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看,倪裳走路一瘸一瘸,她是不是就要成小瘸子了。”
“谁知道呢,许是东施效颦吧,以为装作柔弱可怜,就能得几位殿下喜欢。”
“她不是许给了宋大公子么?还惦记着殿下们,真是不害臊。”
“……”
姬慎景领着小和尚踏入皇太后的慈宁宫,离着贵女们数丈开外,就听见了议论纷纷。
小和尚摇头咂舌,“难怪圣人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圣人果真不欺我。”
他仰头就看见他家师叔目光幽深,像深不见底的海,那里面似乎有什么危险的情绪即将迸发而出。
“师叔,她们说倪姑娘惦记着几位殿下?您说,倪姑娘到底惦记的是哪一位?”小和尚眨了眨眼,突然心血来潮,“会不会是师叔您呀!毕竟,这皇宫内没人比您更好看!”
姬慎景太阳穴猛然间一跳,他长腰精瘦,腰部以下皆是腿,一迈步就将小和尚甩在身后,背对着小和尚低低喝了声,“胡闹!”
圣僧觉得,京城的春日,着实有些热。
小和尚吐了吐舌头,继续跟上。
**
皇帝子嗣颇丰,除却成年的几个儿子之外,未及弱冠的皇子统共十来人,公主仅有三位,其中以七公主最年长,也最是得宠。
今日所谓雅集,即是召集了诸位皇子,以及尚未婚嫁的贵女们,众人在园中入席后,皇太后粗粗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倪芊芊身上,“那丫头就是长信侯找回来的女儿吧,哀家瞧着小模样倒是标致,这些年流落在外受苦了。来人,把哀家今晨备好的流苏簪取来,哀家有赏。”
倪芊芊抬袖搵了搵泪,显得自己的确是受尽苦头,忙起身谢礼,“多谢皇太后娘娘赏赐,臣女倒不觉得苦,只要能回家,能承.欢父亲和母亲膝下就好。”
倪芊芊的事,已经满城皆知,人人皆同情她是流落在外、受苦受难的明珠,相反的,倪裳就成了占尽便宜的冒牌千金。
倪裳能察觉到无数道视线时不时的看向她。
她坐在最偏的角落,头顶是一株已经打了花.苞的白玉兰,投下的斑驳日影落在了她脸上,少女半垂眸,肤色雪腻干净,安静纯透的像绽放在枝头的玉兰花。
姬慎景饮了口茶,目光似无意瞥了一眼,随后又移开。
皇太后倒是留了一个心眼,能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淡定自若,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换做是谁,恐怕早就失态逃离了。
只可惜,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成不了大气候。
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皇后又看向了宋司年,见侄儿的目光恨不能贴在倪裳身上,皇后面色一沉。
雅集上,众人皆围着皇太后说话,皇后趁机单独见了宋司年。
对这个丰神俊朗的侄儿,皇后自是相当满意,“司年啊,上回本宫与你说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你父亲母亲那边,本宫会亲自说项,你也知道,倪裳不是侯府千金,以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小七是本宫的亲生女儿,她自幼就倾慕于你,你若娶了小七,那也是亲上加亲啊。”
宋司年站得笔直,眉头深蹙,“姑母!我只将七公主当做妹妹看待,我无法娶她,司年多谢姑母厚爱,还望姑母收回成命。”
他态度坚决。
皇后脸色更阴沉了,她太了解宋司年,是个人才,但也过分正派,不会背着良心做出他不喜欢的事。
不过……
皇后到底是经历了宫斗的人,一条路不通,她就走另外一条路。
不妨试试从倪裳下手!
皇后收敛眸中异色,和蔼一笑,“司年啊,姑母也是看好你,太子迟迟没有生育子嗣,姑母也就小七一个女儿,你应该明白姑母对你的器重,你是宋家嫡长子,家族兴衰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威逼加利诱,是皇后的一贯做法。
宋司年神色凝重,不再多言。
**
倪裳坐在假山后面吹风,也能图个安静。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害了倪芊芊受了十几年颠簸流离之苦,也是她抢了倪芊芊的好姻缘,她今日甚至还听见有人说,“宋公子真该与倪裳退婚,这桩婚事本该就属于芊芊。”
倪裳无力反驳。
她这十六年,的确吃着长信侯府,住着长信侯府,在长信侯府的庇佑下,才当了十六年的千金小姐。
“呵呵呵……”
她颤着肩膀在笑,满腹委屈都是矫情,她像是被蚕丝缚起的可怜虫,窒息到了想要咆哮,可她竟然发现,自己就连咆哮的资格也无。
因为……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全部都是事实!
