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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这个样子是不是意味着生气了呢?气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对外国友人不敬,气她胡说八道惹恼了那个野蛮公主,气她任意妄为而给他带来了困扰和祸端?
难道她就该忍气吞声任人欺负?被人打了左脸还赶紧把右脸伸过去顺便再问上一句‘我的脸没硌着您老的手吧’?
凭什么啊?!如果不是为了他着想,她早就冲上去开掐了!掐不掐得过不重要,掐出风格掐出气势来才是她宋小花的行事风格!正所谓能打的怕不要命的,管你穿金戴银王子公主,照样一板砖直接撂倒…
“你气完了没啊?”
“嗯?”
“又嗯…我问你到底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陆子期手中一停,莫名其妙地看着宋小花在灯下颇显得有些扭曲的小脸:“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你没生气干嘛摆着一张死鱼脸?”
死鱼脸…
陆子期的眉梢忍不住跳了两跳,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我知道,我不该跟辽国公主针锋相对死磕到底,弄得她气急败坏下不来台。这样有损我堂堂大汉民族的气度,也说不定会给你惹来什么麻烦。可是…”宋小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也忒嚣张了!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气不过才会跟她杠上的。其实有的时候,面对这样不知好歹的外国人士也不能太过大度为怀不予计较了,要不然,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的!”
陆子期坐着,只需微微仰首便可看清这张因为慷慨激昂而越发红得诡异的脸孔:“原来,你以为我是在因为这个而生你的气…”笑叹着垂下眼睑:“怎么会呢?就算有气,也只可能是冲着我自己。”
“你自己…为什么?”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若非我行事不周,你也不会枉遭这番祸事。之前我如果有脸色不好的时候,也只是在思量着,如何才能不再让你卷入这场莫名的纷争。所以遥遥,你多虑了。”
屋外,有风吹过,间或夹杂着孩童与狗儿欢闹的声音,天色已沉,暮色渐起。
屋内,唯闻呼吸,橘色的灯光包裹着一坐一立的两人,默然无言,似有旖旎。
陆子期瘦削的轮廓,分明的眉眼,此时显出了几分柔和,下垂的眼睫亦被撒上了淡淡的光芒,不时轻颤。
宋小花挪动脚步略略靠近了一些,低低问道:“这么说,你是因为…担心我?”
抬眼,恰对上一双在不安中夹了浓浓期盼的眸子,依然是那样的明亮而澄澈,只是其中仿若多了些许的热切。心底的柔软被轻轻拨动,不自禁便将那双凉凉的小手握在了掌中:“是。”
语声不大,既轻且柔,却撞得耳膜隐隐发痛。
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平视。少顷,闭目,前倾,准确地触上了两瓣尚未来得及合上的唇,周边隐有胡茬,微感酥麻。
停留,旋即分开。咬咬牙,直直看向那张惊愕难掩的面容,强自镇定着点点头:“口感不错!”
一语出,宋小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之前那么多的接吻经验难道没有一起穿过来吗?居然表现得如此丢人,真是买块豆腐撞死都怕人家豆腐觉得受了侮辱…
而陆子期则在极度无语之后终于恢复了常态,轻咳一声站起身来:“遥遥,有些事情,是需要男人主动的。”
声音略显沙哑低沉,隐隐还含着丝丝的笑意,带着某种诱惑。
宋小花抬头,再度咬了咬牙:“那,你想不想尝尝我的口感?”
看着她那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害羞而几欲渗出血来的小脸,陆子期忍笑,略有为难:“此时?此处?”就算不是光天化日,就算是在自己家中,可也是房门大敞,实在有些…
“不然…还是我再尝尝你的吧!”反正还没吃够…
不待回应,自顾自踮起脚尖,再度印上‘美味’双唇。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堪称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
这一回,圆睁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索性放松,环上手臂,慢慢探出舌尖,期待着那种让人目眩神迷的交融…
“爹爹!娘亲!你们在干嘛?”
