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脸,连哭声都没有了。
杜蓉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她恨不得冲上去质问父亲,可偏偏她的腿动弹不得。今日母亲就坐在弟弟身边,母亲是失职了,父亲借着这由头把火发在她身上,可杜蓉不知为何,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母亲。
恐怕她嫁给章凤翼,杜云岩仍在怨恨着的吧?
她大口喘起气来。
杜云岩抱起杜峥就朝院子里走去,一边大叫道:“快些给我请大夫,晚上一刻我要你们的命!”
杜绣连忙追上去,柔声道:“爹爹,您不要担心,弟弟不会有事的,他以前也出过疹子,我记得百草堂的余大夫便会治这个…”
父女两个很快消失在远处。
老夫人慢慢坐下来,脑子里这时只留下刚才杜云岩说要休了刘氏的这句话。
谢氏也是沉默了片刻,与杜蓉道:“蓉蓉,你先扶你娘回去歇一歇。”
这种时候还怎么吃饭呢?杜蓉点点头,把浑身已经没有力气的刘氏扶起来,朝二房的院落走去,杜莺脸色有些发白,但尚且能撑得住,她与老夫人道:“娘不会疏漏这种事情的,她最是疼峥儿了。”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将来的依仗,怎么会不全心培育呢?
老夫人道:“我自然知道。”她站起来,“你与我去看峥儿。”
谢氏处理的很好,叫杜蓉与刘氏先行避开。
因杜蓉这性子,再与杜云岩共处一室,恐怕是天雷地火,父女两个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杜莺就不一样了,她遇到事情不会那么的冲动,总是很稳当的,所以老夫人才让她一起去。
好好的佳节就这样没了,杜若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她本以为解决了杜蓉的事情,一切都会变得顺利,但今日看来好像不是。
刚才二叔竟然说要休了二婶!
她拉住谢氏的袖子:“母亲,二叔只是说说罢?只要祖母不同意,二叔是不能休二婶的罢?”
虽然刘氏总是一张苦瓜脸,哭哭啼啼的,很不讨人喜欢,但那是杜蓉他们的亲娘,真要被休了,到时杜云岩又娶妻的话,恐怕他们几个孩子的处境会很糟糕,杜若觉得这不能发生。
叹口气,谢氏把手按在她肩膀:“若若,世上事什么都是难说的,这得看每个人的决定。你不要太担心这些,蓉儿,莺儿都大了,不妨事。”
“可峥儿还小呢。”杜若道,“他需要亲生母亲在身边。”
“我们到时自然会劝你二叔。”她道,“你也去看看峥儿罢。”
她答应一声。
抬起头,却看见不远处的贺玄。
他今日是来做客的,现在定是有些尴尬,杜若走过去道:“可对不住你了,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目光投向他之前坐得位置,面前干干净净的,什么残渣都没有。
难道他不曾吃饭?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他淡淡道:“光顾着喝酒了。”
偶尔也会看看她,她总是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在对付螃蟹。
他忽然伸手,轻轻在她唇边一抚。
杜若吓一跳,却见他指尖沾了块很小的蟹壳。
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太突然,她一直在旁看着,连嘴都忘了擦,她脸一红,伸手自己也摸了摸,但是并没有再摸到,暗想玉竹跟鹤兰也是的,竟然这都没有发现,不对,母亲也没有发现,是不是母亲其实也是心慌意乱的,因不知是谁放了鹅肉在杜峥的碗里。
她急忙忙道:“我得去看峥儿了,你慢走啊。”
贺玄道:“好。”
她没有空再说话。
看着远去的背影,想到刚才杜云岩打刘氏时,她很是震惊的样子,贺玄眼眸不由眯了眯,这杜家二爷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逞能了!
小厮很快就将大夫请来,就是杜绣说得百草堂的余大夫,他对这种病症是很了解的,安抚他们道:“不算严重,许是没吃多少,只消用药水抹一抹,三两天那疹子就没有了。”
听说没什么大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杜云岩仍揪着刘氏不放:“母亲,淑文她也太不像话了,眼睁睁就在她眼皮底下,还让峥儿吃了鹅肉。”他甚至含沙射影,“厨房也是,知道峥儿不能吃,今日就不该做什么鹅肉,谁会喜欢吃这个!”