肩头突然一紧,倪裳吓了一跳,紧接着,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倪二,是我!想死我了!你听话些,我会好好疼你。”
倪裳被身后男子大力抱着,她瞥见了一双厚实肥大的手,是四皇子姬汤。
“四殿下!你做什么?放开我!”倪裳拼命挣扎。
姬汤深深嗅了一口美人香,仿佛是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将怀中美人抱的更紧,“倪二,我打听过了,你和宋大公子的婚事成不了,你不如今后跟了本殿下,只要你答应,本殿下就去父皇跟前求娶你当侧妃!”
一股巨大的耻辱涌上心头。
即便她嫁不了宋司年,也断不会做妾!
倪裳一低头狠狠咬上了姬汤的手背,几乎是往死里咬,直至唇齿间的血腥味漫延开来,倪裳才意识到自己的牙也咬疼了。
“啊——你这个小贱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要给脸不要脸!嗯——”
姬汤怒骂着,下一刻闷哼了一声,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倪裳僵在原地,莫大的刺激和惶恐令得她一时间没有回头。
“表妹,你没事吧?”二皇子姬宪弃了手中木棍,冷冷瞥了一眼被打晕的姬汤,他走到倪裳面前,大掌虚揽着她纤细的肩头,柔声说,“表妹?表妹别怕,有我在,无人敢欺负你。”
倪裳回过神来,她随手擦了唇,很厌恶那股挥之不散的血腥味,像是带着剧毒的暗疮,挥之不去的恶心。
少女睫羽轻颤,肤色是那种陶瓷白,原本是粉色的樱桃唇,沾染了鲜红血渍,而显得艳丽夺目。倪裳的容色本就偏明艳,此刻受惊多度,像是刚刚历经风雨的迎春花,娇美却又孱弱,更是分外惹人怜惜。
二皇子又想起了那个旖旎梦境,心一动,伸出长臂欲要将倪裳抱住。
倪裳此刻神经紧绷,本能使然,反应极快的后退了一步,“表哥,你做什么?!”
良妃真正看好的人是倪芊芊,而非倪裳,可二皇子只想温香软玉,碍于倪裳许给了宋司年,他一直在她面前装君子,今日压抑了太久的.欲.念.终是忍不住,“表妹,我……”
后脑勺突然一疼,眼前发黑,二皇子欲要转身去看时,人却是很快失去了意识。
二皇子,“……!!”好气啊!谁在背后打了他!
倪裳怔在当场,姬慎景扫了一眼倒地的姬宪与姬汤,再看少女凄凄楚楚的可怜模样,圣僧沉寂已久的识海里面,那朵优昙花愈绽愈烈。
作者有话要说:鸡汤:裳裳是我的!
鸡腺:我的!我的!
鸡·姬慎景·肾:嫂子也敢觊觎?!你们活腻了!
小和尚:(⊙o⊙)…


第13章
“姑娘,走吧。”
姬慎景淡淡一言,没有多问。眼底的余光扫过昏迷在地的二皇子与四皇子时,眸中闪过一抹圣僧不该有的狠厉阴冷。
倪裳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她对姬慎景并非毫无防备,换言之,发生了方才之事后,她对任何人都不会全身心信任。
姬慎景察觉到她的谨慎小心,她的一只手抱着另一边的胳膊,半垂眼眸,是极度不安的姿势。
两人先后从假山后面走出,姬慎景的步子不紧不慢,恰好在倪裳前面两步远的位置。倪裳正好能踩着他投下的影子。
不知为何,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踩着底下的影子光头,心情莫名的诡谲。
正走着,倪裳突然察觉姬慎景止了步,她也随即止步,一抬头就看见太子带着人走了过来。
倪裳心一紧。
姬慎景微侧头,余光瞥了她一眼,但并未多言。
太子一脸的得意,甚至有些嚣张,仿佛是终于让他抓住了对手的把柄,堆积在脸上的笑容荡漾了起来,“奇怪,皇兄为何会与倪二姑娘在一块?总不该会是探讨佛学吧?”
