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做一个狐媚子又一个狐媚子的骂人,你要是不狐媚子,那柔儿小姐哪儿来的?你自己又是怎么进的门?”
青鸾被她说得一愣,当即想起柔儿生父是谁这个秘密,莲儿也是知道的,立刻脸上便有了怯意,转头去看惠如和秋容,谁知却无一人理她,秋容更加火上狠洒了一葫芦的油。
“说起来莲儿也是清白人家的闺女,如今就这么给了大爷,咱们家要是没什么表示,日后给别人听见岂不要说咱们仗势欺人,戳咱们的脊梁骨了?”
“可不是嘛!既然睡了人家那就收了人家便是,反正她是青姨奶奶一手调JIAO出来的,两个人感情好着呢,以前就情同姐妹,以后那可正好,就做了两姐妹了!”
惠如用帕子捂着嘴接上了话,连馨宁笑笑点头,低下头问着跪着的莲儿,完全把青鸾当成了不存在的物事。
“莲儿,两位姨奶奶说的,你可愿意?”
第 86 章
最后连馨宁虽然不曾怎样抬举莲儿,但却将她收入房中,给荣少楼做了个通房丫头,这么一来她继续伺候荣少楼也算是过了明路的,虽然她心里想的是也能开了脸做个姨娘,这样就好和青鸾平起平坐,可到底没敢开口,毕竟荣少楼对她不过是一夜的露水恩情根本谈不上喜爱不喜爱的,她得加把劲笼络他的心才是上计。
而荣少楼对连馨宁的安排满意极了。秋容和惠如本来就是他的通房大丫头,伺候了他好几年,后来才收了房。青鸾与他的情分更不同一般,又为他生了个女儿,做个姨娘也应该,莲儿原先是青鸾的丫头,如今还比青鸾低一头也好,免得青鸾太过委屈又要同他吵闹不休。
可就算如此,青鸾依旧气得胸闷气短,天天看着莲儿学着自己旧时的样子装乖卖俏变着方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男人,可不叫她恨断了肠子?因此少不了三天两头的寻衅生事,只要荣少楼不在家,莲儿就别想安生。
这日又不知怎么的惹得青姨奶奶不高兴了,这位姨奶奶可多的是花样,也不知怎么弄得莲儿哭得整张还算清秀的脸都快扭曲到变了形,两只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扑倒在连馨宁脚下一味地鬼哭狼嚎,几次都差点哭得背过气去。
连馨宁耐着性子坐了半天,见她还没有要收场的意思,不由蹙眉道:“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但说无妨,大节下的你就这么只管哭可不行,白白惹晦气不说,要叫人听见了还不知我这个大奶奶怎么不容人给你们气受了呢。快别哭了,云书,扶莲儿下去歇歇,什么时候能说话了再来吧。”
莲儿一听这是要赶她走了,急得忙收起了哭声,用力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哀哀道:“求奶奶别赶我,我……我真的不敢说,都怪莲儿命苦,没这个福气再伺候大爷了。”
说完又是连连磕头,偶尔一抬眼偷偷瞄一眼连馨宁的脸色,又急忙低下,一副吓得胆战心惊的可怜样,可惜她那双骨碌碌直转的眼睛却出卖了她,虽然嘴上一直说不敢说不敢说,可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期盼着连馨宁追问下去。
罢了,难为你这么受累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一脸又是眼泪又是汗渍的,我配合一下倒无妨,只盼你等不及要倒出来的苦水当真有点料子,可别叫我失望。
连馨宁忍笑抬眸朝云书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过来,又轻声软语地对莲儿道:“你是爷的人,要走要留也得爷回来做主才行,好端端的怎么说上这样的话了?莫非我这屋里有人欺负你了?你莫怕,说出来我自然给你做主。”
莲儿闻言哭得小声了些,依旧抽抽搭搭不出声,谁知此时青鸾的奶娘走了进来,挨着她的身边也给连馨宁跪下了。
“莲儿姑娘从小老实心善,青姨奶奶对她又有恩,实在说不出对主子不利的话来,还是让奴婢来做这个恶人吧,请奶奶瞧瞧她身上的伤,真是作孽啊!”