那鹅肉啊,谢氏最喜欢吃,她听着脸色有些发红。
杜若眉头也皱了起来,杜峥是不能吃,可这么多的菜,就光一盘鹅肉又怎么样呢,专门放远了,也不在一个锅里,难道这都能怪到母亲的身上,再说,也不是只她一个人吃。
杜云壑更是沉下了脸。
杜凌是急性子,听到杜云岩竟敢说他娘,上前就要辩驳,被杜云壑按住了。
这种时候还得罪大伯他们,杜莺见状叹口气道:“爹爹,往常也不是没有烧鹅肉的,单就只今天让弟弟吃到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怎么巧了,分明是你们没照顾好。”杜云岩气咻咻的道,“要是在我那桌就不会有事了!”
还怪杜蓉把杜峥带走了。
他这是要把全家的人都怪罪一遍!
老夫人冷冷的道:“也是我这老婆子不该叫你们一起吃饭,中秋佳节,该让你们自己过才是,现在凑一起,可不就坏了事情?这都是我的罪过。”
杜云岩听到这句,浑身一个激灵。
老夫人他是不敢得罪的,他坐在床边,做出慈父的样子,给杜峥掖一掖被子道:“母亲,您是好意才让我们欢欢喜喜的过中秋,哪里与您有关呢?我这是心疼峥儿,他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苦,他何错之有?他是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才会遭罪。”
又提到刘氏,他这儿子到底想做什么?
老夫人沉吟道:“峥儿现在要歇息,你们都先出去罢。”她自己也走到外面,吩咐大丫环半莲把一干子管事都叫过来,分明是要亲自审问此事。
“母亲…”杜云岩又要开口。
老夫人眯起眼睛。
杜云岩到底没有造次,一撩袍子站起来往外走去。
谁料刚刚出得门口,被杜云壑一把揪住衣领。
“大哥…”杜云岩吓一跳。
杜云壑低声斥道:“这家里要没有你大嫂,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她吃一盘鹅肉怎么了,你凭什么讥讽她?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学街的事情,你把人弄走了,我也能翻个底朝天,你最好早些解决了,我管你怎么投河,怎么弄死,你趁早办妥,不然别怪我大义灭亲!”
杜云岩脸色一下子惨白。
他擒住杜云壑的拳头往下拉:“大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需要这样对我吗?”
“大燕攻下长安,多少官员投诚,唯有陈路以死抗争,因为他,十来位官员跟着跳了河,你知道皇上多厌恶他?不然会这样折磨致死?”杜云壑松开手把杜云岩往前一推,“我原本想节后就与你说的,你倒好,口口声声光会指责别人,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杜云岩跌跌撞撞好几步才站稳。
谢氏与杜若,杜凌出来,都不知发生了什么,眼见杜云岩急慌慌跑了,谢氏道:“老爷,你该不会是与他动手了罢?”
“不是,我只是训斥了他几句。”杜云壑手放在谢氏肩头,“今日委屈你了,峥儿的事绝不怪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谢氏叹口气:“其实我原是让厨房不要烧的,结果他们已经杀了鹅了,我心想母亲也许久不吃,便弄一盘应该没有关系,毕竟谁都知道,峥儿不能吃的,不可能…谁知道,还是出了事情。”
她管着中馈,从管事到粗使都喜欢讨好她,她到底也疏忽了。
所以她确实是有些心惊。
杜云壑道:“所幸峥儿无事,你为这宴席劳累了一日,而今有母亲出面,你便早些歇着罢。”他吩咐,“凌儿,若若,陪你们娘回去。”
三人便先走了。
杜云壑却朝外院而去,到得一处屋檐下,见雷洽已经在等着了,他询问道:“查到什么没有?”