姬慎景又侧过脸,瞥见了倪裳因为紧张而紧紧攥着帕子。
他淡定从容,一派圣僧的寡淡与漠然,是个孤高到了极致,也干净到了极致的男子,“是。”
他言简意赅。
太子唇角一抽,“……??”他是幻听了么?
姬慎景知道名誉对一个姑娘家而言有多重要,前几回迫于无奈与倪裳亲近,他虽然心中无愧,但仍旧觉得欠了倪裳的,遂与太子多说了几句,“倪裳姑娘是我徒儿。”
考虑到人家姑娘日后还要嫁人,姬慎景又添了一句,“俗家弟子。”
太子,“……!!”他是那么好骗的么?
太子眯了眯眼,又看向了倪裳,“倪二姑娘,看来你对佛学甚是感兴趣啊。”
倪裳还未回过神来。
她是姬慎景的弟子?和尚尼姑
姬慎景帮了她大忙,倪裳当然不能拆了他的台,“回太子殿下,民女的确很好佛学。”
姬慎景再次侧过脸,像看着小和尚的眼神,看着倪裳,“跟为师走。”
倪裳云里雾里,不过……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说辞,她收敛神色,紧跟在了姬慎景身后。
姬慎景仿佛是一朵遗世而独立的佛下青莲,不给任何人面子。皇帝如此,太子更是如此。直接领着倪裳,在小径上扬长而去。
太子杵在那里,感觉到被美貌高冷圣僧严重冷落了。
看着倪裳和姬慎景远去的背影,一高一矮,一高大颀长,另一个纤细玲珑,竟然是诡异的和谐。
哼!一定有诈!这天下有什么事能欺瞒于本太子!
“走!去前面看看,孤倒是想知道,孤的好皇兄和倪二方才在何处探讨佛经!”太子勾了勾唇,莫名自信的以为,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太子走在最前面,从后面的角度去看,锦缎长袍下摆随着他的走动而飘逸了起来,简直是英气飒爽。
东宫的随从一路跟随。
没走多远,太子就看见了一处鲜花掩映的假山,以他多年的经验看来,此处实在太适合“偷鸡摸狗”。
太子再度勾唇,这次更嚣张,“呵……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假和尚!孤就知道所谓的得道高僧必是徒有其表!”
“殿下快看!那是不是……二皇子与四皇子?”随从指着几步开外的巨石后面,道了一声。
方才姬慎景带着倪裳离开之前,以免二皇子与四皇子早早被人发现,就将他二人往巨石后方挪了挪。
太子顺着随从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就看见了交叠在一块的……两个男子,他怔住,又往前迈了一步,这一下彻底看清了姬宪与姬汤二人。
姬汤身形丰腴,被姬宪压在了下面,二人罗列相叠,画面让太子想起了某些不可言喻的话本子。
太子,“……”
现在看来,父皇的儿子当中,也就独他一人品行高洁了。
此时,姬汤缓缓睁开眼来,日光刺目,身上的重压让他呼吸困难,当太子的脸映入眼帘时,姬汤猛然想起了方才被人打晕的事,“你、太子!是你打我?!”
太子一愣,好像哪里出了岔子,他贵为太子,当然不屑与区区一个皇子“泼妇骂街”,“老四,你今日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姬汤到嘴的美人没吃到,反而挨了一棍子,当然心情不好,直接将二皇子推开,这一推,二皇子也醒了,他的警觉性尚可,环视一周之后,发现倪裳不见了,而太子却是堂而皇之、高高在上的站在他面前,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二皇子姬宪立刻站起身,他人前人后都是谦谦君子的样子,做不出与太子当场撕破脸皮的事,也未提及倪裳,“太子殿下……是你做的?”
他问的很含蓄。
同一时间,姬汤与姬宪二人看着太子的眼神猝然之间变了。
姬宪今日还没来得及对倪裳袒露真心,后脖颈一阵疼痛,他抱拳道:“太子,皇祖母一会要召见我,我先走了。”
说着拂袖而去。
姬汤不敢得罪太子,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二皇兄会躺在他身上,他今日欲要轻.薄于倪裳,当然不便将被打一事闹大,也说,“太子皇兄,我也先走了。”
姬宪与姬汤的背影都仿佛是带着愠怒的,然而,今日之事着实不体面,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说,他二人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四皇子姬汤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欲要轻薄倪裳,二皇子也绝对不会坦白是自己打晕了四皇子。
太子,“……!!!”
