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晗对着旁边的王治使了个眼色，王治点了点头，迈步朝前走去，“王大人，我大周皇女殿下到。”
“皇女殿下？哪位皇女殿下？”那声音正是刚刚那位嚷着要见神仁帝的男人，此时一面说一面走了出来。
在那人打量沈青晗的同时，她也在打量那人。来人年纪应该在四旬以上，鹰目炯炯，应该不好对付。
“正是陛下的独女青晗皇女。”
听到王治的介绍，那位王大人脸上的表情才一变，“哈哈”笑起来，“原来是青晗皇女，有失远迎。”
沈青晗颔首微笑，在己方官员出面周旋之后，沈青晗一行人和燕国一行人来到了使馆内的一座大殿内，大殿中摆放着长条形的桌子，沈青晗伸了伸手，“王大人，请。”
那中年男人也不客气，带着一行六人坐在了桌子的一端，沈青晗领着余下众人，在对面坐下。
“既然皇女亲自来了，可见大周的诚意，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中年男人脸上笑容虽然堆积，但眼底却透着算计，“大周毗邻燕国的凉城须得割给我燕国。”
燕国一来就狮子大开口，沈青晗身后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多数人抱着一种悲观的态度，想要割地求和。沈青晗明白他们的这种心理，昨日做的功课，让她知道大周已经太平了数十年。而上次内乱外战，人心惶惶，所以大部分人的心理都是宁愿破财也要求得安宁。但这种破财应该建立在对方明显比己方强大的基础上。而燕国明明比大周国力弱，还如此做的话，那么就是败家了。
她既然以后要接手这个国家。那么这国家的一草一木都不能随便让人占了去。
她沉吟片刻，将身后众人的话都纳入了耳中。而此时对方也已经说完了要求，沈青晗才缓缓开口，“王大人，我大周的确有订立和平盟约的诚意，但却不是我们求和，所以这割地一说，王大人觉得妥当吗？”
那王大人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诧异，敌国的皇室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女从来没有太多闪光点出现在众人面前，顶多是在太学里成绩还算凸出，但是这么开场两句，王远就知道这皇女并不简单，至少自己不能轻视了他，正了正身子，他开始正视这场谈判。
王远没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叩动了一下桌面。这似乎是个讯号，在他叩动桌面后，他旁边的一个男子就站了起来，“这一次是我燕国首先停战。否则大周损失的就不会只是一个凉城。”
沈青晗的目光缓缓转到那人身上微微一笑，既然王远不回答，那么她也不急着说话，同样对着王治使了个眼色，王治收到后，站了起来，对着对面那人道：“陈大人也说了，燕国是主动退兵，为何会退兵？是因为辽国发动了对燕国的战争，若我大周乘胜追击，燕国是能占领大周的城池，还是被大周占领城池，还是两说。”说到这里，见到对方脸色铁青，话锋一转，“但我大周一向以民为本，休养生息，不喜主动发起战争，所以才与贵国订立盟约，所以贵国不要误会，并非我们低人一等，我们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王远的目光从沈青晗身上转开，落到王治身上，没想到这个年轻小辈也有些本事。
王远又假作无意地叩动了一下手指，另一旁的一个年轻男人站了起来，脸色依旧铁青，“这么说来，大周是想和我燕国一决高下，再判定谁该割地？”这话带着的火气足够烧起大周众臣的怒意。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落到沈青晗身上，沈青晗此时方才微微一笑，“洛大人，你似乎比我略长几岁，没想到还没有我一个小丫头能沉住气，你扭曲了王治的意思…”
洛正心中暗笑，他就是故意扭曲意思，看你能如何应对，面上却依旧装模作样，鼻子里发出气怒的哼声。
沈青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王远一直盯着沈青晗，就连他都有些摸不透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又有什么把握能掌控局面，但看她的模样，真是一点也不惊慌。
而大周的众臣却捏了一把汗，虽然对方气焰嚣张，但也不能在谈判桌上将对方惹火了。
哪知道，在众人紧张各揣心思中，沈青晗继续说道：“洛大人虽然扭曲了王治的意思，不过我大周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王大人说是不是？”
众人听完沈青晗的话，都倒吸了一口气，她这哪里是在谈判，分明是在挑衅。
“皇女…”终于有一位老臣忍不住，在旁边低声提醒。
沈青晗依旧面带笑容，低低回应，“大人放心，今日母皇既然将事情交给了我，大人就别管过程如何，只看结果便是。”
