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以前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这次我不管怎么问他却都说没事,什么也不肯告诉我。”谢晤这话说得痛心疾首,然而一番话说完却没等来闻音的回应,不禁又回头看去,正见闻音唇畔含笑的模样。他忍不住愣了下神,喃喃问道:“你怎么就……聊着聊着也笑起来了?”
闻音这才收回笑意,连忙道:“谢老爷你接着说。”
谢晤蹙眉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按说宣儿自小就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如今好不容易有心上人了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我这不是……”苦笑一声,谢晤低头看着桌上凌乱的书页,无奈道:“宣儿单纯,经历的事情也少,我总有些不放心。”
说到此处,谢晤再次抬头,视线凝在了闻音的身上。
闻音问道:“谢老爷的意思是?”
“我着急着请闻音姑娘过来,就是想请你帮我这个忙。”谢晤压低了声音道,“宣儿既然不肯叫我知道,我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来,如今姑娘你跟宣儿走得最近,我想请闻音姑娘你每日教宣儿练剑的时候,顺带帮我打探打探,看看那个夺走我家宣儿真心的究竟是哪个小兔崽子。”
闻音直到此时才知道了谢老爷子请自己来的用意,随即她却又陷入了苦思。
谢容宣心中当真有人了?
若是因为这一趟明舒山庄之行,那么当时的情况她是十分清楚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容宣从头到尾都与她在一起,他又要去哪里遇到其他的人?
与他一道同行的,不过只有她与三位江湖前辈而已。
难道说……
闻音心念微动,离别时候谢容宣的笑颜依然萦绕心底,她不禁沉默下来,心底里不觉多了一种飘忽的猜测。
只是这样的猜测很快让她强自压了下来。
“闻音姑娘?”等了片刻没等到闻音回答,谢晤不禁喃喃唤出了声来。
闻音回过神来,应道:“谢老爷子。”
谢晤这会儿又坐了回去,他像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都难受的样子,一手支着脑袋靠在桌旁,盯着闻音又愁苦道:“如今我可只能将这事拜托给姑娘了,姑娘可愿帮我?”
面对着谢家老爷这番请求,闻音自然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点头答应道:“我试试看,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肯将心事告诉我。”
“没事没事,若是闻音姑娘,搞不好真的能够探听出来。”听见闻音将此事答应下来,谢晤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又对闻音说了些话,这便吩咐下人带闻音去见谢容宣。
闻音也是因为听谢晤说了这许多事情,一时间还在惊异与疑惑之中,暂且未能考虑更多,等到跟着丫鬟一路踏入谢容宣的院落,闻音才回想起自己之前戴着面具假装高深莫测的那回事。然而这时候想要再躲也已经没用了,谢容宣此时正好便在院中浇花,闻音方一踏入其中,他便闻声抬眸,两人视线瞬时交错在一处。
谢容宣这日着的一身鹅黄色衣袍,衣袂随风轻动,衬在夏日碧叶苍翠里,像是翩跹的蝶。
闻音见得那人熟悉容颜,念及那时候的事,不由后退半步,尚在犹豫自己究竟应该是就这么走进去还是退回来。
而就在闻音尚未做出决定的时候,谢容宣已经朝着闻音浅浅笑了起来:“闻音姑娘。”
既然对方都已经开了口,这时候再想着离开自然也不可能了,闻音在心中暗笑自己不知为何突然间这般踌躇,随之终于彻底抛却了方才那般犹豫,点头走上前去。
当初她在明舒山庄戴着面具救人,后来又被谢容宣给认了出来,既然被认出来了,那么总该要有个解释,闻音于是道:“那天……”
谁想她话还没说完,谢容宣便又笑了笑,垂眸盯着自己身前正在浇着的花道:“姑娘可知晓这花的名字?”
