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杨家什么人?送这么大的金子?
长公主的眉头高高挑起,就是她的,还没有那么大呢!
这是来送礼的罢?
不过众人还是不能打搅仪式,继续装作没有看见。
倒是杨延陵气得很,回头问陈宁玉:“那江春堂干什么的?刚才就找我说话,胡言乱语的,我都不认识!”
他确实不认识,就是上回江春堂送节礼时,他也不在家。
至于吕芸成亲,他更是不清楚了,都是陈宁玉张罗送了份礼的,也是看在赵氏的面子。
陈宁玉便道:“也不是什么人。”她把陈家与吕家那层关系说了。
杨延陵更是不屑,叫小厮来:“把刚才那锭金子现在就还给那江春堂!告诉门房,以后谁放他进来,也别再侯府待着了。”
小厮忙就去了。
陈宁玉觉得他这举动有些过激,刚想说什么,杨延陵道:“刚才他提到通县县令空缺,你知道什么意思罢,这等人见到利益就跟蚊子见血似的,就这样的,竟然还指望我给他谋这个职?”
“那他是活该。”陈宁玉顿时觉得杨延陵做得很好。
这江春堂也太急吼吼了。
杨延陵什么人,能轻易给他谋职?就是杨延康,他的亲弟弟,他自己看不顺眼还不给弄呢。
活该!
那边江春堂还在跟徐珂套近乎,他大概看出来了,章知敬太可怕,比起章知敬,徐珂温和多了。
可徐珂也不耐烦,正当这会儿,小厮来了,拿着金锭子塞到江春堂手里,大声道:“侯府不缺这点钱,还请江大爷收回去罢,咱们侯爷说了,侯府也不欢迎江大爷,倒不知你怎么进来的?”
江春堂的脸立时通红,红的能滴出血来,只觉众人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箭,朝他一一射过来。
他待不住了,拔脚就跑。
吕芸忙跟了上去,一边叫道:“相公,你听我说…”
江春堂听到她声音,豁然回过头来。
吕芸看见他狰狞的脸,忍不住就倒退了两步。
“贱人!”江春堂把所有火气都发在了她身上,他觉得都是吕芸的错,所以那些人才看不起她,他劈手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第71章 严渊之死
那力道之大,吕芸被他打的坐倒在地上。
章季琬眼见吕芸被打,这火气也上来了,要不是看在吕芸的面子,他刚才也不会请他们一起来。
他冲过去,一个拳头就砸在江春堂的脸上。
江春堂哪里是他对手,只瞪了吕芸一眼,骂道:“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这贱人!”他捂着脸,快步就逃走了。
吕芸坐在地上哭。
章季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夫人叹口气,叫一个婆子把吕芸扶起来。
陈琳芝可不想自己儿子牵扯在其中,连声叫他。
眼见章季琬走到一边,吕芸这心里也是百折千回。
想当初,她就不该生了那心思,被太夫人赶出府,后来又不该错信江春堂,以为他一心对自己,却原来还是错了,他看重的不过是她与陈家的关系,哪里是真心喜欢她?
但她本想也算了,江春堂好歹是举人呢,就是性子急了些,或许她能让他转变一二,小夫妻两个也未必没有好日子过,谁料到,他这人实在莽撞,就是个扶不上墙的!
此刻,吕芸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自己可以钻进去!
太夫人也没想到她如此狼狈。
可到底当年也是住在侯府的,太夫人不可能雪上添霜,便让婆子扶着吕芸进去里面休息,这样不用给别人瞧着,心里不好受,众人见状,也自不提。
太夫人稍后去看陈宁玉,便与她说起这件事。
陈宁玉之前也听说了:“真没想到江春堂这么混账,侯爷还他金锭我是知道的,只为给他一个教训,结果却叫吕表姐受辱了。”
虽然她不喜欢吕芸,觉得她咎由自取,但这当众被自己相公打,也实在太过残酷。
太夫人道:“是啊,只怕她现在也不能回江家了。”
“这种相公,和离也没什么。”陈宁玉是觉得恶心透顶。
太夫人点点头,又叹一声:“她这样,说起来,我也有些责任,当初不该当真袖手不管的,芸儿总是年纪小,我那表侄女又是个没主见的,能有什么好选择,那时她嫁过去,我还是应阻拦一下。”
“哪儿怪得了祖母呢。”陈宁玉忙道,“也是吕表姐自己不好,要不是她对二表弟有想法,我也不会告知祖母。”
太夫人摆摆手:“算了,不提了,你这才生完孩子呢,别说这些事了。”她握住陈宁玉的手,“好好将养身体,这月子里要是有个什么,一辈子身体都好不了,不过,我也不担心的,你只要听你婆婆的,她说不要做的,你便不做,就没事儿啦。”
她们都是有经验的人,陈宁玉只要听从便是,再说了,她生了个儿子,别提杨太夫人多高兴了,也把她当宝一样的,太夫人是真得放心。
陈宁玉就笑了:“我知道,我这婆婆啊,一天都亲自来一回,怕我热着冷着了呢。”
“可不是么。”太夫人搂着她笑,替她高兴。
屋外,傅朝云看一眼傅朝清:“你不进去跟阿玉说说话?”
