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先生,上次一别,没想到还有再度见面的机会,真是难得。”秋观海道。
今儿本是朝中公休之日,没有了当班大臣的定时叫起,本以为可义无返顾地睡到自然醒,然而母亲大人突然造访,令希望化成泡影,原因竟是借自己的寝宫料理自家小妹的桃色事件,怎不由得天子大人啼笑皆非?
于是,他面对这位居然有胆量犯惹小妹的的男子,胸中澎湃着无与伦比的好奇:“家母没有会错意吗?百先生与朕的小妹当真‘过从甚密’?”
百鹞颔首:“可以这么说。”
可钦可赞呐。秋观海万分感佩,道:“百先生可想过后果?”
他眉心生褶:“百某并没有准备始乱终弃。”
“不,不,不。”秋观海摇头,“百先生完全误会了,朕担心得不是你对观云始乱终弃,而是担心她对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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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母女两人仍然四目相看。
“啊呀——”终究敌不过母上大人,秋观云破功大叫,“您如果是我的亲娘没错,要杀要剐就请给个痛快!”
云沧海安之若素:“我也不想承认是你的亲娘,可没有办法,谁让你不巧长了这么一张脸。”
“有这张脸很了不起吗?不……”蓦地意识到自己吐槽错了地方,一跳老高,“娘为什么不想承认是我的亲娘?我让首领大人您很丢脸吗?”
“你说呢?”
“当然没有,本大……本美少年四德兼备,才貌双全……”
“四德兼备?是五毒俱全吧?”云沧海凉声道。
“抗议!”她手臂高举。
“抗议无效。”
“……”她嘟唇,“娘~~”
云沧海闲挑黛眉:“撒娇吗?”
“娘~~”秋观云突然起跃,直扑进母亲怀内,好一阵磨蹭粘腻,“亲娘,娘亲,母亲大人,母上大人,别对云儿这么凶嘛,云儿怕怕哦……”
云沧海朝天翻个白眼,抬手在怀中人儿的结实小臀上拍了一记,道:“你还怕怕?天下可有你怕的事吗?你这次出来,先杀统领修罗界的修罗王,再灭金龙天尊的尘世胞弟,这无法无天轰轰烈烈的动静,连你那个自命不凡的老爹也自愧不如吧?”
“真的?”她大喜,“老爹向云儿认输了吗?”
巫界首领危凛眯眸:“嗯?”
秋观云垮下脸,弱弱声道:“云儿知错。”
“这两桩事,虽然你稍嫌任性妄为了点,但因对方有错在先,且其罪当诛,倒也罢了。”
她一怔:“可云儿这次出来总共只做了这两件事,既然可以罢了,娘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巫界首领目光微闪:“你确定只做了这两件事?”
她颦眉苦思,晌久后恍然大悟,道:“难道您是因为云儿睡了那只老狐狸……哎哟,痛呀,娘轻点!”
这是谁家不省心的孩子?云沧海对准那只小臀连拍三下犹不解气,怒咻咻道:“你平日里无法无天,却也有个界限,为娘还道你有所为有所不为,没想到你居然肆无忌惮到那般程度,看来是我这个做人娘亲的对你太过娇纵了!”
秋观云恁急,起身正颜,五指向天:“云儿发誓,我既没有巧言令色地引他上钩,也没有花言巧语地诱他上当,那日的事完全是他情我愿,不存在逼良为娼,不存在强人所难!”
“……”云沧海一时陷入迷惑:是自己生了一个奇怪的孩子,还是自家那只狐狸教出来一个怪胎?
秋观云赔起笑脸,谄媚道:“话说,亲爱的母亲,您对云儿在外面的种种也太过了解了呗?云儿就这么不教您放心吗?”
云沧海睇去一眼:“你似乎忘记了当初为娘答应你可以在外面自由行走时,这‘自由’前面便加了诸多条件,还是你认为为娘该取消你的自由?”
她大摇其头:“不不不,云儿不敢置疑母亲大人的权威和英明,云儿坚决拥护您的决定。”
云沧海轻嗤:“少给为娘打岔,你以为话题是这么轻易转移得开的?”