闻音并未特地研究过花草,但奈何有一个喜欢花草的朋友,所以也跟着耳濡目染稍微知晓一些,此时她虽不知谢容宣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却依然随着谢容宣的视线看去,旋即很快认了出来,语声略带惊赞道:“青龙卧墨池。”
这花如今虽未开尽,但其花色深紫,内中花蕊周围却呈青绿,正如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之中,乃是牡丹之中的名品。
见闻音一眼认出,谢容宣也不惊讶,只颔首轻笑着应道:“正是,我原本栽种此花已久,却一直未曾开放,没想到这次自明舒山庄回来之后,就见这花开了,我后来一想,觉得这花与闻音姑娘倒是十分相称。”
“我?”闻音喃喃问了一声,随之又朝那株牡丹看去,不禁沉默下来。
谢容宣不再多说,回身便要进屋准备随闻音练剑,只是一面回屋一面又似不经意般道:“距上次分别也有一月未见了,不知闻音姑娘这些日子在烟州过得如何?”
闻音一怔,看着谢容宣的背影神情瞬时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两人自然不是一月未见,自上次从明舒山庄外的那处小镇分别,不过也才过去几天时间,谢容宣离开时最后那一眼分明是已经将她给认了出来,但如今他却是半句也没有多问,谁知主动将此事隐瞒不提。
闻音顿时明白了谢容宣的意思。
谢容宣已经看出了她当初之所以遮掩面貌,便是不愿暴露身份,后来回到烟州又没有立即来谢家,也是因为不愿解释太多,所以为防止闻音难办,谢容宣便主动将此事掩盖了过去。
两人之间,就仿佛明舒山庄的事情从未发生过那般。
想明白了谢容宣的意思,闻音在心底轻叹一声,不由得再次感叹起谢容宣的心思细腻,她神色很快自然起来,顺着谢容宣的话道:“在烟州的日子当然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你呢?这一趟出门可还习惯?”
谢容宣停下脚步,随口回应了闻音的问题,两个人一言一语就着一堆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寒暄了片刻,谢容宣这才突然盯着闻音手背处,低声问道:“不知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谢容宣要装不知道闻音曾经出现在明舒山庄,那他就不可能知道闻音受伤的事情。
所以谢容宣突然问出这话,刚才装得好好地两个人不约而同都静了下来。
然后谢容宣轻声补充了一句道:“我只是觉得……姑娘身上应该受了伤。”
闻音:“……”
好在她的反应极快,当即就摇头道:“伤得不重,都是跟阿哲玩闹的时候摔伤的,我揍他一顿就好了。”
谢容宣听得这话不禁又是失笑,闻音看他笑颜,脑子里面所想的却全都是先前谢家老爷子说过的那番话,谢老爷子说,谢容宣心里应当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近来总是爱笑,或是会时常发呆,甚至据谢老爷子说,这些日子谢容宣连衣着也比从前要讲究了许多。
所以让谢容宣有着这些改变的人,究竟是谁?
“闻音姑娘。”
听得谢容宣轻唤,闻音自沉吟中回过神来,回问道:“怎么了?”
谢容宣这回面上总算是有了几分迟疑,他低声道:“我要下人准备了一些东西,想找柳州的名匠替我锻造一把剑,但我对此一窍不通,所以想请姑娘与我一道去看看,不知姑娘可方便?”
若说做珠钗做首饰闻音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但如今谢容宣这话却让闻音不由得再次惊讶起来,她盯着谢容宣道:“剑?”
谢容宣竟然会要铸剑,这实在是叫人想不到的事情。
谢容宣颔首,犹豫片刻又道:“是想赠与别人的剑。”
闻音想起了谢晤的话,联想谢容宣如今所做的事情,当即便猜想出了结果,只道是这剑的主人必然与谢容宣近来的改变脱不了干系了。
心知关键就在此处,闻音话声也变得低沉了几分,她与谢容宣对视,神色莫能言明,只问道:“这剑,谢公子打算赠与谁?”
