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谁啊?”对方仿佛很惊讶,然后耍赖道:“就算赵紫薇在炸碉堡,也帮我把电话给她,我性命堪忧啊。”
其实卓鹤已经听懂了他的抱怨,皱眉看了眼浴室:“不必,多少钱?”
“一万五…”电话那头的男孩儿显然没多少城府,竟然真的犹豫回答。
“账号短信过来就好。”卓鹤不想跟陌生人多交谈,答应之后便把电话挂断了。
其实告诉紫薇并没有用,桃源本来就只有家邮政储蓄所,况且工作人员早就下班,所以这个忙帮一下倒也没什么。
但面瘫君有点介怀:刚刚那个家伙,叫小丫头什么?
——
任何闲事都不喜欢讲的卓鹤自然不可能去多讲,只叫日本的朋友帮忙转了账了事。
赵紫薇洗完澡出来后,边擦头发边玩手机时发现了通话记录,满头问号的拨回去说:“杜威,你干吗了?”
“哇,你小子,去那种荒山野岭也不闲着,这么快就找人把我取代了!”被解救了的杜威一身轻松,听声音就能想象到他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赵紫薇放下浴巾追问。
杜威这才把经过简述完毕,美滋滋地说:“等我混到压岁钱了就还你。”
“要点脸吧,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还压岁钱,怎么说的出口。”赵紫薇忍不住嘲讽他,然后嘱咐:“这事不要跟别人乱说,我可不想被我爸妈弄回去。”
“知道,知道,你见过我这么靠谱的人吗?”杜威很八卦:“所以刚才那是谁啊,讲话语气好可怕,跟黑社会似的,吓死老子了。”
“…关你屁事,哪里可怕了。”赵紫薇又好气又好笑:“您老赶紧回家待着吧,别在外面惹是生非。”
“正往家走呢,新年快乐。”杜威没心没肺的回答。
“恩恩,快乐,小傻子。”赵紫薇站在浴室门口,朝着镜子笑了笑,顺便检查了下自己白白的小牙齿。
结果正做鬼脸时,恍然发现卓鹤从书房走了出来,抱起胳膊投来注视。
赵紫薇不好意思的恢复正经表情:“谢谢你,我那朋友有点缺心眼儿。”
卓鹤问:“只是你朋友吗?”
“是我祖宗。”赵紫薇没多想,随口乱感慨。
卓鹤倒也没再质疑什么,说道:“牛奶放在卧室了,晚安。”
——
素色的床单,清新的气息,还有床头整整齐齐的书和暖色的台灯。
这属于卓鹤的小天地,让赵紫薇感觉很好奇。
她欢快的在柔软的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接着便抱着倒在那儿的枕头,打开了新收到的《中日辞典》。
虽然对这门语言没什么概念,却很想知道之前面瘫君到底在纸条上回复了什么。
“公主…遵命…”紫薇磕磕绊绊的查完,脸都红了,傻笑个不停。
结果困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玻璃砰的一声脆响。
格格大人惊讶的赶快下床,光着脚丫跑过去撩开窗帘偷看。
可是窗外只是黑漆漆的院子,灯光幽暗,一无所有。
唯独可见材质普通的玻璃窗上,残留着个不明显的凿痕。
紫薇整天觉得自己厉害的不得了,关键时刻却心里发毛,顷刻就欲哭无泪的跑出卧室叫道:“卓鹤!卓鹤!你家是不是还有别人啊?”
刚沐浴完毕的卓鹤听到动静,水都来不及擦干,就匆匆套上体恤冲出来:“怎么了?”
赵紫薇鞋也顾不得穿,裹着被子脸色苍白:“卧室的玻璃好像被砸了。”
“只有我们。”卓鹤稍微安心,随意把恼人的刘海拨到头顶,吓唬她:“可能是桃女出没,在闹鬼。”
没料到听到这话,赵紫薇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我要去瞧瞧。”
说完她就回屋抱出羽绒服,还事儿事儿的问:“有手电筒没?”

