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听的人不多,你是没看见,那里的咖啡厅整天也没几个人,”段芮不在乎,“就按你平时的水平,准备几首通俗易懂的弹一下就可以。”
话说到这样,桑离已经不能再推,想了想便答应:“好。”
那天段芮很高兴,一定要请桑离去学校外面的饺子馆吃晚饭。
段芮是那种标准的长腿、大眼睛气质美女,个子很高,走在大街上神采飞扬。相比而言,桑离显得静静的,或许更像小家碧玉。
坐在饺子馆里的时候,桑离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羡慕。可是长久以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藏在不需要别人知道,也不需要别人理解的地方,渐渐,她也就更加沉默。
段芮是何其聪明的女孩子,也不拐弯抹角:“师妹,别那么大压力。其实能出入五星级酒店的不过三种人,一种是压根听不懂音乐的有钱人,一种是能听懂音乐却未必有时间听音乐的有钱人,而剩下那点有钱又有闲还有品味的嘛……呵呵,数量太少,你可以忽略不计。”
桑离忍不住笑出来,差点呛到,咳嗽两声道:“谢谢师姐。”
段芮笑笑,似乎更看出自己的这个小师妹是个从阅历到性格都很简单的人,便岔开话题:“师妹你很喜欢唱歌吧?”
“是。”桑离老实点点头。
段芮也点点头,微笑:“那好好练专业,将来再获几个奖,有机会的话去北京、上海找老师上几节课,别忘了你是学音乐表演的,舞台才是你的根,整天呆在学校里多没感觉啊!”
“北京、上海?可是郭老师教得很好啊。”桑离踌躇。
段芮笑了:“师妹你还真是新生。郭老师在省内是不错,可就咱们学校、咱们省这一亩三分地儿,你就算再好,获得的机会也有限,见识的人也有限。要我说,你就应该攒攒钱,有机会的话自费出张自己的专辑,然后拿着专辑去中央院或者上海院联系老师。收费可能贵一些,不过效果很明显。至于将来,你是愿意考研还是去歌剧院、部队文工团,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安排了。”
获奖?找老师?出自己的专辑?
桑离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醍醐灌顶”,可是这些,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或许因为她命好,从一开始就认识了向宁,认识了郭蕴华。然而这似乎又成为了一个固囿—她似乎从来没有试过去了解郭蕴华以外的老师,或者艺术学院以外的任何专门音乐院校。
看看桑离有些沉重的表情,段芮在饺子上桌的那一刻安慰了她:“不过也不用着急,你才大一,等你大二的暑假或者大三时候再出去见世面也来得及。再说,咱们学校历来也只送大四学生和研究生去参加青年歌手大奖赛,你利用这段时间卧薪尝胆好了。”
桑离看看眼前的师姐,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桑离上楼时各寝室的灯就呼拉一下子灭了,走廊上顿时响起高高低低的咒骂声。
还没走到寝室门口,她便远远地看见顾小影手里端个白搪瓷脸盆,脖子上搭条毛巾,站在寝室门口哀嚎:“啊!怎么熄灯了啊,我还没抹油油儿呢!”
也是刚洗漱完的穆忻跟在她身后笑出声:“你这方言学得还真快,前天还叫‘擦香香’,今天就叫‘抹油油’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穆忻和刚走到门口的桑离一起探头,看见睡得迷迷糊糊的蔡湘从上铺爬下来找水喝,还没等走到桌前就一头撞在顾小影身上。
顾小影气急败坏地骂:“香菜,你没看见这么大的个活人站在这里啊?”
蔡湘伸手揉自己的胸,呻吟:“大晚上的你不上床睡觉,站那儿充什么钟馗啊?我好不容易早睡一次,还被你吵醒。唉哟!我的胸,本来就不够丰满,万一停止发育怎么办?”
