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伯皱着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吗?”要说在他睡觉期间有类似警察检查的事是不可能的。
“一辆美国火车从我们身边开过,时速大约10英里。是个黑人在驾车,他沿途在敲铃,车前还有个大得吓人的排障器!大家在议论这辆‘西大荒号’机车呢。”
费伯微微一笑,就回想着刚才做的梦。实际上,他进入伦敦时未出一点差错。一开始用比利时身份证住进了一家旅馆。一星期内,他到了好几处乡间教堂墓地,记下了墓碑上那些与他年龄相同的男人名字,并申请了三份相同的出生证明。接着他租了寄宿房间,找到了微贱的工作,用的是一家莫须有的曼彻斯特公司的假证件。早在战争以前,他就在海格特选区登记注册,投了保守党的票。到了定量分配时期,定量卡发给房东,再由房东发给在特定的晚上住在他那儿的每一个房客。在那个特定的晚上,费伯精心谋划,分别在三个地方各待了一段时间。因此,他凭每个假身份证件都得到了定量卡。他毁掉了那份比利时护照,因为护照似乎没有实际用处,如果在某些不一定发生的事件里需要护照的话,他能搞到三份英国护照。
火车停下来了,外面人声喧嚷,大家估计已经到站了。费伯下了车,这才感到又饿又渴。他上一顿吃的是香肠、饼干和瓶装水,已经过了24个小时了。他检过票以后就找到了车站食堂,只见里面济济一堂,大多是士兵,有的在桌边睡觉,有的也想趴上去睡。费伯想要奶酪三明治,还要一杯茶。
柜台里面的女人说:“食物供应给军人。”
“那就要一杯茶吧。”
“杯子吗?”
费伯有点意外,“没有,我没有。”
“我们也没有,朋友。”
费伯几次想去东方大饭店吃顿饭,可是那要花很多时间。他找到一家小酒店,在那里喝了两品脱淡啤酒以后,来到一家炸鱼加炸土豆条的小店,买了一纸袋油炸土豆片,站在路上抓着吃。奇怪的是,他居然吃得很饱。
现在他要找一家药房,还要混进去。
他想冲洗胶卷,以便搞清照片能不能冲出来。他不能冒险回德国,带回去的是一卷毫无用处的废胶卷。如果照片冲洗不清楚,他还得再偷些胶卷,再返回去拍照。这实在无法容忍。
要找的一定是一家独立经营的小商店,不能去那种连锁店的小分店,因为在分店照片还要送到中心店冲洗。找那种独立经营的小商店必须在居民能买得起照相机的地带(或者是战前能买得起的居民区)。利物浦车站属于伦敦东区,不会有那种小商店。他决定到布隆伯里那儿去。
街道上月光照耀,一片宁静。这天晚上一直都没有拉响警报。到了钱瑟里街,有两名宪兵叫住了他,要查他的身份证。费伯装得有几分醉意。宪兵也没有问他出门干什么。
他找到了他所需要的店铺,地点是南安普敦大街的北头。那家店的橱窗里挂着“柯达”招牌。小店还在营业,这倒是出乎意料的事。他进了店铺。
站在柜台里的人弯腰驼背,头发稀疏,戴着眼镜,身穿白色外衣。那人性情急躁,开口就说:“我们的服务要凭医生的处方。”
“没什么,我只想问一下你们冲洗照片吗?”
