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真要与她计较,大不了她就跪地求饶道声“大爷,您就将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姑娘用过午饭了?”
李晓香点了点头,都这时候了,还能没用过午饭?
“那就可惜了,楚某带了些点心来看望柳大夫,也想着叫李姑娘尝一尝我楚府的手艺。既然姑娘用过午饭了,楚某就将点心送去柳大夫……”
李晓香太了解她师父了,这点心一旦到了他师父手中,必然是打开盖子请全天下共品,这边抓药的大爷,那边哄孩子的大婶,一人一块,不用十个前来问诊的人,别说一块点心了,就连点心渣都没有了。
“我还吃得下呢!”
反正是你想请我吃的,又不是我求着你给我吃的!
楚溪好笑地看向逢顺,逢顺将食盒拎过来,打开,李晓香踮起脚一看,好家伙,都是绿豆做的,什么花生绿豆酥,菊花绿豆糕,红枣绿豆合子,李晓香的口水都要落进食盒里了。
楚溪垂着眼,看见的是李晓香低下头时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洁白又有几分脆弱,好似只需轻轻一扼就碎了。
逢顺站在旁边,见着自家公子这副模样,百般不解起来。
要知道这些绿豆做的点心是今辰他家公子特地嘱咐了厨房先做的,一共做了六样,还不带重复的。逢顺本以为是公子自己忽然想吃绿豆点心了,但等厨房将点心送了来,他又叫逢顺将它们都收进食盒里出了门。这会儿逢顺忽然明白些什么,想起上一回在飞宣阁,公子得知李晓香在杂役房里,特地叫了玉心送去一盘点心,回来还将李晓香吃了几块点心都是什么口味的问得一清二楚。这次送来这么多绿豆点心,明面儿上是送给柳大夫的,实际上就是给这丫头的。
只是他家公子为何对这丫头这么上心呢?
李晓香取出一块花生绿豆酥。这种点心的做法颇为复杂,先是以面裹了绿豆馅料蒸,蒸至半熟之后又在花生粉中转一转,然后在锅中抹上一层薄油,下锅煎。待到外面的花生粉呈金黄色才起锅。这种点心听起来就那么回事儿,做起来揉面,馅料,煎的火候都十分讲究,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做出这么个味道。
李晓香嗅了嗅,本来饱了的肚皮这会儿忽然又饿了起来,她咬了一口,耳边是松脆的声音,花生颗粒的香味,面皮的松软,再加上内里绿豆馅料,李晓香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溪。
“好吃吧。”
“好吃!”李晓香两三口就解决了一块花生绿豆酥。接着又将食盒中的点心样样尝了一遍。
楚溪在一旁只是看着李晓香却并不多说什么,倒是逢顺一直盯着楚溪的脸,心道他家公子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好看了?
李晓香摸了摸肚皮,将食盒的盖子盖上,“吃不下了……”
“真吃不下了?楚某可就要拿去给柳大夫了。”
李晓香虽然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么好吃的点心,做徒弟的倒先吃了,已经是对师父的不敬。”
楚溪笑出声来,心道从前也没见你对老师这么尊重,还天天管班主任叫‘秃秃’,有你这么个学生,班主任本来就不怎么浓密的头发更秃了。
“逢顺,将食盒送去柳大夫那里,我们回府吧。”
“是,公子。”
逢顺转身送食盒去了,李晓香吃得太饱这会儿已经开始犯困了。
“瞧你,半大的丫头了,吃个东西满脸都是。”
当楚溪的手指触上李晓香的脸颊时,李晓香下意识向后退了退,楚溪的指节刚好掠过她的肌肤,那一阵酥麻的感觉令她的呼吸都憋在了喉间。
李晓香傻兮兮地看着楚溪,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眼睛的轮廓,只知道那双眸子很深很深。
“公子,柳大夫收下了点心。”
“甚好,我们回府吧。”
楚溪转身离去,白衣在李晓香的眼前滑出一个半圆,行入日光之下,晴空朗日,翻身上马时多了一丝洒脱,仿佛方才的深不见底全然是李晓香的错觉。
逢顺牵着马,忍不住仰头问了声:“那丫头砸伤了公子,公子真不打算计较?”
楚溪并不急着回府,连马都是慢悠悠地向前挪动,他低下头来,说出的话逢顺全然不解。
“也许上辈子,是我害得她头破血流,所以这辈子还债?”