奶娘话音刚落,便拉过莲儿将她的袖子用力朝上一撸,一截珠圆玉润的小手臂便露了出来,屋里两个正在铺床叠被的丫头不由也放轻了手脚,伸长了耳朵朝这边听着动静。
连馨宁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原来莲儿一截夏日鲜藕一样白嫩嫩的手臂上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还有红一块紫一块的淤青伤痕,显然是被人大力掐出来的。
“这只是一处,莲儿胸口,腰上,大腿,到处都是针眼,哪儿最嫩就往哪儿扎。那一位姨奶奶是什么地方出来的?心里多的是阴毒的法子,说什么用绣花针戳人不会流血又都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最安全最不容易被人察觉,且厉害的是这千针扎万针刺的可疼着呐,昨儿晚上爷本来是要莲儿姑娘伺候的,可她躺在床上疼得嘴唇都发青了,整个人动弹不得,哪里成呢?那一位便说莲儿吃坏了肚子要休息几天,笑嘻嘻地把爷哄走了,当着爷的面还送了莲儿好些头面首饰,大爷不知底细反倒对她赞不绝口。”
奶娘见连馨宁一脸震惊的样子忙不迭地补充,说完又要去解莲儿的衣襟,连馨宁忙制止了她,接着给了云书一个眼色,叫她扶莲儿到里间去,待她们都进去了,这才又笑吟吟地看了看还跪在原地的奶娘。
“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看你这婆子虽不是君子,却比那些个道学夫子都更明白些。当初由你揭开了莲儿和大爷的事,我心里就琢磨着看来青姨奶奶那头顶上的天是要变了,今儿个你又来同我说这些话,看来你是彻底想好了?这善妒、死刑,可都不是闹着玩儿的,若当真办起来,只怕很够你那干女儿吃一壶。”
奶娘闻言面上微微一怔,当初她和莲儿背地里合计着青鸾已经靠不住了不如自立门户,因此才有了她大清早的将她与荣少楼堵在床上的一幕,大半个月下来二人一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连馨宁早就看在眼里,不仅不曾戳穿她们,反倒任由着她们蹦达。
看来这位女主子这趟回来真真是脱胎换骨了,她们与青鸾反目也是反对了,她自己心里没成算要往下流里走,她们可不想跟着她陪葬。当即陪着笑端端正正给连馨宁磕了三个头。
“奴婢粗笨,奶奶的话奴婢听不明白。但奴婢既然进了荣家,那就只有太太和奶奶是奴婢的主子,莲儿姑娘也是如此,咱们以后只以奶奶马首是瞻,求奶奶赏口饭吃。”
说罢便匍匐在地上不肯起来,连馨宁眯着眼看她心中暗恨,当初你们帮着青鸾算计我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此时门帘子簌簌一响,就见云书同着莲儿出来了。
云书俯身凑到连馨宁耳边低语,奶娘说得不错,莲儿身上到处是伤,最惨的是两条大腿里侧,那女子最脆弱的地方,既然都有密布的针眼,整个都红肿了起来,看样子只怕还要化脓。
连馨宁恶心地捂了捂唇,青鸾的手也太黑了,不过这奶娘也厉害,摆布着一个一门心思往上爬的笨丫头,想必是给她灌多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迷汤,哄得她心甘情愿去受这一遭罪,回来好挤兑青鸾吧。
想叫我为你们出头?若事成了除去青鸾,你们自然欢喜;若事不成挫了我的羽翼,你们也不吃亏,当真是个响当当的如意算盘,我连馨宁但凡心软一点半点,竟然就要栽在你们两个小人身上。
当即暗地里猛掐了一把大腿逼得自己红了眼圈,颤着声发了话:“快扶莲儿姑娘坐下吧,真真造孽,你们姨奶奶的手也太重了,你以后要小心伺候,莫再惹她生气吧。”
莲儿一听大少奶奶这话说得无可奈何,似乎是想把这事压下息事宁人的样子,哪里肯依?心想我受了这么大的罪就是为了扳倒她,现在你轻飘飘一句小心伺候,我身上的洞眼就白扎了?当即急得差点跳起脚来,一时触痛了身上的伤处,疼得她龇牙咧齿地倒抽冷气,却还是赶着要在连馨宁拒绝出手之前把话说出来。
“奴婢是个丫头,她是姨娘,她就是折磨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说什么。可是如今奶奶回来了,奶奶才是奴婢的正经主子,要教训也是奶奶教训,她凭什么越过奶奶动手动脚?奴婢实在是为奶奶不值,奶奶好性子,竟然被她这样欺负。”
原以为说了这话连馨宁会生气,没想到她只是愣了愣,便扭过头去默默抽泣了起来,半晌才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好丫头,难为你想着我。可她如今是大爷心坎上最得意的人,我也为难,若我将这事秉公处理责罚了她,只怕她也不过就受几板子的皮肉之苦,你我就有的吃不了兜着走了。大爷势必要以为咱们嫉妒,所以弄出这些事来陷害她,到时候咱们不但无处伸冤,反倒叫她更得了大爷的怜爱。你跟着她这么些年,这种事她做不做得出来你最清楚,当初我那可怜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说完最后一句,连馨宁又止不住落下泪来,莲儿听了心下一窒,那事儿她可没少出力,大少奶奶不是想拿她开刀报仇吧?