顾小影一脸坏笑:“香菜啊,不是我打击你,其实发育不发育的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A就是A—啊—松手你这个疯女人—”
407寝室又乱成一锅粥。
结果,桑离洗漱回来后,就看见已经睡意全无的蔡湘把顾小影死死摁在床上,两只手在顾小影身上抓来抓去。顾小影杀猪一样地惨叫,穆忻爬回自己的上铺,居高临下做现场解说:“现在场上两位选手已经展开近距离肉搏战,啊!蔡湘选手的魔爪已经伸向顾小影选手的前胸!顾小影选手的衣服马上就要被剥光了!啊—她要奋起了,天啊,她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反手扼住蔡湘选手的脖子,好!场上局势出现戏剧性转折,果然是饿虎能赢变态狼啊……”
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的桑离直接把一口水喷出去,一边笑一边咳嗽。
其实这是“混居型寝室”407常见的戏码:电视系蔡湘个子不高但力气不小,对待阶级敌人通常只有一种方式就是扒衣服;管理系的顾小影属于快嘴快舌的被打压对象,不过意志很顽强,虽屡战屡败,但屡败屡战;设计系穆忻是坐山观虎斗的煽风点火型人才,不光解说、叫好、充当啦啦队,偶尔还吹几下看球时候常用的小喇叭……
桑离很喜欢407的混居生活,虽然因为没有分到音乐系自己的女生寝室里,而常常被负责下各类通知的班长大人遗忘,但是这种没心没肺没城府的生活令她很开心,很温暖。
开心的是彼此之间的不设防,温暖的是朝夕相处、掏心掏肺的好情谊。
桑离一边喝水一边笑着看顾小影和蔡湘打闹,虽然已经接近午夜,然而女生楼上仍然有来来往往的女生在洗漱或者褒电话粥。嘈杂的脚步声和时常响起来的笑声、拿腔拿调的歌声、装神弄鬼的尖叫声一起混杂在熄灯后的女生公寓楼里,别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热闹。
现在想来,如果几天后桑离没有去替段芮代班,那么,她们的这种友情,应该会延续一辈子吧?
两天后,是桑离第一次替段芮代班的日子。
去之前段芮还专门嘱咐:“如果有人给小费你就拿着,那边外国人多,点的曲子也不难,无非就是些《茉莉花》什么的,你就当平日里练琴了。”
桑离还是有些忐忑:“万一点的曲子太难……”
“你以为他们是谁?”段芮戏谑地看她,拍拍她手臂,安慰一句,“最多不过是车尔尼六级练习曲的水平,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桑离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做背水一战状。
不过,当时她们都没想到,那天晚上的咖啡厅里,还真就有行家在座。
他叫沈捷—是仲悦大酒店的新任总经理。在此之前,他曾做过仲悦集团下属数家酒店、度假村的驻店经理,然而除了高层,还真极少有人联想到:董事长夫人也姓沈,名叫沈悦梅。
自然更是少有人知道,自小便随母亲学音乐的沈捷,其钢琴演奏水平或许并不在专业演员之下。
沈捷第一眼看见桑离的时候,其实只想起了一件事: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那天,仲悦大酒店咖啡厅的角落里,他好奇地看着那个纤瘦稚嫩的背影,看了一会,挥挥手叫侍应生过来问:“你好,我想问问那位弹钢琴的小姐是谁?”
侍应生没有见过沈捷,只是看出眼前的男人气度不凡,便毕恭毕敬答:“对不起,具体姓名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位小姐也是替人代班,每周一三五会来。”
“代班?”沈捷皱皱眉头,“她多大?”
侍应生一愣,不知道眼前的男人问这个干什么,正犹豫间,身后的部门经理却认出了沈捷,急忙走过来打招呼:“沈总。”
沈捷指指桑离问:“她满十八岁了吗?”
部门经理看过去,笑了:“她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原来那个说是有事,请她来代班,为期一个月。既然是大学生,应该满十八岁了。”
沈捷点点头,似不经意提起:“她不是学钢琴的吧?”
“是吗?”部门经理有些惊讶,试探着问,“那沈总的意思是……”
沈捷想了想,点头道:“让她过来一下。”
于是,一曲终了,就在桑离刚准备去洗手间换下演出服的时候,侍应生走过来,微笑着对她说:“小姐您好,我们沈总请您过去一下。”
桑离警觉地问:“沈总是谁?”
