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路上就听见百姓说吴大人是个清官,那么,何夫人今日必定是不会受到半点优待了。
正如她所料,今日这场审理吴大人果然不曾偏袒,而姜济显又见缝插针。
何夫人这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但今日的主角其实并不是她,而是金荷。
金荷从小也不是没见过审案,但作为旁观者看着有趣,一旦自己成为那个被审的人,她才知其中的可怕,如今哪里还想揽到自己身上,只恨不得全都要何夫人来承担。
这样她才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她眼泪流了一脸,控诉何夫人如何强迫她,如何制定了计划。
众人听了哗然。
其中自然有不少谴责的,何夫人指甲都戳到肉里,但是她一言不发。
她不屑分辨给那些卑贱的人听。
讼师不慌不忙,一一反驳。
其实金荷站不住脚,因那帮凶也是被人雇佣的,可雇佣的人不曾露面,他根本也不知道是谁,假使指向何夫人,便是何夫人不报复他,他那行的首领也不能饶过他。
在讼师的诱导下,那人临时倒戈,说其实是金荷雇的,也不曾付钱,只用美色诱惑。
听众再次喧哗。
真是一场好戏,姜蕙听得津津有味。
金荷吓得浑身发抖。
金太太在她身后哭,说不是自己女儿做的,要上来求吴大人,可衙役拦住了,她哭得晕倒在地上。
金荷在绝望中,回眸看了姜蕙一眼,又再次出卖姜蕙:“是姜姑娘要我诬蔑何夫人,我原本并没有害她,是她,是她自己说谎,她说只要我诬蔑何夫人,我就没事。”
说的乱七八糟,漏洞百出。
谁人能信呢?
金荷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两处受敌,无处可逃。
姜蕙冷冷看着她:“你与何夫人原是同谋,只何夫人能逃脱,你却不能,今日,便好好受着罢。”
金荷一下子瘫软在地。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是要发配边疆,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是死是活,众人虽觉金荷可恶,却也难免发出唏嘘之声。
姜蕙却不曾有丝毫怜悯。
她直直的立着,像是出鞘的剑,残酷而尖锐。
穆戎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这姑娘瞧着越发有意思,明明是个美人儿,需得人仔细呵护,好好疼着的,可却生了这样一个冷硬的性子,浑身像长了刺一般,忽地就竖起来,毫不犹豫的扎向敌手。
当真是有趣。
也确实,要她这样的人做侧室,未免委屈了。
她绝不是能伏低做小的人,虽然上回说的那般可怜。
不过,做他的妻子,身份却也不够,穆戎沉吟着,转身走了。

第33章

在堂外看着的还有姜济达,姜辞,姜照,胡如虎,而姜瑜几个虽也关心此事,到底是女儿家,便没有出门。
等到姜蕙出来,姜济达宽慰道:“总算那金荷也是伏法了。”
姜蕙点点头,一笑:“咱们回去罢。”
路上,姜辞心事重重,见众人问完此事,他送姜蕙走,眼见要到院门口了,他忽地叹口气道:“如今何夫人脱了干系,如何是好?我看你以后不要出门了,万一她又要对你下手,谁护得了你。”
姜蕙不肯。
姑娘家本来就很少出门,一出门都很高兴的,怎么能为何夫人一辈子不出门呢。
姜辞道:“你总得要命罢?我看这何夫人是个疯子,光是为她弟弟就要毁你的脸,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无法理解何夫人的做法。
其实谁又能真正理解呢,除了几个知道真相的,但这真相不可能被揭露,便是何夫人自己也不会说,因是她自己撒的弥天大谎,说梁婉儿死了,又怎好再翻出来,至于姜蕙,更不会说。
可姜辞,告诉他是可以的。
见他想不明白,姜蕙沉默会儿,挥手叫下人退下,才郑重道:“这事儿我是该说了,哥哥知道了,将来再有事,咱们也能好好商量。”
姜辞怔了怔。
姜蕙低声把梁氏的事告知他。
好比晴天一个霹雳打在头上,姜辞好一会儿回不过神,难怪母亲不止模样与越国人不同,身世也模糊,说起来,他打小也不是不怀疑,只自己母亲,定然不会追根刨地,如今总算一清二楚了。
他吐出长长一口气,看向姜蕙:“难为你了,阿蕙,你一早该告诉我。”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如今哥哥该明白了,其实何夫人是因阿娘才对付我,想必她是想折磨阿娘。”
姜辞恨恨道:“不可理喻!阿蕙,你等着,将来有一日我入了仕途,必定叫她后悔!”