他们过来时,只打了个招呼,傅朝清甚至连陈宁玉的脸都没有看清楚,这就出来了。
他摇摇头:“有什么好看,阿玉好好的,便行了。”
傅朝云听了未免难过。
二人正说话,却听陈宁玉在里面道:“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光在外面转什么,我都好久不见你们了!”
傅朝云笑道:“看罢,不见都不成。”
他把傅朝清推进去。
陈宁玉见他好似又瘦了一些,心里就疼得很,她如今已是了解他的想法,虽然遗憾,可是也只能怪命运的不公,别的又有什么好说,她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傅朝云一来就打趣:“阿玉,我觉得你家小子不错,不如以后就做我女婿罢。”
陈宁玉冷不丁听到这话,噗嗤就笑了:“大表哥,你想得真远,他们才多大啊,你是想定娃娃亲啊?”
“定娃娃亲不错啊,咱们本来就亲,结亲了,那就是亲上加亲,不好么?”傅朝云笑。
陈宁玉才不理他:“不好,等他们长大了再说,若是互相喜欢,那是顺理成章,若不是,咱们自然提都不要提。”
以后,她绝不会用父母之命这种观念来控制自己孩子的婚姻。
她的儿子,自然要娶个他喜欢的姑娘。
傅朝云撇撇嘴,哼了一声:“你们家小子,以后看到惠儿定然会喜欢的,我家惠儿,谁会不喜欢?”
要说他现在最宝贝的,定然就是他的女儿了。
陈宁玉笑起来,也打趣道:“是啦,是啦,你们家团团最可爱!以后我家小子要是看不上,那是他眼光有问题,绝对是他的错,大表哥,你满意了罢?”
傅朝云这才高兴。
傅朝清听了只笑。
陈宁玉问他:“可看到我家儿子啦?”
“看到了,以后长得定然像你,听说是叫与时?”傅朝清问。
陈宁玉得意:“是我取的!”
傅朝清嗯了一声:“这名儿不错,若是取字的话,当叫行之。”
“行之?与时偕行,行之。”陈宁玉抚掌,“好,好,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你这个二表舅给他取了字了。”
“啊,那得十几年后了罢。”傅朝清语调悠悠。
也不知,他那会儿还在不在?
他这般一说,其他二人的面色都变了变。
陈宁玉想到他孑然一身,以后也是这般孤独的走,越想越是不忍,一个念头慢慢就冒了出来。
等到宾客都告辞了,她就与杨延陵提起。
听她说要让儿子将来认俞朝清为义父,杨延陵原先忌惮的心思又冒了出来,那脸色自然是很不好看。
陈宁玉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说道:“我二表哥活不长的,他这辈子也不娶妻了,所以我才想让与时拜他为义父。”
杨延陵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大表哥有次与我说的,现姨父姨母还不知,但以后必会清楚。”陈宁玉叹口气,“二表哥太可怜了,侯爷,他如今在我心里,也是与亲哥哥一般,我只是为他痛惜,别的还有什么呢。”
杨延陵那点心思立时就没有了。
一个将死之人,他嫉妒什么?哪怕他知道傅朝清是喜欢陈宁玉的,可是,此时也只化为深切的同情。
假如不是这样,想必傅朝清早就娶了她了罢,又真得哪里轮得到自己?
又假如他不是人品高洁,宁愿一个人,也不娶陈宁玉,那也一样轮不到自己。
杨延陵点点头,把她搂入怀里:“既然如此,那就照你说的。”
陈宁玉紧紧抱住了他,感谢他的大度。
眼瞅着就要过年,因陈宁玉坐月子的关系,杨太夫人年纪大了,大冬天也不好受凉,就把事情都交给唐氏去办。
唐氏沉寂那么久,总算有个出头的时候了。
她在下人面前开始示威,颐指气使的,好发泄自己长久以来被压迫的愤怒。
谷秋告诉陈宁玉。
陈宁玉笑了笑:“随她去罢,我这生了孩子,还有得休息呢,这家里是要靠着她一些。”
谷秋道:“那大夫人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叫丹秋盯着罢。”陈宁玉瞧瞧谷秋的大肚子,“你也快要生了,可不能太劳累,过一阵子,就回家歇着。”
谷秋还是担心。
丹秋皱了皱眉:“还不放心我那?等你以后坐月子了怎么办?还把孩子带着,来这儿忙东忙西?”
谷秋这才罢了。
这日,杨延陵回来,脱下官服,就把儿子抱在怀里,左瞧右瞧的越看越喜欢:“我这儿子真乖,晚上都不哭呢,我与同僚说起来,他们常讲自己的孩子会哭闹。”
陈宁玉道:“那是因为那些孩儿白天都睡饱了,与时白天就不太睡,总是睁着眼睛,只饿了才哭,到晚上自然就没精神了。”
不过她也觉得儿子乖,因为早听说孩子难带的,但她这儿子却一点不难带,连乳娘都说呢。
二人说得一会儿,杨延陵想起一事,正色道:“严渊死了。”
陈宁玉这手就顿了顿,惊讶道:“怎么死的?”