第三三章
宝剑赠与意中人, 闻音心中不知怎地就冒出了这句话来, 是以在她看来,这把剑将来的主人,自然就是谢晤口中所说的, 夺走了谢容宣真心的那个小兔崽子。
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关于这个人究竟是谁,闻音脑中一瞬有了许多种猜想。
当时在明舒山庄, 事情发生之前谢容宣一直生病,似乎很少离开房间, 一直陪在他身旁的也只有楚云徽而已。那个人自然不会是楚云徽,而除此之外,谢容宣能够有机会遇上别人的, 也就只有后来明舒山庄出事,谢容宣与众人一道前往密道避难的那个时候。
而在那一段路中,她与谢容宣分明是同行的,而除了他们之外,便只有三位武林前辈。
而那三位武林前辈……
厉城梧虽然高大勇武, 在江湖上地位非凡也有不少姑娘喜欢, 但他却是个使刀的。而邱尧身为昆仑派长老, 年岁大了谢容宣好几圈,自然也不可能。
闻音想来想去, 觉得最有可能是谢容宣心心念念那人的,大概只可能是一个人。
江湖号称玉箫剑仙的问剑阁大弟子,陈栩。
回想起当时临别时候陈栩于阁楼上替谢容宣吹奏的情形, 且正巧陈栩也是使剑,还是问剑阁的大弟子,闻音顿时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
而若谢容宣所赠剑的那人不是陈栩,那么——
闻音微微垂眸,看向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想到,当时那群人当中,使剑的也不只是陈栩一人。
闻音想到此处不禁一怔,旋即再度往谢容宣望去。
她想了这么多,心里面也几乎已经有了准备,不论最终谢容宣的答案是什么,她好歹也都不至太过惊讶。
她心跳莫名地有些快,这般等待似乎也前所未有的漫长,她紧紧盯着谢容宣的眼睛,在蝉声与叶声被吹进风里的时候,终于听见了谢容宣的回答。
然而这回答却让闻音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因为谢容宣的答案是——楚霖。
闻音:“……是我知道的那个楚霖?”
谢容宣笑着点头。
闻音伸手在自己膝盖处比划了一下,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道:“那个只有这么高点的小鬼楚霖?”
谢容宣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闻音还没松口气,谢容宣又轻声解释道:“比你说的还要再高一点。”
“……”
现在不是计较那个小鬼究竟有多高的时候,闻音目光盯在谢容宣的身上不曾挪开半分,心里面无数思绪纷纷晃过,这思绪太多太乱,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究竟该先说什么才好。因为刚才满脑子都是“宝剑赠与意中人”七个字,导致如今听见谢容宣说出楚霖的名字,闻音脑中顿时间只浮现出了“谢容宣喜欢的人是楚霖”这个念头。
然而楚霖那个小鬼……不过是个又矮脾气又臭的小家伙而已。
片刻之后,闻音反应了过来,低声问道:“楚霖?”
谢容宣当然不知道就在方才那看似寻常的一瞬之间,闻音的脑子里面已经闯过了无数种念头,他只是如常般微笑着颔首道:“嗯,那日从明舒山庄回来之后,云徽就将小霖接回楚家了,说是小霖也该到了开始习武的时候,打算要送小霖去练剑。”
说到此处,闻音也立即明白了过来,这才问道:“所以你打算送一把剑给他?”
“正是。”谢容宣说到此处又无奈道,“只是我对于兵刃不甚了解,所以想请闻音姑娘随我一道去看看,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自方才的惊异中回过神来,要去看剑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闻音很快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才将方才的事情扔到一旁,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谢容宣对闻音笑道:“可以的话,今日就去。”
·
铸剑的地方就在烟州城内某处,闻音随着谢容宣一道来到这处,才发觉剑其实是早就已经在铸了,如今也快成型,而铸剑的人亦非默默无闻之辈,而是这天下间有名的铸造高手封裘,此人闻音早年也曾听三师伯说起过,道是江湖上有十大名兵,其中有六件皆是出自封裘之手,而此人行踪神秘,近年来更是不闻消息,人们道是他已经隐姓埋名离开江湖,却没有想到今日闻音竟会在这里遇上此人。
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之后,闻音自是恭敬称其前辈,谢容宣在旁看着闻音的反应,不禁也道:“闻音姑娘识得封师傅?”
闻音点头道:“神手封裘,自然识得。”只是她更好奇的是,为何谢容宣会识得如此厉害的铸师?