“……”好呗,被发现了。她蔫蔫垂下脑瓜。
“你与你的哥哥、姐姐不同,你在巫界出生,巫界长大,从没有受过这个外间规条戒律的教化,行事率性,天性奔放,本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你去招惹一位狐族之王做什么?”云沧海说得气处,揪了揪女儿的耳朵,“你到底给为娘惹多少麻烦才肯罢休?”
她抿抿薄唇,迟疑问:“娘是担心狐族会因为我睡了他们的王,与巫界刀兵相见吗?”
云沧海气得咆哮:“我是担心你因此对云雨之事生出乐趣,乐此不疲。一个狐族之王被你始乱终弃后,还有他界之王被你见异思迁,届时巫界将永无安宁之日,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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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云从小便有取之不尽的好奇心,任何事都想试上一试。她天资极为聪明,从天文地理,到术力玄学, 甚至建房盖屋,弹琴作画,皆是一点即通,一通则精。可是,她悟得快,厌得也快。无论之前投诸了多少努力,多少心思,只须兴趣全失,便再无回顾。恕我直言,百先生,无论你们之间的发展是情是欲,如果说你们早晚有一日相看两厌,她的厌倦一定比你的来得要快。奉劝阁下,为了不受伤,还是早点抽身为妙。”
秋观海谆谆善诱,剖心置腹,大有帮理不帮亲的公正无私之态。
百鹞沉吟片刻,勾起茶盏浅呷一口,道:“我知道。”
对方微讶:“你知道?”
他淡淡道:“一路同行,她热情买下的东西,与她随手赠人的东西一样多。她没有理由的喜欢,与不知所谓的厌倦,来得一样快。”
十四、小姑居处不容郎
御花园内,秋观云双膝垫膝,双手捧颊,双目远眺,好忧伤。
远远的,良皇后姗姗行来,不经意仰眸看见了高坐假山顶的她,顿时忍俊不禁:“观云,你坐在那个地方不热吗?”
“皇后嫂嫂……”她低下头,苦起脸,哭着声,“观云不热,观云的心寒凉得很,须拿阳光好好晒晒才行。”
良皇后莞尔一笑,招手道:“下来吧,陪嫂嫂说说话。”
她撇了撇嘴儿:“嫂嫂爱观云吗?”
良皇后郑重颔首:“爱,爱得不得了,所以你快点下来,便于咱们姑嫂好好的相亲相爱。”
“呜呜,嫂嫂最好了!”秋观云飘身而下,抱住这位长嫂,端的是委屈万分,“嫂嫂,观云的心受伤了,快来安慰观云,呜呜……”
“乖,别哭。”良皇后拍了拍她的头顶,左右扫了一眼,“到那边的凉轩内吧,再这么下去,你受得了,你肉体凡胎的皇后嫂嫂一定会变人干。”
两刻钟后,听罢小姑支零破碎的控诉,良皇后也喝完一盅清心去燥的百合莲子汤,驱走了方才的热气,道:“那么,观云是在不满什么呢?”
“皇后嫂嫂没听出来吗?”秋观云双眸大瞠,“难道你不同情观云吗?别人家的女儿若是和男人睡……”她扫了一眼长嫂身后的两个稚气宫女,“春风一度,作为兄长,纵算不将那男人碎尸万段,也会有百般刁难吧?可你听听,娘和大哥都说了些什么?他们怎么忍心伤害这么可爱的观云?”
良皇后浅笑:“你当真受到伤害了吗?”
她重重点头:“当然啊,观云固然有着傲视众生的美貌,卓尔不群的武功,也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灵啊。何况愈是坚强的人,愈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啊。你们不能因为观云坚强,就认为观云不会受伤,这不公平啊。”
她接连三个“啊”字作结,伴着哀怨不已的表情,惹得两个宫女掩嘴窃笑。
良皇后竭力正颜,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对你大哥诉说你的委屈。我们家观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无容置疑的金枝玉叶,自然不容轻慢。百鹞的身份或许不同寻常,咱们家也不遑多让不是?或者说高他一筹也无不可。干脆我向你大哥求一道赐婚诏书,将你下嫁给他如何?”