虽说她一早也希望严渊能死,可是,毕竟是想法,这不能杀死严渊。
杨延陵道:“死在河里了,寒冬腊月的,那条河本来是冰着的,但是上头砸了好大一个口子…”
详细死状他就不说了,省得陈宁玉害怕。
他把这消息告诉陈宁玉,也是让她知道,她早前就希望惩戒严渊。
陈宁玉沉默。
死在河里…
这叫一报还一报么?
严渊当初把傅朝清推到河里,这回自己也摔到了河里。
可是,不知为何,她好像也高兴不起来。
原来坏人死了,心情也未必就会好的,只是会想,假如严渊当初没有做那件坏事该多好,如今他死了,却也不能挽回。
陈宁玉叹了口气问:“可知道是怎么摔进去的?”
任何案件,都有意外与人为。
杨延陵看她一眼:“我不知,皇上今儿命人细查,就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只因华英长公主在皇上面前哭的晕了过去。
第72章 威胁
严渊死了,亲者痛仇者快。
现在惠英长公主就很痛快,晚上喝了半坛子的酒。
在她看来,严渊就应该是这个结果。
然而,傅朝云却是眉头紧皱,倒不是他不高兴,只是弄不明白严渊是怎么死的,明明他叫两个心腹成天盯着呢,却偏偏在眼皮子底下还发生了这种事。
到底来龙去脉是怎样的?
他别的地方大大咧咧,可是公事上却不会。
现在锦衣卫也参与到此案的追查,傅朝云第二日就去问仵作,结果仵作说不清严渊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因为他被冻过了,这严重影响他的判断,至于问严家的人,又说他经常不回家,恰好那几日也确实就不在家。
后来查来查去,发现严渊最近是看上芳悦楼的一个红牌了,只可惜那红牌看不上他,便是花上千金,也没有用,严渊前几日晚上便是在芳悦楼喝了酒出来的,那河么,经常被顽皮孩子砸了洞的,不是才有。
别的什么都没查到。
最后还能怎么样,便说是严渊酒后不小心掉到河里的。
至于随身的两个侍从,跟他们主子进青楼之后,喝了酒,说是人事不知,自然不知道严渊做什么去了。
得到这个结果,华英长公主怎么也不肯接受,她一口咬定是傅家的人做的,就因为严渊曾经把傅朝清推入过池塘。
可皇帝怎么能听她,那事情距离现在都多少年了,傅家什么时候不好下手,非得现在?傅朝清还当官了呢,好好的,何必自毁前程,再说,也没有查到此事与傅家有什么干系。
傅朝云这两日都在忙,有证有据的,傅朝清每日上下朝也很正常,皇帝也不至于说能怀疑到傅成身上去。
当年他把长公主嫁给傅成,便是看重他的朴实。
皇帝就叫华英长公主不要多想,又说此乃天意,华英长公主的丈夫被流放,儿子去世,也是一蹶不振,此后连宫门都没有再踏入。
傅朝云也查不到什么,两个心腹都说年前街上人多,一个不小心看跑了,也是常有的,便只当老天有眼。
他提了酒,自斟自饮庆祝,没有去找傅朝清,不想提他的伤心事。
然而,他不知道,傅朝清此刻也在喝酒。
一碗清酒放在面前,当空明月都落在酒盏里。
人生如梦,筹谋这些年,报得仇,又全身而退,他好似应当觉得快意,可是,那快意也填不满他一辈子的缺失。
他看着严渊淹死在河里,像是整个冬日都入了心怀。
如今,他的双手沾了血,此后再没有顾忌了。
不管为了他毕生理想,还是为了他所爱的人,他都可以不择手段的走下去。
他拿起酒盏一口喝了。
转眼间,便到春夏。
满园子的花儿都盛开,本是叫人喜悦的日子,奈何,宁妃的心气不顺,只因她听太医说了,淑妃的肚子里是个男孩,这就意味着,假如淑妃生下来之后,这个男孩指不定又会成为竞争太子的对手。
当然,离这一步还早得很。
毕竟二皇子已经二十二岁了。
怎么也是该立太子的。
可问题是,皇帝还年轻啊,未必等不到这孩儿长大的一天。
那么,谁最终会成为皇帝还难讲的很。
倒不是说宁妃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实在是淑妃太得宠,她以前没儿子自然没什么,李常洛终究不是她的,可现在她有亲生儿子了,天下间哪个母亲不会为之一搏?
淑妃拼尽全力的话,宁妃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赢得了。
她把陈宁华叫到瑞安宫里。
陈宁华来之前,便已经嗅到危险,此刻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
她行了礼,笔直的站着。
宁妃笑起来:“别拘束,坐着罢。”
陈宁华道:“不敢,请问娘娘有何吩咐?”