一颗心不由战战兢兢地揪了起来,谁知连馨宁并不再提那话,反而叹了口气道:“莲儿,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她得宠是真,有爷的血脉也是真。你若想为自己求个公道,只有忍一忍,你还年轻,爷对你又在热头上,将来等你生下个一儿半女,我也好去求求太太,名公正道地叫你做个姨娘,到时候你们俩比肩,你想如何,再慢慢谋算吧。我如今也没精神弄这些了,你莫怪我不给你做主,我也要能做得了她的主才行。”
语重心长地说完一番话,连馨宁疲倦地扶着腰站了起来,云书忙过来扶着。连馨宁的手有意无意地抚了抚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缓步走进了里间,留给奶娘和莲儿一个疲惫无力的背影。
可她的这番无奈和语重心长,却在她们的心里扎了根,发起酵来。
被奶娘搀扶着回到自己屋里,莲儿因为私密处的伤势早已走出了一头的冷汗,好不容易躺好了,见奶娘也是铁青着脸抿嘴不说话,便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都是你,说什么有办法有办法,以后不用看她脸色给她朝打暮骂了,可现在怎样?大奶奶怕事不理,只怕她以后更嚣张,第一个就要拿咱们两个开刀!不行,我好怕!咱们还是去求求她,以后还跟着她再也不折腾了……”
“放屁!你个小娼妇,在大爷床上发浪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少给老娘罗唆,咱们这可是回不了头了,你以为她跟大奶奶一样好性儿啊?你讨了大爷的好,光为这点她就能生吃了你!怎么,才一天身上的伤就不疼了?”
奶娘说着说着也急红了眼,莲儿一想到青鸾对付起她们的手段来,也吓得在枕头上连连哆嗦。
二人又低声合计了半日,到底还是奶娘老练,算是记住了连馨宁最后的“好意”提醒。
“你莫怕,如今最紧要的是多多接近大爷,只要你有了身孕,咱们就什么都不怕了!等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咱们就把柔儿小姐的底给揭了,看她还能怎么厉害。”
第 87 章
青鸾自从失去了奶娘和莲儿的支持日子也就不那么好过起来,满屋子丫头婆子站着,可没一个是能由着她使唤的。下人们最会看主子的脸色,如今大少奶奶做主,她虽不曾明着说过青鸾什么,但她不喜青姨奶奶却是个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实,因此光冲着这点,就没人敢对这位姨奶奶太过热络了。
再加上她为人尖酸又图小利,掌权时刻薄底下人扣着别人的月银不放自己拿出去淘澄银子的事也没少做过,因此本来也并不得人心,又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还那么一个轻佻的做派,荣府的丫鬟们大多也都是良家出身,哪里能看得惯她?
这一日因为屋里的私房胭脂用完了,青鸾便急着叫小丫头赶紧去荣清华那里取一些,荣府里公中统一买办的胭脂其实年轻一辈的女主子们多半不用,一来市面上卖的铅粉确实成色不大好,白的苍白,红的也不衬肤色,二来还伤皮肤,因此总各有渠道托人去买好的。
青鸾原先也跟秋容惠如一起用外头一个钱婆子那里卖的胭脂,本来用着挺好的,可自从用上了荣清华给她调配的私房货,那可就再也看不上别的了,每日必用这些。以前都是莲儿给她收拾,现在莲儿上去了,新来的丫头云儿又是才从外头采买回来的,做事毛毛糙糙瞻前不顾后,竟连胭脂都用完了还不知道。
谁知这小丫头人小胆子可不小,竟冷笑了一声顶撞她。
“那边匣子里不是还有两盒胭脂么?奴婢瞧着太太那里用着的也是这家的,怎么连太太都用得的东西,到了姨奶奶这里反倒就用不得了?奴婢可不敢多这个事儿,万一被太太知道了不高兴,姨奶奶是大爷跟前儿的红人自然没什么,奴婢可要遭殃的。”
劈里啪啦说完一大段话后草草给青鸾做了个福便抬着眼走了出去,青鸾怔怔地做在梳妆台前半日,被她气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容易顺过了气才想起发怒,抄手一只牛角小梳砸了出去,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回过神来又心疼那柄梳子,可是上好的货色,竟然被个臭丫头给毁了,当真气人。骂骂咧咧地捡回来左看右看是没法修了,这才不甘心地掷出了窗外,一面气鼓鼓地将面前每一件东西都重重拿起又放下,自己不自在了半天,还是擦了擦脸拢了拢头发就出了门,亲自去寻荣清华。
谁知那小云儿这里一见自家姨奶奶出了门,转身就进了秋容的屋子,出来时脸上笑眯眯的,腋下夹着一个小小的碎花布包袱,里头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看样子还挺沉的。
蕊儿用两只手指挑着窗帘子看着她走远了,这才回身朝地上啐了一口。
“黑了肚肠的小CHANG妇,当初要不是奶奶使银子给她老爹下葬,她老爹下葬还曝尸荒野呢,叫她给奶奶做这么点小事,居然还好意思伸手接奶奶的赏。奶奶也忒看得起她了,那银丝芍药压花的缎面子可不好寻,大爷通共才得了几匹,你和惠姨奶奶一人一块儿也就够做一两身衣裳,给她她也没地方穿去,没得糟蹋好东西!”