姜蕙暗道,那也未免等得太久,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二叔呢,如今有这一茬,姜家算是与秦家结了梁子,不过哥哥有了这等动力,只怕更要刻苦了。
她又心疼姜辞,叮嘱道:“凡事也不能一蹴而就的,量力而行。”
“我知道。”姜辞摸摸她脑袋,“你以后有事也莫要瞒着我,你一个姑娘家,多累啊,这等事,还是得男儿来承担。”
“说得好像我不是姜家人。”姜蕙得意道,“便是女子,我也一样可以做好,看我那药铺生意做得多好呢。”
姜辞笑起来,面色却不似往日里开朗,他拢一拢妹妹的肩膀,没有说话。
一个人,总是会在特殊的时候,迅速的成长起来。
在这一刻,姜辞比往前更明白,权势的重要。
姜蕙也知,说出这个,兴许会改变姜辞,可这件事总要面对的,在将来,应当还会有与何夫人交手的时候,姜辞作为她的哥哥,作为大房唯一的儿子,又如何能逃脱?
她笑了笑,与他道:“哥哥,过几日休沐,你陪我去药铺一趟罢,我好久不曾去了。”
得了解下生意做得如何,虽然有父亲,可她不亲自看看,总是不放心。
姜辞道好。
送妹妹走入院子,他才告辞离开。
却说何夫人回了何家,头一个就去找何绪阳。
不等他开口,她上去拿了桌上茶具一通猛砸,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个何绪阳,他们敢来抓我,定是你的主意了!没你放话,他们如何有这等胆子!”
何绪阳面色平静:“是你自己牵涉进去的,若我偏袒你,你也知周王虎视眈眈,若是弹劾上去,我这官帽未必保得住。”
“你!”何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何绪阳瞧她一眼,已看不出丝毫当年她嫁给他时的样子。
如今的秦淑君,阴沉冰冷,哪里像以前,总还有些温婉的气质。
他厌恶的垂下眼眸:“便是你父亲知,想必也不会怪我。”他语气淡淡,“我已写信回京。”
何夫人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你竟不与我商量?”她质问。
“你做事又何时与我商量?”何绪阳站起来,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得她面上一片阴翳,“旁人查不到,可我不是旁人,你那侍卫刚才已经招了,是他去雇的帮凶。此事我也与你父亲说了,今日救你一次,你好自为之,且收拾收拾回京罢。”
何夫人咬住嘴唇。
如今她便不回去,也不行了。
只何绪阳这么做,父亲那里,她都得交代清楚,不止如此,倒好似秦家还因她欠了何绪阳的人情。
何夫人忍耐住没有发作,她转身走了。
何绪阳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虽然他也想叫秦淑君一脚踩入泥潭再出不来,可却不能伤了何家秦家的交情,叫两家成为对立的双方,又是这等多事之秋。他拿起屉中一纸休书,不然趁着这机会,早该休了她,秦家也无话可说,但也是早晚的事情了,他把休书又放了回去。
到得第二日,何夫人便回京了,宋州关于她的言论不少,过了好几日才消停下来。
至于金荷,自然被押着去了边疆的路上。
姜辞与姜蕙道:“如今金公子看到我,面上都有恨意。”
本来他们都在应天书院念书,时常来往的,但因金荷一事断了交,如今都结仇了。
姜蕙道:“那是他不明是非,明明是他妹妹的错,还能怪得了咱们?”
