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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无力,他闭上眼睛,直到晕头转向的感觉散去之后,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其他人:“天哪!难道它们全都一模一样?”
“我认为,它们各不相同,”埃蒂说,他已经看过两三根栅栏了。这会儿,他正弯着腰,贴近一根紫色的栏杆,他的脸颊像是被老式的荧光灯照耀着,折射着紫色的光芒。“这里边的东西看上去像小鸟——微型小鸟。”
杰克看了看,发现埃蒂说得没错:在大门竖直的紫色栅栏里,有一群群像夏天的小虫一样小的小鸟。它们在那永恒弥漫的光亮中横冲直撞,上下交织着,看了让人觉得头晕。它们的翅膀划过之处,留下了一串串微小的银白色气泡。
“这里面真的有东西吗?”杰克屏着呼吸问。“罗兰,它们真的存在吗?还是我们的想象?”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扇门是被做成了什么的样子。”
“这个我也知道,”埃蒂说。他观察着那些发光的栅栏,它们每一根里都包裹着各自独有的光芒和生命。大门的每个门翼均由六条栅栏杆组成。中间的那根栏杆——这根并不是圆柱形,而是扁平状的,当大门打开的时候,它便会被从中间分割开——是第十三根,它是深黑色的,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也许那里面也有东西在移动,只不过你看不见罢了,杰克心想。那里面存在生命,可怕的生命。说不定还有玫瑰,浸湿的玫瑰。
“这是巫师的大门,”埃蒂说。“每个栅栏都做得像梅勒林的彩虹里的一个球。看,这里还有一根粉红的。”
杰克双手撑着大腿,把身子凑向那根粉红的栅栏。还没看,他就已经估计到里面会有什么:毫无疑问,是马匹。小小的马群奔驰在栏杆里的粉红色物质中,那种物质既不像是光,也不像是液体。马儿们奔跑着,寻找着它们永远也找不到的鲛坡。
埃蒂伸出手,想要抓住门中间的那根黑色栅栏。
“不要!”苏珊娜尖叫起来。
埃蒂没理会她的话,当他伸手握住栏杆时,杰克看到他的胸膛有一会儿停止了跳动,双唇也紧闭着,他在等待着某种东西——某种来自黑暗塔的力量——来改变他,甚至将他击垮。但是,什么也没发生,这时他终于深深地换了口气,壮着胆子笑了笑。“这上边没有电,但……”他拉了一下栅栏门巍巍然丝毫不动:“这门打不开,我可以看到中间有道门缝,但我打不开它,罗兰,你想试试吗?”
罗兰伸出手,刚把门轻轻地摇了一下,杰克便捉住了他的手臂,“别白费力气了,这样没用。”
“那应该怎样?”
杰克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大门前坐了下来,紧挨着他的,便是那条奇异的I-70号州际公路的尽头,他开始往脚上套那双专门为他准备的鞋子。埃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我想我们应该试试这个办法,”他对杰克说,“尽管试验的结果可能又是一个骗局。”
杰克笑了起来,他摇摇头,系好血红色牛津鞋的鞋带。他和埃蒂都清楚,这回不会是骗局,绝对不会。
5
“好,”见大家都已经穿好红鞋子,杰克(他觉得这些鞋子看上去愚蠢之极,特别是埃蒂那双)说道:“我数到三,然后我们一起碰撞鞋跟,就像这样。”他用力把两只牛津鞋跟碰了一下……这时,大门颤动了,如同被风吹动的没有拴紧的百叶窗。苏珊娜惊讶得叫出了声。紧接着,从绿色宫殿传出一阵甜美低沉的钟鸣声,就好像宫墙也被震动了似的。
“我觉得这个办法能行,”埃蒂说,“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们,我可不要唱那首《在彩虹上面》,这个可不是我的义务。”
“彩虹在这儿。”枪侠将有残指的那只手伸向大门,轻柔地说。
听到这话,埃蒂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对,我知道。罗兰,我有点害怕。”
“我也是,”枪侠说,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杰克觉得他脸色苍白,像生病了似的。
“亲爱的,继续,”苏珊娜说,“趁我们还没有被吓傻掉,赶紧数数吧。”
“一……二……三。”
他们郑重其事地,齐刷刷地碰撞起鞋跟来:咚、咚、咚。这回,门颤得更猛烈了,竖栅栏里的颜色也明显地变得更明亮,伴随而来的钟鸣声也更加响亮,愈加甜美了——就像是那种用刀柄轻轻敲打优质水晶石时所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如梦似幻回响共鸣着,杰克不禁颤抖起来,一半是因为喜悦,一半是因为痛苦。
但大门没有打开。
“怎么——”埃蒂开了口。
“我明白了,”杰克说,“我们忘记奥伊了。”
“噢,上帝,”埃蒂说,“我离开那个自己所熟悉的世界,就是为了到这里来看一个黄毛小孩为他该死的貉獭穿鞋子?罗兰,快趁我还没有后代,开枪杀了我吧。”
罗兰没理他,他专注地看着杰克在公路上坐下,召唤道:“奥伊!过来!”
