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的意思是……”云小辞不解蹙眉。

唐非意低低笑出了声来,摇头道:“我不过随口说说。”

又是半晌的沉静,唐非意缓缓开口道:“盟主说曾经在六年前见过我,可是?”

“不错,当时听风亭老亭主过世,我奉命前来吊唁,当时的确在临到之上见过唐公子一面。”

“盟主见我之后的第二天,应该便是我当上听风亭之主的日子。”唐非意似在回忆,又似喟叹,“我、师兄还有阿素,我们三人自小被师父养大,虽性情各异,却也算得上情同手足。我是三人当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亭主之位便理所当然归了我,但事实上,师兄却比我适合当这个亭主。最初的时候,我只会习武,练剑,对如何管这偌大的听风亭一窍不通,是师兄教导了我,才让我渐渐通晓了这些东西。师兄的武功不如我,能力却是高于我,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其实应该让师兄来当这亭主,而我继续钻研我的武学。”

“只要师兄说自己相当这个亭主,我一定不会多说一句便将这位子给他,可师兄从未说过,一直到最后,他为了护我性命,放出我的死讯,自己则接任亭主之位,替我而死。”

唐非意的话说完了,他抬眸看云小辞,眸中似有笑意。

云小辞迟疑片刻,道:“若段公子一般,实是难得。”

“嗯。”唐非意的回答不过一个字。

两人又沉默等了片刻,秦雁终于带着梅长老到了静海楼中。秦雁应是已经对梅长老说了唐非意找他来的原因,梅长老方一见过唐非意,便自袖中掏出了写好的名单。名单当中都是这些日子曾经当过听风亭之主,之后又被那神秘黑衣人杀死的人。唐非意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有些疲惫的松了手,任那名单滑落于地。

他并未猜错,在那名单当中,死的人几乎都是他最熟悉,最信任的手下。而一开始他便知道,听风亭这几名亭主都是由澹台素所推举的。

如今看来,这些天每一任听风亭主的死,更像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杀听风亭的亭主是假,想要借这个名义除去这名单中的人才是真。

 

 

第25章 归神戒
当日晚上,唐非意很早便决定要休息了,云小辞想要如前一日一般留在唐非意的住处却被唐非意阻止了。

“今晚那黑衣人不会来,云盟主先回去休息吧。”

云小辞诧异看着唐非意:“唐公子怎知那人不会出现?”

唐非意面上笑容不减,笃定的道:“那人还记得前一晚那人在桥头想要杀我吗?当时他只想着要杀我,却忽略了自己的防备,我趁你格挡住他一刀的时候伤了他。”

“所以他才会逃脱?”云小辞猜测道。当时云小辞在树影之中,只是凭借本能朝那黑衣人射出了袖箭,挡住了那人的一刀,却来不及看唐非意究竟有没有出手。以唐非意的身手,在那间隙想要伤那名黑衣人的确是有可能的。

唐非意点头:“不错,所以他伤好之前是不会再来的。”事实上,当时他根本就没有打伤那名黑衣人,当时他只顾着理清自己的思绪,完全没有想过要朝那人出手。他如今说出这番话,不过是想要将云小辞骗走罢了。

而听到唐非意的说法,云小辞虽仍是有些顾虑,终于也还是答应了下来,回到听风亭给她安排好的客房之中休息。一直到云小辞离开之后,唐非意脸上的笑容才终于褪去。他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守在一旁的秦雁和梅长老:“秦雁,你替我去将阿素叫来。”

秦雁本以为唐非意当真是要休息,却没想到他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是以不由怔了怔,接着才点头应下,反身离开静海楼。

秦雁离开之后,唐非意又朝梅长老看了过去。

梅长老一直沉默在一旁,面色肃然,须发微颤。此时见唐非意看向自己,连忙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不算是线索,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唐非意低嘲一声,继而直视梅长老双眸,收敛了表情道:“梅长老你是听风亭四大长老当中资历最老的一人,在你看来,如今的听风亭究竟还有哪些人是忠心于我的?”