“糟了,孤中计了!”太子大掌拍在了脑门上,一心认为是姬慎景设计了他。
一众东宫随从一脸茫然。
**
姬慎景一直没有回头,可他始终与倪裳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即将抵达筵席处时,他驻足,侧过半边萧挺的俊脸,“姑娘,日后莫要单独一人。”
他看着倪裳,在小姑娘镇定的眼神中读出落寞。
不是她选择单独一人,是别人逼着她成为孤家寡人。
姬慎景突然又想到倪裳与宋司年的婚事,以他的政治嗅觉,自然是能嗅出倪裳不久之后也会失去婚约。
他养大了小和尚,未必不能养一个小姑娘。
姬慎景不是多事之人,却是突然开口,“姑娘想拜我为师么?”
倪裳被这话怔住,“……俗家弟子?”
姬慎景,“……”好像亦不太妥当,若是剃度,那不就是让小姑娘当尼姑么?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倪裳光泽的墨发上,有些于心不忍。
可除此之外,他暂时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庇佑她。
“罢了,姑娘他日若有所求,我必定尽力而为。”姬慎景当场承诺,也是平生第一次承诺,言罢,目光从倪裳清媚的脸上移开,似是漫不经心的望向了别处。
倪裳依旧防备姬慎景。
毕竟,每次与姬慎景碰面的经历根本谈不上愉快,但念及姬慎景今天给她解围,倪裳看着男人秀丽的面容,“多谢大殿下。”
姬慎景想到了什么,视线再次移到倪裳脸上,“花朝节那日,我需要见你,还望姑娘能给予方便,你放心,我是出家人。”
不知为何,姬慎景强调了最后一句。
倪裳,“……”
本朝的花朝节,寓意着美好顺遂的姻缘,时下民风虽是严谨,但花朝节这一日,有情男女也有私底下见面幽会。
倪裳不知作何答。
圣僧遁入空门近二十载,自然不知道男男女女的那些门道,“花朝节,我会去找姑娘。”
倪裳:“……”她竟无言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鸡汤:大哥要带嫂子去约会。
鸡腺:我想搞破坏!
太子:皇宫套路太深,专业太子二十年表示压力甚大。
皇帝:朕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儿子?!
读者:可能……根本问题出在了取名上……


第14章
给七公主当侍读的贵女,每隔一月可回府探亲。
而眼下又临近花朝节,倪芊芊一门心思想“引导”倪裳去撞破虞美人与段家三郎的奸情,故此,她想制止倪裳出宫。
是夜,内室清浅的光线照在美人身上,倪裳那张初显美人相的小脸,娇妍清媚,殊色无双,她的五官很是精致,肌肤莹白如雪,是能够让人一眼就无法忘却的美人,即便她安静的坐着不动,也无声勾人。
倪芊芊开始心慌了。
她这个穿书女配可能太过自负了,以至于盲目自信,事实证明,倪裳的女主光环不可小觑。
入睡之前,倪芊芊散开了发髻,她本就生的纤细娇小,如此这般只着睡裳,倒是更显娇软无害。
可倪裳知道,她心思不纯。
倪芊芊拉过倪裳的小手,柔弱无骨,白皙精致,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场有关“五指姑娘”的风.花.雪.月。男主姬慎景对倪裳倾心之后,曾就抓着倪裳的这双手干过不可描述的风流事,那晚,禁欲圣僧彻底破了戒,自此,携美人手步入滚滚红尘。
倪芊芊脸一红,瞬间放开了倪裳的手,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总感觉被姬慎景瞧见了自己抓着倪裳的手,他定会寻她麻烦。
倪裳,“……”倪芊芊今晚有些古怪。
倪芊芊收敛神色,“二妹,上回跟你提及过,花朝节去镜湖放花灯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倪裳很防备她,而且姬慎景上次也说,他在花朝节这一日需要见到自己,倪裳虽然恩怨分明,但一心以为姬慎景是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癖好,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即便上回姬慎景替自己解围了,她也不会成为他的掌中玩.物。
倪裳莞尔,“长姐,我想回府给祖母请个安,花朝节就不去放花灯了。”
倪芊芊快要绷不住了,她与倪裳不能共存,若是倪裳的女主光环越盛,她这个女配迟早要炮灰,既然倪裳不上当,那她再想其他法子!总之,她绝对不能让倪裳和姬慎景续缘!更是不能让倪裳找到她的那个权臣亲爹!
