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看着薛府门第,心中五味俱杂,他打小就听祖母讲述以前的往事,对冷酷无情的陈老爷满是恨意,因此不想和陈家人有半点牵扯,陆夫人虽是出嫁女,却也是陈老爷的外孙女,也被列在了他不愿与之打交道的行列中。
再加上他也打听了,薛丹臣是吏部侍郎,三品大员,又是太子的老师,门第显赫,他不想让人戳脊梁骨,说他攀附权贵,因此心里就存了几分抵触情绪。
如今薛家如此迅速的接了祖母进府,他一面是为着赌一口气不想和薛家牵扯上关系,一面又心疼祖母,想着若是寄居在薛家,祖母自然就不会再吃苦了,一时间到底该不该进薛家大门,竟左右为难起来。
再说陈云秀一到薛家,陆如英就亲自服侍她洗漱,换了衣裳,又和薛丹臣并薛子桢一起正式拜见这位长辈,陈云秀看薛丹臣举止儒雅,行事妥帖,对待陆如英也十分温柔爱护,心中就十分欢喜,再看薛子桢也知礼懂事,一家人和和美美,就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儿子儿媳,一时心酸感叹,不免哭了一场。
陆如英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我已经写了信去金华,姨母不愿回去,就叫父亲母亲过来,正好他们也上了年纪,我和夫君正商议着把他们接过来呢,以后住在一处,也算是一家子团聚了,至于李益,年纪轻轻的,不拘是读书还是寻一门差事,都有夫君呢,咱们两家加起来也就他一个男孙,自不会委屈了他。”
陈云秀自然连连点头,她又是哭又是笑,这一天下来也累了,只是没听到李益的消息,不免十分担心,陆如英正说再让人去找呢,谁知门房的人却来报信:“表少爷到了门口,一听说老太太很好,又走了,奴才们拦都拦不住。”
陆如英登时急了:“去哪了?有没有派人跟着?”
陈云秀却道:“益儿自尊心强,面子上一时过不去,先不用理会,他自有去处,明日只说我病了,他自会来,到时候我来劝他。”
陆如英一听,也就放心了,晚上只和陈云秀挤在一处睡了,分离十几年,倒是说了一宿的话。
第十七章 突如其来
更新时间2015-3-9 20:04:50 字数:2488
第二日天还没亮,薛丹臣就起身了,他要去上朝,一问丫头才知道陆如英陪着陈云秀说话到了天明,才刚睡下,笑着摇摇头,只叫人不要去打扰,让她们好生歇息。
下了早朝后,薛丹臣正忖思着找到李益怎么劝说他的事,谁知刚出宫门就有家里管事等着呢,赶上前来道:“表少爷被顺天府的人抓起来了!家里乱成了一团,老爷快回家吧!”
薛丹臣也唬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被抓起来了?”
管事接到信儿就来传话了,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一叠声的催促薛丹臣回去,薛丹臣却想着家里有薛子桢在,不会乱到哪儿去,顶多是陆如英和陈云秀伤心罢了,遂先去了顺天府探听情况。
顺天府府尹黄德是薛丹臣一手提拔起来的,因此对他极为恭敬,听说他来了,亲自出来迎接,叹气道:“在下听闻李益竟是大人的亲戚,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薛丹臣严肃道:“你先把事情与我说说,倘若是李益的错,我绝不会袒护!倘若他是冤枉的,我也不会让他受屈!”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薛丹臣最是公正不过,可要谨记自己说过的话才是!”
回头一看,竟是蔡文华!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似的,面容苍白憔悴,薛丹臣一看,也怔愣住了,黄德在一旁尴尬极了,小声道:“今天早上醉香楼的伙计发现蔡公子在客房中被人用刀杀了,而李益就醉倒在旁边,我们怀疑是李益喝醉了酒,和蔡公子起了争执,失手把蔡公子给杀了!”