乍然听到唐非意这句话,梅长老双眸微张,额上皱纹似又深了一分,他颤声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听风亭内部有了分歧,你觉得还有哪些人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有回答梅长老的话,唐非意只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梅长老沉默良久,突然单膝跪地,盯着足下地面道:“梅寺以及梅寺手下的十岛皆听从公子号令。”

唐非意并没有立刻回应梅长老的话,他目光好似越过梅长老在看着什么,但眸中又是一片虚无:“听风亭三十三岛,竟只剩下了十岛……”

“梅长老,我现在要你立刻召集你手下的所有人,等在宴湖之畔。”唐非意觉得头有些痛,但到了这时,再不做出决断,便再也没有决断的机会了,“将你的信号弹给我。”

梅长老依言自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号弹,唐非意伸手接过放入袖中:“一会儿若是看到了我放出的信号,你便带你的人上观岛,一路上若有拦阻的人……你便杀了他们。”

得到唐非意的命令,梅长老很快便要离开静海楼,而唐非意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重新叫住梅长老道:“这些事情……不要让霁月山庄的人知道。”

梅长老答应下来,开始着手唐非意吩咐之事。

楼中空空荡荡,霎时之间只剩下了唐非意一人。唐非意来到房中靠近木柜的地方,探手似是想从柜中翻出什么东西,却又作罢。最后他负手站在了窗前,静静等待秦雁和澹台素的到来。

唐非意并没有等多久,很快秦雁便将澹台素给带进了房中。唐非意示意让秦雁回避,秦雁依言而行,待到秦雁自外面将们关上,房中只剩下唐非意和澹台素两人时,澹台素才微白着面色皱眉开口问道:“你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该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我。”唐非意站在窗前,反问道:“阿素,你在弄什么玄虚?”

澹台素眼露惊疑,还未来得及开口,唐非意便又继续道:“梅长老推举你当听风亭之主,你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你又为何半夜去大师兄的住处?为何要让一个又一个的人去当这听风亭的亭主,让他们全部被那黑衣人杀害?”

唐非意逼视澹台素半晌,沉静道:“你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对不对?”

这一连串的问题,唐非意都没有要等澹台素回答的意思,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他问得极为缓慢。

面对这样的唐非意,澹台素不由后退了半步。不过是半步,却将他心中的心虚怯意暴露无遗。

“那人是谁?”唐非意又问了一遍,朝着澹台素进了一步。

澹台素摇头,瞪大眼睛看着唐非意。

唐非意又进一步,淡淡道:“是师兄,对么?”

“住口!”唐非意的一句话,竟然澹台素突然通红了脸,他大声喝了一句,紧皱了双眉。

唐非意却没有被澹台素的这句话唬住,朝前又是两步。此时他已经到了澹台素的面前,他探出左手,自一旁柜上拿出了秦雁从段疑的住处搜来的几封书信:“这些东西是秦雁从师兄那里搜来的东西,当时你半夜偷偷去那里,便是想要将这些东西毁去吧?”

没有等到澹台素作出回应,唐非意又道:“所有人都知道师兄已经过世了,师兄的住处自然也就无人居住了,但如今我从师兄的住处搜出这些东西,便证明这里仍是有人居住的,而住在这里的人……其实就是师兄本人对么?”

“师兄根本没有死,既然唐非意能够假死,那么师兄也可以。”唐非意继续陈述着,面色平静得叫人心中发寒,“而师兄当初辛辛苦苦假死骗我,便是想让我听他的话,暂时不要回到听风亭,好给他足够的时间杀人,是么?”