“可以,如果你明天来——”
“是不是就在店堂里冲洗?”费伯问道。“你知道,我急等着要用。”
“可以,如果你明天来——”
“照片当天就能取到吗?我兄弟在度假,他回去时想带几张——”
“最快也要24个小时。明天来吧。”
“谢谢,明天会来的。”
出门的时候,他注意到店铺10分钟内就要打烊。他走过街,站在对面的阴暗中等待。
9点整,那位药剂师出了店,随手把门锁起来,上路走了。费伯朝相反的方向走,途中拐了两个弯。
似乎没有直接通向店铺后面的道路。费伯不想从大门破门而人,免得巡警看到大门的锁被人撬开。他走在与店铺平行的街道上,寻找有没有进店铺的小道。显然没有。但是,两条街道之间相隔很远,房子与房子不可能相连,店铺后面总得有类似通风井那样的东西。
最后,他来到了一幢古老的大房子那儿,只见那房子的牌子标明这儿是附近一家学院的宿舍。大门没有锁。费伯进了门,很快穿过公共食堂,那儿只有一个女学生坐在餐桌旁,一边看书一边喝咖啡。费伯喃喃道:“检查学院灯火管制情况。”女学生点点头又继续看书。费伯走出了后门。
他穿过一个庭院,途中被一堆废罐头听绊了一跤,然后找到了门,进了小巷。他很快就来到店铺的后面。店铺的后门显然从来没有用过。他翻越过几只轮胎和一张废垫子,然后用肩膀撞门。门板已经腐烂,一下子就被撞开了,费伯进了店铺。
他找到了暗室,把自己关在里面。他扭开开关,天花板上一盏微弱的红灯亮了。暗室的设备很好,冲洗用的药液瓶子排列整齐,瓶子上还贴着标签。里面有放大机,连照片烘干器也有。
费伯着手工作,他干得又快又仔细。温箱的温度,他调得很准;显影液,他拌得非常均匀;还以墙上的大电钟掌握着冲洗过程所需的时间。
底片完全令人满意。
他把底片烘干,放进放大机,冲印了一整套照片,规格为10×8。当他看到显影液中的图像逐渐显现出来时,心中充满了喜悦——好极了,他干得真漂亮。
现在他要就一个重大问题做出决定。
这一整天他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照片既然已经冲洗出来,他不得不面临这个问题。
照片如果送不到德国,怎么办?
他前面的道路至少是吉凶未卜。一方面他对设法与德国潜艇会合充满信心,相信自己有能力办到,尽管途中有限制,海岸线一带有警戒;另一方面对于那艘潜艇是否在那儿等他,是否能渡过北海返回德国,他没有把握。至于从这儿走掉,乘上公共汽车,当然也可以做到。
他发现了这场战争中最重要的情报,却因此而可能丢掉性命,可能与情报一块儿死亡——这实在太可怕了,他联想也不敢想。
他必须要有个应变的措施,也就是说要有第二套办法,把可说明盟军军事部署假象的证据送回德国的反间谍机关。
英国和德国之间当然没有邮政往来。邮件业务只得通过中立国进行。所有的邮件不用说都要被检查。他可以用密码书写,但问题不在这儿。他要送回的是照片——那是起作用的证据。
他曾听说过有另外一条途径,一条有效的途径。驻伦敦的葡萄牙使馆里有位官员同情德国,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政治上的原因;另一个,也是费伯所顾虑的,就是他接受了大量的贿赂。那位官员愿意传送信件,方法是:通过外交邮袋运往驻中立的里斯本的德国大使馆。邮件从那儿运输安全可靠。这条运输线早在1939年就开通了,费伯仅仅用过一次——那是在卡纳里斯要求做常规的测试性联络的时候。
这条途径可行,也只得这么做。
费伯感到火冒冒的——他一向就不信任别人,那些人都是蠢货,而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得有个替身来传送这份情报。这么做比使用发报机要少些风险。不过,如果德国对真实情况毫无所知,那风险当然就更大了。
费伯的头脑非常清醒,经过权衡,使用葡萄牙使馆的渠道更为有利,这是无庸置疑的。
他坐下来着手写信。

 

第十四章

 

弗雷德里克·布洛格斯在乡下度过了一个下午,弄得他很不愉快。
五个忧心忡忡的妻子都与当地警察所联系,说她们的丈夫没有回家。一个乡村警员以他那有限的分析能力判断:这一组地方军巡逻队并不是擅离职守;他还挺有把握地以为他们不过是迷了路——因为这几个人都不那么机灵,否则早就参军去了。但是为了保护自己,他还是向警察总部做了报告。指挥室的巡佐收到了报告就立即意识到:失踪的五个人巡逻的地点是在特别敏感的军事地区,因此他报告了巡官。巡官又报告了伦敦警察厅。警察厅派了一名政治保安处人员去那里,同时把这个情况通知了MI5,MI5就派出了布洛格斯。
政治保安处的人叫哈里斯,曾经在斯托克韦尔那桩谋杀案件里工作过。他和布洛格斯同坐在一辆“西大荒”火车上——那是由于英国的火车不足,从美国借来的。哈里斯又邀请他在星期天吃晚饭,布洛格斯再一次回答说,他星期天几乎都在工作。
他们下了火车以后,借了自行车,沿着运河的牵道骑着,后来碰到了搜查队。哈里斯比布洛格斯年长10岁,还比他重55磅,骑自行车感到很吃力。
到了铁路的一座桥下,他们碰到了搜查分队。哈里斯挺高兴有了这么个机会下自行车。他问道:“可发现了什么?找到尸体了吗?”
