死何足惜,只怕此后那些阁臣们就此挟制万岁,监督自由,那时就要太阿倒持了。”
武宗听得微微点头,张永忙道:“皇上,刘瑾作恶,罪证确凿,您休要被他花言巧语所蒙庇。”
刘瑾站了起来,哼了一声道:“我何罪之有?”
武宗拿起桌上的檄文丢给刘瑾道:“你自己去看。”
刘瑾打看檄文,上面言辞凌厉,写着他的桩桩罪证,看得他不禁冷汗暗下,然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哈哈大笑道:“一派胡言,无中生有。皇上,那安化王仍是一个叛贼,他的逆言如何采信?奴才被这逆贼所恨,恰恰证明了奴才对皇上的忠心,对皇朝的重要性。所以这逆贼才会将奴才恨之入骨,诽谤奴才。”
张永道:“哼,就是你派用税监,到处横征税赋,原田五亩,勒缴十亩的租银,原田五十亩,勒缴百亩的租银,弄得民不聊生,才使得边关不宁,逼反安化王。你竟然还敢说自己忠心?”
刘瑾从容道:“咱家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代皇上办事,施展皇上的权威,那些地方官拥兵自重,奴才纵使有些手段过激,也好过他们将来成为皇上的后患。张永,你因为上次咱家没有答应替你侄子弄到一个肥缺,竟然对咱家怀恨在心,竟然以逆贼之言,来诽谤咱家。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人,你恃着自己立着一点小功,就要对别人斩尽杀绝吗?你就容不得皇上身边还有咱家这样忠心的奴才吗?”
张永怒道:“你、你才是倒打一钯呢!”
两人争论不休,武宗听得不为不耐烦,怒道:“好啦好啦,你们折腾得朕一夜没睡好,就是来听你们吵架的吗?真是岂有此理!”虽然刚一开始,他已经被张永说服,但是被刘瑾这样一闹,他又胡涂了。
张永的口才本来就比不上刘瑾,眼看明明是对已方有利的局面,被刘瑾一说,竟然变得谁是谁非也分不清了,气得满脸通红:“皇上,刘瑾确有造反之心,请皇上圣裁。”
刘瑾也抢上前一步道:“皇上,张永诬告,请皇上治他之罪!”
两人吵个不休,张永说出刘瑾的任何一桩罪来,都被刘瑾否认掉了,张永便渐渐有些阵脚不稳,看看左右,急得心中象火烧似的:“秋临风怎么还没来呢?”
就在此时,小太监大声报道:“秋将军到——”
话音未了,秋临风大步迈进,禀道:“禀皇上,臣奉旨查抄刘瑾府,在湖心亭之下的密室中,发现刘瑾谋反罪证!”
刘瑾脸色大变,尤其是听到湖心亭三字时,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在后花园中的湖中央,盖了一个五尺见方的亭子,亭子中供奉着一尊水月观音。这亭子独立在水中央,只有小船可以划上去,但是这么个小亭子,连人进去转个身都有个困难。平时就算到了后花园,也只是把这亭子当做一道风景,断然没有人会想到上这么小的亭子里去看看。若非当日阴无咎说溜了口,连林啸也不知道刘瑾的密室,竟然会在这人人都见到的湖心亭中。
此次秋临风并未随张永一起押刘瑾入宫,而是待刘瑾走后,府中松懈,而忽然发动进攻,一时间刘府群龙无首,秋临波打开府门,引兵马入府,并按林啸所指点的,带了数十名兵士划船至湖心亭。挪动观音手中的净瓶,这时候,出现一道二尺宽的地道,走入湖底,却是别有洞天。一层层密室,一层层机关层出不穷。
此刻,秋临风就将从刘瑾府中搜出重要的物证,一一摆放在武宗的面前。刘瑾密室中,不但搜出无数金银珠宝,皇家禁用的对象与皇帝专用的明黄色器具,还有刘瑾与各地官员来往的密信,信中细谈了谋反的情节,原来刘瑾之兄刚刚去世,刘瑾打算乘为他哥哥大肆出殡,文武百官必会到场致奠时,将文武百官一举拿下,自立为帝。
武宗看完了信,将信向刘瑾脸上一摔:“刘瑾,你还口口声声说张永冤枉你,你现在又做何解释?”