听到唐非意前面的话,澹台素本还有着反驳的意思,但当唐非意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澹台素终于苦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澹台素的表情,已是默认了唐非意的猜测。而唐非意轻轻咳了一声,却突然笑了出来:“这些事情我本不确定,毕竟我的手里除了这些信什么证据都没有。”他不过是作出了这样的猜测,想要在澹台素的面前试探一番,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试探竟是成功了。

这也就是说,他的对手当真是段疑。

似是为了证明他心中所想,静海楼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一名穿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提着已经失去知觉的秦雁走进了屋中。

随意将秦雁仍在角落,那名男子目光紧紧锁在唐非意的身上,上前道:“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真相。”他这般说着,澹台素已经几步到了他的面前,低着头小声道:“大师兄。”

黑衣男子应了一声,右手提刀,左手则扯下了自己蒙面的黑巾,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肤色微白,下巴生了些许胡茬,虽比从前多了几分锋芒,但他的确就是唐非意的师兄,段疑。

唐非意看着这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不知为何却是只想笑。于是他当真笑了出来,笑容浅淡如同从前任何时候,他只想问段疑一个问题:“为何要这样做?”

安排手下在他与庄溪比武的时候偷袭他,一路追杀他,放出他的死讯,假死,不让他回到听风亭,设计杀害数名他最为信任的手下,段疑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唐非意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当初唐非意曾对白长川说过,他谁都可能不相信,就是不可能不相信段疑。只因为他心中清楚,是段疑教会了只知道习武练剑的他如何处理听风亭的大事小事,若段疑当真想要这亭主之位,应该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听到唐非意的疑惑,段疑迟疑片刻,道:“两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名手段狠辣至极的杀手,一夜之间连杀十名武林高手,那人是牧云崖的人,你可知道?”

唐非意默然摇头。

“七个月前,武林中的铸剑世家一夜之间消失于江湖,并不是隐退了,而是被邪教中人尽数杀害了,你可知道?”

“三个月前,水云观的数十名道童身亡,并不是因为江湖仇杀,而是因为发现了牧云崖隐藏的所在,你可又知道?”

唐非意双唇抿得发白,终是摇头道:“不知。”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些事情你都不在意,我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正在跟人比武,正在想新的剑招。”段疑目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你根本不适合当听风亭的主人,你不知道如今江湖的形势有多么严峻。等到之后牧云崖和邪教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你根本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听风亭会因为你的疏忽而毁于一旦!”

话到这里,唐非意早已明了了段疑的意思,他紧蹙着双眉,轻问道:“所以你便要取而代之?”

“所以才设下了这些局让我跳进去,然后你将我的心腹统统杀死,最后顺利坐上听风亭亭主的位置?”

“不错。”段疑挑眉道,“你对形势的判断还是太过依靠直觉,如今我已经将听风亭你大半的势力除去,你却才醒悟过来……现在整个听风亭除去梅长老和他的手下,都是我的人。而你对此……恐怕还全然不知。只要我一发出信号,我的手下便会出手,将毫不知情的梅长老和他的手下统统除去。”

“这些事情,恐怕你还没有想过要如何应付吧?”段疑话中意味难辨,说是嘲讽,却又更像是恼唐非意的不争。

段疑的许多话都是对的,但这一句却是错了。唐非意并非段疑所说的那样毫无知觉,甚至他都已经料到了,他知道若段疑就是黑衣人,那么自己将澹台素唤来静海楼,段疑一定会有所警觉。他知道他们很可能会在这时候挑破一切真相,知道段疑肯定还有后招,会安排手下伏击他和梅长老等人。所以一开始唐非意便嘱咐了梅长老,只要看到信号,便抢在段疑的人动手之前动手。

如此一来,这一场仗究竟是谁胜谁负,还未有定数。

但,在听到了段疑的一席话之后,唐非意却突生了倦意。

信号弹还在袖中藏着,只要放出,便还能一搏,而唐非意却突然闭上了双眸,将手负到了身后:“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些,我的确不适合做这听风亭的主人,这个位置,你若要,便拿去好了。”他说完这句话,身形骤然一动,已经到了临靠房中木柜的墙边,段疑见此情形,只当是唐非意故意示弱,实则想要出手一搏,是以他手中长刀断然出手,朝着唐非意急划而去。唐非意侧身避过,运气真力一指点在刀背之上,段疑手上不稳,长刀立即脱出。然而他一刀脱出,另一只手却又自腰间拔出短刀,唐非意未料到他出手如此狠绝,再要运气却感觉右臂剧痛无比,手中已泄了力道,段疑的刀便直刺入他左肩。

肩上虽被段疑一刀刺中,却远不及右臂的疼痛,唐非意勉力一掌拍出,段疑后退几步避开,待要再出手,却见唐非意已经趁着这个间隙在墙上按了按,墙中赫然出现一处暗格。唐非意探手取出暗格之中的东西,在段疑出招之前抛了过去。

段疑扬手接过,目色犹疑。

就在两人沉默之间,旁边澹台素已经忍不住惊声喊了出来:“归神戒!”