“听说金太太一病不起。”姜辞摇摇头,“金荷是活该,只害了她一家子。”他也不想再说,跟姜蕙道,“走罢,陪你去药铺,或有你想买的,也一起买了。”
“倒是有。”姜蕙笑着拿着一盒子珍珠出来,“上回阿娘帮着挑的,我去做几样珍珠首饰,也送与堂姐堂妹她们一些,阿琼老说我挣了大钱呢。”
她满脸笑容,像是早已忘了何夫人的事。
姜辞拉着她走了。
二人先是去了首饰铺,姜蕙看了样式,选了几种,留下珍珠这便与姜辞去仁心堂。
远远就看见人来人往的。
姜辞心情也好了:“真是发大财了,有两位名医是了不得。”
姜蕙得意洋洋:“是我眼光好,开了药铺的。”
“是了,阿蕙最能干。”姜辞笑着承认。
只是走入药铺时,却叫姜蕙有些吃惊,没想到找宁温看病的人不少,一点不比那两位名医差。
姜辞讶然:“看来你眼光是不错,我原以为这宁大夫太年轻呢。”
姜蕙仔细瞅了瞅,暗自嘀咕:“莫不都是姑娘罢。”

因前阵子,还不是如此呢,听说都是来找李大夫看的。
姜辞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这宁大夫长得是不错,身上的气质,怎么说呢,像是有些书生气,看起来温文尔雅,可又像混杂了一些江湖气,为人处世,潇洒不羁,这样的人,是容易吸引女人。
至少在姜辞看来,是的。
他忍不住点点头,轻声道:“是有一些妇人,你看这个,”他手指暗中一指,“浓妆艳抹的,指不定是专来找宁大夫的。”
姜蕙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妇人,少不得想到自己的小姑,由不得噗嗤一笑。
她走到宁温身边。
宁温此时正在写方子,只闻到一股芙蓉香,便知是她,轻声一笑:“姜姑娘终于得空来了?”


第34章

姜蕙道:“宁大夫还真忙呢,我原想问你一些事。”
宁温写完最后一味药,与后面的客人道:“请去马大人,李大人那儿排队。”
他把笔一搁,转过头来:“你要问什么?”
姜蕙见他就此不看了,忙道:“那些病人,你少看一个,少拿一份钱呢。”
“那又有何办法。”宁温道,“你可是掌柜,在下是靠着掌柜吃饭的,谁能排你前面。”
姜蕙一听,噗嗤笑起来。
姜辞走过来与宁温打招呼。
宁温道:“不如去内堂罢,那儿清净。”
姜蕙点点头,与马大夫,李大夫问好一声,便随他进去。
三人坐下,姜蕙把帷帽摘下来放在桌上。
她一张脸露出来,艳丽无双,微笑间摄人心魄。
他大大方方看她,不曾回避,笑道:“我那藿香散可好用?”
“好用。”姜蕙笑眯眯的肯定道,“这天现干燥,容易起皮,用了比以前舒服多了,而且洗头也好,用完头发很柔顺,阿娘也很喜欢呢,今日正好来,你与我再做几瓶,送与堂姐她们。”
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像是很喜欢。
宁温嘴角也不由挑起来:“既然好,那便可以拿去卖了,你觉得如何?”
“卖钱?”姜蕙一怔之后,笑着抚掌道,“真是好主意!那麻烦宁大夫了,再多做一些,到时叫伙计介绍与客人便是了。”她不忘给宁大夫好处,“从藿香散挣的钱,当然宁大夫也可以分一份。”
宁温没有拒绝,道了声谢。
作为大夫,虽是悬壶济世,可他从来不会视银钱为粪土。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姜辞都插不上嘴。
姜蕙又问起铺中情况,多数都是关于药材的,宁温一一答了:“姜姑娘莫操心太多,比起旁的生意,药铺向来是稳定的,只要大夫不出差错。”
药材又在同一处买,她还尚有个知府二叔,仁心堂只会越来越兴旺。
姜辞笑着点点头:“我看也是。”他好奇宁温,“今日来,见找宁大夫的病人甚多,堪比名医了。”
宁温一笑:“那是借了姜姑娘的吉言,上回那肺痨妇人被在下治好了,想必得了一些名声。”
姜蕙为他高兴:“我早说过,宁大夫您总有一日会名扬天下的。”
看她眸光璀璨,竟是毫不怀疑。
宁温暗自奇怪,也不知她为何就那样信赖自己,其实以他这等身世,名扬天下,不过是个美梦。
虽然他自小就想学医,奈何家中穷困,等到父母双亡更是凄惨了,他那十年都是在药铺里做伙计过来的。
遇到好心的大夫,会教他一些,遇到吝啬的,他会想尽办法偷师学艺,其中艰辛自不必说,直到如今,才能独当一面,但要再上一层楼,可是难得很了。
但有人愿意相信他,总是件欣慰的事情,宁温笑笑:“若有那日,必定会让姜姑娘挣大钱的。”
她不就在等着这一天吗,姜蕙心道,等宁温成了神医,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愁钱的事情,不过此处有个问题。
宁温到时会不会自己开医馆啊?