侍应生好脾气地答:“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
桑离脑钟警铃大作—难道自己的拙劣技术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忍不住埋怨段芮:早知道不能相信她的,能出入这样五星级酒店的人,非富即贵,谁还不会弹钢琴了?就算不会弹,还能不会听?
还有点内疚:看吧,自己就这么毁了段芮的兼职,看样子自己是没戏了,估计段芮这份优厚的报酬也没戏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走到沈捷面前,看见他的一瞬间桑离一愣,没想到仲悦的经理居然会这样年轻!
他有多大?二十几?
“真不好意思,我已经三十一岁了。”
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来,桑离大骇,难道他有读心术?
而他还好性情地给她解释:“不用害怕,只不过你的表情和很多人的表情一样,我习惯了。”
他推给她一套杯碟,问她:“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桑离有些局促地坐下,低声答:“茶。”
沈捷笑笑:“我以为你会先推辞,然后有点恐惧地问我为什么要叫你来。”
桑离在心底叹口气,暗自想:师姐,我帮不了你了,你原谅我吧!
这样想了,索性胆子也大了一点,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僵:“沈总,其实我不是不恐惧的。”
沈捷笑了,伸手示意一下:“尝一下吧,看看这茶你喜欢吗?”
桑离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哪来那么多废话,想炒了自己就明说,怎么弄得好像真请自己喝茶一样?
不过多想也无用,她拿起杯子喝一口,一种淡淡的清香顿时弥散开来,直沁入心脾。
沈捷笑笑:“安溪铁观音,乌龙茶的一种,这是今年的秋茶,俗称‘秋香’,香气高,但是汤味比较薄。它的采制技术很特别,不是采摘非常幼嫩的芽叶,而是采摘那些已经全部展开的叶片。这种茶的好处在于就味道而言有天然兰花香,就功用而言既可以减肥美容,又可以提神防癌。”
“哦—”桑离点点头,举起杯子若有所思地看一眼,然后放下杯答一句,“不好意思,我不了解茶。”
“哦—”沈捷学她,而后笑,“那你对什么比较了解?我猜应该不是钢琴吧?”
听他这样说,桑离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答他:“我是学声乐的。”
“声乐?民族唱法?”沈捷突然来了兴致。
桑离硬着头皮答:“美声,女高音。”
沈捷疑惑地打量桑离:“这么瘦,学女高音?”
“或许将来会胖的,”桑离耸耸肩,“再说刚刚读大一,将来的路还长。”
沈捷笑起来,之后才问:“冒昧地问一句,小姐怎么称呼?”
桑离的警铃又开始响了,可是再想想,自己不说,段芮也会说的,既然来了,还怕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便答他:“我叫桑离。”
“桑小姐,不如我弹琴,你来唱歌,好不好?”沈捷突然兴致盎然地提议。
“啊?”桑离吓一跳,“可是,您是总经理啊。”
“谁规定总经理就不能弹琴了,”沈捷意味深长地笑笑,“桑小姐,你在怀疑我的钢琴水平?”
“不不不—”桑离摇头,心里却在想:我就是怀疑,也不能直说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沈捷这次笑得温和儒雅:“告诉你个秘密吧,桑小姐,在学习酒店管理之前,我学的可是钢琴和作曲。”
“真的?”桑离吓一跳。
“当然是真的,”沈捷站起身,优雅地半弯腰,做个邀请的手势,“桑小姐,请问你可以和我一起合作一首歌吗?”
桑离下意识地站起身:“什么歌?”
沈捷转身带她走向三角钢琴的方向,一边走一边答她:“舒伯特的《摇篮曲》。”
“啊?!”桑离又受刺激了。
堂堂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钢琴专业科班出身的英俊男人,放在店里只是站着也可以吸引无数目光吧?折腾这么一大圈,就为了弹一首声乐入门歌曲?他也不怕被人笑话?
然而,待站到钢琴边,看见沈捷低头轻轻碰触琴键的刹那,桑离突然恍惚了。
这个侧影,多么像是向宁?!