小家伙走了过来,很是顺从——而他们在光束的路径上遇见他的时候,他完全是一副狂野不驯的样子——并且乖乖地任凭杰克把红色小皮靴套到他的脚爪上。事实上,他一看就明白鞋子的穿法,自己把其余的两只脚塞进了鞋子里。四个小红鞋都穿上之后(事实上,这几只鞋子才最像多萝西的红宝石拖鞋),奥伊朝一只鞋子嗅了嗅,接着便抬起头,殷切地看着杰克。
杰克看着奥伊,把自己的鞋跟碰撞了三下,也顾不得大门发出的嘎嘎响声和绿色宫殿围墙里传来的轻声钟鸣。
“轮到你了,奥伊!”
“奥伊!”
奥伊打了个滚,像小狗装死似的四脚朝天躺着,接着他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显出厌恶而困惑的表情。杰克看着他,一段记忆很快地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曾经想一边拍肚皮一边挠头,但是一下子做不来,因此还被父亲嘲笑了一阵。
“罗兰,帮我个忙。他其实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杰克抬头瞟了埃蒂一眼,“不要再说那种自以为聪明的话,行吗?”
“不会的,”埃蒂说,“杰克,你放心,我不说那些话了。你觉得这次是只要奥伊做就行了,还是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做?”
“就他做就行了。”
“但是就算我们和米切一起碰击鞋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苏珊娜说。
“米切是谁?”埃蒂茫然地问。
“这个无关紧要。杰克,罗兰,你们继续,再数一次数。”
于是埃蒂抓着奥伊的前爪,罗兰轻轻抓住后爪。奥伊对此显得紧张不安——似乎他觉得自己就要被他们甩到天上去了——但他并没有挣扎。
“一,二,三。”
杰克和罗兰步调一致地将奥伊的前后四个脚爪扣击了三下。与此同时,他们碰击着自己的鞋跟,埃蒂和苏珊娜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次的共鸣声是一阵洪亮的铛铛声,就像教堂的玻璃钟所发出的声音。大门中间的那根黑色玻璃栅栏并没有分开,而是裂成了碎片,只见黑色的玻璃片四处飞溅着,还有一些溅在了奥伊的皮毛上,他仓惶跳起来,挣脱了杰克和罗兰的手,逃到了远一些的地方。接着,他坐在公路上那条隔开人行道和车辆通道的白色虚线上,耳朵耷拉在身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注视着大门。
“走啊,”罗兰说,他走到大门的左翼,慢慢地把门推开了。只见这个瘦高的男子,穿着牛仔裤,以及一件颜色模糊不清的旧衬衫,脚下蹬着一双红色牧人靴,站在了镜子庭院的边缘处,“我们进去吧,去看看奥兹的巫师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他还在这儿的话。”埃蒂说。
“噢,我想他还在这儿,”罗兰小声说着,“没错,我觉得他在。”
他缓缓走向那扇旁边有个空岗亭的正门。其他几个则跟在他后面,那些红鞋子把他们和脚下的倒影连接在了一起,就像一对对暹罗连体人。
奥伊在队伍的最后,穿着他的红宝石拖鞋敏捷地一蹦一跳往前走,半路还停下来,在自己鼻子的倒影上嗅了一下。
“奥伊!”他对自己脚下的小家伙叫了一声,接着便又匆匆地跟着杰克向前走。
第三章 巫师
1
罗兰在岗亭前停住脚步,朝里面看了看,捡起那张扔在地上的东西。其他几个人也赶了上来,围在他身边。刚才在门外,他们就觉得它像是一张报纸,现在他们发现,这果然是一张报纸……虽然看起来极其古怪。这报纸不像是托皮卡首府日报,上面也没有关于人口平衡纷扰之类的报道。
奥兹每日电讯
卷号:MDLXVIII NO.96 “每日电讯,每日电讯,精彩的报道就在出色的每日电讯报道”