“没有,发现了一条船。”一个警察回答,又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俩便介绍了自己。一名警员脱下衣服,只穿着内衣潜入水中检查小船,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塞子。
布洛格斯看看哈里斯。“蓄意沉船?”
“看样子是这样。”哈里斯转过身,问那个潜水的警员,“还发现了什么?”
“沉船的时间不长,船身情况良好。桅杆是放倒下来的,没有折断。”
哈里斯说:“下水待了一会儿,发现的情况真不少。”
“我这个水手是业余的。”那人回答。
哈里斯和布洛格斯又骑着自行车走了。
他们遇到了搜查队的主力,这时候尸体已经找到。
“凶杀,五个都遭到凶杀。”穿制服的队长是个巡官,他说明了情况,“上尉兰厄姆、下士李、二等兵沃森、戴顿和福布斯都遭到杀害。戴顿的脖子断了,其余的都是刀子捅的。兰厄姆的尸体还曾失落在运河里。我们在一个挖得很浅的墓里发现了这五具尸体。罪恶的凶手。”巡官极为震惊。
五具尸体并排在一起,哈里斯仔细查看以后,说道:“弗雷德,这种杀人的伤口,我曾经见过。”
布洛格斯也仔细查看。“哎呀,这像是——”
哈里斯连连点头,说道:“锥形匕首。”
巡官大为吃惊,问道:“你们知道凶手?”
“我们可以判断。”哈里斯说,“我们认为,此人往日已作过两次案。如果都是一个人干的,我们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只是不知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巡官说:“出事地点离禁区这么近,政治保安处和MI5这么快就赶到了现场。对于此案我有没有必要做更多的了解?”
哈里斯回答说:“你先不要声张,等你们警长和我们的人谈过以后再说。”
“巡官,还发现些什么情况?”布洛格斯问。
“我们仍在这一带搜查,而且搜查的范围更大。但是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别的情况,只是在墓地里发现了几件衣服。”巡官报告说。
布洛格斯动作小心地翻看了衣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羊毛衫,黑色的皮制短夹克,皇家空军款式。
“夜间行动的衣装。”哈里斯说。
“穿衣的是个大汉。”布洛格斯补充道。
“此人身高多少?”
“6英尺以上。”
巡官问道:“发现沉船的那些人,你们见到了吗?”
“见到了。”布洛格斯皱着眉头问,“最近的船闸在哪儿?”
“往上游4英里。”
“我们要搜查的那人如果乘了船,闸门的看守一定见过他的面孔,对吧?”
“一定是这样。”巡官表示赞同。
布洛格斯说:“我们最好同看闸的人谈谈。”说着他就往自行车那儿走。
“还要骑4英里。”哈里斯嘀咕了一声。
“把星期天吃的油水消化一些吧。”布洛格斯对他说。
4英里的路,他们差不多骑了一个小时,这是因为牵道是马走的道,而不是轮子行的道。道路不平,泥泞难走,路上满是松动的砾石,还有树根。到达闸门那儿,哈里斯汗水直淌,发着牢骚。
看闸人坐在小屋外面,抽着烟斗。下午空气温和,他很自在。他人到中年,说话慢条斯理,行动更加迟缓。看到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他挺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
由于哈里斯已经气喘吁吁,布洛格斯便先开了口:“我们是警官。”
“是吗?”看闸人应声问道,“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吗?”他显得很激动,就像猫儿靠近了炉火。
布洛格斯从皮夹子里掏出“针”的照片,让看闸人看看,问道:“这人你见过吗?”