第25章

砸窗户这种事,并不像心狠手辣的仇家所为,反而更似是孩子的恶作剧。
来者是谁,为何如此,卓鹤一听便大概有了答案。
他本想自己去院子里检查一番,却没办法摆脱上蹿下跳的紫薇,最后只好妥协,把这家伙裹得像粽子似的带出门。
小院冷冷清清,开得正盛的梅花在手电的光束中影影幢幢。
赵紫薇跟在后面拉住卓鹤的胳膊躲了会儿,见没什么情况才放开他,小跑到卧室窗户边,指着被砸出来的白色印痕说:“你看你看,就是这个!”
他摸了下,轻声道:“没关系,附近小孩常有的恶作剧,回去休息吧。”
“可是…”赵紫薇不安心。
“你若害怕,我可以陪你。”卓鹤说。
赵紫薇明明穿得跟球一样,仍旧立刻双臂交叉:“不、不要了。”
卓鹤直言:“…你没什么可挡的,不用担心。”
“喂,你什么意思?”赵紫薇炸毛了:“老娘也是有胸的。”
对于她如此大声的说着这种傻里傻气的话,卓鹤不予置评,只转身将其拉到温暖的屋内,说道:“你开着门,我在客厅看书,等你睡着了,我再去睡觉。”
“你怎么知道我睡着没睡着呀?”赵紫薇脱下外套,甩了甩挽着三卷儿还是长长的睡衣。
“我当然知道。”卓鹤说:“别闹了。”
赵紫薇一直觉得他身上有种超乎于同龄人的成熟与可靠,听到这几番话,也并不再多担心,忽然就踮起脚来亲了下他被风吹得冰凉的脸:“新年快乐。”
之后,就忙不迭的跑进卧室,生怕被看到自己不安的表情。
过去的一年,紫薇的生活因为父母而发生了她所经历过的最大变动,终归有点糟糕。
但新的一年,无论哪一天的到来,她随便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太好了。
——
虽然元旦对于中国人而言并不十分重要,桃源也非常偏僻狭小,但跨年的时间里,巷子内外仍旧是家家团聚,冷风中已经没什么过客。
苏许刚从派出所给父亲送饭回来,缩着脖子忍受寒冷,却并不想回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到卓鹤那小院附近转悠着自取其辱。
鼓足了勇气砸出在手里已经握到有了温度的石子,结果卧室里露出的脸,却是赵紫薇。
那两个人究竟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都已经经过家长同意,住到家里去了吗?
苏许感觉非常绝望,却又忍不住自嘲:任何一个男性喜欢白富美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难道还会在乎丑陋又邪恶的自己不成?
她忽然极难得的笑起来,笑容在这冰冷的寒夜,看起来十分恐怖。
远远望去,还真的像是游荡在黑暗中的、对同性充满怨恨与嫉妒的桃女。
——
“几分钟的路,逛荡了两个小时才见着人,你干嘛去了?怎么就没靠的住的时候,我养你有什么用?”
苏许一进门,就迎接到母亲劈头盖脸的数落。
她低着脑袋说:“看到同学,玩了会儿。”
苏妈妈很生气的质问:”玩玩玩,几岁了就知道玩,你看看你那成绩,连个大专都考不上,一点也不长进,简直把你爸的脸都丢光了。“她身体非常不好,十多年的心脏病没办法治愈,两年前就从镇上的小工厂早退居家,结果偏又是个爱激动的性格,找到机会就能发泄个不停。
苏许不敢顶嘴,如果顶嘴,除了被辱骂,毒打也是免不了的。
所以只是把头埋得更深,站在院子里不动地方。
“真后悔养孩子,除了气我,没一件好事!”苏妈妈狠狠地瞪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扭头就回了厨房继续熬她苦涩的中药。
这种和武器一样尖锐的话语,苏许这辈子已经听得够多了,早就失去了尊严,也失去了痛觉。
大概只有老天知道,她有多羡慕旁人和气的父母、温暖的家和轻而易举就能泛滥的笑脸。
——
夜深人静时,开满梅花的院子已经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卓鹤疲倦的合上书,用无名指揉了揉眉心,然后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卧室。
已经熟睡的紫薇蜷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很安然的样子。
拉好窗帘、给加湿器注水,塞塞被角。
卓鹤完成着这些自己从来不会去做的琐事,却感觉内心非常平静。
最后他轻轻的坐到床边的地毯上,借着夜灯暖淡的光,凝望向紫薇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和放松时也有点上翘的唇角,怪不得让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卓鹤伸出手指,小心的碰了碰她的鼻尖,就像是不愿吵醒自己的猫咪一样,又很快收起了动作。
在这一秒钟,他既不追忆过去,也不担忧未来。
而是真真正正的享受此刻,没有半分错过。
——
却说“走投无路”的格格大人,还真的花了三天在卓鹤家把作业都老老实实的完成了。
她将老师临放假前发的大叠卷子整理起来,不敢相信的感叹:“哇,我还是头一次提前搞定任务呢。”
卓鹤从小就头脑清楚,在功课方面也非常优秀,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的教育,对他而言都是非常简单不过的事情。
所以听到这丫头的话,忍不住说:“真不知道你从前是怎么混日子的。”
“哼。”赵紫薇瞪了他一眼,转而满脸兴奋:“我们出去玩吧,明天就开学了,我又要被关在学校里坐牢了!”