刘瑾却已经镇定下来,这大太监一手遮天数年,岂是平常得来的,他接过信来,倒着看了看,从容道:“皇上,您知道,奴才是不识字的,平常这些信来信往,都是阴无咎和张彩替奴才办的,奴才实在不知道这其中写了些什么!”
秋临风冷笑一声:“刘公公,刚才你还自夸自己精明能干,替皇上处理公务,皇上少你不得。如今在你的密室之中,搜出谋反信件,盖有你自己印玺,你轻轻地说一句不识字,就可摆脱罪责了吗?”

第十四章
刘瑾暗暗咬牙,只是此时却只得忍下,故做俯首贴耳状:“是是是,秋将军教训得极是,老奴治下不严,回去之后,必当严加管教。”
秋临风冷笑道:“刘公公,你可以说自己不识字,难道敢说自己连龙袍也不认识吗?”说着,轻轻一击掌,走上来一队兵士,捧着无数衣甲兵器走上殿来,放下东西,退后至殿角。
秋临风走上前去,拎起一件明黄色的衣服道:“刘瑾,这是在你府中搜出的龙袍,你私制龙袍,难道还不是谋反吗?”
刘瑾脸色一变:“这、这、这…这龙袍自然是皇上的。皇上,奴才只是想个新花样儿,是为了讨皇上喜欢而已。”
秋临风看这阉贼到了此时,竟还能稳得住阵脚,如此能言善辨,将一桩天大的罪行推得一乾二净,怪不得刚才张永竟说不过他,不由地心头火起,冷笑道:“是吗?既然刘公公说龙袍是为皇上所制,那就试试看这件龙袍到底是合皇上的身材,还是为你刘公公特意定做的。”说着手一挥,两名兵士上前来展开龙袍,那龙袍果然又肥又短,倒是挺适合刘瑾身材的。
秋临风讽刺道:“皇上,这是司礼监刘瑾特意为您做的龙袍,您看可合身吗?”
武宗大怒,拍案而起:“刘瑾,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瑾扑通一声跪下,哭道:“皇上,老奴冤枉呀!老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奴胡涂,府里头鱼龙混杂,也不知是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老奴就是打死也没这个胆呀!”
张永上前一步,怒道:“你、刘瑾,你到此刻还…”秋临风却拦住了他,从容道:“张公公不必着急,人证物证俱全,以皇上的圣明,难道此刻还能被奸小所左右吗?”
武宗怒道:“不错!刘瑾,你到此刻还不肯对朕说实话吗?”
刘瑾连连磕头,哀声道:“皇上,老奴知道自己胡涂,负了皇上的深恩。皇上怎么处置老奴,都是皇上的恩典。老奴叩谢皇上,皇上保重!但愿来世变只狗变只猫,再来侍候皇上!”
武宗喝道:“来人哪——”值殿武士立刻冲了上来,刘瑾扑上前抱住武宗的脚,嘶声大叫道:“皇上——老奴侍候了皇上十几年,老奴舍不得离开皇上哪!”
武宗正欲一脚踢去,却见刘瑾冠戴已除,满头花白头发散开,额头已经磕得一片血肉模糊,映着他满脸皱纹,看上去苍老可怜,心中如电光火石,过去种种,不由地一齐浮上心头。
帝王之家,向来少亲情。从小到大,他见父母的时候少,与刘瑾等太监在一起的时候倒多。想起小时候自己坐在刘瑾背上骑大马;想起自己为朝政所烦恼的时候,刘瑾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不管他有什么心事,不必等说出来,刘瑾就能想到办到…他性情极烈,刘瑾等挨他打骂也不少,打归打骂归骂,此刻要将这个从小伴他一起长大的人下旨处死时,他的心却忽然有了一丝眷恋。
刘瑾何等机灵,觉察到他的脚步放缓,立刻跟上叫道:“老奴死不足惜,只是想到今后再不能侍候在皇上的身边了,老奴死也不安呀!”