对于闻音的疑惑,谢容宣的回答也很简单,“封师傅是叙香阁的师傅,阁中许多饰品皆是我所画出交给封师傅打造的,这次铸剑我也不知该找谁相助,既然封师傅闲暇,便让他来试试了。只是怕封师傅做惯了饰物,铸剑恐怕无甚经验,所以想请闻音姑娘来帮忙。”
闻音:“……”
若连天下第一铸剑师封裘都对铸剑没经验,那天底下大概也没几个人有经验了。
当然叫闻音最惊讶的事情,还是天下第一铸剑师这些年来居然一直待在叙香阁里面给人做饰品……
也不知是该说叙香阁厉害能够找来这么厉害的大师,还是说封裘厉害竟然能铸刀剑竟然也能做簪花。
关于铸剑上面,闻音自然不敢在大师的面前班门弄斧,但对于这些东西素来便十分喜爱的她好不容易能够遇上这位传闻中的天下第一铸剑师,自然要好好学上一番,于是闻音干脆也在这里留了下来,开始跟在封裘的身旁帮忙干活,闲来还与对方聊起了兵刃方面的事情,很快就沉迷于铸剑之中,一时也再顾不得别的事情。
闻音健谈也好学,封裘对这个来帮忙的小姑娘十分满意,很快便是无话不谈,只差没将闻音收作了徒弟,闻音也自这番铸剑中找到了趣味,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往这处跑,每天闻音过来之后没多久,谢容宣也会赶来,每次都会带上些吃的,只是起初他带来的还是一看便十分精美的糕点与美酒,后来不知为何就变成了相较之下显得有些清淡的粥。
不过闻音对于铸剑的兴致明显比食物要大得多,每次也都是随便吃些便又跟封裘一起继续铸剑了。
这日如往常一般,闻音喝完粥对谢容宣道过谢,便又起身要去看那火炉,谢容宣却也跟着站了起来,轻声唤住了闻音。
闻音回头看来,笑到:“怎么了?”
谢容宣垂眼看了桌上的粥,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抬眸往闻音看来,半晌也未开口。
闻音又道:“谢公子?”
听见闻音轻唤,谢容宣才终于眨眼低声问道:“那粥味道姑娘可还喜欢?”
一碗普通的粥实在是很难让人对它的味道有所记忆,况且方才为了赶着去剑炉帮忙,闻音也是十分仓促。所以听见谢容宣如此问起,闻音怔了片刻,才轻轻颔首道:“喜欢。”
谢容宣眸光微漾,小声又道:“那我明天再送来?”
闻音点头道:“多谢。”
谢容宣神情温和,看着闻音禁不住目光柔和的笑了起来。
闻音觉得这日谢容宣似乎有些不同,但却又说不出不同之处在哪里,她对谢容宣的笑意颇有几分不解,谢容宣这才含笑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很少能够看到姑娘这么认真的样子。”
听得谢容宣这话,闻音倏而静默,旋即喃喃道:“是吗?”
“嗯。”谢容宣微微颔首,目中笑意未减,轻声又道:“我觉得这样的闻音姑娘很好。”
天底下有许多种人,每个人也有许多种面貌,在明舒山庄内与人血战杀伐果断的是闻音,在清阳河边垂钓闲云野鹤的也是闻音,但不论有多少种面貌,也只有一种才是她本该有的面貌。
谢容宣认为这样的她很好。
闻音轻笑一声,转而再度去随封裘忙碌起来。
·
第二天,谢家。
因为记挂着谢容宣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心上人,谢晤近来虽未时时去看谢容宣,却总会从丫鬟的口中打探谢容宣的事情。
这日一早,谢晤就听说谢容宣一早就起来去了厨房熬粥。
听得这话,谢晤自是被吓得不轻,谢容宣虽然自小被当做女儿来养,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歌舞女红也不输其他女子,但对于厨艺这一块却是全然空白,这个从未下过厨的人突然之间进了厨房,的确是让谢晤吓了一跳。
听得这消息之后,谢晤总算是坐不住了,赶紧就去了厨房,只是等到的时候,才发觉谢容宣已经熬好了粥,先回屋换衣服了。
谢晤于是又赶悄悄到了谢容宣住处,这才见谢容宣正坐在屋中桌前,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的一件东西,唇角不经意挂上了一抹浅柔如春风的笑意。
见得这番情景,谢晤心中顿时一凛,只道谢容宣定是在想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兔崽子了。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如今心心念念的却是不知道究竟哪个家伙,谢晤只觉痛心疾首,于是很快走了出来,轻咳一声进屋看向谢容宣手中拿着的那东西道:“宣儿啊,你在看什么呢?”