“不就是闲着,叫你来陪本宫说说话么,能有什么?”宁妃把身边人屏退,再次命她坐下来。
陈宁华只得坐了。
宁妃道:“淑妃,最近她可好?”
之前得宁妃吩咐,陈宁华常去淑妃那里探些消息,久而久之的,便与淑妃关系越来越好,反而不太上宁妃这里来。
听到宁妃这么问,陈宁华淡淡道:“娘娘挺好的,忙着养胎呢。”
宁妃嘴角挑了挑。
“听说你做得吃食,她还会吃?”宁妃又问。
陈宁华点点头。
毕竟陈宁华是陈家的人,陈家又与杨家是亲家,淑妃便没有怎么怀疑她,而且,每回吃东西,也是有宫女先行代为尝试的,又能有什么危险。
宁妃就笑了,伸出手指点点她:“你不错呀,能得淑妃信任。”
陈宁华立时道:“也不算什么信任,只寻常说说话罢了。”
宁妃看得出她的紧张,叹口气道:“本宫知你也不容易,这宫里年轻小姑娘满宫都是,还都不是善茬,听说你与刘昭仪前些天就有些争执?”
陈宁华勉强笑了笑:“算不得争执。”
宁妃笑了:“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过才进宫的,就敢欺压你,也实在是该给她一点教训呢,不过…”她笑得更加柔和了,“你给皇上用媚药就不对了,这可不是咱们这些嫔妃该做的事情啊。”
陈宁华惊呆了:“什么,什么媚药?妾身从没有给皇上服用。”
“怎么没有,不信你回屋去看看,定然有的。”宁妃安抚她,“看在往日情面上,本宫便不揭发你。”
陈宁华猛的站起来,厉声道:“我没有给皇上服用过什么媚药!”
宁妃咯咯笑了,哎哟一声:“本宫这不是还没同皇上说么,你怕什么呀?还不坐下来,也不是才入宫的,还一惊一乍呢,别人只当本宫把你怎么了。”
陈宁华这会儿哪儿能冷静,她问道:“娘娘到底想从妾身这里得到什么?”
宁妃不屑,拿起糕点放进嘴里,斜睨她一眼道:“你能有什么给我呀?”
“那娘娘是想妾身做什么?”陈宁华也不是笨人,这会儿自然知道,宁妃是在威胁她,想让她去做什么了。
宁妃挑眉:“你这么聪明,当真不知?淑妃这肚子可要越来越大了呢。”
陈宁华脸上一下子血色全无。
第73章 终章
宁妃这是要她去对淑妃下手!
陈宁华怎么肯?
宁妃这次这么着急,不用说,淑妃定然怀了一个儿子,不然她也不会想要把淑妃的孩子弄掉了。
这人,当真是疯了啊!
陈宁华声音微颤的道:“娘娘,恐怕妾身办不到。”
就是办到了,她也是死路一条。
同样是死,她何必要去害一条性命?
宁妃眯起了眼睛。
“你可知道后果?”她淡淡道,“罢了,你先回去再好好想想。”
陈宁华便走了。
她现住在和玉殿,也不是一个人住,而是与刘昭仪,胡婕妤三个人同住。
“娘娘,宁妃娘娘到底与娘娘说什么了?”宫女玉兰轻声询问,只因陈宁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叫她担心,她在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陈宁华揉了揉眉心道:“你与白兰在殿里四处搜一搜。”
玉兰跟白兰都很奇怪,但也照着吩咐做了。
结果二人在她枕头下发现了一个玉瓶,打开来,只见里头有三粒药丸。
陈宁华心头一震。
果然宁妃是来真的。
她枕头底下有没有药丸,她自己最清楚,自然是没有的,可是现在凭空就出现了这个。
陈宁华手指尖微抖。
宁妃是想让她知道,只要她愿意,不管怎么栽赃到陈宁华身上,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身边肯定有宁妃的人。
是哪一个呢?
陈宁华看着玉兰,白兰,觉得她一个都不能相信了。
“你们都出去。”她沉声道。
她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
开春了,陈宁玉终于不用再坐月子,可以起来出去走一走了。
在这两个多月,她差点把自己闷坏,杨太夫人每日来,都要让她注意这,注意拿,连出门都不准,什么都在屋子里解决,她感觉身上一下子长了好些肉出来。
今儿照镜子,吓一跳,这脸颊胖嘟嘟的。
果断是要减肥了啊。
陈宁玉可不想自己做个胖美人儿,她的审美观还是以瘦为美的。
她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整个人神清气爽。
奶娘抱着儿子过来,笑道:“少爷刚吃完,这会儿精神的很呢。”
陈宁玉探头一看,小家伙果然睁着眼睛在笑,这一笑,露出嘴里红红的小舌头,要多憨有多憨,她看着就喜欢,伸手抱在怀里,轻轻摇了摇道:“时儿,高兴什么呢?什么时候说话给娘听听啊。”
杨与时的乳名,她就唤时儿。
时儿两只手举起来动了动,懵懵懂懂的。
陈宁玉叹一声,小孩儿长得真慢!