逢顺眨了眨眼睛,“公子与逢顺开玩笑呢!什么前世今生,上辈子的事情,公子如何记得?”
“约莫就是因为前世对她不够好,所以这一世定要护着她,宠着她,不叫她过一日忧心日子。”
逢顺张大了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
他家公子疯了!就那么个干巴巴的乡下丫头……才刚满了十三,就是做他家公子的小妾都不够分量,他家公子竟然说要护着她宠着她不叫她忧心?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晕过去?
忽的,马背上的楚溪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逢顺——你果真是只呆瓜!”
逢顺这才明白,他家公子拿他取乐呢!
“我就道公子怎的会喜欢那丫头,长得又不是十分标致,琴棋书画铁定也是样样不通,吃起东西来一点也不斯文,公子连飞宣阁的柳姑娘都看不上了,还能看得上她?”
楚溪笑而不答,晦莫深沉。
这一日,李晓香回了清水乡,将两大包的干花送去给了江婶。江婶照着李晓香的嘱咐,将夏菊与丁香花苞分开蒸煮。丁香花的香氛属于慢板,李晓香将少许丁香花的精油滴入封存的瓶内,即便丁香、没药、广藿香都可为尾香,但李晓香还是希望这尾香也能分出些层次来。
李晓香又将夏菊蒸出来的精油分别滴入甜杏仁油与山茶花籽油中。
江婶好奇地问,“晓香,这两种油有什么区别吗?”
“甜杏仁油虽然也轻薄,但比起山茶花籽油还是厚重了一些。夏日已至,柳凝烟的脸上想必容易出些油脂,使她脸上的胭脂水粉脱落,还容易长面疮,在贵客面前自是不雅。山茶花籽油不仅能滋润面部,还能抑制皮肤油脂,在香粉前抹上一层,可使妆容更加持久。”
江婶点了点头,“原是如此!晓香,你去药铺修习还是有用处的!”
李晓香笑了笑,“至于那位沈姑娘,听说她为了保持身形纤细,平素里不沾荤腥也少油腻,所以我猜想她的肌肤应当不似柳姑娘那般容易起油,所以用甜杏仁油做凝脂的底油应当是足够了的。”
“针对不同的人,晓香你配置的凝脂也有所不同,还真像个女大夫,对症下药。”
李晓香又思索了片刻,“江婶,你那里可有生姜?”
“有,自然是有的……可生姜有什么用?”
“江婶,以生姜蒸出的精油可有大用处了!生姜能促进创口愈合,还能调理肌肤,我们快快蒸出一些来!”
江婶呆了,原本后野菜拿来敷脸还能理解,毕竟后野菜胶汁丰富。可生姜……气温辛重,真的能抹到脸上去?
但江婶选择相信李晓香,取了家中的生姜,洗净,蒸油。
当一切配制齐全,李晓香在给柳凝烟的凝脂中使用山茶花籽为底油,龙胆胶汁为主料,入以广藿香延长凝脂在夏日中保存的期限,滴入一滴生姜精油,三滴夏菊精油、一滴没药、一滴丁香、一滴薄荷,搅匀之后送到江婶面前。
“婶子闻一闻。”
江婶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凝脂好香啊!说不出道不明,可就觉得好闻的紧!不知抹在脸上是何感觉。”
☆、第30章
李晓香将麦秆上的少许凝脂点在江婶的手背上,江婶用指腹轻轻一推,凝脂化开了,清润之感让江婶惊讶极了。
“晓香,这罐凝脂该如何卖?”
李晓香将左手的手掌伸到江婶面前。
江婶狐疑道:“十五文?会不会贵了些?”
李晓香摇了摇头,“婶子,不是十五文,而是五十文。”
“什么?晓香——这要五十文?柳姑娘会买吗?”
李晓香看着江婶惊讶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婶子,你只需记着,柳凝烟一定会买。”
像是柳凝烟那样的女人,相当于现代某个一线女明星,她们向来对美容方面都是一掷千金。李晓香就不相信天气如此炎热,柳凝烟还能往自己的脸上涂那些个香脂香膏。
退一万步,哪怕柳凝烟不愿买,飞宣阁中那么多女人,江婶只需坐地起价,还用担心卖不出去?
“这……我……”江婶犹豫了起来。
李晓香想了想,江婶下次再去飞宣阁,正好赶上她沐休,“江婶,我同你一道去飞宣阁。”
“什么?晓香你要去?”