天气:今日在此,明日离去。幸运数字:没有 预兆: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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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杀人树 所有的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东西都一样 废话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唠叨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烘烤的火鸡 烧鹅 所有的东西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都是一样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乘着一辆火车死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痛苦之中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好就是坏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坏就是好 所有的概念都是一样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谴责 谴责
好就是坏 坏就是好 所有情况 谴责谴责 谴责谴责
都一样 慢慢走过抽屉 所有的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东西都一样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唠叨 唠叨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布莱因是一种痛苦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废话
所有的东西都一样 唠叨 唠叨 (相关故事P.6)
在这段文字下方有张照片,上面是正在穿过镜子庭院的罗兰、埃蒂、苏珊娜和杰克,仿佛这事发生在昨天,而不是几分钟前。照片下面有一行说明文字:发生在奥兹的悲剧:访客为求名利来到这里,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
“这个我喜欢,”埃蒂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扶他放在后腰枪套里的罗兰的那把左轮手枪。“我们糊里糊涂地过了这么多天,现在总算能爽一爽,刺激一把了,这感觉就好像是在他妈的晚上冻得要死的时候喝上一杯热乎乎的饮料。”
“别害怕,”罗兰说,“这只是个玩笑。”
“恐怕不是吧,”埃蒂说,“这不仅仅是个玩笑。我和亨利·迪恩在一起住了很多年,每当他有什么吓得我灵魂出窍的把戏时我都会知道的。我很明白这种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兰。“我说这话希望你不会介意,罗兰,我看你才是我们几个当中感到害怕的那个人。”
“我极度害怕。”罗兰简短地回答道。
2
拱形的入口让苏珊娜想起大约十年前的一首颇为流行的歌,那时她还没有被拉出自己的世界,来到罗兰的世界里。那首歌的歌词是这么写的:绿色的门后,一双眼睛透过烟雾朝里面窥视着。当我说“是乔派我来的”时,有人在绿门背后大声地笑起来。不过,这儿是两扇门,而不是一扇门,门上也没有可以让人往里窥视的小洞,苏珊娜也没打算像歌里唱的那样,简简单单地说上一句:是乔派我来的。她弯下身子,看了看一个圆形玻璃门拉手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铃有故障,请敲门。
“别白费力气了,”她见罗兰握起拳头正要按牌子上写的做,便说道:“这只是故事里的情节,仅此而已。”
埃蒂把她的轮椅稍稍往后拉了一些,然后走上前,抓住门上的圆形拉手,随着门铰链悄无声息地转开,门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接着他又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那个如同绿色洞穴般阴暗的地方。他把手放在嘴边合成喇叭状,喊道:“嘿!”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绕转回来的时候,它已经变调了……轻微,回荡,消逝,沉寂,整个变化过程似乎就是这样。
“上帝,”埃蒂说。“难道我们必须干下去吗?”