边说边气得跺脚,秋容在意地坐在镜子前头描眉。
“傻丫头,料子再好也要穿在身上才显,咱们家里如今这个样子,我就是全身用金箔包起来,只怕也入不了大爷的眼,那留着它压箱底养蛀虫不成?倒不如使出去笼络着别人给咱们好好办事。当初我看上这个云儿就是看上她那股子市侩的劲,有她在那一位身边贴身伺候,只怕她的日子要越来越不好过了”
秋容重重地咬下“贴身”二字,且不说她对云儿有恩,又给了她不少钱财好处,就是以她本身的性子跟着青鸾这样刻薄寡恩的主子身边也安分不了,更何况她还千叮万嘱了要她好好办事呢?
当即心情大好,虽说心痛那块料子,可想着能叫那CHANG妇吃点暗亏倒也值得。细致地化了个满意的妆容,秋容对镜做了个低眉顺眼的微笑,如同她每日在荣少楼和连馨宁跟前一样。
“走,大奶奶那边该歇过午觉了,咱们过去伺候她吃茶吧。”
笑吟吟地扶着蕊儿的手出门,迎头撞上了也才出门口的惠如,二人相视,惠如讪讪地低了头,倒是秋容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妹子,你总算想明白过来了。你的心思我明白,当初还有个表小姐,如今这阵仗,咱们还是好好伺候大奶奶吧,她的为人你也是看到的,只要咱们安安分分守规矩,自然不会为难咱们。将来格格进门还不知她是怎么个脾气呢,可要我私心里琢磨,这王府里出来的格格,再也不会有咱们家大奶奶这样好性和气的了。”
惠如见她既然把话挑明了,脸上倒也缓和了些,拉着她的手笑道:“可不是么,以前是我糊涂,今后再不会了。如今最可恶的就是那一位,哪天等爷腻了她,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个下场!叫自己的贴身丫头爬到头上去,也只有她们那种不要脸的地方出来的人,才能受得了这个气!要是我啊,早一头碰死了!”
二人说说笑笑十分高兴,携手到了连馨宁门口,婷宜早就迎了出来。
“我说两位姨奶奶怎么还不过来呢,原来是说体己话给绊住了。快请进吧,外头这风吹得只怕又要下雪珠子了。”
说着话将秋容和惠如让进了门,自己一溜烟去小厨房催点心去了,二人进了屋见连馨宁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呢,也各自在针线篓子里拿起一件衬手的挨着她身边坐了起来。
“奶奶真真好本事,婷宜姑娘才来了几个月?已经□都拿得上手了,要我说就她现在的利索劲儿,也快赶上当初的玉凤了呢!”