这么久了,她仍记得那时候的那首《小背篓》,记得那个干净帅气的男孩子坐在钢琴前,十指如飞,身体舒缓如伸展的琴弓……
音乐渐渐响起:咪嗦来咪发,咪咪来哆西哆来嗦,咪嗦来咪发,咪咪来咪发来哆……
桑离站在钢琴边,表情温柔地看着眼前男人隐约的侧脸,以及黑白相间的琴键,随着他的琴声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安睡在摇篮里,温暖又安逸……
这样唱的时候,她又有些恍惚了,好像看见了照片里的妈妈,她轻轻拍打桑离小小的襁褓,唱着这首歌;又好像看见了微笑的向宁,他的手掌宽大,他的怀抱温暖……
她沉浸在属于自己的记忆里,便没有看见,沈捷也有一忽儿的走神,然而很快便又回到眼前的情境里。他抬起头,看身边的女孩子:柔软贴身的绸缎质地演出服,黑色真是很适合她白皙的皮肤与稍稍清冷一点的气质;目光安宁,神情温柔,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然而她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幅油画!
一曲终了,四周响起零零落落的掌声。桑离恍然回神,发现咖啡厅里的客人已经很少,可是每个人都在鼓掌—甚至还包括侍应生?!
沈捷坐在琴凳上微笑,问她:“我请你吃宵夜,能否赏光?”
桑离心里干脆冷冷哼一声—拙劣的泡妞手段,大叔你三十一了好不好?又不是十三!
脸上却客气而疏离地笑,婉拒:“很晚了,不麻烦您了,再见。”
也不等他站起来,略微弯腰鞠一躬,拎上包就往酒店外面跑,边跑边想:末班的102路公交车,应该还能赶得上。
等到跑出仲悦大门后,桑离回头看看酒店高耸入云的尖顶,才有点恍然一梦的感觉。
该怎么形容这个晚上呢—艳遇还是劫数?
另一边,沈捷看着桑离消失的背影,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隐隐的笑容。
这个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就是这样简单的一首歌,她居然都能唱出一个母亲的幸福感!
沈捷很欣赏她的音乐感觉—有些东西,是后天再刻苦也学不来的。
比如乐感,这种东西几乎就是天生的。
那么,这个小姑娘岂不就是个天才的歌唱演员?
或许,她就是那种“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漂亮、音质好、乐感好、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体重大约五十公斤出头,唯一有问题的是,对于学美声的人来说,她太瘦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想到一半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他想这些干什么?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中邪了,居然无聊到要来弹钢琴?!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一下,然后又想起桑离姣好的面容:她的脸上还有一些年轻女孩子的稚气,可是却丝毫掩不住那些美丽的锋芒!
这些年也算见过无数美女的沈捷知道:这个女孩子,将来绝对是个“祸害”!
因为她太漂亮。
男人在这样美丽的女孩子面前,大多抵挡不住发自内心深处的原始欲望。
那沈捷呢?
他自认并不是柳下惠,正相反,他对这个漂亮的小东西还很有些好感与好奇。那么,他要出手吗?
作为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大学生,应该还是有很多人生理想的吧?估计这是朵还没有见过风雨的小花,爱情对她们来说是高于一切的事情。按照他沈捷的习惯,这样的花朵他是从来都不碰的。可是偏偏这个又是艺术院校的学生,这些年,作为一个旅馆业从业者,他见的艺术院校女生还少吗?就说他在深圳仲悦做客房部经理的时候,每周末不都看见来自京城名校的漂亮女生乘飞机赴深“打工”?要说现在的老板们口味的确是刁多了,就算找个能定期陪自己出席晚宴而后再进行“私人活动”的女伴,也要在要求对方年轻漂亮之余进一步要求其知识够渊博、外语够流利、气质够高贵、学历够夺目……并且,最好还是随传随到,得体懂事。
换言之: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既然出来混,就要懂江湖上的规矩—比如有些问题可以用钱解决,也就只能用钱解决。如果胆敢纠缠其它,那估计就不是少胳膊少腿的问题了,你就算是想被毁容也完全可以满足你……
那么,桑离呢?她会属于哪一类?