桃源虽然好山好水,但此刻毕竟是萧条的冬天,实在没什么值得出游的地方。
卓鹤问:“你想玩什么?”
“随便啦,散散步也好,整天闷着你不难受吗?”赵紫薇趴在桌上问道。
卓鹤并不想被一中的同学撞见,沉默许久方说:“好,那你要听话。”
“我又不是猴子,出个门还能惹麻烦?”赵紫薇哭笑不得。
卓鹤翻出眼镜带到脸上:“别用聪明的动物比喻自己,人贵有自知。”
——
面瘫果然是面瘫,所谓的出行也不过是从一个空无人烟的地方转移到另一个空无人烟的地方而已。
两个小时后,赵紫薇站在几乎能听到的回音的半山腰上幡然醒悟了。
背着便当和水果的卓鹤匀速走在山路前面,感到她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是你要来玩的,已经走不动了吗?”
赵紫薇飞快的收起鬼脸:“谁走不动了,我是怕你跟不上我,才慢慢走的。”
“最好是这样。”卓鹤不接受挑衅,仍旧有规律的迈着步子。
赵紫薇不甘寂寞的小跑跟上,拉住他的手,然后故作镇定的扭头看风景。
卓鹤低头打量她有点慌乱的侧脸,竟然反手将她握住,而后十指紧扣,拉的更紧了些。
这下子,赵紫薇可忍不住诧异的起来了,她的话永远是想到就说出口:“你喜欢我的吧?”
卓鹤安静无声。
“不愿意讲也无所谓。”赵紫薇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把我放开,我不会纠缠不休的骚扰你。”
卓鹤依然拽着她,一点力气也没松。
大大的笑容在赵紫薇年轻的脸庞上扩散开来,她美滋滋的乐个不停:“我骗你的,你放开的话,我还是会骚扰你!每天都惹你生气!”
“我知道。”卓鹤淡淡的说。
赵紫薇咬着嘴唇又笑片刻,说:“我喜欢你。”
卓鹤理所当然接着回答:“我知道。”
——
这个季节本来就行人罕见,况且他们爬的不知名的山也并非什么景区。
由于道路坎坷,没有帮手,有时候需得臂脚并用方可。
幸而赵紫薇只要跟着小面瘫便觉得开心,加之平日勤于锻炼,身体灵活,最后竟也顺顺当当到达了尚未被开发过的山顶。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尚存有半丝微光的天空中,浮着圆圆的月亮。
“哇,终于看到桃园镇的全貌,好好看。”紫薇站到一块岩石上,迎着微风朝远方眺望。
果然,沿着蜿蜒的河道,灯火炊烟星星点点。
如果有摄影师来此,定能拍出无比美丽的照片,可惜笨拙的她只能用心铭记。
“书里说,春天的时候来这里景致才最美,会让人误以为桃源变成了粉红色。”卓鹤轻声说道,递给她用保温杯盛着的蜂蜜水水。
赵紫薇喝了两口,笑道:“那我们春天再来吧。”
卓鹤颔首。
“我还想看樱花,还从来都没有去过日本,你要带我看樱花!”赵紫薇觉得他今天分外好说话,又趁机提出更多要求。
卓鹤很警惕的没有落入陷阱:“你先学好日语。”
“知道了,知道了,烦人的老头子。”赵紫薇赶快用抱怨打断,原地坐下吃起了三明治。
卓鹤迟疑片刻,坐到旁边,又递过去水果和湿巾。
赵紫薇嘻嘻的笑:“贤内助。”
“如果我能带你到好的地方去,我会带你走。”卓鹤无视她的话,认真地说道。
赵紫薇慢腾腾的继续喝蜂蜜水,脸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太年少的她,只听懂了这句话的正面意思,却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未来是糟糕的地方,面瘫君可是要独自前往的。
卓鹤伸手抚平了她翘起的发梢,叹息说:“你还是个孩子。”
正在害羞的赵紫薇立刻反驳:“什么呀,我明明比你还大一点。”
卓鹤什么都没说,扭头看向山下又渺小,又遥远的桃源镇,他总是这样神秘。
紫薇喜欢这份神秘,却意识不到神秘背后的危险。
——
黑暗已经完全降临。