武宗顿足道:“刘瑾、你这老杀才,您、您太辜负朕了!”言辞之间,却已经有些缓和了。
秋临风已觉察武宗心中犹豫,暗中蹙眉,忙上前一步道:“刘瑾谋逆,请皇上下旨将此逆贼打入天牢,交于刑部审讯此逆案。”
武宗却久久不语,秋临风再上前一步,催促道:“皇上——”
武宗挥手道:“朕知道了,刘瑾年老悖晦,此龙袍既在他家中搜出,他自然难逃罪责。来人哪,免去刘瑾所有职司,将刘瑾拿下,宫规处置。”所谓宫规处置,便是饶他一死了。刘瑾大喜,连连磕头。
秋临风大惊:“皇上,刘瑾谋逆,应以国法处置。”
武宗不耐烦地挥手道:“朕知道了,你等下去吧!”
秋临风立刻跪下:“皇上,刘瑾谋逆,应处极刑,重罪轻判,只怕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请皇上三思。”刘瑾今日不死,终有一日还能鼓惑皇帝,再兴风波。
武宗大怒:“秋临风,朕意已决,你还多啰嗦什么?”
秋临风大声道:“皇上,臣今日就是死在这儿,也不能任由奸臣蒙庇圣聪,逃脱罪责。”
刘瑾阴阴地道:“秋临风,你想以死来要挟皇上吗?”
秋临风一字字道:“刘瑾不死,国难未已,请皇上下旨!”
武宗大怒:“秋临风,你大胆——”
武宗为人自负,向来听不进逆耳之言,他既有心放过刘瑾,秋临风此时再出言,反而激怒了他,眼看情势就要逆转,大殿上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无比,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下也能听得见。
忽然间,几声鼓掌之声响起,这突兀的声音在这肃穆的大殿上传扬开来,显得格外剌耳。
秋临风不必回头,也知道是林啸在鼓掌,他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这丫头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早知道她必有下文。
“精彩绝伦,叹为观止!”林啸装模作样地道。
武宗好奇的扬起一边眉毛:“林啸,你这是作什么?”
林啸轻扣折扇,道:“直到此刻,我才领略到刘公公出神入化的表演真是常人难及。怪不得入宫之前,刘公公敢放言说:”朱厚照不过一小儿罢了,他的心意,多年来都在咱家的股掌之中!一则快言强辨,二则巧言哄劝,若不成则倚老示弱,动之以情。天大的事也能摆平,不由得他不听咱的。‘“她倒真是学什么像什么,当日学阴无咎的语气,今日学刘瑾的语气,都像足了十分。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宫人诸人皆变了颜色。
刘瑾惊骇莫名,指着林啸怒道:“林啸——你、你可是疯了,你竟敢说这样的话?”林啸冷笑一声:“疯?就因为我说了真话吗?”
武宗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喝道:“刘瑾,这是怎么回事?”
刘瑾忙道:“皇上,请勿听信言,此人反复无常,他的话岂可相信。皇上,奴才身家性命,都在皇上一言之中,就是借给奴才老虎胆子,奴才也不会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林啸冷笑:“是吗?皇上,您真的认为刘瑾的把身家性命都交在皇上一言之中了吗?就算今日皇上不动了恻隐之心,难道就以为刘瑾死定了吗?真要到不得已的时候,他可是自有最后的手段啊!皇上不妨把他手上的貂毛扇拿过来瞧瞧!”
刘瑾看着林啸,就象看到了鬼似的:“你、你…”忽然大叫一声,将身跃起,自貂毛扇中现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左手已经抓住了近在身侧的武宗,狞笑道:“林啸,这可是你逼咱家的。皇上,你要怪就怪这小子害你送了性命吧!”
眼见刘瑾动手,他所带来的十二天罡也立刻亮出暗藏的兵器,转身杀倒侍卫,向龙座边冲过来。
不料两把长剑破空而来,竟将这十二天罡一齐拦下,竟是秋临风所带来的几名士兵。方才这两名士兵捧着刘瑾府的造反证据上来时,头低低的看不清楚脸面,此刻动起手来,林啸才看得真切,他们竟是忠义盟的正副盟主——石心道长和她父亲林安石。
原来秋临风竟安排了这两位武林元老级的高手来压阵,今日任凭十二天罡的武功再高,看来也是讨不了好啦!
林啸心中大定,笑眯眯地看着刘瑾:“狗急跳墙,看来你这最后的手段也不太有效果哦!”
刘瑾看着场中,见十二天罡未占上风,心中不由发虚,然而却仍狞笑道:“只要皇上在我的手中,不管怎么样,我都赢定了!”
