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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就笑她幼稚:是我要送你的,又不是你跟我讨的,就是正经恋爱,男人也要送女朋友礼物的呢。

悠悠愣了一会,突然地翻了脸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算恋爱?

陈年无奈地看着她,拍拍她的脸:算,算我口误好不好。

悠悠破涕为笑说:这嘛,还像句人话。

两个人,便不再说话了,从窗子可以看见悠悠一半的床,看得出,她的床是她房间里最奢华的一件摆设,柔软阔大,想必她太爱陈年,而床又是他们每次见面必须使用且使用频率最多又是最重要的物件,所以,买床时,她是下了本钱的。

悠悠还躺在床上,上半身逶迤在站在床边的陈年身上,她身上一丝未挂,从栀子的缝隙里,左左能看见她的整个身体,像一条蜿蜒的鱼,细腻,优美,平缓的小腹下的那片微微隆起的肌肤,还残留着冲撞过后的残红,粉粉地惹人爱怜,左左的眼睛看直了,在高中时,曾有同学弄来了裸照偷偷炫耀,那些纤毫毕露的女子隐秘之处,让他们心惊肉跳之后口干舌躁,为什么悠悠的与照片里的样子不同呢?

他飞快地想。

他想起来了,悠悠的隐秘处,是粉红色的、细腻的,没有体毛的。

左左慢慢地蹲下去,他在心里说不看了不看了不能再看了,可是,片刻之后,他又站了起来,他看见了她的脚踝,那么美,美得令人忍不住就想上去握一把,她的腰,细得让人想捧在手里,让她婀娜起舞,看着她乳上两粒樱桃似的乳头,左左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陈年哪里配得上悠悠呢,他微微松弛的皮肤简直是对悠悠的涂炭。

一阵夜风袭来,栀子的叶子簌簌响了起来,陈年拍拍悠悠的脸:关窗吧。

悠悠见他脸色不对,便问:关窗多热啊,刚下完雨,太闷了,你脸色怎么这样白?

陈年捏了捏额头:你不是说把那盆栀子弄走么,怎么还在?我看见它就会觉得世间万物都没意思,刚才,我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心慌。

悠悠说这样啊,又忿忿道:房东婆不让扔,因为这是她儿子的花,靠,你要敢动她儿子一下比动她的命还要更能激怒她,真不明白这个烂婆娘,整天关着门和她的色狼男人摔杯子摔交,一开门就扮恩爱夫妻,到底图什么呀。

图面子啊,难道你不知道么,所有女人都希望自己是被众人羡慕着,幸福就像她们手指上的钻石一样,能满足她们的虚荣感。

窗子沉闷地关上了,恍惚中,左左听到栀子丛中传出了一阵隐隐的笑声,咯咯的,清脆而满足。

左左低声谁呀?

无人答,他试探着将声音提高了一点,还是无人答,他四处看,觉得有只手正缓缓地走在他的头发里,他看到一个裙角,一闪,就遁没了。

他晃了晃脑袋,有颗细细的雨落在了额上。

他下了楼,站在院子里,忽然,听到楼后,好象有隐约的拍东西声,左左慢慢走过去,就见老太婆正在把一些白色药片弄成粉末状,她的脚边摆着几只老鼠的尸体,其中一只的脚还在微微颤动,看得出,它们刚刚被她的猫们杀死不久。

老太婆头也不抬地说:看什么看?!我又不是给人下毒,我是在给猫搞计划生育。

左左慢慢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看她把粉末涂在老鼠身上,又把老鼠扔在一只搪瓷盆子里,自言自语般地说:我不能再让它们生孩子了,一只猫的命就是十几年呢,我在这里住不了十几年了。

左左想起了父亲的话,二十年前觉得楼后这一家人阳气不旺了,可,二十年过去了,院子里的一些竹子都死掉了,他们还健康地活着。傻子和他年迈的父母,从左左记事起就住在那里,这些年来,他们一家三口就像被时光漏斗漏掉了的三粒分子,岁月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傻子依旧是满脸青苍的胡须,两眼直直地看着每一个路过他面前的女子,他的母亲依旧是那个白发、精瘦,精神矍铄的老年女人,她有一双锐利寒冷的眼睛,看人时,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巫气,而傻子的父亲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他手里中总是握着扫把或是簸箕、再要不是一把小青菜,总之,他是忙碌而沉默的,除了偶尔呼唤一下老太婆养的那二十几只猫外,没人听见过他发出其他声音,有时,左左会想,这样的一家人,他们的屋子里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全家的夜,是怎样度过的呢?