倪芊芊很快话锋一转,“也好,我与二妹一道回府吧,正好我也想母亲了。”
倪裳,“……”
**
长信侯府。
倪裳与倪芊芊回府后的第一桩事就是给倪老太太请安,侯夫人王氏也在场。
王氏看着倪裳与倪芊芊站在一块,虽然倪芊芊这阵子养白皙了些,容貌还算清丽,但与宛若白玉雕琢的倪裳一对比,倪芊芊立刻就显得毫不突出。
王氏不悦蹙眉,看着倪裳的眼神又多了几丝幽怨。倘若一开始就没有抱错,她的芊芊一直养在自己身边,也必然是这般粉雕玉琢,娇妍清媚。
“听说裳丫头前阵子伤了脚,叫我老婆子好生担心,今个儿瞧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倪老太太当面关切倪裳,是想给王氏传达一个信息---倪裳仍旧是侯府的姑娘!
然,王氏压抑了十六年的怨恨,岂是说消就消的?
即便明白老太太的用意,王氏还是道:“七公主的侍读那样多人,旁人无事,怎就你伤了脚?原本还想让你顾着点你姐姐,你姐姐初次入宫,你还不如她。”
对!倪裳不如她的女儿!哪里都不如!
倪芊芊忙谦虚说,“母亲,女儿不懂规律,亏得宫里的嬷嬷好生教导。”她半句不提倪裳。
按着倪裳的性子,本该沉默,一人担下所有埋怨,可她倏然之间抬眼,笑看着侯夫人,“母亲说的是,长姐是嫡长女,自是处处比我好,日后还得让长姐多多照拂我才对。”
侯夫人一噎,心中有怨,但倪裳此言一出,她好像无话可说。
倪老太太目光扫过屋内几人,一时间心绪复杂,“老大媳妇,两个丫头都是你的女儿,还分谁好谁坏?!这回既然出宫,就在府上待两日吧,明个儿让赵妈妈领两个丫头去选几匹好料子,马上入夏,也该添置衣裳了。”
王氏不敢违背倪老太太的意思,只能勉强应下,“是,母亲。”
**
王氏将倪芊芊单独带回了院子,拉着女儿的小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眼中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我儿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一月不见,母亲都快认不出来了,以我儿容色,将来必定嫁个如意郎君。”
倪芊芊娇嗔,“哎呀,母亲,女儿才回到您身边没多久,您就盼着我嫁人了,哪有这样的!”
王氏就喜欢她耍小性子,但闻言又徒增伤感,“我可怜的女儿,若是十六年不曾抱错,你的婚事都定下了。对了,这次入宫可见到了二殿下表哥?”
倪芊芊岂会看上区区一个二皇子?
眼下她根本无心婚事,就算是要嫁,也要嫁姬慎景那样独一无二的天下之主!
当务之急是先压制倪裳的女主光环,要是能直接除了她,就更好不过了!
“母亲,我倒是瞧见了表哥,可……表哥眼里只有二妹妹呢,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她露出伤怀之色。
王氏脸色骤然一愣,愤愤道:“哼!我儿放心,你二妹与宋家的婚事都未必能成,更别提高攀你表哥了!”
倪芊芊心头一颤。
她可一点不想看到倪裳与宋司年之间取消婚事,倪裳最好是能尽快嫁给宋司年,如此一来,才能断了倪裳和姬慎景之间的缘分。她知道王氏是个女儿奴,根本不把倪裳当回事,也不会替倪裳保住宋家的婚事。
倪芊芊开始焦虑了,她穿书之后,很多事情已经与原来不太一样,比方说这次花朝节,原本倪裳应该在皇宫撞破虞美人与段三朗奸情,而这次她却回了侯府。
按着剧情,宋司年对倪裳爱之心切,或许她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宋司年和倪裳生米煮成熟饭!
有了这个念头,倪芊芊依偎着王氏,又娇嗔道:“母亲,明日我想与二妹妹出去逛逛,又逢花朝节,不如也请了宋大公子出来吧。”
寻常日子,男女大防甚严,花朝节这一天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