陆凌与宋无缺呆立在门前,四只黑黢黢圆滚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屋内正有某个身体部位在紧密接触的两人。
陆子期当先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一步,不料带得兀自晕菜的宋小花向前一个趔趄,只好展臂扣住她的腰,助她站好。
“凌儿,我们在…爹爹和娘亲在…”
这这…这要如何解释才好?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做到镇定自若的陆子期,彻底懵了…
关键时刻还要看宋小花,只见她整整碎发面不改色心不跳忽悠没商量:“凌儿,你爹爹的嘴上有一个小伤口,我正给他舔呢!”
舔…
陆子期的眉头加眉梢一起使劲跳了一下。
“啊!爹爹受伤了吗?”陆凌眼看着两次机会都要白白溜走,不免很是郁闷。跺着脚,扑向父亲:“凌儿不管,今天凌儿一定要舔一次!”
陆子期下意识的刚想俯身接住他,却见宋无缺也极是热情地伸个舌头扑了过来,大有一争‘舔’中霸主的架势。惊得他忙不迭转身便往屋外疾走,身后还跟着两个不依不饶的小尾巴…
幸灾乐祸地望着乱成了一锅粥的院子,宋小花摸了摸酥麻之感犹在的嘴巴。
初吻,搞定!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妖怪我吐血身亡…
第三十八章 宝宝房工程
接下来的几日,可谓风平浪静。
耶律平一行基本上都待在临时买来的宅子里深居简出,据报称,只是偶尔出来去城外跑跑马,也没有再去过市集,反正所有的用度都由县衙按需调拨准备,他们倒也不用自己采购什么东西。
陆子期每日都会派人前去问候,礼数上未有半点怠慢,也曾表达过要设宴相请的意愿,不过被拒绝了。
既然耶律平对那天的事情似乎余怒难消,他自是乐得清净绝不会主动跑去硬要招惹,倘若经过一段时间的静思能放下那份执念当然再好不过。故而只是派人时刻严密注意着这群异邦来客的动静,双方便自此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冷战期。
宋小花按照陆子期的要求,为免有什么意外发生而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避风头。事实上,就算没有公主这个不定时炸弹的存在,她也绝不会顶着一张像是满面桃花开的悲催脸孔满大街乱跑的。
说起这次的险遭毁容事件,宋小花便会对耶律平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知是该诅咒她八辈祖宗还是该代表八辈祖宗感谢她。
她当街闹的那一出,简直就是宋小花和陆子期之间的感情催化剂。
且不说因为愧疚和心疼,陆子期这几日是越加的细心和体贴,单说每次冷敷时那份常常有意无意间的肌肤接触,还有那种近距离的气息交缠就是怎样一个暧昧了得。只可惜,始终没能再度品尝到那口感超好的‘美味’。
因为陆子期自从那日被一娃一狗追着索舔之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一看到宋小花有狼性泛滥的苗头,就总是会四下张望露出戒备的神情。而悲催的是,陆凌和宋无缺这两条小尾巴简直就是无处不在,除了睡觉,无时无刻不在周围出没。而等到他们睡觉了,陆子期却又通常正在书房里办公,宋小花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不过,这份饥渴难耐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必须要尽快给陆凌弄个单独的宝宝房了。三岁多的孩子貌似已经可以分房睡,而且小家伙基本上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很少会半夜起来尿尿什么的。只要刚开始时,夜里有人去他房中一两次帮着盖盖被踢掉的被子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当然,这个巡视的人必然是陆子期。或者,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培养一下宋无缺给人盖被子的本事?…
为了给陆凌打预防针,并且让他自觉自愿地提出这个要求,宋小花卯足了力气给他说了好几天各种英雄侠客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里,无一例外都有一个情节,大英雄大侠客全部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己睡一个屋,因为这样才能打小就变得很勇敢。
于是这日陆子期一回家,陆凌便扑了过去响当当地宣告:“凌儿要自己睡!”
“什么自己睡?”
“凌儿要做大英雄大侠客!”
“……”
陆子期一头雾水,只好看向了正一脸坏笑的宋小花。
“凌儿的意思是,他要去睡你的那间房,并且,再也不用你带着他一起睡了。”
“那我去哪儿…睡…”
下意识地问出口,方觉荒谬。这个家一共便只有两间卧房,还能去哪儿?自然只能去那间早已该去的,他和她的新房…
干咳一声,作势为儿子整了整衣服,以掩去神情中的不自然:“其实,凌儿还小,可以等大一些再自己睡啊!”