“我会身着男装,谎称是制香姑娘的兄长。况且柳凝烟的气质、风度以及肤质,我都需要亲自去见一见,这样做出来的凝脂香露才能量身定制。沈松仪也是如是。”
“我明白了,那么送去给沈松仪的凝脂又该如何配制呢?”
“自然是以甜杏仁油为底油,龙胆、广藿香为主料,两滴石腊红、三至四滴夏菊、一勺小黄瓜液,一勺丝瓜液,辅以薄荷液,以及三滴柑橘油。”
江婶虽然担心凝脂的价格定得过高,但还是干劲十足。榨取了嫩黄瓜与丝瓜的汁液,以纱布滤去杂质,又去附近种了橘子树的人家讨要来一些新鲜的橘子皮,压榨出了少许果皮油,李晓香配成了凝脂。
第二日,李晓香借口带虎妞去都城天桥下吃馄饨离开了家,在半路上换上了前些时日王氏为她缝制的男装。
当他们来到飞宣阁门前,江婶第一次为难了起来。
因为前来带她们进去的除了柳凝烟身边的阿良之外,还有沈松仪身边的玉心。
“江婶,你若不随我前去见柳小姐,只怕我家小姐该吃不下饭了。”阿良瞥了玉心一眼,意在暗示江婶,如果不先去见柳凝烟,惹恼了柳凝烟,只怕以后都做不成生意了。
江婶还未开口,玉心便认出了李晓香。
“这不是李蕴弟弟吗?上一回与弟弟相谈甚欢,姐姐还颇为挂念,心道江婶怎么没再带弟弟前来了?”
阿良狐疑地看向玉心,不知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柳凝烟早就听说沈松仪找过江婶,只怕是要买些凝脂香露,所以嘱咐了阿良,一定要让江婶先来她们那儿。她倒要看看,江婶是不是违了约定,将自己用的东西也送去给沈松仪。
“姐姐上回做的点心,口齿留香,在下至今未曾忘怀。”
“那就先去我们那里吧,不然等得久了,给你和江婶备好的茶点都差了味道。”
李晓香在心中爆笑,玉心哪里知道江婶这次会带自己来,又如何提前备好茶点?就是备好了也是给沈松仪的,不是她李晓香的。当然,玉心能说这样的场面话,至少也让李晓香脸上有光。看看那柳凝烟,成日端着个架子,总是诸多要求。
李晓香露出为难的表情,朝玉心作揖道:“姐姐,凡是讲究个先来后到,坏了规矩惹人闲话就不好了。况且今日小弟与江婶并没有将香露带来,身上只有些新制的凝脂,也是就着柳姑娘与沈姑娘要求特制的。玉心姐姐不用担心,等去过了柳姑娘那里,小弟自会上门拜访沈姑娘。须知道无论是制作凝脂还是制作香露,量身定制的才是最好的,旁人就是用了什么金贵的香料,都没得比较。”
这番话,在阿良听来是推脱沈松仪,在玉心听来又似是暗示李晓香与江婶将上门与沈松仪商谈,对沈姑娘的喜好颇为看重,所以花费的时间也多。既然这样,不如先打发了柳凝烟再去拜访沈松仪。
“既然李蕴弟弟都这么说了,姐姐也不好让弟弟为难。姐姐便先行回去,备好茶果点心等着你们。”
“玉心姐姐费心了。”
待到玉心转身时,阿良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沈松仪好歹也是飞宣阁中有些名气的舞姬了,却总是如此不要脸面。”
李晓香愣了愣,没想到阿良说话如此直接,自己正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江婶问道:“不知这沈松仪为人如何?阿良姑娘似是对她无甚好感?”
