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客来居,是毗邻他们所在地的一家规模更为豪奢的客栈,这整条街上诸如“五湖”“云来”之类比比皆是,这座“客来居”之所以成为替代目标,只因为与之相比,四海客栈的存在感实在薄弱,想必这也是那位不名何名的何明掌柜将客栈开在此处的原因。
“是你亲手接信?看到了递信的人?”遂岸未急着翻看其内,问。
遂洪颔首:“是。”
“那间房内不能断人,既然钱已然付了,你们索性轮流前往小住,权作本王赏你们的福利。”言讫,他拆信阅之,继而脸微微微凝,“去将藏花叫过来。”
不多时,藏花到来。
遂岸瞥了眼主室方向,低声道:“今晚本王要出去一趟,你陪好王妃,确保她一下也不离开客栈。”
“是。”藏花也不多问,应得恁是乖巧。
而后,他攒眉思索晌久,回身走向室内。
冉晴暖正怀抱紫檀琵琶,信手拨弄。风从窗穿入,撩起她鬓角秀发,现出那丝难以掩去的愁思。
他心中微紧:“冉冉。”
她回眸:“回来了?”
“本王一直不曾离开。”
“你不是要到隔壁探听消息,可有动静么?”
“我决定今晚主动去查看一下。”
她颦眉:“你要再一次进宫?探险上瘾了?”
他摇首:“不,为夫这一次想探的是刑部大牢,看看能否找到岳母母子。”
她顿了顿,道:“请恕小女子多言,南连王阁下,刑部大牢似乎不是咱们南连王府的后花园。”
他丕地失笑:“本王晓得了,多谢告知。”
“那道黄衣暗卫的腰牌还是不要滥用得好。”
他双手长揖:“娘子但放宽心,本王绝不逞匹夫之勇。”
“早去早回。”
“遵命。”
带着娘子的叮咛,遂岸只带了两名侍卫,按王烈绘置的路线图及今日午前半天时间的探索,顺利找到了刑部衙署。
向娘子许诺了不逞匹夫之勇,惟有智取了。
“你们两个盯着这道门,天色黑下来之前,捕快也好,杂役也罢,抓几个从这道门里出来的人,问出身份,拿下腰牌。记住,放机灵点,别找上那些来前来击鼓鸣冤的苦主。”遂岸隐身于对面胡同之内,对身后侍卫道。
然而,不必等到天黑,那道门里已经有人走了出来。
两名侍卫遽然看向主子:“王爷,那些人……”
他眉梢动了动:“跟上他们。”
“看这些人的身形步伐,像是……”
“所以才要你们跟上去。”他道,“看清他们住在何处,切忌打草惊蛇。”
“是!”两侍卫应命而去。
那几道身影与谁有关?是禁天阁内的落魄皇帝?还是金銮殿上的狭隘花痴?他驻身原处,稍加思忖,决定兵行险着——
冉冉,为夫这不叫匹夫之勇,而是因势利导,灵活应对,走之。
暮色降临时,两个侍卫归来,主仆三人低语数句后,夜潜刑部衙门,而后,遁着一线灯光找到了刑部大堂,其时,岳父一家三口正在遭受一堂审讯。
接下来——
自是救人。
魏彻茫然四顾。
方才,先是满堂灯光倏灭,眼前一片黑暗,继而冷风阵阵,心底无端生寒,这时才意识到不妙,放声高呼“来人,有刺客”,及至属下赶来将灯光复明,适才正准备对人犯施加大刑的两个衙役与自己带来的十名侍卫尽数昏躺在地,而人犯所跪之处空空如也。
他不晓得是谁救走了冉重一家,却可确定此事必与廉王不无干系,个中乾坤若不能及早参透,必有大患。
“冉重一家在你的面前被人救走了?”御书房内,听过禀报,明容硕缓缓问道。
魏彻颔首:“但是,皇上……”
“什么‘但是’?”明容硕勃然大怒,“朕把刑部交给你,你居然让人从你的眼皮底下救走重犯中的重犯。明明犯下了如此过失,非但不向朕请罪,还有‘但是’可说?”