犹如五雷轰顶,薛丹臣一下子愣住了,蔡文华即便贵为内阁大学士,此刻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丧子之痛有如锥心,更何况蔡通是他的小儿子。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今日他出门前蔡老太太还追问怎么小孙儿没来给她请安呢,可谁都不敢告诉她真相,生怕她伤心之下再有什么好歹,蔡夫人却背着蔡老太太几乎哭的晕死过去。
好好的儿子突然横死,换了谁都接受不了。
看着蔡文华老泪纵横,薛丹臣也极为不忍,但还是毅然道:“蔡大人,我向您保证,倘若凶手真是李益,我定不会徇私枉法,叫他给蔡公子偿命也无妨!可如今既然是怀疑,就没有肯定的证据说李益就是凶手,不如这样,您给我一个机会把事情好好查查,倘若凶手不是李益,也不能叫真凶逃脱法网才是。”
薛丹臣一席话,句句都偏向蔡家,并没有为李益开脱,蔡文华纵然伤心,却也有理智,知道薛丹臣既然当着人如此许诺,就定然不会食言,遂点头应了,可还是坚持要亲眼看着黄德审案。
这件凶案事关权贵,并没有公开审理,旁观者也只有蔡文华和薛丹臣,黄德哪个都不能得罪,也只好抛去那些私心,丁是丁,卯是卯起来。
李益直到上堂前还是宿醉未醒,被泼了一盆凉水,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身在大堂,顿时瞠目结舌,手足无措起来。
黄德也没有疾言厉色的质问他是否杀了蔡通,只把今天醉香楼伙计报案时客房内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
李益一听蔡通死了,也愣住了,继而就拼命摇头:“我没有杀他!我真的没有杀人!”
黄德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蔡文华,又问李益:“昨日你可是与蔡通一起喝酒?”
李益点头:“昨天我心情不好,因为之前一直在醉香楼弹琴,就去了那儿喝酒,没想到遇到了蔡公子,蔡公子就问我是不是真的和薛大人是亲戚,我正为这事心烦意乱,语气不太好,与他吵了几句,蔡公子也没有生气,却和我讨论起算学来了,问我师从何人,后来我俩越谈越投机,醉香楼的掌柜就开了一间客房,还给我们预备了纸笔和算盘,再后来我们因为算学的事相谈甚欢,喝了不少酒,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接下来的事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黄德当即传了醉香楼的贾掌柜过来,问他昨日的情形,与李益说的差不多,只是说到喝酒的时候却道:“许是两位公子喝醉了,后来又争论起来,说什么是三只兔子还是四只兔子,草民也听不懂,只是吵得很凶,草民想敲门去劝,还被蔡公子骂了一通呢,后来夜深了,草民就去睡了,底下的事就不知道了。”
李益目瞪口呆,争辩道:“我们是因为一个问题争吵过,但我也不至于杀了他吧!”
贾掌柜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黄德却为难起来,看看蔡文华,又看看薛丹臣,有些话要说,可话一出口,不是得罪了这个就是得罪了那个,他也不好启齿。
倒是蔡文华看出来了,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
黄德为难道:“插在蔡通胸口的匕首虽然是李益带在身上的防身之物,但我们到了那里时,蔡通倒在靠近门的地方,李益却倒在床上,倘若真的是李益在门边失手杀了人,又醉醺醺的倒在了床上,那么他身上必定沾有血迹,他从门边走向床边的时候也不免会有些血迹洒在地上,可如今李益身上虽有血迹,可从门到床边这一段的地上却是干干净净,的确有些蹊跷。”
蔡文华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李益是冤枉的?也许是他杀了人后清醒过来了,然后把血迹擦拭掉了,再佯装成喝醉的样子?”
黄德头上冷汗直流:“也有这种可能,可地板上被没有被擦拭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他用来擦拭血迹的东西,依下官的推测,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李益因为喝醉酒倒在了床上,这时有人敲门,尚存理智的蔡通就前去开门,却被人打晕,然后来人再用李益身上的匕首杀了蔡通,嫁祸给李益,除此之外,李益不可能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完美无缺的遮掩住血迹。”
李益也连声道:“我只记得喝酒前我和和蔡公子讨论算学,相谈甚欢,我根本不可能杀他!”
薛丹臣起身道:“即便如此,可没有证据证明李益就是清白的,不如这样,先将李益收押,倘若找到证据证明李益并非凶手,再把他放出来,至于寻找其他的嫌疑人,就要请黄大人多费心了。”
黄德连称不敢,叫人把李益押了下去,李益神情复杂的看着薛丹臣,薛丹臣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倘若真的不是你,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李益神情莫测,最终还是内疚的低下了头。
第一堂审理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蔡文华即便悲痛欲绝,也意识到了凶手可能真的不是李益,可贾掌柜说当天除了李益和蔡通,并没有人出现,因为当晚睿王设宴,住在醉香楼的那些学子文人都去睿王府赴宴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可仵作却说蔡通是在半夜被人杀害的…
难道贾掌柜在说谎?