刚才还微茫的灯火,在夜晚中全然璀璨。
吃饱肚子的格格大人把盒子都装好,大眼睛转了转,忽然伸出胳膊抱住他撒娇:“我冷。”
卓鹤说:“那我们回去吧。”
“啊?”奸计没得逞的紫薇脸立刻垮掉。
不料卓鹤却发出轻笑,显然是故意的。
“你笑了,是不是?我想看你笑。”赵紫薇一下子好恨周身的这片漆黑。
“别闹。”卓鹤按住她的脑袋,终于将她搂在怀里,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冬日空无一人的山顶,周身明明那么恐怖,但紫薇却觉得所有事物都变得无比的动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果真傻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卓鹤轻轻的吻了下她还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发丝,心里面对自己的命运,感受到了种从未有过的悲哀。
然而这悲哀,却又不能跟任何人分享。

第26章

新年结束后,萧条惯了的校园里难得浮现出些孩子们的欢腾与躁动。
赵紫薇偷偷听着cd音乐,没在意周围的同学在议论什么假期趣事,完全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小世界里。
直到袁老师熟悉的身影走进教室里来,她才猛地把耳机拉下藏好。
砰,教案猛地砸在讲台上。
今年过年稍晚一些,大家本以为他要吩咐考试的事情,谁知老袁却极愤怒的说:“我警告班里的某些同学,不要年纪轻轻不务正业,整天乱搞男女关系,耽误学习,等到日后,后悔的是你们自己!”
这话让大家互相对视,半声都不敢多吭。
幸而卓鹤平日里太低调,加之还有些其他关系暧昧的学生情侣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才让赵紫薇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她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当然没人能回答。
老袁继续发了好半天的火儿,等到上课铃打响了,终于阴着脸翻开了语文书。
“中邪了吧。”赵紫薇感觉很不满意,她明明在卓鹤的帮助下把作业完成的很好,结果不但没受到夸奖,还被含沙射影了一番,自然气鼓鼓。
“应该不关你的事。”面瘫君淡淡的说,他把老袁的性格看得很透,那是个难得的宽容之人,今日如此愤怒,恐怕是已经发生了什么毫不简单并且难以挽回的情况。
但与己无碍,他便丝毫没有好奇。
——
向来爱八卦的赵紫薇可就不一样了,她在活动时间抓到机会,立刻在走廊边缘拦住自己的“小线人”,打听道:“你爸早晨说的话什么意思,他受刺激了吗?”
袁牧摸摸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赵紫薇立刻保证:“我发誓。”
“卓鹤和云葵也不行,传开来我爸要揍死我的。”袁牧很紧张。
赵紫薇点头:“我都发誓了,你就相信我。”
袁牧抬起手在她耳边小声道:“校工打扫我们这层楼的卫生间时,发现了验孕棒,有女生怀孕了,现在所有的班主任都被叫去开过会,你知道,小米的事学校肯定不想发生第二次…”
这事儿比格格大人想得严重得多,她在北京那种大城市都没见过同学怀孕,简直无法理解为何小镇的孩子能够如此开放。
“不过生气也没用,听说学校期末前准备组织体检,到时候就知道了。”袁牧仗着时常偷听爸妈谈话,咨询很是发达。
赵紫薇思虑片刻也便不多想,点头说:“也对。”
接着又坏笑着拍了拍袁牧的肩膀:“我看你瘦了挺多嘛,体检时一上称,会不会乐的飞起来?”