雷洽摇摇头:“不曾,雍王与户部官员并无往来。”
可要不是户部,谁会知道三山街的事情?定是查询户籍时发现的,杜云壑负手站了一会儿道:“尚书大人年岁颇大,与他不像是有交情的,倒是户部郎中,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他凭着一种直觉,“我记得这郎中是齐伍举荐的,你从这里入手,。”
因他实在想弄清楚贺玄在做什么。
他又不是锦衣卫,也不是都察院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他不想贺玄误入歧途,虽然他与贺时宪称不上交情深厚,但却一见如故,假使他们能再相识几年,定然是肝胆相照的知己,所以贺时宪去世之后,杜云壑便把贺玄当半个儿子来照顾,但他心里清楚,这孩子非池中物。因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这掩藏着的心思中,他出类拔萃无与伦比。
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危险的。
杜云壑此时便觉察出了一丝危险。
雷洽应声告退。
杜云壑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那一日贺时宪去宣城时,他正当在辽州,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他叹了口气慢慢踱回院子。
杜若将将送完谢氏,正当往回走,木槿从远处急匆匆的跑来,走到她跟前道:“姑娘,袁姑娘来了,我们姑娘说,要是您实在不想去拜月,便算了,但还是要告诉您一声的。”
竟然都忘了袁秀初!
杜若忙道:“都请了不去怎么好?今天总是中秋呢,祖母也使人搭建了拜月台,你去与二姐姐说,我很快就来。”
木槿便告退了。
杜若回房洗了洗脸,又把有些乱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等到她来,连杜蓉都已经在了,杜绣打趣道:“就知道你最后一个来,刚才二姐都与袁姑娘下了一盘棋了。”
几位姑娘都在笑着,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是该有的待客之道,杜若便也忙告罪一番:“还请袁姑娘莫要介意啊。”
袁秀初出身名门,不止生得秀美,人也是很大方的,笑道:“介意什么,我才是要告罪呢,来得时候母亲就说,带些月饼去,结果我偏是忘了往丫环去母亲那里拿,不然让你们也尝尝我们家厨子的手艺。”
杜蓉道:“也无妨,等到明年,我们互相送一些,我们家的月饼也是厨子做的。”
“那倒好,我们就这么约好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五位姑娘便去拜月台前点香。
台上两头放着青瓷花瓶,插了一些从园子里新剪下来的玉簪,茉莉,茶梅,在夜色里散发着香气,还有些瓜果月饼,洗得很干净,正中间则是个青花香炉,烧着鹦鹉牡丹花纹极是漂亮。
袁秀初很有眼光:“定是景德出来的绝品,我大哥呀,就喜欢收集这些,我是耳濡目染。”
绝品自然是稀罕的,袁大少爷收集这个,可见不少,袁秀初是不小心露了富出来。
杜莺笑道:“这香炉是祖母最心爱的,因知道我们要拜月,专程拿出来给我们用,说是更容易心想事成呢!”她把香点燃了交给袁秀初,“你是客人,你第一个来拜罢。”
中秋祭月,男人求功名利禄,女人则求貌美如仙,不过假使已很是漂亮,偷偷求个如意郎君也不是没有的。
她们依次拜祭,轮到杜若,一时也不知该求什么,犹豫间,竟想到梦里那个男人,她心头不由一跳,心想是不是老天都已经替她选好了?她把香插上,后退几步与别的姑娘一起烧月光纸。
融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几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时,夜不知不觉深了。
下人过来禀告,说袁家来人预备接袁秀初回去。
她们都很喜欢袁秀初,便将她送到二门。
不料那里竟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或者也算不得太年轻,二十四五的年纪,穿着深青色的圆领秋袍,面色冷肃,下颌隐隐有青色的胡茬痕迹,瞧见袁秀初却露出温和的笑来。
“大哥你来接我了?”袁秀初欢喜的走上去,“她们送我过来的,我都不愿回去了。”
“是吗,看来你刚才过得很高兴。”那男人目光从四位姑娘面上掠过。
袁秀初就与他介绍:“都是杜家的姑娘们,这是我大哥袁诏。”
听到二姑娘杜莺的名字,袁诏多瞧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杜莺竟能感觉到他眼中的冷厉之色,暗想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袁大少爷了?她根本见都没有见过他,她眉头微微拧了拧。一身素衣显得她更是羸弱,像是半夜盛开的昙花,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光亮。
袁诏收回目光,朝她们一颔首,与袁秀初告辞走了。
那么晚,姑娘们自然也各自要去歇息,杜若有点担心杜蓉,毕竟刚才的事情实在过分,而杜蓉一向是最关心刘氏的,她拉着杜蓉的手道:“大姐,要不我再陪你走一会儿吧?你瞧今天的月色真的很好呢!”