“皇上容禀!”魏彻头皮发麻,后颈泛凉,这位曾经失去过所有尊严的帝王如今是草木皆兵,若不能将此事及早落定,说不定自己便成了血祭皇权尊严的材料。
“说。”
“微臣以为此事必与廉王有关。”
“那又怎样?”明容硕面容阴冷,“就算此事十足十是他做的,你至今找不到他的行踪,又能如何?”
魏彻将心一横:“与其耗时费力的搜捕,不如引蛇出洞,诱他自己出来。微臣已然有办法让他自己现身,只是需要皇上下一道旨意。”
明容硕蹙眉:“一次把话说清楚。”
“请皇上下一道全国选妃的圣旨,不分门第,只问品识。廉王必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献上美人,届时只需要守株待兔,张网以待。”
明容硕面色稍缓:“算是个办法。”
“那么……”
“朕明日便颁一道选妃旨意。这一回,你可要仔细盯紧了,别再白忙一场。”
魏彻始终悬在喉口的一颗心总算放下:“臣一定将功折罪,将廉王余部清除殆尽,也会借此机会为皇上选几位美貌贴心的佳人,为我大云开枝散叶,龙裔绵延。”
翌日,选妃布诏贴遍万安城。
此举,着实不在多方人的预料之内。
“这个花痴旧帝是不是被气傻了?”读罢属下从街边撕来的布诏,遂岸对上面的文字不免费解,“丢了岳父大人之后,不是满城戒严搜捕的布诰,却是这些东西,果然花痴的世界本王无法理解么?”
冉晴暖坐在床侧,专心于为仍处于昏睡中的奶娘擦拭脸颊,无暇理会。
藏花则蹲在另张榻前照看同样是昏睡中的冉叶,听见主子那边念念有词,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王爷有时候真是不聪明呢。”
“这是什么话?”遂岸睐着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本王的善良被你当成软弱了?”
藏花撇撇小嘴:“您连那个花痴皇帝为什么这么做都不清楚,不是不聪明又是什么?”
“你知道?”
“您不是说花痴皇帝对王妃贼心不死,他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肯定是为了王妃。”
“这话怎么说?”
“奴婢不知道。”
这丫头还真是欠打!他大眼一瞪:“既然不知道,就别给本王装高深。”
藏花振振有词:“奴婢虽然想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关联,但就是觉得是这么一回子事。反正不管他中间有多少九曲十八弯,既然他是个花痴,就一定会犯花痴!”
“……”虽然这丫头的话乱七八糟,却貌似有两三分的道理。
藏花小嘴犹在不停:“刚刚奴婢到街上买针线,看见那些读完诰的人们紧着往家里赶,嘴里念叨着‘嫁出去’‘几天几天一定要嫁出去’之类,看来这个国家的人们都不想把女儿嫁给花痴皇帝。”
“哦?”他心中突然一动。
“不过中间也有些欢天喜地的,看那模样迫不及待地要把女儿送进宫里做娘娘,都是一些没心没肺的爹。”
他倏尔一笑:“本王也做个没心没肺的爹如何?”
藏花吓得小脸一紧:“您要虐待世子么?”
“当然不是。”他笑得别有洞天,“本王要把女儿‘藏花’送进宫里做娘娘享富贵。”
也是在这个时候,禁天阁内的“落魄皇帝”明容毅也看到了同一份东西。
他将整份布诰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确定不是自己的理解失误后,挥手掷在桌上。
屏风风,走出了那位陪伴左右的“属下”,道:“皇上,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对方一笑:“虽然他这么做的用意极为可疑,但我们若是在这时将冉家的女儿送进宫里,不是一个最能削弱他防心攻其不备的机会么?”
明容毅不以为然:“如果是现在,不一定非冉家的女儿,只须生得周正些的女子,都有机会踏进这座宫门不是么?”