“……诶?”这是什么发展?
良皇后笑靥如花:“不说也就罢了,如此一说,居然觉得是势在必行,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你的皇兄…… ”
“慢着呀,皇后嫂嫂!”她一个冷颤,一把将长嫂抓住,“您不会玩真的吧?”
“这是什么话?”良皇后娇嗔,“嫂嫂我虽然不敢妄称金口玉言,也须一言九鼎吧?再者说你是我最最心爱的小姑,你欺被人负,受了委屈,身为长嫂,焉可拿此玩笑?”
“谁敢欺负我?哪来的委屈?”她暗叫不妙,忙不迭堆出一脸的灿烂明媚,“嫂嫂您想多了,观云岂是……”
“不行呐,观云。”良皇后叹息摇首,“你可不能学那些强装笑颜吞泪装欢的闺中妇人,莫要为了粉饰太平佯作天下无事,还去维护那个令你遍体鳞伤的负心郎。”
“我错了!”秋观云终于宣告投降,抱头哀鸣,“嫂嫂饶命,观云错了。您说得那些观云从来没有也不准备有的伟大美德,观云单是听一听就已经全身上下各种不适,请您饶过观云吧。”
这才乖。良皇后莞尔失笑:“既然如此,你方才是在自怨自艾什么呢?”
她嘟起嘴儿:“不平嘛,娘和大哥连姿态也不做,他们不爱观云了。”
“他们当然爱你,不然何必去将百鹞拘到这里?”
“拘?”
“你与百鹞固然是你情我愿,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之说,但娘在那个时候去找你,不外是为了试探百鹞对你的心思。倘若只是一场露水姻缘,娘把你提走,他也掉头而去,自然是从此烟消云散。他是生是死,与我们没有干系。但他跟了过来,这便是有了另一层意味。”
她突感惊恐:“什么另一层意味?”还有那个“是生是死”从哪里说起?
“至少他不想就那般与你断了瓜葛。”
“所以呢?”
“娘或许是在想办法在公公大人晓得有人冒犯了他老人家宠爱的小女儿之前,将伤害减至最低。”
“……”天呐,她怎么忘了自家的那尊老爹?姐姐出嫁已经有二十余年,儿子已然生了两个,老爹每见姐夫,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险恶面孔,且想方设法的刻薄刁难。他老人家若晓得……啊啊啊,女儿错了,父亲大人。
她垂首,嚅嚅道:“百鹞没有冒犯我,是我先冒犯他……”
良皇后表情复杂:“你认为我家的公公、你家的老爹在乎这一点吗?”
“……不在乎。”在老爹的逻辑里,他的女儿是天底下最乖巧最温顺最纯洁最可爱的生物。
“你那姐夫当年为娶幻儿被公公大人多方为难,但他受到的只是为难。倘若他胆敢在惹了幻儿的情思后掉头离去,他这一辈子都会处在公公大人的追杀中。但现在,你和百鹞是已经变得这么‘熟’,你觉得他老人家会如何‘问候’他?”
“……”不敢想。做了多年姑爷的姐夫在他眼中尚且还是有着夺女之恨的无耻之徒,更莫说是这种情形……不堪设想,真真不堪设想。
良皇后接连摇首,“唉,观云,你呀,显然是将百先生推到了水深火热中呢。”
“呀呜呜~~”她始知为什么圣人教导诸生“再,斯可矣”,纵算三思而后行也不为过嘛,冲动是魔鬼,惹来麻烦无穷尽。
良皇后同情地抚了抚小姑的嫩滑香腮,叹道:“百鹞在听了你家大哥的那席话仍然稳如泰山,足见是个有担当的男子,你还是尽快为他想出保命之道吧。”
她努力笑得爽朗:“先尽量瞒着,老爹不知道自然没有发飙。若有一日事发,百鹞已经远在狐族,老爹抓他不着也是无可奈何,久了也便不了了之。怎样?”
良皇后不以为然:“我们就当公公大人抓他不着好了,可你是不是忘了寒月和灵儿那一对苦命鸳鸯?公公大人寻不到罪魁祸首,恼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根本无从预料,你可控制得住?”