看闸人把照片放在膝上,一面划了一根火柴点烟斗,然后又仔细看着照片,看了一会就递回去。
“见过吗?”哈里斯问。
“见过,昨天大约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到这儿来过,还进屋喝了杯茶。那伙计人倒挺不错。他怎么啦?是不是在灯火管制以后还点了灯?”
布洛格斯一屁股坐了下来,回答说:“说得很对。”
哈里斯在激烈地思考,喃喃自语。他声音很轻,免得让看闸人听到:“船就泊在这儿河的下游,乘着天黑钻进了禁区。回来以后,地方军对小船进行了监视。他对他们下了手,把船往下游开了一阵子,到铁路那儿,就把船沉到水里……跳上了火车?”
布洛格斯问看闸人:“靠运河下游几英里的地方,有铁路从河上经过——那条铁路通向哪儿?”
“伦敦。”
布洛格斯说:“啊,这可鄙的家伙。”
布洛格斯回到白厅的作战部时已是午夜时分。戈德利曼和比尔·帕金正在那儿等他。布洛格斯开口就说:“果然不错,就是他。”接着就把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帕金的心情很激动,而戈德利曼看上去有点紧张。布洛格斯讲完以后,戈德利曼说:“这么说,现在他已经回到了伦敦。我们四处寻找,岂不又像是在大海里捞针一样。”他拨弄着火柴杆,在办公桌上摆成了一个图案。“你可知道,我每当看到那幅照片,就有一种感觉:我的确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该死的家伙。”
“啊,那你得好好想一想,”布洛格斯问,“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戈德利曼摇了摇头,显得很茫然。他说:“肯定有过一次,在某个陌生的地方。那种面孔我好像见过,不知是在我的讲座的听众当中还是在一次鸡尾酒会的偏僻角落。似乎扫过他一眼,或是偶然碰了面——即使我能回忆起来可能也没有什么作用。”
帕金问:“那个地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戈德利曼回答:“不清楚,这或许表明那个地区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接下来出现了沉默。帕金用戈德利曼的一根火柴点了一支烟。布洛格斯扬起头,说道:“把他的照片大量地印出来,散发到每一个警察、每一个空袭警报哨、每一个地方军人员、每个军人、每个铁路搬运工那儿;贴在公告栏上,刊登在报纸上……”
戈德利曼连连摇头,说:“风险太大。如果他把收集到的情况已经报告了汉堡怎么办?如果我们对这个人大肆渲染,他们就会知道他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那样做只能抬高他的信誉。”
“总得有个对付的办法。”
“我们可以把他的照片散结警官,可以在报上说明他的相貌特征,说他是个杀人惯犯,不说别的;还可以说明海格特和斯托克韦尔两处谋杀案的详情,但不涉及安全机密。”
帕金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既要和他斗,还得把自己的一只手捆到背后。”
“目前只能这么做。”
“我马上就着手行动,从警察厅开始。”布洛格斯说着就拿起了话筒。
戈德利曼看了看表。“今天晚上也干不了什么事,可是我也懒得回家,回去也睡不着。”
帕金立即站起身,说道:“既然这样,我去找个壶,烧点茶。”说完就走了。
戈德利曼办公桌上火柴摆的图案是一匹马和一辆车。他从马腿那儿取了一根火柴点烟斗,随便地聊起了天。“弗雷德,可有了女朋友啊?”
“没有。”
“自从——就没有?”
“没有。”
戈德利曼抽着烟斗,说道:“你知道,独居也该有个了结的时候。”
布洛格斯没有答腔。
戈德利曼说:“你看,我本不该对你施加什么教训。不过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因为我也有同样的经历。只是有一点与你不同:我没有任何人可抱怨。”
“可你并没有再婚。”布洛格斯说了一声,并不看戈德利曼。
“你说得也对,可是我希望你不要犯和我一样的过错。人一到中年,孤独很不是滋味。”
“人家都夸她是‘无所畏惧的布洛格斯’,这我不是对你说过吗?”