他真等不及听他喊娘了,等到他会说话,她就要教他念书,她还有好多故事讲给他听呢!
“快些长大啊,时儿。”她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时儿又笑了,眼珠子动来动去,对这世界满是好奇的样子。
杨太夫人也来看时儿,比起陈宁玉,她对这玄孙儿更是溺爱,一来就问奶娘,时儿怎么样,吃得奶多不多,跟以前比,有没有什么不同,问的事情也比较专业。
“现在你身体好了,我看家里还是交给你来管。”今儿杨太夫人也是有事来说。
她那会儿没法子让唐氏来管理内宅,可这大儿媳妇罢,做事实在入不得她的眼,拿着鸡毛当令箭呢,把一干子下人弄得怨声载道,现在也该收回权利重新给陈宁玉了。
陈宁玉没有推却,她从丹秋那儿得知,唐氏是管得不好,大概是积压了好久的怨气,又贪不到钱了,就使劲往下人身上撒气。
这样下去,那些下人不得也有怨气呢,还能好好做事?
“好,不过祖母同母亲说了没?”她问。
杨太夫人道:“就是才说的,她自是不高兴,我说那要不去管田庄,她倒也愿意。”
“母亲要去庄上住?”陈宁玉惊讶。
“是的,我本来也奇怪,不过她自己愿意,也挺好。”
陈宁玉想一想,好像也觉得是挺好的。
毕竟唐氏名义上还是大夫人么,可实际上,她哪里有大夫人的权,杨太夫人如今不信她,她在家里做不得主,还要看杨延陵的眼色行事,只怕也早就不想住这儿了。
庄上好歹她去,也是个主子,也见不到他们。
“母亲也舍得三弟?”
杨太夫人笑:“又不是说去了就不回,你三弟现也不是闲着,她跟我说了,叫我好好看着,等到延康要娶妻了,她自然还会回来。”
陈宁玉点点头。
过得几日,唐氏就要去庄上了。
杨延康也惊讶:“母亲怎么就想开了,要去别处?”
“眼不见为净,你懂什么!”唐氏哪里不生气,“我本来还能管管家呢,如今都碰不得,那些下人只怕私底下还看不起我呢!我就去外头散散心,你别惹事,以后娘自会给你寻个好妻子的。”
唐氏也是没法子,她总归斗不过杨延陵夫妻两个。
杨延康笑道:“那好啊,娘就住过去罢,儿子有时间会来看您的。”
经过这些事,杨延康也老实多了,他至少知道,整个侯府都要靠杨延陵的,离了他,便什么都不是,他又不像杨东平有野心,他对武定侯这个爵位并没有任何想法。
这辈子,于他来说,不愁吃不愁穿,便也足够。
唐氏叹口气,去了庄上。
这侯府又少了一个,两个男人白日里不在家,便只她跟杨太夫人,幸好如今还有个孩子。
“你看看,能不多生几个呢?”杨太夫人笑,“以后这侯府都得靠你们两个填填满呢。”
陈宁玉看看小不点时儿,心想这得要几十年啊,就这一个都还早得很。
杨延陵回来,也抱时儿玩,今日还夸章季琬,说他很卖力,将来要升官不难。
陈宁玉忙道:“可别包庇他,二表弟这人性子不够稳,真要升官了也不是好事,年少得意的人不是没有罢,有几个一直好的?这样容易骄躁,年纪轻,我看还是磨砺一下为好。”
杨延陵就笑起来:“我不过提了一提,看你这么大通道理的。”
“妾身说的不对么?”陈宁玉挑眉。
“娘子说的话岂会不对?章表弟是要多多吃苦才好呢,你放心,三五年内必不会给他升官,为夫都听娘子的。”
陈宁玉听了,嗔道:“侯爷老这么说话,别人只当我是母老虎呢。”
“娘子难道不是?”杨延陵揶揄。
陈宁玉咬牙,拿手去拍打他。
杨延陵哈哈大笑,这点程度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二人闹够了,又搂在一起甜言蜜语。
这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淑妃娘娘思家,想见家人,故而杨太夫人与陈宁玉就抱着时儿去了宫里。
淑妃看到杨太夫人就哭,说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
杨太夫人安抚道:“你这年纪又哪里那么好生养了,是难为了一些,你要忍着点儿,好歹这儿有太医看着那,落到别的家里,哪有这么好的不是?”
淑妃抹抹眼睛:“以后娘要常来看我。”
有喜了,她性子也年轻一些,又当自己是杨太夫人小女儿呢。
杨太夫人笑:“只要皇上准,我哪儿能不来。”
淑妃又看向陈宁玉,笑道:“快把时儿给我看看。”
这一眨眼,她连侄孙儿都有了。
陈宁玉就把时儿抱去。
“哎呦,真乖,看见我就伸手呢!”淑妃欢喜道,“这孩儿喜欢我呀。”
她伸手把时儿抱起来。
时儿笑眯眯的,两只眼睛好像黑葡萄一样。
“真漂亮!以后指不定比延陵还俊一些。”淑妃叫人把金锁拿来,“才打好的。”
陈宁玉一看这金锁,嘴角就抽了抽。
真是好大好富贵,金灿灿的,挂上去,不得把时儿的脖子都弄弯了。
杨太夫人也说:“怎么这么大!”