对方断然摇头:“可冉家的女儿才是那位想要的,男人只有在上了心的女人面前,才会放下戒备,咱们也才有机会得手。”
明容毅蹙眉未话。
“皇上,这事容不……”
“朕说过朕会考虑,便当真会考虑。”
“总须有个期……”
“选妃也不是三五日就能结束的事,何必急于一时?”明容毅冷冷道。
这位,自从那个南连王到了之后,便似不那般易于操纵了呢。“属下”心忖如是,一丝杀念渗出脑际,漫上心头。
明容毅自是听不见对方心声,眼角余光在瞥见前者消失于屏风之后,心臆油然一松。但,此人真真是留不得了。
第343章 送女进宫
遂岸决定送“女”入宫。
这个“女儿”,是藏花。对此,冉晴暖极力反对,顾忌病中的双亲,她不与他争吵,却为此僻房别居,夫妻陷入冷战。毕竟,不同于跃跃欲试的藏花,她晓得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明白如今住在里面的那人有着什么样的品性,故而执意不允。
直到王烈、灵枢夫妇的到来。
灵枢听罢原由,对这个计划却是大力赞成:“晴暖不必如此担心罢?你家王爷又不是真的打算把藏花嫁给大哥做媳妇,这是一个光明正大地走进皇宫的机会不是么?”
此时,一场春雨降临于万安城。她们在廊下抵膝而坐,听着那淅沥雨声,各自的心情都变得微妙。此前的数年,身居异国他乡,连这雨声竟也是不同。若非她们正在谈论着一个如此不讨人喜欢的话题,这合该是一份温馨才对。
“你须知道,那个黄衣暗卫的腰牌只须用上一次就足以引起最上位的警觉,你们还接连用了两次,使得本大夫近期内想拿着它进宫看望母亲已然不太可能,就算为本大夫着想,也该用这个法子试一试。”
冉晴暖几分感激几分愧疚:“抱歉,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你该明白的罢?你那个大哥颁这样一道圣旨,绝不仅仅是为了选妃。”
“他在钓鱼,钓三哥与你。”灵枢不假思索,“这一点,你们家那个王爷定然也识得破。然而如果不将计就计,我们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何明虽然本事不弱,一时也很难找到送恩师出城的途径,难不成你想他偌大年纪一直躲在这个客栈里担惊受怕?或者逃开这里以后终生背负逃犯之名?如恩师那般的清正之士,如何受得?”
冉晴暖默然须臾,道:“你还记得倩儿么?”
灵枢恍然:“原来你是怕藏花成为第二个倩儿?”
她颔首:“藏花有时会叫我‘小姐’,每当此时,我都会想起那个因我而死的丫头。她若还活着,我必定已经为她寻好一门亲事,看她为人妻母,生活平顺。却因为一场横祸事,再也绝无可能。所以,我绝不能重蹈覆辙,把藏花送进那个虎狼之地。”
灵枢喟叹:“莫说你想倩儿,我都时常想起那个丫头,若非我的缘故,你不必进到东则王府,不进到东则王府,倩儿也就不会遇上那样的事……但是,若没有这些,你与南连王又如何相遇?世间的事,因缘辅就,得失无常,倩儿之死为你人生之憾,又何尝不是我的遗憾?倘若你这么不放心把藏花送进去,我们就另找人选,看能不能从王烈的那群江湖女侠朋友里选一个模样不弱的,只要过得了初选,便能踏进那座宫门接受侯选妃嫔的熏陶,在第二次遴选前……”
“‘我’如何?”她突然道。
“啊?”
她黛眉一掀:“不必费力寻找另外的人选,既然你们都认为这是一个上好的法子,就由我来做这个人如何?”
灵枢两眸大瞠:“你是在开玩笑罢?”
她正颜:“你觉着我像是开玩笑?”
“你……”灵枢整个错乱了,直觉告诉她,若是自己的一番规劝劝出这个结果,必为南连王所怨,再者说了,这算是一个怎样的发展?
皇宫内的那个,是晴暖豆蔻年华时避之不及的魔头,如今却要主动走进由那个魔头主宰的世界里,真真是时过境迁身心成长变得强大如斯了么?