归神戒乃是听风亭亭主的信物,而唐非意将此物抛出,分明便是当真决意要将亭主之位让出。

“我说过,你要,便拿去。”唐非意捂住伤处,朝段疑苍白低嘲一声。

 

 

第26章 他在哪
段疑澹台素犹在凝目看着归神戒,唐非意却已经退到了窗口边,他唇角已有鲜血渗出,却恍若不觉,只低声道:“师兄,今日将听风亭交给你,是因为你说你能在接下来的江湖风雨中保住听风亭。”

“但亭中那些人的仇,我却不得不报。”那么多的人因为他和段疑的斗争而死,他都记在心中。

段疑抬目看向唐非意,冷声道:“若你还有命在,你大可找我报仇。”他将归神戒交到澹台素的手中,提起先前被唐非意震飞的长刀,身形如电,霎时逼近了唐非意。唐非意等的便是这一刻,他骤然提气侧身避开段疑的一刀,那一刀便直直落到窗棂之上,顿时木屑四溅而出,划向段疑和唐非意。段疑袖风扫开木屑,提刀再要出手,唐非意却已趁着他做出这番动作的间隙腾身而起,自破碎的窗口翻出,匿入了窗外一片梅林之中。

听风亭不知哪一任的亭主爱梅成痴,将观岛的所有空地都种上了梅树,所以此刻唐非意藏身梅林,段疑和澹台素便很难再找到他。

一路超前疾行许久,唐非意终于停下了脚步,靠在一株梅树之前微微喘息。朝后方看去,唐非意注意到并未有人跟来,心道段疑定是觉得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了威胁,所以才如此放任他逃脱。

脑中一阵晕眩,唐非意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肩膀的伤口这一路竟一直在渗血,已经濡湿了半身衣服。若再继续这般流血下去,就算段疑不杀他,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勾起一抹苦笑,唐非意撑着身体勉强朝前方走了过去。他在观岛住了整整六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十分熟悉,方才他逃入林中,除了知道这里很难被人搜寻到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这梅林的另一头,就是回风阁。回风阁是整个听风亭最为重要的地方,一楼是议事大堂,而二楼则藏有亭中各种兵刃书籍,以及灵丹妙药。

唐非意心知自己如今伤势过重,又兼右臂毒伤发作,若想要立即离开听风亭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先前在静海楼窗口的时候便已经决定,先藏身于回风阁中,接下来再另作打算。

梅林到回风阁的路并不算长,但唐非意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却是走了许久才终于到达。为了不留下线索,唐非意勉力提气自阁楼侧方跃入,依着记忆推开了藏有丹药的那一处房间。将房门自里面合上,唐非意几乎是踉跄着到了房间的角落之中,身子倚靠着墙,单手在装药的木柜之中捞了许久,终于找出了一瓶药来,他也不再管那许多,拔开瓶塞仰头便服下了其中几粒药丸。

将那剩余的药放入袖中,唐非意身子顺着墙滑下,而他所倚靠的那一处墙面竟被擦出了一道触目血痕。

失血过多的晕眩之感还未过去,他勉强咬了咬唇,让自己清醒起来,终于面色苍白的褪了衣服,艰难的扯下了一块衣角,以单手为自己包扎了伤口。而在做完这些之后,唐非意终于疲惫闭上了双目,靠着墙艰难的闷咳了出来。

感受着自己喉中的腥甜之意,唐非意连苦笑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紧拽着自己的衣角,等着右臂毒伤的发作快一些过去。

若在从前,面对今日这般的局面,他心中定是难以平衡,但到了现在,他却感到了莫名的厌倦。段疑耗了这么多的心血玩了这么多的花样,不过是因为觉得他不适合当这个听风亭的亭主。但段疑却不知道,他心中对这个亭主之位并无半分留念。既是如此,让段疑将这位置拿去,又有何妨?