这就好比养肥的鸭子到嘴边时飞了!
她无比关切的道:“宁大夫若有任何需要,还请一定要与我说。”
见妹妹这般殷勤,姜辞眉头挑了挑。
三人出来,宁温又继续去看病,姜蕙见他用了新的笔,笑道:“这笔可还好用?我让阿爹仔细挑选的。”
宁温手指顿了顿,忽地一笑:“若是姜姑娘来挑,兴许更好看些。”
这笔的笔杆颜色暗沉,连花纹都没有一处,确实不漂亮,但笔肯定是好的,姜蕙想着,目光落在宁温的手上,才发现他的手指很长,虽然肌肤有些微黑,却也是叫人爽心悦目的一双手。
她很爽快的道:“那我下回给宁大夫重新买个罢,宁大夫用得顺手,这方子也能写的快些。”
姜辞眉头又挑了起来。
等到走出仁心堂,他一把拉过姜蕙,低声问道:“阿蕙,你莫不是看上这宁大夫了?怎对他那么好?”
“自然要好一些了。”姜蕙眨眨眼睛,“将来宁大夫可是咱们药铺的摇钱树呢!”
不对他好,如何留得住人?
姜辞还是皱着眉:“那也不行。”
姜蕙一想,大抵知道他的意思了,若她是个男人,对宁温再好,他只怕都不会说,可她是个姑娘,便是连掌柜的权利都剥夺了。
原本作为掌柜,对铺中之人友好,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但她从善如流,说道:“那下回我不这样了,都由哥哥出面,可好?哥哥得空,常去铺子看看,阿爹人太老实,未必做得好。”
见她听进去了,姜辞才笑起来。
他看重这个妹妹,一早就想着把她嫁给好人家,可这宁大夫人再不错,却是配不上妹妹的。
等过几日,首饰铺珍珠头面做好,姜蕙挑个时间又与姜辞去拿,顺便还是精心挑选了一支笔,答应过的事情总要做。
不过便没有亲自送去了,而是叫姜辞代劳。
很快就到寒冬,宋州四季分明,一入冬便冷得很,出得门,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刺般的疼,如今便是有人要叫姜蕙出去,她也不去了,屋里有炭盆,暖烘烘的,哪里也比不上这儿。
白日里她与姜瑜她们随同女夫子学习,晚上与宝儿说笑,每日过得充实而欢乐。
可这感觉总不是特别真实,因她知道,最大的难题还未解决呢。
所幸姜济显终于等到了好友的回信,信里说皇上五月是要出游,他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
原来侄女儿做得梦竟是真的!
他想一想,派人把姜蕙叫到书房。
“阿蕙,我已经打听过,皇上五月是要离京。”姜济显在屋内走了几步,才问道,“你这梦,还记得多少?”
姜蕙心里一喜,只有些可惜她知道的不够多,不然定是详详细细说了,她侧头想一想,慢慢道:“只记得五月周王就会谋反,好似会来攻打宋州。”
“攻打宋州?”姜济显面色一变,暗自琢磨,还真有可能,因宋州不止离开封近,也是较为富饶的地方,拿下宋州,对周王很是有利,进可攻,退可守。
见他一直在思索,姜蕙轻声道:“二叔,您可要早做准备啊,不能让周王占了先机。”
谁料姜济显又问了一个问题:“关于皇上,你可知?你曾说过皇上出游会被行刺,那到底周王得手了没有?”
这是个好问题,假使皇上被刺死了,那局面更会叫人难以预测。
姜蕙心想,二叔还真是谨慎,她道:“皇上只是受伤,并没有什么,好似梦里很快就回了宫。”
姜济显唔了一声,对姜蕙笑了笑:“看来母亲说得没错,阿蕙你是得了福运了,幸好做了这梦。”
那是拿上辈子无数的惨痛换来的,姜蕙面色微黯,但很快又笑起来:“希望我这福运可以助二叔一飞冲天。”
姜济显诧异的看她一眼。
姜蕙笑道:“二叔定是要忙了,侄女儿先告辞。”
她转身走了。
姜济显看着她的背影,已是明白她的话。
他很快就挑了两个极是能干的手下,给他们换了身份前往开封,密切关注周王的一举一动,只等有确切的线索,他打算再与何绪阳相商。
这样,即使周王哪日来攻打宋州,他们也不会慌张了,或者更好一些,他们能提早阻止周王起事。
与姜济显说过这些话后,姜蕙觉得心中总算有些踏实,这生活也真实起来。
再过几个月,一切都要落定了罢?