“是的,你说过。”
布洛格斯终于正视着戈德利曼:“你说说看,像她那样的姑娘哪儿能找到?”
“一定得找个英雄?”
“自从克里斯廷……”
“英格兰遍地是英雄,弗雷德——”
正在这个时候特里上校走了进来。“先生们,不要站起来了。有重要情况,注意听我说。杀害五个地方军的那人已经了解到至关重要的秘密。你们都知道,我方即将有一次进攻。但进攻的时间和地点你们都不清楚。我们的目的显然是也要德国人茫然无知。尤其重要的是决不能让他们知道登陆的地点。为了迷惑敌人,我们在这方面已经做了一些极其深入的工作。现在似乎可以肯定:如果那人能逃出,他们就会了解我们的底;我们还可以肯定:那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蒙蔽计划。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传送这份情报,否则,整个登陆计划——也就是说,可以肯定,整个战争——将会受到挫折。本来我不该同你们说这么多,但说了也非常必要,因为要让你们明白情况紧急,若不能截住这份情报会带来严重后果。”至于登陆地点在诺曼底从东英吉利亚进攻加来海峡是一种牵制性的战术,他都没有提及。但是他意识到:戈德利曼一旦认真向布洛格斯询问跟踪杀害地方军的那个凶手的情况,他肯定能判断出东英吉利亚的部署是牵制性的战术。
布洛格斯提了个问题:“请问,你怎么能那么肯定那人已经发现了秘密?”
特里往门口那儿走。“罗德里格斯,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男人,他头发乌黑,有长长的鼻子。他挺有礼貌地向戈德利曼和布洛格斯点点头。特里说:“罗德里格斯先生在葡萄牙使馆工作,是我们的人。罗德里格斯,把出现的情况向他们说一说吧。”
那人站在门口。他说:“你们知道,我们一直注意监视葡萄牙使馆工作人员弗朗西斯科先生,已经监视了一段时间。今天他出门会见了一个在出租车里的男人,还收到了一只信封。出租车一开走,我们就从他那儿获得了那封信。我们还记下了那辆出租车的牌照号码。”
“我已经安排人跟踪那位出租车司机。”特里说。“就这样吧,罗德里格斯。你最好回去吧,谢谢你。”
那位高大的葡萄牙人走了以后,特里把黄色大信封递给了戈德利曼。信封上写的人名是曼纽尔·弗朗西斯科。戈德利曼把信封打开——它先前已被人拆过,他从里面又取出一只信封,就见到上面写了一系列毫无意义的字母:估计是一种密码。
这只信封里有几张纸,纸上有手写的字迹,还有一套规格为10×8的照片。戈德利曼检查了那封信,说道:“看样子用的是很普通的密码。”
“信就不要看了,”特里迫不及待地说,“快看看那些照片。”
戈德利曼便看照片。共有大约30张。他每看一张就做了说明,然后他把照片递给布洛格斯。“这简直是灾难。”
布洛格斯也大致看过了照片,把它们放在一旁。
戈德利曼说:“这只是他的备用照片。底片仍然在他手里。他带着底片打算去某个地方。”
三个人坐在小小的办公室里,一个个像舞台上的静止造型,一动也不动。室内只有一盏灯,便是戈德利曼办公桌上的那盏聚光灯。周围是乳白色的墙壁,灯火管制期的窗帘,简陋的办公设施,还有用旧了的公用地毯——所有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戏剧中一场枯燥乏味的布景。
特里说:“这情况我得向丘吉尔报告。”
这时电话铃响了。上校接了电话:“我是,很好。立刻带他到这儿来。不过,先要问一下他在哪儿让客人下的车。什么?谢谢,请尽快到这儿来。”他放下电话对大家说,“出租车把那人送到了大学医院。”
布洛格斯说:“可能他在同地方军搏斗的过程中身子负了伤。”
特里问:“医院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