林啸诧异地说:“皇上在你的手中,刘瑾,我建议你还是回头看看仔细吧!”
刘瑾大惊,心神微分,忽然只觉得一股大力自武宗体内逼出,竟将他震倒在地,与此同时,手中匕首也被人打落。他回过神来时,却见秋临风已将武宗扶回龙椅坐下了。
方才刘瑾抓住武宗,秋临风乘着他被林啸言语分心,以隔物传功借武宗身体,一掌震开刘瑾,另以金针打落他手中的匕首,轻轻松松救出武宗。
他本就站在武宗身边不远,今日若是刘瑾带了阴无咎或影子杀手一起入宫,要救武宗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话说回来,若是刘瑾带了阴无咎或影子杀手入宫,秋临风便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得抓得到武宗了。
武宗方被方才这一突变惊吓得不知所措,此刻缓过神来,更是急怒交加,浑身颤抖不止,右手紧紧地抓住了秋临风,宛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木头一样。
卓青阳与朱慕远已经上前抓住了刘瑾。
十二天罡应对忠义盟的正副盟主,本已吃力,再加上宫外侍卫不断地纷拥而入,不一会儿就由十二人围攻石心道长二人的局面变成了兰亭六友率侍卫围攻十二天罡。再加上刘瑾被抓,十二天罡更是军心大乱。石心与林安石游走其中,过得不久,十二天罡便死的死,擒的擒,无一漏网。
秋临风回过头来,含笑问武宗:“皇上,怎么处置这帮逆贼?”
刘瑾混身颤抖,此刻他大势一去,就象抽去了脊梁骨一样,瘫倒在地。
武宗死死地瞪着刘瑾,想到方才竟被这阉奴唱作俱佳的表演,玩弄于股掌之中,自己竟还会对他起了恻隐之心,怀旧之情;想到这阉奴方才哭着喊着舍不得离开皇上,说着变猫变狗这种话的时候,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把藏着匕首的貂毛扇…心中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身为帝王,意气风发咨竟妄为,何曾遇到过刚才这种情景。此刻对刘瑾何止是恨之入骨呀:“来人哪,将这逆贼打入天牢,所有同党一并查处。朕要灭他的九族,朕要他一寸一寸地死——”
次日临朝,秋临风上报,搜刘瑾府第,共搜得金二十四万锭,另有金五万七千八百两,元宝五百万锭,另有银一百五十八万三千六百两,宝石二斗,奇异珍玩,不计其救。还有刘瑾为自己所制的八爪金龙袍四件,为换新朝的文武百官所制的蟒衣四百七十件,为兵变准备的衣甲千余,弓弩五百…
武宗大怒,下旨将刘瑾满门抄斩,诛灭九族。追查其余党一并论罪。
其后论功行赏,封杨一清为武清候,秋临风为二品镇国将军,林啸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张永虽身为太监不得封爵,但袭恩兄弟也得以封为伯爵。
群臣追论阉党官员,吏部尚书张采被逮,死于狱中。刘宇,焦芳已退休,消籍为民。处死了若干锦衣卫官员,罢免了若干刘党成员。一些被刘排挤打击的官员也获得复职,升迁。
另下旨:刘瑾罪恶滔天,于十日后午门外凌迟处死。
秋临风走出殿外,好不容易从众臣簇拥的包围圈中出来,又是好不容易才找着同样被众臣簇拥着道贺的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林啸。
林啸身着新官服,在众臣的簇拥中,笑得得意洋洋。不过看见秋临风过来时,忙收起了一半的得意之态。
秋临风彬彬有礼地对众大臣道:“下官想请教林指挥使有关刘瑾余党的事,各位大人若没有什么事,就请便吧!”
一个是掌兵权的大将军,一个是掌锦衣卫的大红人,众大臣谁敢道个不字,立刻作鸟兽散。
秋临风向外行去,林啸垂首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一直来到秋临风的新居将军府中,秋临风迸退左右,才返身抱住了林啸笑道:“怎么今天忽然变得这么乖?”
林啸眨了眨眼睛顽皮地笑道:“大将军威风八面,下官如何敢作声?”
秋临风右手抚上林啸的发梢,轻轻取下她的官帽,霎时林啸长发如流云般披落。林啸退开半步,嗔道:“讨厌啦,呆会儿人家还得花上好一会儿重新梳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