只要弄个小床放在一边,应该就可以了吧?他毕竟也没有带孩子…那个…的经验,之前倒还真是的确没有认真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只知很多百姓家里儿女众多,却唯有茅舍两三间,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带着小一点的睡在一张炕上,更小一点的,便和父母同炕。至于大户人家,自有丫鬟奶妈照料着不用费心。
还没等陆凌反对,宋小花便撇撇嘴接道:“怎么,你莫不是想让我们一家三口每晚盖着棉被一起谈谈人生理想?”
“……”
陆子期无语,妥协。
一家三口,一家,三口…
接下来,便是布置宝宝房的工程。
陆子期挤出了半日闲暇,为床的外侧添上了护栏。又经不住宋小花的软磨硬泡,按照她画出来的图形给宋无缺打造了一个简单的尖顶木头房子做狗舍。弄好之后,又颇费了些力气才总算打消了陆凌死活要和狗狗换屋睡的念头…
而宋小花则将这段时日以来,陆凌画的那些个唐老鸭米老鼠机器猫金刚葫芦娃等等‘著作’贴得满墙都是,让陆子期大为摇头。
在他看来,这些画既粗陋又奇怪,除了尚余几分质朴童趣之外在画风技巧上简直一无是处。况且除了名家,谁会将自己的拙作这般招摇,未免也太不知谦虚了。如此下去,凌儿将来会不会过于张狂自大?
对于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宋小花大手一挥:“这叫做尽一切可能给孩子认可和肯定,只有这样,孩子才会有充足的自信,想象力和创造力才会被激发出来。相信我,没错的!”
这种论调,陆子期从未尝闻。不过,自打她来了以后,陆凌性子里原有的拘谨以及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虽说淡了些,人却开朗了很多。也开始像普通的三岁孩童一般的欢笑玩闹,时常调皮,偶尔捣蛋,但绝不顽劣。无论如何,儿子能够开心快乐,做父母的自是求之不得,所以,就且按照她的方法来做吧…
宋小花原本打算在陆凌的床头贴张‘乘法表’,但因为不知道宋朝有没有‘九九歌’故而不敢乱来,只好先弄一大张个位数的加减法帖上一帖。反正按照教学步骤,乘除法怎么着也要小学之后才会涉及,过几年再说好了。
由于不能用阿拉伯数字,这张大写数字所组成的表格上墨迹淋漓乌七麻黑惨不忍睹,看得陆子期只剩下了抚额叹气的份儿。
这丫头聪明外露,学什么都挺快,但就是这一手字,完全没有一丁点进步的迹象,杀气四溢…
无可奈何唯有亲自动笔,以工整的蝇头小楷逐一誊抄。算术一门在成规模的正式学堂里亦会专门有授,不过除非极有兴趣或天赋过人者会深入学习,通常只是略做了解而已。毕竟,科考时并无此内容。
却不知,她怎会对这个枯燥东西如此有劲头。罢了,反正在明年开春凌儿入学前,一切就由着她吧…
陆子期埋头誊写时,宋小花便在一旁安静地托腮看着。
他的字四四方方端端正正,行笔时慢而稳,带着那么点力透纸背的感觉。与元昊的相较,字里行间少了一份潇洒而多了一份肃然。在宋小花这样的菜鸟看来,两人的字迹都是非常好看非常正点的,只不过,陆子期的貌似多了一种什么东西,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一个酸溜溜的词——‘风骨’。当然,这也极有可能完全是因为情人眼里出好字而导致的…
陆子期誊完了表格,又被要求写了十几幅诗词,七零八落地贴得满屋子到处都是。最后,宋小花将之前学着做针线时弄出来的几个奇形怪状的布娃娃穿了线从房梁悬挂下来,窗户打开风一吹,晃过来荡过去的很是有趣。于是,她立马有了下一个目标,怎么用铜钱弄出一个风铃…
宋小花的手工课向来挣扎在及格线上,风靡一时的‘十字绣’她也是碰都没碰过。来了这儿以后,什么消遣娱乐都没有,原本野猴儿一样的毛躁性子也渐渐改了不少。穷极无聊时便跟邻居的丫头姑娘大妈大婶学起了针线活,不过,大多数是偷师偷来的。