那老臣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沉静的沈青晗，最后总还是闭上了嘴。
王大人紧紧盯着沈青晗，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可对方脸上只有轻松，没有半分强撑的意味。
沈青晗也不急，任由对方打量。燕国本身其实没有资本嚣张，它夹在两国之间，随时都有被夹攻的危险，偏偏大周数十年来享受惯了，安逸惯了，神武帝是守成的君主，将大周治理的不错，却没有封疆扩地的野心，是以助长了燕国的野心和气焰，让他们分不清自己的处境，她今日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看清自己的处境，订立盟约，不仅仅是一纸文书，而是要对方心甘情愿地接受和平，而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武器，那就是让他们自己看到自己的弱势。
第九十九章 谈判（下）
房间里一片静寂，只有呼吸声偶尔可闻，沈青晗始终保持如一的笑容，淡定而从容。
王远直直地盯着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从她脸上真是看不出半点惊惶，他眉头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一下，良久才松弛了脸部神情，轻轻笑了起来，“自然如此，我燕国与大周一向交好，只是受到诚南王的蒙蔽，才会发动那场战争。”
“我也相信贵国与我大周一般，都希望百姓和乐，共享太平。”沈青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既没有因为王远态度的转变而显露喜意，也没有因为谈判的缓慢进行而显出躁意，神态十分闲适，让王远一行人心中惊异，原本以为这一次谈判至少能从大周割到一块土地，但依现在的情形看，再由着沈青晗说下去，到时候很可能燕国还要赔一块土地，但让他就此罢手，又有些不甘心。
“皇女，你必须得承认上次的战争若不是我燕国主动停战，恐怕大周形势不会是如今的格局，而大周内乱库虚，还能经得起战争消耗吗？”
沈青晗的眸光终于闪动了一下，若说大周的弱点在哪里，那么一定是内乱刚过，局势不稳，绝对不能再次发动战争。
可是她面上依旧没有表露出来，王远自说完之后，就睁着眼盯着沈青晗的一言一行，却没想到即便刺中了大周的软肋，她依旧无动于衷，看起来好似胸有成竹。
王远突然有种忐忑，大周的下任君主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位，若是她登基上位，会不会给燕国带来灭顶之灾。
王远的思绪还没有终结，就见沈青晗笑了起来。“王大人，你说得不错，我大周的确经不起第二次战争消耗。同时我大周又期望百姓和乐，天下太平，所以才决定与贵国订立盟约。”她没有掩饰隐瞒。反倒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倒叫一些准备接话的人无从下口。她扫了众人一圈继续说道，“这是我大周的情况，我不说你们也清楚，可是贵国似乎并不比我们的处境好多少。”
王远脸色变了变，脸上却强撑着笑容，沈青晗说得不错，若是哪一国占有明显的优势。谁不乘胜追击，还坐在这里等着订立盟约？
开始沈青晗每发一言，除了王治没有反应外，其余跟随的大臣都胆战心惊，不时提醒她要注意态度和措辞，可是几番言语交锋下来，大臣们也见到了情态的逆转，燕国的气势逐渐减弱，对己方而言，情况逐渐好转。甚至占据了主动的优势。
沈青晗不慌，由着王远打量自己，她则垂下了眼皮，伸手将桌上的茶盏端起来。揭开盖子，轻轻吹了一下，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一番动作半丝不急躁，从容而淡定。
王治是这群人中最了解沈青晗的人，所以在场中，其余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只有他心情最平静。
“皇女，请容许我们退下商量一阵，片刻后给予皇女答复。”王远突然站起身来，态度也十分恭谨地说道。
沈青晗见对方站起来，她也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站起来，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伸手道：“王大人随意，若是短时间内无法作出决定，也可在京都多逗留两日，由青晗做东，领几位大人感受一下我大周的风俗生活。”
“如此甚好，”王远也不客气，论年纪他比陆讯都年长，但在沈青晗面前颇为恭谨，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其实让他立马给出答案也是不行的，他本来就是想拖延一下，看看情况，没想到沈青晗直接就给他放松了期限，他自是高兴的。