“陪什么,你还不困?”杜蓉揉揉她的脑袋,“快些去睡罢,我也累得很了,明天你再来我那儿玩。”
杜若只得暗地叹口气,告辞走了,杜莺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是她与杜蓉的悲哀,总是难以化解。
杜蓉也确实没法放下,她心里一直都很愤懑,想到老夫人苛责刘氏,想到杜云岩掌掴刘氏,她的心就忍不住的发疼,母亲是懦弱了一些,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承受这样的屈辱?
可偏偏今日,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弟弟还出了疹子,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她在院子里慢慢走着,在这黑暗里走着。
到得尽头的时候,却见墙上忽然有一盏灯笼冒了出来,那是一盏月亮灯,圆圆的,温柔的橘黄色中映着嫦娥奔月,非常的漂亮。她愣住了,就在她发呆的时候,那盏灯笼又从墙头落了下来,在它后面,她看见一个男人,缓缓朝她走来。
他咧着嘴笑着,带着几分傻,又有八分的不羁,他像是从来没有烦心的事情。
她记得第一次遇见他,他就坐在墙头,手里拿着一个蹴鞠,看到她,竟是坏坏一笑就把蹴鞠扔了过来,她那时一脚就把蹴鞠踢过去,踢在他的脸上。
他丝毫不生气,朗声大笑,像是聚集了世上所有的快乐。
她鼻子忽地发酸,酸的厉害,她疾步走过去,一头扑入他的怀里。
章凤翼惊讶极了,他一直想要靠近她,可她总不给自己碰,别说给他抱了,今天她却自己扑了过来,他心跳的很快,笑容布满了脸颊,但他忽然听到她的啜泣声。
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个倔强的丫头,从来不肯服输,今日她怎么哭了?谁欺负了她?他心头大恼,可他并没有发问,而是松开那灯笼,一只手放在她后背,一只手抚在她头发上,紧紧的,温柔的将她拥在了怀里。
第25章
她不知哭了多久,他始终站着不动。
要不是白果怕被人看见,轻唤杜蓉,她恐怕不愿从那温暖的地方离开。
她也从来不知道,男人的怀抱是这样的,很是有力,依靠在上面,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她忽然有些害羞,可却斥责起章凤翼:“你怎么进来的,你这是擅闯民居。”
这才是她了,章凤翼笑起来:“我们这种匪徒,哪户人家的墙爬不上?你们宋国公府也不过尔尔。”
外面的人看不起他们章家,可章凤翼却从来不避讳他曾经做得勾当,因为过去毕竟是不好回避的。
杜蓉对此哭笑不得,抬起头道:“这事儿要是被祖母晓得,有得你好看。”
“你我都定亲了,又有什么?”章凤翼挑眉,“要不是为给你惊喜,我大可以从大门进来不是?还不是为等着你吗?”他拿起花灯,“今日我们家也挂了灯笼,我觉得这盏最漂亮,你喜欢吗?”