她也能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用再成日里想这些事。
她望着窗外陆续盛开的腊梅,只见天空忽地飘了雪下来,她站起来,走过去,探头往外看。
已经好久不曾见过雪了,不知不觉,却也过了一年。
金桂这时走进来,叫了声姑娘,面色犹犹豫豫。
姜蕙奇怪,问道:“何事?”
金桂见银桂正巧出去泡茶,外头两个小丫环离得也远,她伸手擦一擦额上的汗,方才道:“穆公子叫奴婢带个口信,说姑娘若要报恩,今日申时去趟荷香楼,他不日就要回京了。”
姜蕙怔了怔:“他难道在咱们家?”
“不是,是他的随从。”金桂想起来都害怕,面色发白的道,“奴婢只出去厨房一趟,路上就被那人拉到暗处,也不知他如何进来的,恐吓奴婢若是不带口信与姑娘,这命也留不到明日。”
那随从浑身的血腥气,金桂哪里敢不答应,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想着穆戎上回救了姜蕙一次,应当不会有什么。
姜蕙点点头,这确实是他一惯的作风。
金桂见她不说话,轻声道:“这事儿是奴婢不对,奴婢不得已与姑娘说,可姑娘未必要去的,再说,怕老太太,太太也不会准许。”
姜蕙心想,如何能不去?他话虽说得客气,可她若不去,他定能使出好些法子来。
也罢,这份恩情总是要报的,她并不想欠着,只望他此次一去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了。


第35章

到得申时。
金桂见她坐着梳头发,便知她还是决定去了,当下问道:“一会儿姑娘如何说呢?”
“不说。”姜蕙慢条斯理,“大不了回来给祖母训一顿。”
因她这年纪不算大,不似姜瑜就等着定亲嫁人的,她贪玩,见着下雪了偷溜出去瞧一瞧,便是长辈知道,不过说两句罢了。
也不是没有过。
她自己梳了个单螺,上身穿一件玫红夹袄,下头浅色棉裙,也没刻意打扮,这便起来出去了。
金桂忙跟上,给她披狐裘。
这狐裘还是近日新做的,几位姑娘都有一件,胡氏两个铺子生意不错,心里高兴,今年冬季里做新衣,便与老太太说,买了几块皮子。
姑娘穿起来,平添了几分贵气。
银桂见姜蕙出得门口,也要跟上来。
姜蕙道:“你留下罢。”
银桂有些奇怪,瞅了金桂一眼,但还是退了回去。
二人到得后门,眼见雪越下越大,那守门的人都没有,金桂嘀咕一声:“难怪上回那人进得来,看个门也不好好看呢,这要来个贼匪,如何是好?”
宋州很是太平,可也没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但对姜蕙来说,倒是好事儿,省得还要想法子引开他们。
主仆两个一路就出了姜府。
那荷香楼离姜家很近,隔了小半条街,一盏茶功夫不用,她们便到了。
何远一直等在楼下,姜蕙虽然戴了帽儿,可好认的很,只瞅着哪位姑娘有风流身段,一眼就看出来。
他招招手,轻声道:“请姜姑娘上二楼。”
金桂也要上去,他一把拦住:“你且与我在下面等。”
何远生得面色黝黑,平日里看着倒挺和善,一旦凶起来,杀气腾腾,金桂吓得脸又白了,轻声唤道:“姑娘。”
“没事,你莫担心。”姜蕙宽慰她,提着裙子走到楼上。
要说担忧不担忧,她也有点儿,但被穆戎三番两次的惊吓,好像又有点习惯了,再说,他是一心要纳她为侧室,又不是要她的命。
其实想想,也不用怕。
她很快就到了穆戎面前。
他正安静的等着,见到她来,好似一点不意外。
看他胸有成竹,姜蕙又有些恼意,立定了说道:“我今儿瞒着家里出来,便是为殿下说得报恩,小女子欠了您的情,也总牵挂着。现就想听听,殿下到底要小女子如何回报?但凡小女子力所能及之事,定是极为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