谈完公式，两人便开始随意聊一些各地风俗习惯，同时沈青晗吩咐了王治，让他传讯给李远宁，让他在云来楼定一桌最好的酒席，再让黄梨园的戏曲班子去云来楼表演。
吩咐完这一切，沈青晗就领着王远等人逛起京城来。
“听闻皇女即将大婚，我燕国特准备了礼物奉上，还请皇女笑纳。”
“那就多谢贵国陛下了，”沈青晗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王远看了一眼，就转身吩咐人把送给其他几位贵女贵子的礼物缩减一下，将沈青晗的礼物提升了几个档次，然后才转回头对沈青晗道：“我已经命人送到皇女府上去了，”
“有劳王大人。”
沈青晗领着众人来到云来楼，黄梨园的戏曲班子也已经到了，等沈青晗、王远等人坐下后，台上就依依呀呀地唱了起来，二楼已经被清空，只有他们一行人。沈青晗对那些依依呀呀的唱曲不感冒，但王远等人却听了个津津有味。
待一曲结束，沈青晗才示意王治斟酒，然后自己首先端了起来，朝着对面众人笑着道：“诸位大人远来是客，改日陛下会在宫中设宴，今日且以薄酒相待，我先干为敬。”说着，便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女客气了，”燕国的众大臣纷纷端起酒杯饮尽。
接下来沈青晗故意没有再提起盟约的事情，燕国的大臣都放松下来，与沈青晗相谈甚欢，本来互相防备的那层隔阂稍稍减弱了一些。
沈青晗抬眼看着一个个面色酡红的燕国使臣，眼皮垂下，微微一笑，然后借着不胜酒力，离开了席桌。
王治见她起身，也跟着出来，将她送到了门外。
沈青晗脸上有些发烧，此时同样酡红一片，眼神也有些迷离，如灌了一汪泉水在眼里。
“皇女，我让人送你回去吧。”王治站在沈青晗身边，轻声说道。
“不用了，我没醉，”沈青晗摆了摆手，“况且有白芷在，不会有事的，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好好招待他们。”
“是，皇女放心，”
“那你先进去吧，我先在这里醒醒酒。”沈青晗摆摆手，让王治先走。
王治看了她一眼，虽然面色酡红，但口齿清晰，动作也不见迟滞，这才转身回走，毕竟使臣还在里面等着的。
第一百章 醉酒
王治一走，沈青晗扶着楼梯扶手，闭了闭眼睛，这一闭眼，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迈不出步子。
干脆靠着墙歇了歇，这一歇，却觉得头越发昏，腿脚也越发软，紧接着就不支地朝旁边倒去。
她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她睁开迷蒙的双眼，酡红的脸上，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映出一张绝世容颜。
“云潇…”沈青晗笑了起来，伸手去触摸云潇的脸，却被一只手紧紧握住，让她摸不到那张始终萦绕在她心头的脸。
她身子一软，往下缩去，却被人用力拉了起来。
她脚步虚浮地被那人带着进了一间房中，她迟钝地翻动着，想看清周围的情况，脑子却钝得根本转不过弯。
她好容易才抬起头，又看到了那张脸，盈盈的眼中噙着泪水，可是嘴角却挂着笑容，她伸出手摸着那张像极了云潇的脸，喃喃道：“云潇…我，要大婚了，以后…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搂着她的人身体一僵，沈青晗眼睛一闭，泪水从眼角滑了出来，嘴里却笑出了声，“以后…我会按娘说的，好好治理这片江山，没有爱情也没有…”
她说到后面，舌头开始打结，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感官也越来越弱，可是能感受到一个温热的怀抱，已经他胸口砰砰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为什么这么热？
沈青晗迷迷糊糊的，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唇上传来温温软软的触感，像极了棉花糖，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可是下一瞬，那温软的棉花糖突然变成了一只噬人的老虎。啃得她嘴唇发疼，但却有一股好闻的气息蹿进了她的鼻子里，她的身体越发软绵。
“皇女。皇女，快醒醒！”她好像沉浸在一个无法苏醒的梦里，梦中有温软的泉水泡着。还有甜甜的棉花糖，耳边嗡嗡的声音原来越响。梦中那舒适甜蜜的感觉好像突然一变，变成了一只噬人的大虎，正磨着牙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惊得一身冷汗，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皇女，你终于醒了，”白芷似乎松了口气。