她嗤声:“天底下除了娘,谁控制得住他?”
“正是。难道你希望到时因为你的一时妄为给爹和娘这对恩爱得令人汗颜的夫妻之间平添诸多烦恼吗?”
这……
她苦颦秀眉:“依皇后嫂嫂之见,观云该怎么办呢?”
良皇后略加沉吟:“既然是你自己也说是你主动,百鹞被你所累,惟今之计,只有你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她突地惊骇莫名。
“娶了他?”
她默了须臾,道:“不如我自己去向爹投案,说我狂性大发,强 暴了十几个良家夫男,而且辣手摧花先奸后杀,请他大义灭亲为民除害如何?”
十五、为人父者且猖狂
“不需要烦恼。”
当从母亲、兄长、嫂嫂那边获取不到需要的能量时,秋观云只得去向百鹞坦陈利害,希望这位共犯多少提供一点可供参考的资讯,也好给自己受了伤害的幼小心灵一个弱弱的缓冲,然后,她听到了狐王大人轻描淡写的安慰。
她眼前一亮:“你有办法瞒过我家老爹?”
“为何要瞒?”他问。
她咧嘴:“不然还要鸣锣开道地去告知我家老爹一声吗?还是你觉得本大爷的主意甚是可行?”
他蹙眉:“既然你并不想令尊晓得,就没必要告知。且不告知,也不代表着刻意隐瞒,顺其自然不好吗?”
“哪里好?”她不满迅速升级,“我家老爹现在是一个投奔到自己女人家吃软饭的没用老头子没错,可先前好歹也做过这个世界的主人几十年,听我娘说,老爹当年是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才坐上那张龙椅,你认为他当真是吃闲饭的主儿吗?依我看,他自从把这方天下让给儿子后,他的天下便是我家老娘占以及我和姐姐,有得是时间和精神来对付他想象中的任何敌人,否则我家姐夫也不会二十几年如一日地水深火热。论法力,我家老爹自然对你望尘莫及,但论心机,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老狐狸’。何况,倘若你敢用法力打我老爹,本大爷不答应,我家老娘也不会答应。总之,你哪方面也占不了便宜就是。如果想不出办法把这事瞒天过海,还是莫在本大爷面前装淡定扮从容。”
百鹞抬眸,定定看着她。若说之前,听她自称“本大爷”会觉得与其本性极为相得益彰,经过那日之后,此时再听,竟多了几分不伦不类。
“狐狸头儿在看什么?被本美少年的惊天美貌给惊呆了吗?”她一双明亮眸直剌剌迎视过来,问。
这就是她。面对不久前才与她翻云覆雨的男子,希冀她表现出些许娇羞的可能性固然微乎其微,但也不必是这等一如往常的粗放吧?
“老狐狸,因为事情是本大爷引起,本大爷才来示警。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怕,本大爷仁至义尽……”
百鹞一笑。
她大气:“你笑什么?”
“我可以理解令尊的心情。”
“……哪方面?”
“各方面。”
“为什么?”因为都是心理扭曲的不正常者?
“为人父者的心情。”
她抽息:“你有女儿?”
他神色平淡:“灵儿生下当日,父亲死于族中内乱,母亲因伤病闭关休养,是我亲手将灵儿养大。她于我,比及妹妹,更像女儿。即使在用心幻之术试探秋寒月之前,我已然晓得他深爱灵儿,可还是忍不住想尽各样办法为难。原因无非是我捧在手心养大的无价之宝,凭什么从此就属于那么一个原本不相干的男人?对我来说,秋寒月是我一生的敌人,惟一可以保他不死的法子,便是他一生不改对灵儿的钟爱。令尊敌视你的姐夫,定然也是这份心情。至于当下,既然百某的确做了足以激怒一位父亲的事,无论令尊对我做什么,我皆当领受。”
“好……伟大。”她能说自己在方才的一瞬间几乎看到了这位以扭曲见长、阴暗为主色调的狐王大人身后华光璀璨吗?如此通情达理,绝对不合常理。
她尚在半信半疑,听对方又道:“综上,你不必有任何担心,顺其自然吧。”
嗤,本大爷岂能示弱?她拍案而起,道:“老狐狸你讲义气,本大爷也不是软弱之辈,如果我家老爹到时做得太过分,本大爷姑且站你这边就是!”