他竟是专程来送灯给她。
可她却在他面前哭了一场,她怔怔的看着花灯,眼睛湿漉漉的还不曾干。
他皱眉道:“是不是你父亲又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杜蓉摇摇头,她并不想他趟这浑水。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自己会解决。”她朝他笑一笑,“这花灯很漂亮,你既然送来,我就收下了。”
伸手去拿,不小心却碰触到他的手指。
他顺势就握住她的手:“蓉蓉,你很快就要嫁给我的,什么叫你们家的事情?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把她拉到怀里,“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你放心,往后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但你也不要瞒着我。”
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却说得她心头满是暖意。
她今生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但是母亲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就算告诉章凤翼又能怎么样呢?她尽量放轻松的道:“今日峥儿生病了,我只是担心他,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已经请了大夫,过得几日就会好的。”
这话半真半假,章凤翼也不容易识别。
“你快些回去罢。”她推开他,嗔道,“往后再不准这般了,传出去,你的名声又更难听。”
章凤翼不在意的笑一笑,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她双眸含水,面若桃李,夜色中像沾着露水的玫瑰,让人心动,他忍不住低下头,像一亲方泽,谁料被杜蓉一把推了出去。
“章凤翼,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她满脸通红,轻喝声,飞快的跑了。
连月亮灯都没有拿。
早知道刚才她哭着的时候就该偷偷亲一下,章凤翼后悔万分,又觉得她翻脸不认人,明明刚才还留恋他怀抱,搂了许久呢,结果一不哭,丝毫的便宜都不给他沾,他无奈的摇摇头,把花灯挂在院落前的树梢上,从墙头离开了宋国公府。
杜若早上很早就醒来了,一见玉竹就问审讯的事情。
她也有些担心老夫人,那么大的年纪亲自过问,也不知道熬到多晚呢。
晓得她的心思,而且这也实在是一件不小的事儿,昨儿下人们哪个不在议论?杜云岩那可是在庭院里就打了刘氏一巴掌的,又是给杜峥请大夫,吵吵闹闹的,掀起很大的风波,所以玉竹与鹤兰也早留意着了。
玉竹道:“好像一整晚也没审出什么,因没有抓人,姑娘你想想,这鹅肉还不好放吗,指不定在厨房时得了一点就混在别的菜里,像是热炒这种哪里分得出来,随便夹一筷子可不就夹进去了?”
杜若一想是啊,要真用这法子,是难找出是谁。
但寻常人不会去害杜峥,除非是有仇的。
她从床上下来,套上绣花鞋,与玉竹道:“我好像胃口也不大好,你就要一碗清粥给我罢,我吃完了去看看祖母,是了,你先使人去上房瞧瞧,祖母这会儿在不在睡,谁的话我就不去打搅了。”
玉竹道:“一直有人看着呢。”
杜若就赞许的看她一眼。
梳完头发,那头来了消息,鹤兰听清楚了,过来说道:“姑娘,听说抓到人了。”
“是吗,是谁?”杜若竖起耳朵,她真想知道,是哪个良心那么坏,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要毒害。
“是吴姨娘。”鹤兰道,“老夫人刚刚叫婆子去押来了呢。”
杜若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吴姨娘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有哪一样不是挑衅刘氏的?她仗着二叔的疼爱,很是嚣张过一阵,但每回总被杜蓉压制,后来老夫人也很是生气,就令吴姨娘禁足了。
要说理由,吴姨娘是有的。
“是她身边的丫环供出来的。”鹤兰道,“好像叫水芝。”
那水芝,杜若有点印象,很是老实,吴姨娘穿得花枝招展的出来,她总跟在后面,别的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
她吃完早饭,便去老夫人那里。
谁料将将到得院门口,就听到很响的惨呼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她停在那里,不敢往前走了。
看门的婆子见到她,急忙忙过来,小声道:“三姑娘快些回去罢,现在可不适合来请安,老夫人气着呢…昨晚上也是累着了,那是火上浇油,三姑娘或可等到傍晚再过来。”
杜若嗯一声问:“那是吴姨娘?”
婆子点点头。
杜若便转身走了,在路口遇到杜云岩,他好像是很急得跑过来的,满头大汗,杜若瞧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招呼都没有打,从旁边走过去。要是往常杜云岩定会要说她没规矩,可他现在担心吴姨娘,哪里管得了这些。
他直走到院门口。
老夫人晓得他来了,让婆子不要停棍。
杜云岩一进来就看到血肉模糊的吴姨娘,他冲到老夫人面前叫道:“娘你这是做什么?要这样打她?您这是要弄出人命啊!”他扑上去要拦住婆子,可又有两个护卫上来,一左一右挡住了。
老夫人昨日被这儿子着实气到了,刘氏是不对,没有照顾好杜峥,可杜云岩再怎么也不能当众打她耳光,这是要把几个孩子置于何地?
这消息传到刘家,她怎么交代?刘氏的人也不是全死了!
现在她打一下吴姨娘,看看杜云岩什么态度,竟然比对待妻子还要关心,她冷冷道:“昨日那鹅肉就是她命人放的,你说我该不该打?”
“不,这不可能。”杜云岩道,“她为什么要害峥儿,他们无冤无仇的,娘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他回头看一眼吴姨娘,瞧着她的惨状,只觉心头发痛,那是他一眼就看上的女人,所以才会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