左左觉得她给猫喂避孕药很可笑,就说:剥夺了猫做父母的权利,是很不猫道的。

老太婆看了看左左,忽然语重心长说:我知道你们家的人都讨厌我们,恨不能我们早死或者是搬走,你们好把这房子租出去赚钱,对不对?

傻子一家住的房子也是左左家的,这排小平房在设计上曾是老楼的锅炉房。落实政策后,傻子一家找不到地方搬,而且他们也不肯搬,伊河说反正楼后的房子又潮湿又暗终年见不着巴掌大的一片阳光,租不上价钱去,不如,就当做善事,让傻子一家住到自然消亡为止。

左左摇了摇头。

老太婆诡秘地笑了一下,脸的笑开成了一朵波斯菊:我知道你是个心底干净的好孩子,你离阁楼的那个狐狸精远一点。

左左就不快了,想起了悠悠来的那天,她莫名其妙地那句话,遂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会那么讨厌阁楼上的女孩子,你认识她吗?

老太婆认真地眨着寒气四射的眼睛:男人沾着她是要倒霉的,谁也逃不过…

说完,她转身,边往平房走边自语:没办法,她天生就是男人的灾星啊,我要睡觉了。

左左追了几步,问:刚才是不是你在楼下咯咯地笑…

平房的门,无声地关上了。

左左忽然头疼欲裂,他捶着门问:你真的看见过一位穿紫色旗袍的女子在玉兰树下哭泣吗?

一阵空旷的笑,响在他的脑海里,余音袅袅地环绕了一会,若烟似雾。

他听见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汽车拖着长长的尾音,在空旷的街道上逶迤远去,他知道,陈年走了,现在的悠悠,是不是幸福地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睡着了呢?

他忽然地想,敲开她的门,坐在她的身边,就是坐在她身边,看她睡觉,这样,他会很幸福的,像上帝想要照应被遗弃在寒冷中的婴儿,没任何目的性,这样的付出爱心,会使他觉得幸福。

那天,他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最后,竟在台阶上睡着了,梦见了悠悠,她穿着轻柔的睡衣,站在一间他似曾相识的房间里,对着一盆摆在窗台上的栀子,如痴似醉地发呆,他还梦见了巧云,她勾着伊河的脖子撒娇说:你为什么不娶我你为什么不娶我?而他,就站在他们身边,他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喊着巧云姐姐,巧云和伊河竟如不曾耳闻一般地漠然着,如同他不曾存在。

早晨,左左在李小兰的惊叫声中醒来,他懵懂地看着大惊小怪的李小兰,然后站了起来,想拍拍坐了一夜的屁股,手却不听使唤了,雾气弄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脸上,还有梦里的泪,湿润包围了他的身体。

他抬脚往家走,李小兰又疼又惊地质问他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睡在外面,说毕,几乎要哭了出来:左左,就连你爸爸出去鬼混我都给他留着门,何况你是我儿子,无论多晚回来我都会给你开门的。

左左有气无力地说:妈,我只是想在院子里坐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让人听见了会惹人猜疑的。

果然,一听这话,李小兰就住了嘴,她的生平最怕就是招惹人对自己滋生不光彩的、不幸福的猜疑。

左左一头栽到床上,李小兰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弄姜汤给他喝。

睡眼朦胧里,左左喝了一碗姜汤,又睡了,李小兰就幸福了,其实,大多父母的幸福感不是儿女给什么,而是,儿女们还需要他们,这比什么都让他们快乐,如果左左想让李小兰高兴,他就会让李小兰帮他做这个忙那个,那时的李小兰,就会幸福得像一只不倒翁。

 

第四章 指间的风剪了心上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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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兰望着儿子甜蜜的睡相,心里满是壮志未酬的幸福感,她抚摩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摸他修长的手臂,这时,伊河也进来了,坐在她旁边,小声问:昨晚没回来睡觉?

李小兰点了点头,伊河面色凝重起来,他看看儿子又看看李小兰,冲外面努了努嘴巴,李小兰觉得奇怪,伊河从不这样小心翼翼与她讲话,也不会这样郑重其事,在他眼里,李小兰不过是借着姿色一步跨进了贵族家门的市井女人,满肚子的算计和市侩,上不了大台面,更没值得他人仰慕的气质。

李小兰低眉顺眼地跟着伊河到了客厅,伊河又折回去,将左左卧室的门关严了,才落座,拿起一根烟问李小兰:抽么?