其实桑离在那个月里曾经一度很头疼:只要她去仲悦,就一定会遇见沈捷!
他常常也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她弹琴,偶尔还会在她休息的时候给她指一点技巧。不过,他再也没有坐在那张琴凳上弹过琴,甚至就连做示范都没有过。
有的时候她也被侍应生请去他的座位上坐一坐,聊一点和音乐有关的话题。他的知识很渊博,反应也很快,然而桑离很明白地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怎么可能是一类人呢?他比她大十二岁,她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升初中,或许她读初中的时候他已经恋爱了,现在她恋爱了,而他已经站在五星级王国的顶端,在距地面二百余米的高空俯瞰世人……
她斗不过他的。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念头,可能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她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个小孩子。
怎么会不恐惧呢?她当然害怕—她怕有一天被此人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可是,自己又能卖几个钱呢?
而且,对方除了聊聊天,也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意图啊?
这样想着,桑离便渐渐不再害怕沈捷。
渐渐,她习惯了和他聊天,听他讲讲国外的那些故事。他给她描述朱利亚音乐学院,那是真正的艺术殿堂:近百年的历史,每年仅仅百分之七的入学率,随时有机会看百老汇的戏剧,在那里,唱歌不是模仿而是创造,是打开你的心,唱出你自己的声音,你要随时记住,这世界上一切美妙动听的旋律,都可以成为你自己的……
这世界光彩流离,充满诱惑,而这些诱惑,都在桑离未曾见过,甚至未曾想过的远处。
生活打开一扇门,门后风景无限,然而通往这扇门的道路,你敢不敢走?
第五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
(A)
周末,桑离接到顾小影的通知:她要来桑离所在的城市参加一场学术讨论会,特命桑离同学机场迎接,并安排接待事宜云云。
短信末尾还专门注明:欢迎携家属觐见。
桑离忍俊不禁:这么多年了,顾小影还是这个风格……真不知道做她的学生究竟是好命呢,还是无奈?
她几乎可以确定,顾小影的出场一定是“我最闪亮”的那一种!
果然,在机场,顾小影径直扑向桑离—众目睽睽下,先来一个无比热情的熊抱,笑得比向日葵还要灿烂:“亲爱的,我终于看见你了,我终于看见你了!”
她开心地拍着桑离的背,久别重逢的喜悦表达得淋漓尽致。桑离也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了,紧紧回抱住她,说:“咱们有多久没见了?三年,四年?”
“四年吧,”顾小影趴在桑离肩头答一声,然后放开桑离,退后半步,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她几次,嘿嘿笑道,“亲爱的,你还是这么妖娆哦,这长江边上就是人杰地灵哎……”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捏捏桑离的脸颊,与故作严肃的桑离对视。五秒钟后,两人同时“扑哧”笑出声。
桑离无奈地笑:“你怎么还这样啊……”
顾小影则再次兴奋地抱住桑离,直到越过桑离肩膀,看见侧后方那个斯文的男人正盯着自己看,顾小影的八卦精神又开始泛滥,她好奇地捅捅桑离:“哎,你男人啊?”
桑离回头,给两人介绍:“马煜,我邻居;顾小影,我大学同学。”
马煜礼貌地伸出手:“顾小姐,你好。”
“谢谢你没有叫我顾女士,”顾小影一本正经,“桑离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实际上我比她大五岁?”
马煜一愣,忍不住细细打量顾小影一下:这眉眼、这皮肤,有三十三?真比自己还大?
还没弄明白,就看桑离没好气地拍顾小影一下:“闲着没事儿回去忽悠你学生去,别在我们长江边上招摇撞骗。”
顾小影哈哈大笑,马煜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做司机,一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两个女子,都很年轻,说说笑笑的样子好像她们还根本就没有毕业。顾小影一边笑一边揽着桑离的脖子,一口一个“爱卿”地叫,桑离也难得地陪她贫,回敬她“皇上,来,给臣妾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