要知道,古代的女人如果不会做针线,那基本上就等同于现代的女人不会穿高跟鞋,是哈雷彗星撞地球一般的惊悚。所以,为了不给周边百姓带来过度的刺激,她基本上都是趁着闲聊时观摩别人怎么做,回来后再自己瞎琢磨。废了一堆棉线布头后,终于弄出了喜羊羊和灰太郎的全家福。
只可惜,那爷儿俩却完全不懂得欣赏。
陆凌倒还好,随便一忽悠便认可了这种小绵羊和大灰狼的抽象造型。然而陆子期却很是可恶,非坚持说是长得像勾魂小鬼一样的妖怪,甚至还企图从房梁上拿下来,结果遭到了横眉怒目的宋小花的强烈反对。
无奈,索性用剩下的木料做了几把小而精致的刀剑叉戟挂在房中,号称避邪。
看着他自得且带着稍许孩子气的笑容,宋小花的狼性又汹涌了。
趁着陆凌拿了一把小木剑和宋无缺追打到了屋外,一脸邪笑着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怎么样,准备好了没?”
陆子期先是愣怔,旋即失笑。
这个丫头啊,实在是大胆妄为得很,若不是有了之前的种种异常行为做铺垫,怕是真要被她给吓着了。
敛了笑,习惯性地将她的手握住,微微前倾了身子,锁住那对灵动眼眸:“遥遥你又忘了,有些事,是需要男人主动的。”
他的鼻息稳定而绵长,而她却觉得胸闷气短:“那你快快主动,借我点氧气!”
“啊?…”
“别啊了,赶紧的!”
两瓣红润双唇自下而上压将过来,把陆子期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给压回了肚子里,却在他的眼角压出了几道浅浅的笑纹,隐隐还透着一股无奈。
你这个性急的小丫头,我不是说了么,这种事情,要男人主动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知识普及,我们伟大牛掰的先人们啊啊啊啊啊让我顶礼膜拜啊啊啊啊——
九九乘法表是中国人发明的,根据刘徽的「九章算术」中记载,伏羲氏根据八卦,作九九之合爻之变,说明九九乘法的起源相当早。
此外在管子、老子、战国策等先秦典籍中,也有书中有二七十四、六七四十二等字句,足见九九乘法表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相当普及,甚至还传唱「九九歌」。
PS:我就是不会穿高跟鞋的惊悚异数…泪~
第三十九章 四人之局
天气放晴了,宋小花的脸好了,陆子期的肩伤痊愈了,小糯米团子迫不及待想要分房睡了。推倒大业,天时地利人和尽皆齐备,唯缺临门一脚。
艳阳高照,一张细腻红润有光泽的脸上笑容怒放。
宋小花从卖浴桶的店里摇了出来,店里的伙计推着一个装载超大浴桶的板车从后面跟上。
上次买的那个太小了,只能单人使用,这次的才是夫妻双双把澡洗的尺寸。回去之后烧上两大锅热水,等陆子期一回来就赶紧解决吃饭问题,然后宽衣解带鸳鸯戏水,香喷喷湿漉漉地开始滚床单…哦吼吼吼~
宋小花把自己想得血脉喷张直欲仰天长啸以抒胸中快意,一抬头,恰见茶楼的那扇窗。开着,空荡荡的,并没有倚窗而立,洒脱随意的身影。心中,似有淡淡的失望。
陆子期也曾提过,那日他是接到衙门里人的回报才会及时赶来的,所以,那个声音,应该是听错了吧…
怔然望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叹口气,重新让自己的心花怒放起来。笑哈哈与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
出了城,便见近处残留着作物梗茎的农田以及远处在郁葱中夹杂着片片金黄的山林,还有,一人一马,立道旁。
海天一色的蓝衫,俊逸非凡似妖孽的面容,眉眼弯弯。
摸了摸身边纯黑骏马的鬓毛,展颜开口:“好久不见。”
“元昊!”宋小花傻了一下,然后冲上前去:“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知县夫人当街勇斗辽国公主的那一日。”
“…原来我没有听错,那个人真的是你?”