李小兰觉得更是奇怪了,以往,若她从伊河的烟桶拿烟抽,他会嘲笑她是暴殄天物,就她的品位,也就抽个民工烟。

他没预兆没来由的尊重让李小兰忽然地感觉心酸,她负气地要令他内疚般地摇了摇手,从电视柜上拿了一支哈德门说:习惯了。

伊河翻了一下眼皮,心下暗自道:贱人!

嘴里却说:左左有女朋友了?

李小兰说不知道,她忽然想报复一下伊河,他们越来越老了,虽然左左对他们两个都算不上亲昵,但,对李小兰多少还是近一些的,伊河也渐渐老去了,不似以前,以前是他意气风发地挑剔女人,现在轮到女人挑剔他了,女人们望着他日益下垂的小肚腩,用鄙夷的目光狠狠地挫伤了他傲气的心,渐觉男女之事不过如此,一辈子没正经上过班,只喜欢在女人圈里串,使他也没交几个能聊得上来的同性朋友,至于那些无论三冬六夏都在街边将一副扑克玩得全然忘记人间烟火的男人们,又是他不齿与之为伍的,一日一日的,无聊感竟渐渐厚重。想关心一下左左,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左左却不领情,对他爱搭不理。

李小兰吐了个烟圈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儿子来了?

伊河镇压着心里的愤怒,说:做爹的不关心自己儿子还能关心谁去?

关心你的那些骚女人呀,这谁不知道呀。李小兰索性要横耍到底:做丈夫的还应该关心老婆呢,怎就没见你关心过我?

伊河斜了斜眼:存心想吵架?我他妈的是看儿子不对头,关心一下他怎么了?

李小兰的嗓门高了八度:你是不是老了,女人们不待见你了,你才醒悟到你老了,需要人照顾了,于是想到我儿子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李小兰一开吵,鼻涕眼泪马上就出来帮忙,使得她原本周正的脸显得狰狞而肮脏了。

伊河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起身往外走,嘴里嘟哝着:就你,也配被人疼!

冲着他的背影,李小兰把抽了一半的烟扔过去,被伊河一闪躲过了,落在地板上,一股油漆被炙烤的气味在客厅里迅速蔓延开来,李小兰飞快地探过脚,将烟踩灭,心疼地拿手指擦了擦地板,又吹了吹。每年秋天,李小兰都会从装修市场外找几个在马路牙子上打游击要价便宜的油漆工,再令他们帮着扛回几桶地板漆,给老楼上上下下所有木质地带上一遍油漆,她可以不爱这栋老楼的主人,但她不能不热爱赖以生存的老楼。

伊河没再问李小兰也没有问左左,他自己将问题搞明白了,黄昏时,左左睡醒了,爬起来,洗了洗脸,吃了一片西瓜,发了一会呆就上街了,伊河像一条和善的游魂跟在他身后。

在巧云店里呆到晚上十一点,左左竟未发现不远处有束鹰一样的目光,盯着他和巧云,随着夜色的笼罩,那束鹰一样的目光逐渐融化,像温暖的光晕,笼罩着他和巧云。

2

因着昨天晚上,巧云有些尴尬,她知道这个青涩男子迷上了自己,整个晚上,她几乎都没有和他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一束目光跟着自己的背影游来荡去,象一双手,在她的身上,怀着一种近乎于敬仰的温暖抚来摩去。她知道那颗少年的心,已蓄满迫待燃烧的干柴,只要她一个暧昧的眼神,一切一切就成了无可后退。

是的,她需要爱情,但不是来自一个21岁男孩的爱情,在她眼里,23岁前的男子,其爱情心智都可以用少年来称呼,她需要的爱,应是来自成熟的男人,每一颗女子的心,都需要呵护与宠爱,而不是,自己去宠爱呵护别人,她的青春已经不多了,不能浪费在指导一个少年感情成长上。

那天晚上的顾客,真多,她暗自庆幸,灵巧的指,象鸟儿在巢穴忙碌一样,飞翔在客人的头上。

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她伸了个懒腰,好象刚刚发现左左似的,惊异道:你还坐在这里啊?