“就这么做罢。”冉晴暖起身,“我去告诉我们家王爷。”
“喂!”灵枢将好友一把抓住,“请您三思啊王妃大人,您的夫君会被你这人想法给气疯……”
“不会。”无意来到窗前看雨,却将窗外妻子的话全然听进耳里的男子发声。
冉晴暖回身。
遂岸凝视着妻子静美的容颜,道:“如果借这一次事件,可以让冉冉从倩儿的伤痛中彻底走出,也算是一举双得。”
灵枢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舍得将冉冉送进那些的龙潭虎穴里?”
遂岸淡哂:“藏花形同我的女儿,如果我舍不得冉冉,就一定也舍不得藏花。我既然说要把藏花送进去,就一定会护她周全。而如果能护藏花周全,自然也保得冉冉周全。”
“……”这逻辑太繁复,灵枢眨巴着两只大眼,端的是一头的大雾茫茫。
冉晴暖手覆上丈夫按在窗棱的掌背,柔声道:“那么,灵枢,就劳请王烈与那位何掌柜来,为我们仔细编撰安排一个出身与来历,以一个查有实证的户籍参与这场天子选美。”
雨过天晴。
王烈、何明听过了这个计划,欣然应下。
五日后,在冉晴暖精心照顾下,昏迷中的卫氏醒来,冉重、冉叶也已然离开病榻自在行动。如此喜讯中,何明送来了他们所需之物。
尽管如此,也并非全无担心。
“为了不使二老起疑,灵枢……”
后者自信满满:“放心放心,凭着本大夫这三寸不烂之舌,定然能将二老安抚得妥妥当当,不露一点痕迹。”
而后,以隐身与休养为名,何时将冉重一家三口移往开在城东的分店,灵枢同行。
二老离开后,夫妻二人才敢放手筹备,冉晴暖也才能与丈夫推心置腹地一谈。
“对不起。”
“诶?”正埋首于书案前,仔细研读那份虚构家世的遂岸抬头,一脸的懵懂,“为什么要对不起?”
“我明明知道你不会拿藏花的性命去冒险,却因为想起了倩儿,把自己当初未能保护好她的怒气撒向了你。”她道。
遂岸咧嘴一笑:“本王是冉冉的丈夫,你心中有气,不向本王撒,还想向谁?”
她垂首低喟:“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没想到一经触及,还是隐隐作痛。倩儿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永远离开的人,而且是在我的怀内从温热变成冰冷,那份锥心之痛果然不是无法轻易逝去。”
“正像姐姐说过的。”遂岸道,“你活在太平世界,虽然自幼丧母,但岳父大人还有奶娘岳母对你疼爱有加,在倩儿之前,你从未真正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苦滋味,一经尝受,自是刻骨铭心。不像姐姐,即使是我阵亡沙场,她也能很快接受现实。 不过……”
“嗯?”
“原谅本王想得多了点,有倩儿这件事在,就算东则王不纳博怜为妾,你早晚有一日也因为无法释怀而离开他罢?”
她颦眉:“你想得还真多。”
“当然!”顿时,南连王兴致高涨,“想到无论如何你都会不要他,本王真真高兴是也。”
“……”是么?她稍作联想,竟似不能全盘否认。
“本王这个父亲,还真是多子多女之命,居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么?”他突然念念有词。
她一怔:“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这张户籍牒上写着三子两女,你是长女秀媛,藏花是二女秀如, 长子则是……”
“等一下。”她从中倏地捕捉到一个难以忽略的讯息,“难道你是我的‘父亲’?”
他点头,一脸的“这还用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南连王大惑,“这不是一开始便决定好的事情?”
“一开始决定的,是你将‘藏花’当成女儿送进宫中。如今人选换成是我,你还要做这个‘父亲’。”
“当然。”
她哑然:凭什么是‘当然’?
“冉冉。”他笑得好生得意,“这道选妃诏书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为选淑良之女,不计门第,不问出身,却须父母双全清白自守的吉祥之家,遴选官员还须当面视察秀女家中亲人之言行。如果本王不做这个‘父亲’,谁能做得更好?”