睁眼看着房中墙面上唯一的一盏油灯,唐非意仍是微蹙了眉头。

让段疑得到亭主之位,与他来说并不是坏事,但他心中,终究还是会有不甘。这不甘来自于听风亭数人之死,来自于段疑对他的一切隐瞒,还来自于段疑的不信任。在方才的对话当中,段疑竟就这般笃定的说了他一定没办法保护听风亭这样的话来。

他虽未辩驳,却也无法认同段疑的说法。他早已不是从前只会习武练剑的唐非意,段疑又是否知道?

唐非意心中越想越是苦闷,只觉得自己臂上毒伤发作又痛了几分,索性便闭上了眼睛,靠着墙任意识迷离了过去。

而他这一睡,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

醒来之时,墙上的油灯还在摇曳,唐非意想要撑着身体站起来,不过动了动左手便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口,他吃痛闷哼一声,不再有动作。他本想趁早离开,然而右臂本就受了毒伤无法动弹,如今左臂也不敢再动,根本没有办法起身,只得坐在原地等体力稍微恢复一些再想办法离开。

静坐在屋中良久,天渐渐黑了下来,唐非意想要再睡却无法睡着,只得瞪着眼睛看墙上的油灯,想着自己今后离开了听风亭应该往哪里去,又要做些什么。然而他想了许久,发现自己虽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真正认识的人并不多,能够数出来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几个。而在这之中,他最为熟悉的,还是只有霁月山庄。

唐非意眉头微舒,想着或许霁月山庄是个不错的去处。

他这般想着,却突然听回风阁楼下的大门突然被人给打开了来,接着便是一阵嘈杂之声,似乎有许多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唐非意当即屏气凝神,静听楼下的动静。

“突然将大家召来此处,还请见谅。”首先出声的,竟然是段疑。

唐非意挑了挑眉,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虽想到了回风阁有药能够医治他身上的伤,却没有想到段疑回到听风亭,接替了自己的位置,第一件事一定便是召集众人来此,宣布自己亭主的新身份。

楼下议事堂中的声音虽小,却仍是清晰的传入了唐非意的耳中,段疑果真是从身上拿出了归神戒,宣布从今日起他便是听风亭的主人。唐非意垂眸听着他们的话,也不知该不该苦笑。

段疑的话很快便说完了,唐非意听见堂中又有人问道:“不知公子如今在何处?他怎会突然将亭主之位……”

“师弟决意不再插手听风亭之事,现在已经离开了。”段疑这般解释道。

而就段疑说完这句话之后,众人陷入了沉默,直到澹台素的声音传来:“大师兄说的不错,唐非意的确已经离开听风亭了。”

堂中众人仍有别的说法,但段疑有归神戒在手,众人即使不相信,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段疑如今已成了听风亭的主人,在吩咐了几件事情之后,他便遣散了众人。然而在众人的脚步声消失于回风阁之外时,唐非意却分明能够判断出,回风阁之中还有人没有离开。

果然,楼下很快又传出了段疑和澹台素的对话声。

“大师兄,你当真……不去管唐非意了?若是他又重新回来,将这件事情说破……”

“唐非意不会这样做,你大可放心,他既然都已经将归神戒交给了我,便是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两人的说法,唐非意忍不住笑了出来。段疑对唐非意的了解并没有错,他是个极其好面子之人,在这种情况之下被段疑逼离了听风亭,他定然是不会再回来了。而归神戒既然已经交给了段疑,他也不会再反悔要回去。

不论如何,听风亭他都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段疑一定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杀他。因为他究竟是否还活着,段疑已经没有了关心的必要。

就在唐非意这般想着的时候,段疑和澹台素交谈的声音低了下去,唐非意无法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便靠着墙闭目休息。

便在这时,他听见了风声。那是有人用极快的速度在往回风阁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