“这一匹,便是在下家中的良驹。”
“嗯…果然比那辽人的劣马好上千百倍!”
绕着马儿走上一圈,一本正经点点头,旋即二人相对莞尔。
吩咐店伙计当先直接将那大浴桶送去家里,宋小花与元昊沿着田埂,结伴缓缓而行。
时有秋风吹过,撩起衣摆发梢,带着淡淡的丰收之后所残留的愉悦气息。
簇新的浅紫夹袄,同色的衣裙,简单的发髻,素雅的发饰,清丽怡人。这是他首回真真正正地看到女装打扮的她。
第一次,满面的墨渍,凌乱的发鬓。第二次,一身的尘土,半脸的红肿。皆是那般的狼狈,虽说,她本人像是永远都是一副自得且高兴的模样。
那日,刚入城便见喧哗,依着性子原是不屑凑这份热闹,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
瘦瘦小小的身影,面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华服女子,浑不觉迫人气势般的当众侃侃而谈。
那番话,牵强附会漏洞百出,顶多算得上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况且,只顾着逞一时口舌之利,而不惜彻底激怒一个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不能与之抗衡的人,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而不知,实属冒然冲动。但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度和胆量,倒颇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因了马上之人的身份本不欲插手,但眼见那人神情中渐渐露出的不耐狠色,又不能当真袖手不管。
之前已见几拨人匆匆离开,虽是寻常百姓的装束,亦不难看出公门中人的痕迹。想来定是去通知陆子期了,只不知是否因为遇到了什么阻碍而迟迟未见其现身。无奈,只有出声拖延,以图多争取一些时间。
心中确信,陆子期不会放任她身陷险境而不管。却又隐隐希望他不要出现,这样,也许便能有一个机会…
最终,陆子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及时赶到。且,并没有像很多懦弱怕事的宋朝官员那样,一味的委曲求全,让己方担下所有的过失,甚至屈膝致歉。不过,按照陆子期的沉稳,应该不太会那般言辞犀利不留情面才对。是,因为伤害到了自己所在意的人吧…
这个人,这个女子,陆子期是在意的。那么,他呢?他又是否在意?
为何都会与陆子期有着牵扯不断的关联?她,和兴平公主。
一个,是他忍不住想要走入对方的生命。一个,是他不得不与其有交集。
暗自苦笑,视线凝住身边的人儿。
较之两个月前,她白了点胖了点,肤色细腻带着若隐若现的粉色。眉眼身形感觉都像是长开了些,举手投足虽还是那样的大咧缺乏矜持,却已有了绰约风姿的影子。最大的改变,是神情中的那份茫然那份不确定,被遮掩不住的喜色还有某种期盼所替代。
短短的时间,这样的改变,是因为陆子期么?是因为陆子期给她的生活么?…
“那本书看得如何了?”
“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呢!尤其是那些菜谱…哦对了,说起这个我还真是要感谢你了!冬青的胃不好饮食要清淡,偏偏这儿的口味偏重喜吃辛辣,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受了伤,越发要忌口。如果不是你书中记载的那些南方地区的食物制作方法,我这个做饭白痴可就两眼一麻黑彻底抓瞎了。还有啊,你给冬青开的那个方子,他每天都在喝,好像的确很有效哎!”
她的神情里满是对他的感激,然而眼睛中的光芒却并不是为了他。
眼帘一垂,掩去眸中那股莫名的情绪:“你腰间系的这个吊坠很有趣,自己编的?”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冬青编了送给我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胸口只觉微微一滞,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
脚下略停,落后半步,扬手将一物远远抛向空阔田野,七彩流光在骄阳下闪烁,顷刻消逝不见。
在辽国时,于满屋的稀世珍品中唯取这一样,七块色彩各异,打磨得一样圆润,一样大小的深海顽石所穿成的吊坠。
当时,脑中浮现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琉璃般的眼眸,是那张并不艳丽更非绝色却有着独特神采的脸孔上一直挂着的灿然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