“唉,我家柳小姐,出身官宦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了才来了飞宣阁,见识、品味自然高过其他寻常女子,所用的香粉、香脂、香膏都是精挑细选,用在身上的效果自然比不得那些庸脂俗粉。至于沈松仪,出身不过一个小渔村,她自己也知道腹中少了些文墨,又向往风雅。见欣赏我家小姐的都是些文人雅客,心中不免嫉妒。这几年下来,时不时想要压我家小姐一头。好比这一次少将军韩钊的寿宴上,她花了千金买来什么龙骨香,结果在座识香的宾客们都说龙骨香喧宾夺主。舞姬身上的香,讲究的向来是锦上添花,她这一回在韩将军面前丢了脸,又想着学小姐的样子使用什么凝脂香露的……”
阿良且说,李晓香且听。心中想的却与阿良口中说的不一样。
女人多少都是由妒忌心的,可多数时候,那些口口声声说别人嫉妒自己的,恰恰是最嫉妒别人的。再加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松仪想要从江婶这里买些凝脂香露,并无越距。
反倒是听阿良这番话下来,李晓香觉着这柳凝烟要么是自视过高以为全天下都得羡慕她的品味,要么就是心怀不安,总以为沈松仪用上与她一样的凝脂香露就能盖过她的风头了。
李晓香也是第一次入了飞宣阁,从外面看到这里的瑰丽与身入园林水榭的感觉全然不同。李晓香总有种错觉,自己也成了琉湖荷风的一部分。
行过曲桥,路过回廊,李晓香觉着自己就是刘姥姥入了大观园。
行了片刻,终于来到了柳凝烟的闺阁。
阿良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小姐——江婶来了,还带了制香人!”
“进来吧。”
阿良这才推开了门,柳凝烟端坐于茶桌前。
李晓香抬头瞥了她一眼,心道果真不愧是名满都城的舞姬,确实美貌。只是美貌虽然美貌,却让人难以心生好感。特别是江婶进了屋向她道了声好,这女人也不过轻轻应了一声。
阿良取了茶杯,给李晓香还有江婶斟茶。李晓香看得清楚,阿良是从别处取来一只普通的陶制茶壶,倒出来的也是普通茶水,略微抿一抿,还有少许涩口。
“江婶,不知道我要的香露制好了没有。”柳凝烟的目光扫过江婶,最后落在了李晓香的身上。
江婶早就与李晓香套好了话,“柳小姐,这香露凝脂的事情,民妇也不是很懂。上回我将柳姑娘提出的要求带了回去,所以这次,制香人特意来拜访姑娘。”
柳凝烟细细看着李晓香,“你就是制香人?我怎的听说制香的是江婶邻里家的一个小姑娘?”
李晓香微微一笑道:“小姐所指的应当是舍妹。舍妹本欲亲自来拜访小姐,但因为制作凝脂、香露抽不开身,于是便让我来看看小姐。酿香并非易事,之前小姐所用的青幽兰持香时间短了一些,小姐需得时常补香实在太过麻烦,于是在下与舍妹研究一番,决定使用一些留香长久些地香料。只是这样一来就需要酿香的时间,还望小姐海涵。”
“天下香料多了去,单说都城中的恒香斋,无论香脂香膏都是上品,本小姐也不是非要用你们制的香露。”
听这话便知,柳凝烟因为他们也答应为沈松仪制香而心有愠。多半是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多了,养出了柳凝烟的公主脾性,真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了。
李晓香笑了笑道:“恒香斋虽好,但它所卖的每一瓶香脂每一罐香膏只要出得起价钱,谁都能用。但我们为小姐准备的,却是照着小姐的气度、韵味制成,全天下再无一模一样的配方。若小姐觉得等不及,先用着恒香斋的香脂香膏自然也是可以。只是天气炎热,香脂不可随意乱用,否则脸上容易油腻脱妆,还会长出一些小脂粒来。”
柳凝烟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前些日子听说他们也答应了给沈松仪制香,心中顿然气愤不已,将那些瓶瓶罐罐的全摔了出去,只是最后握着青幽兰的时候心有不舍才留了下来。
这几日用的都是恒香斋的面脂,虽然不如秋冬时令的厚重,但始终觉得少了些水润。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妆容便随着油脂晕开……昨夜洗了脸上的妆,这才觉得额头与脸颊上起了一些小小的颗粒。
柳凝烟懊恼了起来,心道是恒香斋的面脂太过油腻了。
“虽然这一次未将香露带来,但在下亲眼见到了小姐,对小姐的谈吐、涵养与气质有了了解。不似从前瞎子摸象只是听江婶形容,难免不够真切。这次回去,便可与舍妹研究什么香料适合小姐,能将小姐的气质衬托得更为出众。”
李晓香的话说完,柳凝烟心中的闷气略减,虽然李晓香他们答应了给沈松仪制香,但至少也没有怠慢了她柳凝烟。
“既然没带来香露,可新制了凝脂?”