淑妃笑道:“谁知道呢,叫他们打一个,弄那么大,算了,算了,等时儿以后大一些再戴罢。”
陈宁玉谢一声,先收了。
说得会儿话,陈宁华来了,见到陈宁玉就笑:“四妹妹,真是好久不见。”
陈宁玉怔了怔,她倒是没想到会遇到陈宁华。
淑妃笑道:“陈婕妤常来这儿陪我的,你们亲姐妹,也确实难得一见,一起说说话罢。”
陈宁华便道:“也是想问问祖母,母亲呢。”
陈宁玉就同陈宁华二个坐到偏殿去。
陈宁华只留了玉兰一个宫女。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觉得玉兰是可以信任的,别的就算了。
“四妹妹看起来过得真不错,人也胖了。”陈宁华看着陈宁玉,只觉她比起往日在家中,像是多了活力,也平和许多,不似以前叫人觉着有些不好亲近。
陈宁玉道:“三姐过得也应不错罢?”
当初求仁得仁,那是陈宁华自己选的路。
陈宁华面色淡淡:“也无什么好不好的。”
皇帝那么多妃嫔,虽然她偶尔得些宠幸,也算不了什么。
她问起太夫人。
陈宁玉道:“祖母身体尚算不错,只是六妹的事情叫祖母伤了心,好一段时间才好起来。”
陈宁柔现仍在庵中,听说并没有后悔的想法。
陈宁华叹了口气:“六妹也是痴呢,不过若是傅家愿意,也不失为好事啊。”
陈宁玉没接话。
只因长公主与傅朝清都不会同意的。
陈宁华低头喝了一会儿茶,斟酌再三才说道:“我今儿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陈宁玉看向她,见她面色极为严肃,又有些紧张。
那应是大事了。
“四妹,宁妃想让我下毒害死淑妃娘娘呢。”她慢慢说出来。
陈宁玉眼睛不由睁大了。
“什么?真有这事儿?”她吃惊道,“宁妃这是疯了罢,以前有三皇子,也不见她会如此。”
陈宁华嗤笑一声:“那不一样,以前二皇子,三皇子差不多长大的,她那会儿没得手,也就罢了,但是自三皇子被废了之后,她肯定觉得以后都顺风顺水了,那太子之位必定也是囊中之物,结果淑妃娘娘却要生儿子了,这不是横插一脚么,她怕也再没耐心。”
这话说的一点儿不错,陈宁玉点点头:“想来是这么回事,那淑妃娘娘,怀的真是儿子?”
“应是的。”
陈宁玉就沉默下来。
此事非同小可。
陈宁华被逼得要与她来商量,想必也是没有办法。
她看了看陈宁华:“你是有把柄在她手中?”
陈宁华挑眉,倒是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了。
她冷笑道:“不管有没有,我在她面前算得什么,她要对付我,轻而易举,只是我念着与淑妃娘娘的情谊,也不至于会听她的,真去下毒手,再说,淑妃娘娘也是你姑姑,不是?”
话说得好听,但是不是她真心话,就不知道了。
陈宁玉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只能先拖着,要下毒,总得有时机罢?”
“若是去同皇上说,会如何?”
“无证无据的,说了,只能是我倒霉。”
“你与淑妃娘娘说了没?”
“暂时还没有。”
陈宁玉又陷入了沉默,这回沉默的有些久。
陈宁华也沉默。
为这事儿她也是受到了很大的折磨,不去下毒罢,就死在宁妃手里,去下毒罢,肯定要死在皇帝手里,她不觉得自己下了毒还能全身而退,毕竟皇帝是很看重淑妃肚子里这一个孩子的。
再说,宁妃得成了,兔死狐烹,她早晚还是要被宁妃灭口。
“你手里有没有毒药?”陈宁玉忽地抬起头问。
陈宁华一惊:“怎么?”
“你有没有?老实说。”
陈宁华点头:“有。”
“见血封喉的?”