左左笑了一下,心里一片荒凉,其实,他是知巧云的心思的,却不甘心,有人曾说,有多少爱,就是输在了不甘心上,譬如李小兰,知道自己漂亮,所以定要嫁个人人眼热的男人,被军人抛弃后,在同龄人纷纷选择宁嫁套好房子不肯嫁个好男人的大前提下,她嫁了躺在祖业上悠闲自在的资本家后裔伊河,即便这婚姻的实质,不过是枚糖衣炮弹,但,她还是不甘心将这糖衣彻底剥了,倔强的她,是不肯让那些想象中的幸灾乐祸发出果然的感叹的。

左左说:姐姐,你真忙。他不想被巧云赶走,也不想让巧云对他起了戒心,所以,主动叫巧云姐姐,他不想离开巧云,他说不清楚对巧云的感觉,不是爱,是一种迷恋,就像孩子迷恋一个游戏,他觉得,有个令人蠢蠢欲动的游戏藏在巧云身体里,只要他能找到开关,一切就会开始了。

但是,他知道这不是爱情,可,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他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袭人和宝玉,袭人引导着宝玉初尝了云雨之事,而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却不是爱情,是暧昧的,亲昵的,温暖的,有点亲人的痕迹,像姐姐教弟弟怎样剥开一颗花生一样的简单。

对的,应该就是那种感觉,一种男人天性里的好奇与蠢蠢欲动使他时刻想着向巧云靠拢,睡在他心里的爱情,却是悠悠的。就像宝玉和袭人云雨,他的爱情,却是黛玉的。

巧云倒了一杯水,擎在手里,慢慢地喝着,说是啊,恐怕以后我都会很忙,忙起来了,我就顾不上和你说话了。

左左看着她的眼睛,气焰低敛地说:没事,我就是觉得心里堵的慌,来随便看看,我不会打扰你的。

他想,他已经把自己表达清楚了,他只是无聊,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巧云翘了翘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扬头看墙上的表:这么晚了,你再不回家就没末班车了。

左左也看了看表,说,我可以走回去。

巧云不相信似地问:走回去?十多站路呢。

我喜欢一个人走夜路,现在,城市的夜既不寂寞又不可怕,到处是人和车,有时,我都恍惚是走在白天里。

巧云顿了一会,突兀问:你有心事?

左左低着头,没说话,巧云看见他脚下的白色地砖湿了好大一片,就叹息道:谁惹你了?

左左没说话,好半天才突然抬起头,好象鼓了好大勇气才问: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巧云愣了一下,扑哧就笑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一晚上都没搭理他,才这样,就哏哏地笑着道:什么呀,你只是需要一个同龄的女孩子和你一起在爱情的路上摔交,因为你们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呀。

不是的,没有人喜欢我。左左一直低着头,他的心,那么暗,所有光线都不能到达,末了,他站起来,慢慢往外走:我该回家了,你关门休息吧。

巧云依着门,对着他的背影张望了一会,摇了摇头,正要拉下卷帘门,就听旁边有人嗨了一声。

她说谁。

一个影子站在她面前,温和地说:我是左左的父亲,能和你谈谈吗?

巧云警觉了一下:你什么意思?说着,就要往下拉卷帘门,伊河一闪,就闪进店里了,他仰着头,四处打量,说:我绝对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左左最近有些低落。

巧云抵触地看着他:他情绪低落和我有什么干系?

伊河又笑:你别拿这样的目光看我,好象我们马上就要刀兵相见似的,你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我只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一点他的心思。

巧云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以为你要指责我引诱良家少年呢。

伊河的心里,会意一笑,心里,大约已有了谱,他喜欢所有皮肤白皙的女子,特别是像巧云这样的女子,即便不说话,那双吊眼,都能把男人的魂魄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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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迷恋在巧云店里度过的那些肆无忌惮打开心灵的好时光,可,巧云语气与眼神里的堤防,还是,狠狠地挫伤了他脆弱的自尊。

整个暑假的后半部分,他没再去找过巧云,闲暇时间他就躺在床上看专业书,要么,就是画工程图,他学的是土木建筑,理想是在这座城市里留下一座用石头砌成的宏伟城堡,要设计得像十七世纪的童话城堡,富有浪漫色彩,有偌大的、鲜花满径的院子,城堡的墙壁上镶嵌着梦幻般美妙色彩的彩绘玻璃…每一个进出城堡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

有时,他趴在窗户上看,看到悠悠出门上班了,他就跑到晒台上,一坐就是一天,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栀子的枝叶在风里舞蹈,摩挲着他的脸,有时,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他都在看着悠悠的窗子,暗红色的木格子窗将悠悠的世界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有时,窗外会晒着悠悠的内衣,娇艳的颜色,很乖巧的款式,他想象它们套在悠悠身上的模样,想象得自己面红心跳,悄悄地捂了脸,那时,他真的想把幻象中的悠悠拥进怀里。