蔡文华不动声色,只吩咐人去查一查这个贾掌柜,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一定要把杀害儿子的凶手给找出来!
第十八章 是非曲直
更新时间2015-3-10 20:07:33 字数:2943
不出半日,这件人命案就传遍了京城,大部分人都怀疑李益是凶手,毕竟李益与蔡通在跃龙居大打出手,这是有目共睹的,李益极有可能是出于报复才杀了蔡通。
但也有人说李益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蔡通却身形高大,即便他有心谋害,难道蔡通不会反抗吗?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叫他得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接着就有人出来辩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李益若是趁着蔡通喝醉酒行凶,自然会一击必中了…
蔡通既是文人举子,又是勋贵子弟,他一死,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再加上蔡文华因为哀伤过度,告了病假,到最后连顺昌帝都听闻这件事了。
若李益只是一个普通人,顺昌帝估计早就下令将他斩首,为蔡通报仇,平息蔡文华的怒气了,毕竟一个老百姓和一个阁老之子相比,那分量还是太不够瞧了,可偏偏李益又突然成了薛丹臣的亲戚,那么他就不能这么草率了。
薛丹臣是显德二年的状元郎,之后在翰林院、国子监辗转,后来又去了六部,这是顺昌帝有意磨练他,将来也好提拔,他之所以如此看重,一来是因为薛丹臣自身有本事,不管身居何职,都和上峰下属相处的极为融洽,提起薛丹臣,都要称赞一句处事公正,为人谦逊,这也算是一项难得的本事了。
但顺昌帝觉得最重要的就是还是薛丹臣是个清臣!
薛丹臣贫寒出身,又是独子,别说兄弟姐妹了,连表兄弟姐妹远房亲戚都没有一个,娶妻陆氏,又是家中独女,又只生了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儿,即便薛丹臣将来掌握了权力,也不可能扩张家族势力,威胁君主。
而且素日与薛丹臣交好的大臣也就那么几个,秦方也是出身寒微,没什么提得起来的族人,崔家虽然是大族,可崔如岳又是那个狷介耿直的德行,赵家虽是外戚,但也只有个赵九经与薛家关系亲近些,周昌倒是薛丹臣的至交,但周家也是子嗣凋零…
就这样一个自己有本事,又不可能结党营私的人,顺昌帝别提多满意了,所以他当时把薛丹臣派去了吏部任侍郎,就是想等吏部尚书潘守愚告老还乡后,直接把薛丹臣提上去。
有许多人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即便如今薛丹臣还只是个侍郎,大家对他仍然是客客气气,都知道他是前程无量的——如今顺昌帝看重他,提拔他,将来太子登基,他又是太子的老师,前途还会差吗?
因此虽然蔡通是蔡文华的儿子,但李益也是薛丹臣的亲戚呢,两边都是开罪不起的,要不然黄德也就不至于如此战战兢兢了。
顺昌帝思来想去,这次的事既不能让蔡文华寒心,也不能让薛丹臣寒心,着实有些难办,他又想起前几日太子为霍灵璧求情,让他戴罪立功的事,便灵机一动,叫霍灵璧去协助黄德调查这件事。
一来霍灵璧是锦衣卫指挥使,与蔡文华和薛丹臣都没什么关系,派他出面足以显示出他这个君主的公正,不偏不倚,二来也显示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以及对两位大人的重视,三来,也是给太子一个面子,给霍灵璧一个机会…
霍灵璧接到了旨意,当着人还笑着,回去了就沉下了脸色,这件案子有些棘手,一个弄不好就得跟上次似的里外不是人,两头受气,更何况李益是薛家的亲戚,薛子桢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一想起说不定还要和这么一个难缠的姑娘打交道就头痛…
薛子桢也在惊讶顺昌帝竟然让霍灵璧去协助调查这案子,霍灵璧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让他出面有点小题大做了,但仔细想想,这桩案子涉及到内阁大学士,如此处理又在情理之中。
这两日薛子桢天天待在家里,不是安慰姨外祖母就是安慰母亲,话说了一箩筐,却一点用都没有,都担心李益若是无法脱身,锒铛入狱,这辈子可就完了!