这一刻,她甚至连他是不是强词夺理也无法判断。
他笑容忽转邪恶:“所以,安心做本王的‘女儿’罢,我的王妃,本王会好好疼你的。”
她白他一眼,捧起手中那份家世家谱图,默然背诵。
“本王突然有点焦急起来。”他越想越是兴奋难耐,“好想明日便前往应选,早日做冉冉的‘慈父’。”
“……”她充耳不闻。
于是,在南连王的焦急盼望中,这一日终于到了。
冉晴暖面上罩着何明亲自送抵的人皮面具,裹一身从街间成衣铺内购来的略嫌艳俗的玫红衣裙,踏上应选之路。
按布诰所标示,初选之地为所在街巷所属的亭辖区。每区的亭长配合宫中派来的选美特使,将本区内家有适龄待嫁女的百姓户籍名册奉上,按册索人,进行初选。
没有意外地,冉晴暖化名的“连秀媛”中选了。
这其中,固然有其那张人皮面具所呈现的容貌属中姿以上的美人的原因,也有一心望女成凤的“父亲”暗暗塞给特使的百两银票的因由在。
“特使大人,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请您喝杯茶的。”遂岸对自己这个市井小商人“连胜”的角色颇为投入,“若小女有幸进入第二轮,小的将有更好的孝敬,还请您多多照顾。”
那位太监对他的懂事识趣很是满意:“本特使是看在你家女儿的模样还算过得去的份上才肯给你这个面子,至于能不能进第二轮,就要看她的造化。自然,还要看你的诚意。”
“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诚意十足,不教特使大人失望。”
冉晴暖冷眼旁观南连王阁下的诺诺连声,真真哭笑不得。
“主子。”回程路上,一平民穿着的侍卫突然凑近南连王耳畔,“那边收到消息,那位想让您设法找一位美人进宫。”
第344章 谁真谁假
那边,指得是四海客栈旁的客来居,而那位,自然是禁天阁内的落魄皇帝。
送美人进宫?
为了这几个字,遂岸决定再进一次禁天阁。而照灵枢的说法,黄衣暗卫的腰牌不宜在短期内频繁再用,是而他终于用上了遂愿提供的那枚腰牌。至于衣饰更不必愁,有王烈这个昔日禁军纹统领在,寻一身宫中宫人外出时惯穿的便服不是难事。难得是这腰牌的主人是一个年近四旬的太监,守卫宫门的侍卫或许只认腰牌不识本尊,但不可能辩不出太监与常人的区别。
于是,只得再次动用人皮面具。何明一双手巧夺天工,依照着对宫人的理解,一日工夫做制作完成,而后再教一些行走步态语声语调,遂岸版的“公公”出场。
这日,是个没有日头的阴霾天气。
遂岸怀揣王烈夫妇绘制的万安宫主要地标、路径简图,依然选择距离禁天阁最近的南宫门,持着腰牌踏进万安宫。
第一步,进门。
第二步,如何进禁天阁的门?
“听说了没有,昨儿皇上把冯公公杀了。”
走进一道长巷之内,前方两个做着洒扫诸事的小太监正在大谈宫中“八卦”。
“这等事能没听说么?我还知道冯公公是因为偷皇上寝宫的东西……”
“嗤,是才怪。”另太监放低声量,“像冯公公那种在这宫里活了几十年的老人,新旧帝来回换了几换都稳稳做着内务府总管,又怎么会蠢到去偷皇上寝宫的东西?”
“不然你听说了什么?”
“听说啊……”说话的小太监为示谨慎,向四下张望。
遂岸迅即紧贴身后门板。
“听说冯公公撞破了皇上的秘密。”
“皇上?是那位新……”
“嘘,这话能说么?就算是在私底下,这话也不能说!”
“一时忘了,快说快说,冯公公到底撞破了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那你还一副‘万事通’的模样,敢情是装出来的?”
“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可是也知道个大概。听说,冯公公那天是去给皇上寝宫更换新季的寝具,然后,从龙榻下面发现了一样软塌塌的像是猪皮样的怪东西。那会儿,我的同乡阿保正在寝宫内换灯烛,瞥去一眼,冯公公还扣在了自己脸上,像个面具一样。他离开了没多久,就听说冯公公因为偷盗圣物被处死了,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