“宁妃给了我好几种,有慢性的,也有吃了就死的。”陈宁华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宁玉嘴角挑了挑:“我是在想,你或许可以把你自己毒死。”
陈宁华心头一震。
她身后的玉兰也张大了嘴巴。
“反正你以前也不是没对我下过毒手。”陈宁玉冷冷的看着她,“这回就当赎罪了罢。”
陈宁华呆若木鸡。
过得半个月,她果真吞药自杀。
淑妃得知后,立时就派人去告诉皇帝,同时间把和玉殿里的所有人都扣押起来。
李世宇急匆匆而来。
“怎么回事?”他质问淑妃。
淑妃面色苍白:“妾身也不知,玉兰来求救,说陈婕妤吃了毒药,就要死了,妾身忙让太医去看,妾身也不知…”她说着,大口喘气,惊恐无比,“陈婕妤这是为什么啊?前些时间,她还常陪妾身说话呢。”
李世宇忙安抚她,柔声道:“别急,别急,朕会叫人彻查的,你赶紧回去休息,别费神了。”
淑妃道:“妾身也不知怎么办,就把和玉殿的人都关了,妾身想,陈婕妤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要寻死呢。”
李世宇皱眉。
淑妃说的极是。
陈宁华平日里看起来就不是柔柔弱弱的人,若不是大事,她必不会这样的。
劝走淑妃后,李世宇就去和玉殿了。
太医刚给陈宁华看好,行一礼道:“幸好及时,不然只怕婕妤的命也救不回了。”
李世宇问:“真是吃了毒药。”
“确实是。”
李世宇又问:“醒了没有?”
太医还没回答,就听里面发出一声尖叫。
李世宇连忙进去。
陈宁华正坐上床上,惊恐的哭,见到李世宇,她直勾勾看着他,眼泪流了满脸。
“到底怎么回事?”李世宇质问,“好好的吃什么毒药,你就这么不想活了?”
说起来,陈宁华在这宫里算是过得不错的,至少他还常临幸她呢。
如今,竟是要自杀。
陈宁华哭道:“妾身也不想,只是妾身也没办法。”
她声音悲切,叫人听了心里都难受。
李世宇坐到桌边,声音不由低了些:“到底是何事,说给朕听听。”
陈宁华摇头:“妾身不敢说。”
“朕在这儿,你也不敢?”李世宇恼火了,“难道还有人能逼着你寻死不成?”
陈宁华沉默下来。
李世宇霍的站起来,喝道:“还真有人敢逼你?”
陈宁华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是,是宁妃娘娘,妾身也没有办法,宁妃娘娘见妾身与淑妃娘娘常来往的,便逼着妾身去下毒,妾身自然不肯了,可是宁妃娘娘随时都能在妾身的房里做手脚,妾身实在怕了,只能去死了。”
李世宇听完,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在屋里走了几步,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妾身不敢欺瞒皇上,妾身原本也是一心寻死的!”陈宁华道,“妾身敢对天发誓,若是说谎,让妾身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是很毒的了,寻常人做了亏心事定然是不敢说的。
陈宁华道:“妾身这屋里也有宁妃娘娘的人,故而妾身都不敢告诉皇上,怕宁妃知道,随时还是会诬陷妾身,这才…”
李世宇打断她:“罢了,别说了!”
他现在心里很乱。
毕竟宁妃也是与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妃子。
两个人还有一个二皇子这样的儿子。
眼见李世宇还没有下决定,陈宁华在油上给最后添了一把火,说道:“宁妃娘娘当日胁迫妾身去下毒,妾身不肯,宁妃娘娘便说,以后这天下都是她的,叫妾身要识时务…”
“什么?”提到天下,李世宇整个人都炸毛了。
作为皇帝,最爱惜的自然是他手中的权力。
宁妃不过是个女人,竟然还觊觎皇位,怪不得她为了二皇子,算计心机。
李世宇哪里不知道,三皇子被废了之后,宁妃的兴奋!
他虽然对宁妃不错,可宠爱是谈不上的,便是觉得她不够单纯,如今宁妃为了让二皇子当上太子,竟然要毒死他还未出生的孩子,实在是恶毒之极!
“来人!”李世宇一声大喝。
门口禁军立时立在门口。
李世宇大踏步就出去了。
陈宁华整个人才瘫软到了床上,一口血喷出来。
她到底是真的中毒,哪里好那么快,不过是拼着所有的力气才说了这些话,这会儿是浑身都不成了。
她闭上眼睛,沉睡了过去。
李世宇命人大力拷问和玉殿的宫人。
他又亲自带人去瑞安宫。
宁妃那里也已经得知消息,她因是被蒙在鼓里的,哪里知道陈宁华早已经与淑妃通气,不是真的自杀,她还以为陈宁华是不知好歹,真的宁愿死也不愿毒死淑妃呢。
她就觉得奇怪,一早看中陈宁华便觉得她满腹野心,将来好为自己所用。
却原来,看错了!
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人,又能做成什么大事?
就在她鄙夷陈宁华所作所为之时,李世宇来了。
宁妃连忙去迎接。
结果李世宇一脸阴沉,见到她,劈头就问道:“你这恶毒妇人,竟敢要毒死朕的孩儿?”
宁妃差点晕倒。
怎么会这样…
她缓了口气才道:“皇上,妾身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妾身岂会是这种人?”
李世宇冷笑,命令禁军:“把瑞安宫所有人等都抓起来。”
“皇上!”宁妃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双腿一屈就跪了下来,“皇上要惩治妾身,总要有个理由罢,妾身到底何罪?皇上说妾身要害人,又有何证据呢?”