袁牧跟着她憨厚的傻笑:“还好,继续努力。”
——
流言的主角,绝对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对象。
这天的风比往常都要凛冽些,宿舍外的高墙冒出个吃力的身影,颤抖的翻过,像包垃圾似的摔了下去。
从小到大,这是刘晓第一次逃学。
即使穿着厚厚的裤子,还是撞破了膝盖。
不过她已经顾不得疼痛了。
早晨老袁发的那通脾气,让如惊弓之鸟的刘晓心绪跌倒谷底。
是的,她怀孕了。
毫无存在感的自己竟翻下如此弥天大错,无可挽回。
一如懵懂无知的小米,刘晓也并不知道怀的是谁的孩子。
郭琪这个月总是会逼迫她跟不同的男人睡觉,大约是拿了金钱好处,根本不会管自己的死活。
并非那么单纯的刘晓很清楚,时间长了、肚子大了根本瞒不住,现在就去医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是她唯一的选择。
小镇上很多没考上大学的女孩儿到了十八岁就得订婚,恐怕到时候没有人会要个怀过孕的老婆。
所以握着从父母的衣柜里偷出来的五百块钱,她鼓起所有勇气,走向了镇医院的大门。
——
“对不起,未成年人必须在监护人的陪同下才能来做手术,孩子,还是叫你家大人来吧。”
没想到妇产科的主任看了她的病例,便坚决拒绝。
刘晓连哭的力气都不剩,气若游丝的哀求:“阿姨,你就帮我打了吧,我不能让我爸妈知道,求求您,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这辈子都毁了…”
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叹了口气,像这种小女孩,她行医三十年来已经不少见了。
其实从前也曾发生过小大夫擅自帮人堕胎的事,但自从前几个月镇上死了个怀了孕的未成年少女,派出所就打来电话,要他们严格控制此类事件。
刘晓仍旧站在办公室,惨白着嘴唇跟做梦似的喃喃自语个不停。
老医生不怀疑让这孩子离开后,也会走上和那个叫王米的女孩儿同样的绝路,所以最后终于说道:“好,那你去走廊等着吧。”
“谢谢!谢谢!”刘晓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赶忙坐到外面的长椅上,等着医院安排了。
她实在太天真、太无知。
半个小时后,医护人员没有来,两个穿着警服的叔叔却出现在了楼梯口。
本能的站起来想逃跑的刘晓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
刚迈出脚步的瞬间,就被稳稳的拦住。
——
通知学校、找到家长。
怒骂、争执、质询、安慰。
这些接踵而来的混乱让胆怯刘晓失去所有语言的能力。
她被母亲粗鲁的拽回家去关在卧室,靠着门听双亲在客厅里摔摔打打。
平日因为农活忙碌,双亲谁都顾不上她。
现在他们当然在无情的相互推诿责任。
如果自己不是女孩儿,而是个宝贝儿子,就不会这样被忽略掉了吧?
以后会一直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这件事情传开,还怎么回学校上课读书?
一个又一个绝望的问题摆在刘晓面前,像是无数个黑洞,让她陷得越来越深。
还是小米幸福,她现在…就不用为这些烦恼浪费精力了。
思及此处,刘晓停止了哭泣,怪怪的笑起来。
她脱下一直背在背上的书包,拿出瓶母亲放在小院里的农药,很用力很用力的握住。
再没有救命稻草了,只有这个,才能让她摆脱痛苦。
真希望没有下辈子,再也不用看到这人间。
刘晓闭上眼睛,此刻,就连嘴边的笑都消失了。
——
这几天一中校园里出奇的平静,平静到有些不自然。
老老实实学着习的赵紫薇感觉到说不出的微妙异样,终于在某日卓鹤练琴时憋不住问:“你有没有觉得大家怪怪的?”
卓鹤仍继续着手指上的动作,简单回答:“没有。”
“刘晓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赵紫薇又问。
“老师说她感冒了。”卓鹤并不想开始这个没意义的话题。
无奈赵紫薇可不是容易被敷衍的姑娘,她啧了声:“我还是不放心,明天我要请假出去瞧瞧,之前刘晓跟我道过几次歉,我想起图钉的事心里面别扭,就没接受,现在开始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