“我想,如果我们想要回到光束的路径,就只能这么做。”罗兰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样苍白,但他还是领着他们走了进去。杰克帮着埃蒂把苏珊娜的轮椅抬过那条高起的门槛(那是一块混浊的翡翠色玻璃),进入了宫殿。
绿色的玻璃地板上,奥伊的小鞋子闪着暗红的光。他们刚刚往里走了十步,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不容置疑地关上了。关门声轰轰地从他们身边辗转而过,回响着消失在绿色宫殿深处。
3
里头并没有接待室,只有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拱顶通道。幽暗的绿光照在通道两边的墙上。这就像是电影里的那条走廊,杰克心想,在这条走廊上,那头懦弱的狮子踩到了自己的尾巴,被吓了个半死。
这时,埃蒂愈发增强了杰克那仿佛亲临电影的感觉(虽然杰克不一定想要这么逼真的场景),他颤抖着声音,模仿着伯特·拉尔①『注:伯特·拉尔(Bert Lahr),电影《绿野仙踪》中狮子的扮演者。』(简直惟妙惟肖):“伙计们,等一下,我在想——我真的不怎么想见到巫师,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
“别说了。”杰克尖声说道。
“说了!”奥伊附和着,他一直跟在杰克脚后,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
除了他们自己的走动声之外,杰克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他还是感觉到某种东西的存在:某种尚未发出声响的声音。他觉得,这就像是看着一串风铃,一串哪怕只是最轻微的一丝风吹过,也能叮当作响的风铃。
“很抱歉,”埃蒂说,“真的。”接着他指着前面说:“你们看。”
在他们前面四十码开外,这条幽绿通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狭窄的绿色门洞,门洞高得出奇——从地面到它尖顶的距离可能有三十英尺左右。杰克听到门洞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敲击声。他们走得越近,这声音就变得越响亮,他心中的恐惧感也就愈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下意识地给自己打气,才走完了到门口的最后十几步。他认得这个声音;他和盖什逃跑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他和他的朋友在布莱因的单轨铁路上逃跑时,也听到过这个声音。它是慢速火车发出的那种突突突的引擎声。
“这简直像一场恶梦,”他轻声说,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们居然回到了起点。”
“不,杰克,”枪侠摸摸他的头发说道,“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感觉到的仅仅是幻觉。坚持住,保持清醒。”
门上的标牌电影里没有,只有苏珊娜知道,这个标牌来自丹特。牌子上写着:所有进来的人,请放弃希望。
罗兰伸出只剩两个手指的右手,拉开了那扇三十英尺高的门。
4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在杰克、苏珊娜和埃蒂看来,是一个由奥兹巫师和布莱因混合而成的怪物。地上铺着的,是一块厚实的地毯(地毯是灰蓝色的,就像贵族车厢的颜色)。这个房间如同一座大教堂的中殿一般,屋顶蔚然高耸在一片墨绿中。它那光芒四射的墙壁由一根根巨大的玻璃圆柱支撑着,圆柱中交替闪烁着绿色和粉红的光,那种粉红色和布莱因引擎外壳的颜色一模一样。此外,杰克还发现这些圆柱上雕刻着成千上万个各不相同的图像,个个都让人看了不舒服;它们不仅扎眼,而且让人觉得心神不宁。这儿似乎到处都充斥着嘶叫着的狰狞面孔。
他们前面摆着房间惟一的陈设:一个巨大的绿玻璃宝座。在宝座面前,他们显得无比矮小,似乎比蚂蚁大不了多少。杰克想估算出它的尺寸,但发现自己做不到——他找不到合适的参照物来帮他测量。他估计宝座的靠背大概有五十英尺高,但那其实也很可能是七十五英尺,甚至一百英尺高。靠背上也画了一个睁开的眼睛,不过这回用的颜料是红色,而不是黄色。在宫殿里那律动变化着的光线照耀下,这只眼睛仿佛活了起来,似乎在像心脏的跳动一般,一下接一下,不停地眨着。