☆、第31章
“自是有的,只是夏季的凝脂配方更加复杂,需得清润而不腻,缓解炎热给小姐的面容带来的伤害,所以价格会比之前的凝脂贵上几倍,不知道小姐……”
李晓香知道柳凝烟是个讲究体面的人,绝不会李晓香与江婶这些乡野来的人看不起,五十文钱对她而言尚且算不得什么。
李晓香这段时日在十方药坊,听来往百姓谈论市井家常,道恒香斋的一罐面脂,至少也得一百文,所以只要自己的凝脂柳凝烟用着舒服且不得不用的话,她根本就不用担心柳凝烟不买。
“再贵重也贵重不过龙骨香。龙骨香本小姐尚且买得起,何况你区区一罐凝脂?”
李晓香在心中乐开了花,姐姐,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江婶取出一个罐子,在柳凝烟的面前打开,以麦秆沾了少许,小心地点在柳凝烟的手背上。
柳凝烟以指腹推动凝脂,却没料到它如同水一般滑开,所到之处如同丝绸般柔滑,仿佛渗入肌肤之中,清凉润泽,就连吸一口气时那淡雅的气味也沁人心脾。本来她觉得恒香斋面脂的气味花香醇正,可与这凝脂一比,显得刻板少了些捉摸不透的余韵。
“这凝脂中的有些什么?”柳凝烟抬眼问。
江婶望向李晓香,配方可是秘密,若是说出去了就有人仿制,她们也就不再是独一家的生意了。
李晓香却对江婶安抚式地一笑,“小姐既然想要知道配方,在下为显诚意,便告知姑娘。为姑娘制作的凝脂,底油使用的是山茶花籽油,这种油比之前所用的甜杏仁油更加轻薄,再以广藿香延长凝脂可保存的时间,配以龙胆、生姜、夏菊、没药、薄荷等,制成了凝脂。”
柳凝烟皱起眉头,心想为何凝脂中没有丝毫药材的痕迹。
“这瓶凝脂多少钱?”
“八十文。”
李晓香的话音刚落,便接收到江婶惊讶的目光,出门之前不是才商量好卖五十文吗?
“八十文?龙胆、生姜、夏菊、没药都是寻常药材,十几文就能去药铺里抓上一大包,你却要价八十文?”
“小姐有所不知,也许这些药材在小姐看来均为寻常物,可为了保证凝脂的润泽,我与江婶每日天未亮便入山中采药,其中辛苦只有我二人得知。且说这夏菊,乡间随处可见,茶铺中一文钱便能买来一大包,可小姐面前凝脂中的少许夏菊药液,却是用了一整筐的夏菊萃取而来,乃精华中的精华。为了不让凝脂中留有药渣,必得使用细腻的纱布层层滤过,最后剩下的少许琼液用于这罐凝脂之中。小姐若觉得这番心意不及八十文,在下也无话可说。”
柳凝烟暗自吸了一口气,这凝脂在手上的感觉与恒香斋的面脂相比清润舒爽太多。柳凝烟细细一想,这小子所言也是道理,如果是命了阿良来熬煮夏菊,根本不知道要煮多久耗费多少花瓣才能熬出这么一点精华,如果用在脸上真能消除油光保持水润,还能稳住妆容,八十文又如何?
“原本以为这凝脂用料简单,却没想到要花费这许多心思。八十文便八十文吧,但愿如同你说的那般好使。”
江婶就半张着嘴,看着李晓香将阿良递过来的八十文钱收入袋中。
“你们为沈松仪制出的香露可带来了?”
李晓香早就料到柳凝烟会这么问,“沈姑娘说她要的香必得沉稳内敛,这着实让我们摸不着头脑。柳小姐也是知道的,香露讲究的是飘逸悠远,若太过沉稳内敛了,只会让宾客觉得束缚少了轻灵之气。”
柳凝烟笑了,“这个沈松仪,总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沉稳内敛,不如在屋中焚些檀香,香脂香露岂不多余?”
李晓香状似苦恼地点了点头,心想世间草木千万,又不是只有花瓣才能入香。沈松仪想要沉稳内敛,她李晓香就能给她配出个沉稳内敛又不失女人味的香。
不过柳凝烟作为第一个欣赏她李晓香制出香露的顾客,李晓香还是心怀感恩的。只要价格公道柳凝烟也没叫她上天摘星,她还是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那么凝脂呢?你们给沈松仪做出来的也是与我相同配方吗?”
“这……在下就与小姐道句实话。制作小姐的凝脂已经耗费了在下与舍妹太多精力,所以为沈姑娘制作的凝脂配料也就简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