薛子桢无法,只好叫人去调查这件事,早点把李益摘出来倒是真的,也幸而崔夫人来薛家做客,三言两语安慰了陆如英和陈云秀,说当初崔如岳出事了她也是着急,可事实上都是白操心了,清者自清…直说的口干舌燥,才勉强让两人止住了眼泪。
霍灵璧一插手这件案子就是雷霆之势,不仅审问了李益,更是把醉香楼的掌柜和小厮都抓了起来审问,甚至连醉香楼左邻右舍做生意的也盘问了,问当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至于住在醉香楼的客人,更是一个不漏的问了一遍。
可最后得出的结果和李益与贾掌柜说的差不多,李益也把前前后后的事重复了许多遍,甚至被霍灵璧打破砂锅问到底,连李家和陈家的旧年往事也逼问了出来,可依旧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越是没有头绪,越是激发了霍灵璧的好胜心,他从衙门出来就去了东宫,太子正向薛丹臣请教功课,见他来了就笑了:“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当着薛丹臣,霍灵璧并不敢像没人的时候那么随便,仍旧站着回话,道:“住在醉香楼的共有十人,都是此次参加文会的举子,当晚一个不落都去了睿王府赴宴,且到第二日才回来,这期间他们都有人证明是没有离开过的,因此他们行凶的可能性就被排除了,至于醉香楼左右的商贾小贩,再三的审问了,他们只怕是连蔡通长什么样子都不大认得,更别提犯案了,找不到其他嫌疑人,也找不到证明李益清白无辜的证据,到最后也只能给李益定罪了。”
说到这儿,霍灵璧看了一眼薛丹臣,薛丹臣面不改色,并没有因此露出什么焦急的神色,被霍灵璧暗赞了一声好定力!
太子反倒着急了:“不是说李益不可能是凶手吗?你再好好查查。”
霍灵璧虽然点头应许了,可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李益虽是薛丹臣的亲戚,可这亲戚远的没有五千里也有三千里了,也就是薛家,孤孤独独连个亲戚都没有,偶然遇上一个就这个宝贵,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舍口饭吃就不错了,更别提替他伸冤了。
这李益也是,薛丹臣认了他,他倒是孤傲的很,不肯低头,这下闹出事来了吧?穷酸书生一个,活该倒霉摊上这样的事,倒是连累他来回奔波。
想到这儿,霍灵璧就有些怒气,不过若是办不好这件案子,他也一样要倒霉,说实话,比李益好不到哪里去,遂出了宫又去了醉香楼,想在回家前再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却发现有人比他早到一步,如他所料,是薛子桢!
薛子桢仍旧戴着帷帽,身边除了一个溪柳,还有沈鸣远陪着,锦衣卫的人早就派人看守了蔡通横死的那间客房,薛子桢不能进去,只好站在门口往里打量。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门开在南边,北墙临街,是一溜窗户,东边是卧室,摆着一张床和梳妆台,西边是一张书桌,中间则是一张圆桌和几只圆凳,桌上摆着纸笔和算盘,还有酒杯酒盏等物,自打事发,这儿的东西就没有动过。
沈鸣远的父亲曾是仵作,也见识过不少命案,他打小耳濡目染,也自认为有几分天赋,可如今细细看来,却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一时间疑惑起来,看向了薛子桢,悄声道:“小姐,您觉得表少爷会是凶手吗?”
薛子桢正沉思着,下意识道:“这一看便知道是栽赃!”
“薛小姐有什么证据吗?”
霍灵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子桢惊诧的回头,沉默片刻,屈膝行礼:“霍大人有礼了。”
霍灵璧面上带着笑,可声音却极冷:“这房间早就被搜查了数十遍,即便有一根头发丝也要被找到了,如今我们没发现的事薛小姐却如此笃定,霍某倒是想请教薛小姐了。”
薛子桢却想着前几日才见过,可他并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一时间又是庆幸又是失望,又见他如此冷冰冰的,心里也不大好受,可还是道:“霍大人可曾检查过窗户?也许贼人是破窗而入呢?”