惠如瞅着连馨宁面色平和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腆着脸说了句恭维的话,虽然这马屁拍得极没水准,可连馨宁却仍旧笑得开怀。
“说起来我也挺喜欢这丫头,若能在我身边长久了伺候倒也好。只不过她今年也不小了,没几年就要配人,你们二位在这府中的年月久资历老,还要烦劳你们帮我好好挑挑,给婷宜选个可心可靠的人。”
秋容一听连馨宁这意思竟是要在荣府的奴才里头给婷宜相看了,忙笑着应了,惠如也帮腔说了不少热闹话,直到婷宜带着两个小丫头捧着满满两盒子的茶点上炕,三人才遮遮掩掩地以其他玩笑搪塞了过去,毕竟大姑娘家面前可不好提这个。
却说青鸾揣着一肚子气独自去了清华那里,却在路上撞见了荣少鸿,想来是从荣沐华那里过来。
器宇轩昂的少年郎高高大大,背光而立,金色的夕阳在他身后暖融融照来,温柔地为他周身上下镀上了一圈金边。
青鸾一时竟看晃了眼,脚底下一个不小心不知踩着了什么,当即哎地一身软软倒下,如她所愿落入了一个火热坚实的怀中。
“小嫂子小心。”
男子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耳边,呼呼的热气暧昧吹来,她心里一阵小兔子飞跑般的扑腾便羞得低了头,脚下却还是软软的,虽那人扶着她站了起来,她还还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三爷莫要取笑奴家了,奴家不过是个妾,哪里当得起嫂子二字,这满府里没一个人瞧得起奴家,也只有三爷心肠好,不嫌弃……”
说着说着眼底早就蓄满了两包眼泪,话音刚落便恰到好处的潸然落下,她一张精致柔媚的瓜子脸半垂着,眉眼弯弯,樱唇细抿,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荣少鸿并不推开她,也不接着她的话头任她撩拨,只耐心地陪着她轻声慢语了几句,又亲自送到她荣清华住处门口方回,他这里是没什么,青鸾的一颗心却像被泡进了浓醇烈酒之中的桂花梅子一般,越发又甜又酸起来。
脸面阵阵发热,浑身瘫软地厉害,青鸾扶着墙捂住心口剧烈地喘息着,心里却依旧酥软无比。荣少楼近来很少到她房里,她也着实寂寞地紧,可她二八芳华绮年玉貌,又是个极知人事的少妇人,对男女之间那档子事早已经食髓知味有了十分的想头,这男人接连许久不来,她便心里身上都难受得紧。
偏生在这个时候叫她撞见了个比荣少楼年轻,又比荣少楼强壮的英俊三爷,一想起那个暖烘烘的怀抱,她就忍不住心神荡漾,忙伸手捂住了脸不叫人看见自己一副思春的样子。
缓了一阵之后才提脚走进院门,荣沐华那边的房门紧闭,想必不在房中,荣清华这边也关着门,青鸾心里疑惑了起来。
才刚出来的时候撞见云姨娘,明明说荣清华身子不爽先回了屋,如何无人在家?蹑手蹑脚地凑近了过去隔着半开半掩的窗户朝里头张望,却看见荣沐华正俯身在桌上忙碌,手边全是各色胭脂盒子,她的贴身丫鬟阿碧站在一边帮手,奇怪的是她们两个脸上都用帕子紧紧包住,只留两只眼睛在外头。
“小姐,大少奶奶明明被人落了药,怎么还能怀胎,莫不是装的吧?”
“我看她的身形却有胎相,想必是那婊子吝啬不肯多给些赏钱,人家自然不肯给她好好办事,只怕根本就不曾下药。”
荣清华轻蔑了哼了一声,手下却忙个不停,小心翼翼地用毛笔蘸着一种透明的液体,一层一层往胭脂上刷去。
青鸾听她挤兑自己正要发作,却被她手中的动作吸引,心想这好好的胭脂明明已经完成,又刷上去的是什么东西呢?
正疑惑着,就听见阿碧又开了口。
“难为小姐心细,能想到将这药搀在胭脂里,那婊子爱美,又试过小姐的药方无事,自然不会再起疑心,前儿还听说她花了十两银子去求了个送子观音回来呢,我看她又是糟蹋钱白忙活了。”
“做梦吧她!她是个什么东西?我怎能叫她为大哥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药性别看无色无味,性子却霸道得很,她用了这么久身子早就寒透了,别说是怀胎,再过几个月只怕就要面容枯黄灰白下来了呢,看她还怎么仗着那张脸装狐媚子去吧,咱们且看好戏就是。”
一面得意地笑着,一面又吩咐阿碧将送给青鸾的和自己留用的胭脂好生区分摆放,因为为了避免青鸾起疑心,那外面的盒子看着都是一样的。
第 88 章
新制的胭脂由荣清华在晚饭后亲自送到了青鸾那里,彼时青鸾正在给柔儿喂汤喝,见这位小姑子来了眼皮子也不抬,亲亲热热地笑道:“姑娘这会子来了,我这里就好,姑娘略等一等,咱们说会儿话。”
说话间便有奶妈子过来作势要接青鸾手中的碗,却被青鸾凶巴巴地瞪了一眼:“糊涂东西,毛手毛脚的做什么?早起才烫了姐儿,现在又要来害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