宝座上方,竖着十三根巨大的管子,它们排列在那里,就像硕大的中世纪风琴管似的;每一根管子里,都闪动着不同的颜色。不过,宝座正中背后的那根管子是个例外,它就像子夜一般漆黑,如同死亡般沉寂。
“嗨!”苏珊娜坐在轮椅里喊道,“这儿有人吗?”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管子里的光芒刷的一下变得明亮刺眼,杰克不得不用手挡住了眼睛。顷刻间,整个宝座宫殿变得像眩目的彩虹一样光芒四溢。随后,那些管子里的光芒便熄灭了,只留下一片死亡般的漆黑,就像罗兰的故事里,巫师的玻璃球(亦或是玻璃球里聚集的能量)决定歇上一阵时那样。现在,宫殿里只剩下那根宝座正后方的黑色管子,以及那空荡荡的宝座上不停闪烁的绿光。
接着,一阵苟延残喘般的嗡嗡声——就像是那种即将报废的自动驾驶装置最后一次运转时发出的声音——渐渐钻进他们的耳朵。只见两块至少六英尺长,两英尺宽的嵌板在宝座扶手处滑开,一股玫瑰色的烟雾从嵌板下方的洞槽里涌了出来,这烟雾一边缓缓升起,一边渐渐转变成鲜红色,其中还显现出了一条极为眼熟的锯齿形曲线。还没等这些文字(剌德·坎得尔顿·莱利亚·猎犬瀑布·戴什韦尔·托皮卡)出现在烟雾中,杰克已经明白这条曲线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布莱因的路线图。
罗兰本可以就事态的变化畅所欲言,他本可以说,杰克之所以会觉得自己正被困在一场噩梦中(说实话,这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可怕的噩梦),只不过是因为他被吓昏了头,神志变得不大清楚而已。但是,杰克比他更了解情况:这个地方也许看起来和奥兹的宫殿有几分相似,但事实上,他们是在单轨列车布莱因上面。他们又一次登上了布莱因列车,很快,那些谜团又将一个个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想到这儿,杰克几乎要尖叫起来。
5
这时,浮现在烟雾中的路线图飘浮在那把暗绿色宝座上方,烟雾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好。我们又见面了!”
埃迪认得这声音,但是,他不能肯定这到底是奥兹巫师,还是布莱因单轨列车在说话。也许,是某个巫师在说话。总之,这里不是翡翠城,而且,布莱因现在也应该僵死成狗屎一般了,埃蒂用那场爆破把他送上了西天。
随着这声音的传出,烟雾中的路线图不停闪烁着,埃蒂这时已经不再将烟雾的变化与那声音联系在一起,尽管他认为这两者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不,那声音其实是从管子里传出来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杰克的脸苍白得像张纸,于是,他在那孩子身边单膝跪下,说道:“这都是些垃圾,孩子。”
“不——不……是布莱因……他没有死……”
“他已经死了。你听到的,就像是放学的时候,学生们听到的通知,只不过是声音被放大了些……就好比你听到,哪个学生被处罚放学后留校,哪个学生要到六号房间报到进行语言障碍矫正,诸如此类。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什么?”杰克抬头看着他,湿润的嘴唇颤抖着,眼中一片茫然:“你的意思是——”
“那些管子是扬声器。通过这个带有十二个扬声器的道尔贝声效系统,再娇小的人讲话也会变得很大声,难道你不记得那部电影了吗?它之所以这么大声说话,是因为它是只纸老虎,杰克——一只纸老虎而已。”
“纽约来的埃蒂,你在跟他说什么?说你那些愚蠢、污秽卑劣的笑话?说你那些糊弄人的谜语吗?”
“没错,”埃蒂说。“我刚才是在说这么个谜语:‘装好一个螺口灯泡需要多少偶极计算机?’伙计,你是谁?我他妈的知道你不是布莱因,你到底是谁?”
“我……是……奥兹!”声音像雷鸣一般轰响着,宫殿里的玻璃柱子、以及宝座后的那些管子顿时变得光芒耀眼,“我是伟大的奥兹!法力无边的奥兹!你是谁?”
苏珊娜摇着轮椅,径直来到宝座下方的灰绿色台阶下——这个宝座甚至会让珀斯老爷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