但是,他从来没有去碰过那些潮湿的内衣,他想,那都是陈年碰过的,甚至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液他的指纹,这样想的时候,他的面目就狰狞起来。

他想,如果没有认识悠悠该多好,至少,他还拥有快乐。

可是,她闯进了他的生活,就像一块巨大的美丽布匹遮住了他的阳光。

暑假快结束时,悠悠和李小兰吵了一架,因为李小兰看不惯伊河在悠悠进出时谗着脸的样子,便故意找茬,多收她水费,悠悠自然不肯,虎视眈眈地看着李小兰:你为什么多收我三吨水费?

李小兰眼皮都不抬一下说:没办法,因为有人偷水。

谁偷水你找谁要去,我又没偷。

因为伊河,李小兰生平最恨第三者,她用鼻子冷笑了一下说:呀,连人都理直气壮地偷,偷点水又算得了什么?

悠悠被她噎得满脸通红,起伏着丰满的小胸脯,一时找不到话回击她。

李小兰撇撇菲薄的唇道:别看房东紧着讨好你,这可不是你赚他便宜的把柄,不信你试试,交房租时你少他一个子他都不干,漂亮年轻算什么?谁没年轻漂亮过,除了让男人多赚点便宜一分钱都不值。

悠悠忽然地就笑了,斜着漂亮的眼睛,挑着眉毛看李小兰:我终于明白你男人为什么宁肯花钱买春都不要你了。

李小兰冷不防被揭了软肋,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悠悠:他就是出去花钱买春也不买你这样的。

悠悠道:恩,那是因为我不卖给他,我让他揣着钱惦记一辈子。

说毕,悠悠优雅地转了个身,进房去了:没本事把男人看严了就找别人撒气,你可笑不可笑。

说着,啪地关上门,依在门上,绷在脸上的笑容,才缓缓谢下来,连同两颗泪。

李小兰忽然觉得无趣,被悠悠晾在门外,像架上的鸭子下不来一样尴尬地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末了,抬起脚,想踹门,想了一下,又自语道:门是我的,踹坏了谁修?

里面的悠悠听了,扑哧一声就笑了,脸上还泪痕未干。

李小兰风风火火地下了楼,冲左左喊:我不能让一个道德败坏的第三者住在咱家楼上,儿子,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和你爸爸说说,让她搬走,我宁可不赚这份房租。

躺在床上看书的左左翻了个身,扔给她一个沉默的脊背。

李小兰就恨恨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爷俩不是都把她当成心头肉嘛?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们剜掉,左左,我的宝贝儿子,这世上有多少又干净又善良的女孩子你不喜欢,你偏偏拿热脸去贴狐狸精又冷又骚的屁股?

左左哗啦地翻了一页书,把书扣在脸上。

李小兰恨恨地打开了电视,故意把声音放得山响,左左跳起来,穿上衣服,出门去了。

正巧住二楼的裁缝下楼出门,李小兰便一把抓抓住了裁缝捏着皮尺的手:裁缝老板,你来评评理,你见过这么趾高气扬的房客么?怎么说我也是房东,她竟然当我不存在。

裁缝就温和地笑笑,说真的,李小兰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房东,房客们分明是付了房租住在这里的,她却偏偏喜欢摆出一副施恩于人的架势,好象他们住在这里,不是因为交了房租,而是因为李小兰的恩德。

李小兰又是那样的喜欢沾人小便宜,动辄让裁缝帮着修改一件经年不穿的旧外套,喜欢去一家房客开的茶店讨茶,每次都说回家试喝,若是好,以后就买这种了,可从未有人见她买过茶叶,还有,闲得极其无聊的她,又那么着迷于别人的隐私,喜欢研究裁缝给女人量尺寸的手到达女人乳房以及臀部时是不是故意磨蹭了,尔后故意说给裁缝娘子听,她还喜欢收声敛息地站在走廊里,偷听房门里的人说电话,然后加上自己的揣测到处宣扬,每每她被被揭了碎嘴的短,就会很无辜地看着人家说:谁告诉你是我说的?你去把他找来我和他对质。等人走了,她才气势汹汹地卡了纤细的腰,对着那人的背影啊呸一声说:装什么正经,谁不知那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