沈青晗听到声音，眼珠转动。眨了眨，半晌才看清旁边的白芷，接着头疼欲裂，她捂着头，轻“嘶”了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白芷赶紧接过红杏端来的醒酒汤，在床沿边坐下，“皇女，来，把醒酒汤喝了。”
这时候。沈青晗意识已经逐渐苏醒，她点了点头，在红蕊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任由白芷一勺一勺地喂着醒酒汤。
梦中那温软甜蜜的感觉真实得过了头，而她还隐隐记得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青晗，对不起。”
谁对不起她了？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吞咽了几口醒酒汤，眼皮缓缓抬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白芷，我睡了多久？”此时房中已经燃起了烛火，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白芷低着头，舀起一勺醒酒汤，凉了凉，才送到她嘴里，“皇女午时回府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睡了足足五个时辰。”
那就是说快子时了，她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不过多喝了两杯，就醉得人事不省，她已经不记得怎么回到府里了，最后的记忆就是和王治一起离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酒疯。
“说来也奇怪，奴婢在云来楼门前候着，没见着王大人将皇女您送出来，可是转头一瞧，您竟然趴在马车壁上，要不是奴婢及时扶住，小姐恐怕要滑到地上去。”白芷一面喂一面说，似乎对王治颇有怨言。
可是沈青晗听到这里，却皱了皱眉，“你说没见到王治送我出来？”
白芷点头，“没见到，不止没见到王大人，其余人也没见着。”
沈青晗没有再吭声，老老实实地喝光了醒酒汤，在几个丫头伺候下，洗漱一番，又重新回到床上。
“你们照顾了我一天，都回去歇着吧。”沈青晗朝着几人说道。
白芷点了点头，让红杏、红蕊都去歇着，而她道：“奴婢今日守夜，就在外间，皇女有事就唤奴婢。”
沈青晗点了点头，“嗯，好，你们出去的时候给我留盏灯，这会儿我睡不着，想看会儿书。”
白芷等人留了一盏灯，吹熄了其他烛火。
沈青晗靠在床上，看着跳跃的烛光，脸上的表情明灭不清。
突然地，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唇上传来的痛感十分清晰，用手摸上去，还有些破皮后结痂的印迹。
她的眼神黯了黯，却看不清其内的神情，最后她闭上了眼，靠在床头，脸上露出一个似讽似嘲的笑容。
是云潇吗？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曾经她不止一次主动过，虽然是玩笑般的主动，但云潇的拒绝非常明显。
不管今日那人是不是云潇，在她狠心斩断过去的时候，她就不会再瞻前顾后，若说有什么苦衷，那也只能是他们没有缘分。
她闭上了眼睛，烛火摇曳中，她枯坐到天明。
第二日，从她脸上已经看不出半丝萎靡，哪怕是一夜未睡，依旧神采奕奕。
燕国的使团没有考虑太久，在第三日便同意了无附加任何条件地与大周签订和平盟约。第四日，王远亲自来皇女府见过沈青晗，沈青晗礼数周到地款待了他，在沈旻玥的国宴后，王远便带着他的使团离开了大周的京都，往燕国返回，自此，大周进入到休养生息的阶段。
而盟约一事之后，沈青晗的所作所为被有心人无限夸大，在民间，在众臣间隐隐显露威望。
沈旻玥仍旧没有急于立她为太女，但却又陆续有人在朝中提出立沈青晗为太女的建议。而提出这些建议的都是一些不上不下的官员，不属于沈旻静一派，也不属于薛家一派，更不属于沈青晗一派，那些人看起来没有观念，却偏偏隔三差五地有人上书。沈青晗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记在了心中，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人行动一致，看起来分明是有人组织的，而她没有忘记，朝中除了沈旻静，薛家，沈家，还有陆讯的势力，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他潜藏的力量。