谢容宣先前并未发觉谢晤到来,这时候对方踏进屋中,他这才微微一怔,旋即连忙起身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垂眸微红着面颊道:“爹。”
第三四章
“嗯。”谢晤负手走进屋来, 面上堆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目光像是不经意的瞥向谢容宣身后,“那是什么?”
谢容宣微红着脸摇头,轻问道:“爹,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过来看看,你这几天每天都去找封师傅了?”对于谢容宣的行踪,谢晤自是十分清楚, 这么问出来不过也是想先找点话说而已。
谢容宣点了点头,见谢晤主动转移了话题, 似乎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回身将那东西放入一旁柜中,这才浅笑着应道道:“是啊, 封师傅和闻音姑娘在帮我替小霖铸剑,每日辛苦我自然要去看看。”
对于谢容宣这话谢晤倒是点头赞成,“也好,那剑铸得怎么样了?改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听封师傅说就快完工了。”谢容宣这般说着,便又整理了一番衣袍, 似是很快将要出门。
谢晤眼神瞥向方才谢容宣藏东西的地方, 一步步慢吞吞地挪过去, 一面走一面哼道:“封师傅铸出来的剑可不是凡品,送给楚霖这小子倒是便宜他了, 他将来要是不肯好好用,我可得叫他爹好好教训他。”
谢容宣此时还在整理桌上的东西,似乎是要打算带出去, 并未发觉谢晤的动作,只柔声笑到:“小霖尚且年幼,爹爹未免太过认真了。”
“那小家伙从小就跟个猴子一样,当然得好好管教才行。”
谢容宣摇头道:“小霖从小就十分乖巧,哪里……”
他说到此处,回过身来,正巧便见到了谢晤正伸手从柜子里将他先前藏的那东西拿出来。
“爹!”谢容宣有些急促地轻呼一声,连忙上前要去夺那东西,然而谢晤早有防备,眼见谢容宣过来,当即闪身避过,旋即将那东西摸出,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半晌沉寂,谢晤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道:“这是……什么?”
身后没有传来谢容宣的声音。
谢晤连忙又扭头去看谢容宣,这才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背过了身去。
谢晤几步绕到了谢容宣面前,这才看清他正一手捂着微微发烫的脸,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见得这番情形,谢晤心中咯噔一声,道是完了完了,自己的猜测怕是成真了。
谢晤还是头一回看到谢容宣露出这样的神色,一时间不禁有些心虚了起来,一手拿着那东西放回去也不是不放回去也不是,只得僵在原地,小心探问道:“宣儿?”
谢容宣声音细如蚊蚋,垂眸应道:“香囊。”
“什么?”谢晤一怔。
谢容宣这才动作轻柔地将那东西子谢晤的手中取了回来,低声道:“这是个香囊。”
谢晤这才终于明白过来,莫怪他一开始没能认出,实在是这香囊绣得太漂亮了,让他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他看着谢容宣小心将那香囊收好,这才又犹豫着问道:“这香囊是你亲自绣的?”
这问话似乎也不必问,这香囊上面绣着的花纹一眼便知是谢容宣的手笔,每一条线都勾勒得精致极了,若非十分用心,绝不会漂亮成这个模样。
谢晤跟在谢容宣的身后,看他收好东西后回过身来,这才又道:“送给喜欢的人?”
谢容宣刚恢复一些的白皙面颊上又浮起了一层红晕,他微微别过视线,似是有些无奈的唤道:“爹!”
“真的?”谢晤干脆在屋中坐了下来,四周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问道:“是什么人?可是爹认识的人?”
谢容宣面色犹自泛红,摇头喃喃道:“爹,你先别问了。”
看出了谢容宣的犹豫,谢晤连忙又猜测道:“难道说……是你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还不知道你的心意?”
这番话让谢容宣动作一顿,神情微不可见的有了变化,谢晤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又猜对了,忍不住挑眉道:“我儿子这么好,还担心那人看不上?”
眼见谢容宣垂眸不语,谢晤没忍住又问了一句:“那人男的女的?”
谢容宣再次默然,谢晤轻咳一声还欲旁敲侧击,谢容宣却已经收拾好要去找封裘了,谢晤没法再探,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