他摇首:“不必。”
“不必?”巫界美少年惊诧莫名,“你这是嫌弃本大爷吗?还是说,你不想因为自己造成我们父女失和?”
……不会吧?如果老狐狸继通情达理后,又猝不及防地具备了这等高贵情操,很令人惊悚呐。
他淡哂:“你帮我,只会更加激怒令尊。”
她一怔:“这也是你的切身体会?”
“当然。”
她沉默片刻,忽然一个躬礼:“对不起,老狐狸。”
“……为了什么?”
“你欺负寒月堂兄的时候,我不该一味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你,毕竟你是因为珍爱小嫂子,毕竟寒月堂兄在遇见小嫂子之前的确是个欠扁的风流胚子。”
他唇弧浅掀,点头:“我收下你的歉意。”
她笑靥盛绽:“既然话说开了,咱们便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好朋友。有一日我家老爹对你发飙,我仍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为了不伤害老爹的心灵,大不了转明为暗,向你通风报信呗……”
“我听到了。”有人轻飘飘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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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排闼踏入的那刻,百鹞即猜出了对方是何许人也。且不说那张与当今天子有六七成想像的面孔,仅是那双隐隐可见绿芒的眼睛,便够了。
“老爹,你怎么来了?”五分心虚作祟,秋观云的笑脸诚意寥寥。
“我的小妞还好吗?”来者唇角噙笑,一只大掌压在女儿头顶一气揉搓。
无论怎么躲,始终躲不开父亲五指山的秋观云又气又恼:“老爹你又在破坏本美少年的美貌,我知道您一直嫉妒观云……呜,老爹住手——”
来者表达过了对女儿的疼爱,道:“你出去,我和这位百先生有话要说。”
她边整理被摧毁的发型,边谄媚笑道:“您和百先生说话,观云不能旁听吗?”
“不能。”
“老爹……”
“你出来。”透过双门的间隙伸进来一只纤纤玉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秋观云后领,一把揪出门外。
门内,只余昔日的九王之尊,与今日的狐界之王面面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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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为博得母上大人的三分笑颜,秋观云想象着小嫂子的模样,两眸闪闪,两手捧腮,倾尽平生之力扮演可爱。
云沧海好整以暇地揽茶自啜,淡淡道:“趁老娘发火前,你应该赶紧释疑。”
她脸儿一板:“老爹为什么会来?”
“因为他教女无方,不得不来为自己的女儿善后。”
“我又不止是老爹一个人的女儿……”
“你说了什么吗?”云沧海轻声诘问。
她握拳:“我说娘的魅力真是无远弗届,才离开巫界区区数日,老爹便难忍相思之苦巴巴赶来相会。”
云沧海冷哼。
她转而眯眸:“爹怎么会恁快得到消息?难道是娘你向他告密?”
“你爹是我的夫君,女子以夫为天,我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有什么问题?”
她万分困惑:您确定您是在说自己,母亲大人?
“你那老爹的脾气你多少也了解几分吧?”云沧海招手把女儿唤到近前,按她坐在地毯上,着手整理她凌乱的发髻,“这件事瞒他越久,到时只会越发不可收拾,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尽早知道,尽早有个了断,省得你从此在他面前提心吊胆。”
是这样吗?她眉尖稍拢:“爹单独和老狐狸说话,应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阴阳怪气地贬损两句,相信以百先生的涵养雅量,承受得住。”
当真如此?娘对爹的这份信心,有什么凭据吗? 为何自己莫名地就坐立难安?
迅即,她便明白,母亲大人的信心,来自于爱情的盲目;自己的怀疑,来自于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知悉。
她的发髻才才结好,她家父亲大人从外面归来,拂开宝蓝色长袍的袍摆,施施然落座,含笑道:“小妞,快到爹爹怀里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从父亲大人惬意上扬的唇角内,她油然领受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忐忑启齿,“老爹,您把百鹞怎么了?”
但见她家父亲冁然绽笑:“父女久别重逢,说那些扫兴的事情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