从穿越之初，她就对陆讯有一种下意识的防备，也许是两世为人，她又是孤儿，很多时候看人比较敏感，陆讯对沈旻玥的冷漠，对外人的疏离有礼，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她依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危机，那是种不发则已，一发必定击中目标的气势。
哪怕此前，他一直在帮助自己，可是她毫不怀疑，若是某一天，当自己的利益与他相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执戈相向。
他的心是冷的，看他对沈旻玥的态度就能知道，从一些细节，她知道陆讯其实是爱着沈旻玥的，但是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那么必定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情。而她自知，若是在陆讯心里，沈旻玥都比不上一些事情重要，那么自己这个一向被他疏离的女儿又有几斤几两？
她面上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只完成沈旻玥交代的事情，其余事情有王治和李远宁两人帮她，年轻一辈里，多数人与李远宁和王治交好，哪怕她不出面，那些人脉也都抓在她手心里，她只需要一步步往前走就是。
十日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在她将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之后，大婚的日子还是来临了。
沈旻玥非常重视和薛家的姻亲，大婚十分隆重，她坐在花轿里，听着锣鼓喧天，却木然地没有半丝表情。
从这一刻起，她就是大周真正的皇女，她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好好生活，也得履行相应的责任。
她看着盖头下极为有限的空间，心一点点沉静下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未来，她自己亲手创造。
她的大婚在皇宫内举行，而第一日也得在皇宫内的行宫中渡过。
当她被扶住轿子时，一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好像含着眸中怨愤，统统朝着她的手发泄出来。
沈青晗咬了咬牙，忍住去甩开那双手的冲动。强制冷静着任由薛嘉带着自己往前走。
礼乐声声缭绕宫殿，四处洋溢着喜庆，沈青晗被薛嘉紧紧握着手，甚至能看到他发白的骨节以及自己手背上凹陷的肌肤。
她皱了皱眉，被礼官引着行礼。
她强忍着怒气，薛嘉似乎除了在自己身上发泄，也没有反抗。
礼仪很快完成，却是两人一起被送进了洞房。
当宫人们鱼贯而入，撒帐、合卺之后，又都统统默契地退出了房间。
烛光下，沈青晗只能看到旁边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甚至没有犹豫，在宫门人离开殿门的刹那，就自己掀开了帘子，毫不意外地对上了薛嘉那双虽然漂亮却因为愤怒而稍稍变形的眼睛。
她扬了扬眉，挑唇笑道：“你既然不愿意，为何要跟我拜过堂，进了房才用眼睛瞪着我？”
第一百零一章 你究竟想做什么？
薛嘉冷冷地盯着她，“你不也不想吗？为何如我一样？”
沈青晗轻轻笑了起来，“既然大家都不想，那很好办，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沈青晗说完就转身爬上了床，和衣躺下。薛嘉满肚子的火气在见到她一声不吭地闭眼休息之后，目光越发深沉起来。
当年那个傻子一样的丫头，什么时候变成了让他看不透摸不透的人？
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完全放松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缓。
薛嘉眉头越皱越紧，沈青晗的举动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在这里。
房中静悄悄的，只有烛火闪烁，以及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能不能别盯着我，你盯着我睡不着。”沈青晗动了动嘴唇，轻声说道，眼睛却没有睁开。
薛嘉看着她平静放松的样子，突然说道：“难道你不怕我？”
“你不是不愿意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动我只会让你自己觉得憋屈，是吧。”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柔软的嗓音平和的语调，让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