“证据?”李世宇冷冷道,“马上就会有了。”
宁妃大哭:“皇上,妾身是什么人,难道皇上不知么!”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姗姗来迟,对皇上行礼道,“妾身无能,竟然宫中发生如此不堪之事,还请皇上赎罪!”
宁妃忙道:“娘娘,还请娘娘说句公道话。”
公道话?
皇后冷笑,自从三皇子败北之后,宁妃一心便以为她是最后的胜利者,对她这个皇后也常有不敬,虽是小事,可她岂会看不出来,宁妃此人本色,若论起来,可能淑妃还好一些。
皇后这当儿岂会不落井下石?
“妹妹到底是不是冤枉,查一查便知,若没做什么错事,又何必害怕呢不是?”皇后慢悠悠的道,“妹妹快些起来罢,这还没查呢,倒像是个罪人了。”
宁妃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宫里龌蹉还少么,哪个去查一查,不得查出点事儿?
她又去求李世宇。
只可惜,此时此刻,李世宇也断没有收回成命的可能性了。
宁妃气血攻心,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淑妃知道后,笑眯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元娘附和:“是啊,有道是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
淑妃斜睨一眼她。
什么报不报的,这世上要真靠老天爷,能有什么事情成得了?
说起来,这回还是要谢谢陈宁玉。
淑妃心想,等过些时日,她得送份大礼去呢。
过得几日,宁妃这案子就水落石出,那些宫人忠心的有,不忠心的也有,谁禁不起拷问了,自然就说出来,不过皇帝念在旧情,还有二皇子的份上,也没有赐死宁妃,只是打入冷宫。
但这入了冷宫,基本也不可能有出来的一天了。
宫中又恢复平静。
等到时儿满周岁的时候,淑妃这孩子也出生了,确实是个男孩。
皇帝高兴的不得了,赏赐了好多东西下来。
这武定侯府又一次水涨船高。
众人都知,二皇子因宁妃的关系,可能在皇帝的心目中地位也不牢靠了,而这新生儿必定会成为一个有力的竞争者,而他将来长大后,与二皇子,必定又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
大冬日,今儿太阳却好。
陈宁玉坐在院子里给杨延陵做鞋子,如今他这鞋子都是她做的了,不管是布鞋,还是靴子,那靴子也是她自己画了图样,皮也是自个儿挑的,叫人拿去订做。
谷秋抱着她自己的儿子在身边陪她。
陈宁玉忽然就听到一声小小的,甜甜的“娘”。
她手里的鞋底啪的掉在地上。
“时儿,时儿,是不是你叫我?”她从旁边的木摇篮床里把时儿抱出来。
时儿两只小手撅着放在嘴边,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却又一言不发了。
“谷秋,谷秋,我刚才没听错罢?”她问。
谷秋笑道:“没有,奴婢也听见了。”
“时儿,时儿,你快些再叫一声,娘等着呢,啊,你叫了,娘让奶娘喂奶给你喝啊,要不娘带你出去玩玩,街上可热闹了,时儿想不想去啊?”她各种诱惑时儿。
时儿也不知听不听得懂,眼睛眨巴眨巴了两下,忽地便道:“娘,娘!”
“叫了,叫了!”陈宁玉叫起来,“他叫我娘了啊!”
谷秋也替她高兴:“恭喜夫人。”
陈宁玉喜的在时儿的脸上狂亲一起。
杨太夫人知道,也忙来了,叫时儿唤她曾祖母。
陈宁玉噗嗤就笑起来:“祖母,时儿喊个娘都费劲,哪里能喊曾祖母,那得三个字呢。”
杨太夫人也笑:“看我这脑子,也是急了,时儿到底也小呢,现在会喊娘都不错了。”
这事儿一直叫她们欢笑到晚上。
杨延陵听说了,也是趴在摇篮那里不走,把“爹爹”两个字在时儿耳边说了几千上万遍,结果时儿就是不说,可把他气得,倒是叫陈宁玉一阵好笑。
果然当爹当娘的心情都一样呢。
就在这时候,宫里又传来陈宁华有喜的消息。
陈宁玉心里一沉。
这世上事,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倒不知陈宁华肚子里这一个又是男是女?
杨延陵见她担忧,过来拥着道:“多远的事情了,不必杞人忧天,想这个,不如想想咱们时儿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陈宁玉笑起来:“也是,躲也躲不过,还是得活在当下。”
可她眉宇间仍是有些忧愁。
杨延陵侧头亲吻她一下,悠悠道:“我这辈子也满足了,有个好娘子,有个儿子,也扫平了蒙古兵,大不了,哪日辞官与你一起云游天下。”
陈宁玉大喜:“你说真的?”
“只看你愿不愿意。”他对权利并不贪恋,可进可退。
陈宁玉心里就平静下来。
他愿意放弃一切保护家庭,她也一样可以为此拼尽全力。
一家子,只要在一起,什么不好解决呢?
二人又搂在一起逗时儿玩。
烛光下,屋里一片暖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