霍灵璧讽刺道:“窗户是从内拴上的,而且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薛子桢道:“请霍大人再去检查一遍,这是二楼,窗下正是醉香楼的前门,挂着醉香楼的匾额,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匾额上必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第十九章 半信半疑
更新时间2015-3-11 20:05:47 字数:2293
霍灵璧一怔,走进屋去打开窗户,俯身一看,顿时冷汗淋漓,那醉香楼的招牌是上好的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一块匾额,足足有七分厚,即便一个成年男子站在上头,也是稳当得很,上面有明显被人踩踏过的脚印痕迹!
他当时竟然没有发现!
薛子桢自顾自道:“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李益喝醉酒伏在桌边,凶手站在这匾额上敲窗,虽然清醒却迷迷糊糊的蔡通听到声音打开窗户,并没有看到人,这时,又有人敲门,蔡通顾不上关窗就去开门,站在窗外的凶手趁机跳入房内,李益用来防身的匕首就挂在腰间,应该是一目了然,也很容易取下来,凶手就拿了匕首,将听到响动回头的蔡通杀死,然后他故意把李益的衣裳沾上血迹又把他扶去了床上,然后关上窗户,从门离开了。”
霍灵璧沉思片刻,道:“两个疑问,凶手为什么把李益扶到了床上?岂不是多此一举?再者,他为什么要站在窗外,用这么复杂的办法杀人?”
其实霍灵璧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想听听薛子桢如何说罢了。
薛子桢道:“凶手一开始应该没想杀人的,他站在窗外,也许只是窥探,这时他发现两个人都喝醉了,突然意料到是个栽赃嫁祸的好机会,本想敲窗趁蔡通开窗张望时将其杀死,但没想到竟有人敲门,蔡通离开了窗边去开门,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闯入房中杀人,至于凶手为什么把李益扶到床边,应该是为了遮掩什么证据。”
霍灵璧道:“照你这么说,当晚实际上有人来过醉香楼!有人在撒谎!”
薛子桢轻轻颔首:“李益上堂前还是呼呼大睡,足见醉的有多厉害了,既如此,他又怎么能在喝醉了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把刀准确无误的插入蔡通的胸口呢?我听仵作说,是一刀致命,倘若李益存心报复,又喝醉了酒,一时为了泄愤也是胡乱刺下去,断不会如此精准!”
霍灵璧挑了挑眉:“可这些也都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
薛子桢正欲开口说话,可一见霍灵璧那狡猾的神情,就知道他是在套自己的话,遂淡淡笑道:“霍大人已经有了决断,何必来问我呢。”
霍灵璧轻轻一笑,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欣赏和自愧不如:“原先我还不信,如今倒是心服口服了,薛小姐是霍某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霍某苦苦追寻许久未果的线索,却被薛小姐一句话指了出来,霍某真是佩服得紧,简直是望而生畏了!”
“望而生畏”四个字被霍灵璧说的极为清楚,倒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薛子桢没吱声,她可不认为这是赞赏!
她看了一眼霍灵璧,轻声提出告辞,一直出了醉香楼,才轻轻舒了口气。
沈鸣远仍旧是十分疑惑,问薛子桢:“小姐怎么知道凶手是用这个法子行凶的?”
薛子桢道:“倘若真的是存心嫁祸,必定设计的周周全全,让人可以发现足够多的证据证明李益有罪,可如今这案子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栽赃嫁祸,足见是临时起意,并没有经过细心谋划。再加上李益只是一个穷书生,算计他又有什么意思?多半是针对蔡通或者是针对父亲,毕竟当日父亲当着许多人说过李益是薛家的亲戚。”
沈鸣远若有所思,薛子桢继续道:“蔡通为人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有人有心害他,早就出手了,断不会如此匆忙,手法如此拙劣,因此我猜测多半是针对李益,应该是知道了李益是薛家的亲戚,可是他发现李益不仅没来薛家,还在外头闲逛,因此便有心留意李益的动静,在暗中窥测,然后看到了他与蔡通在一处喝醉了酒,便想到这是一个栽赃嫁祸的好机会,哪怕不能拖父亲下水,可父亲为了救李益,难保手忙脚乱,给人以可乘之机。”
沈鸣远笑道:“所以小姐才会知道窗外必定留有痕迹,因为若是暗中窥测,站在窗外是个很好地选择,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去查看匾额上有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