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里第二次,马骁被杨念萁赶出了蜜月的房间。
念萁的冷嗝一声接一声,打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屏住呼吸想停止也不行,去卫生间把脸埋进洗脸盆里的水下也不行,最后想起妈妈以前的法子,含一勺白砂糖可以止住。只是在这个酒店的标准间里哪里去找什么白砂糖,想了想,拆开一袋红茶包来,倒在舌头上,轻轻含住了,不让茶末飘起呛了喉咙,这样含了一阵,冷嗝还真的停止了。
含着红茶末的时候,她看着一地的安全套,那些草莓味的葡萄味的,令她惊奇地躺在地上。她一枚枚捡起来,去卫生间用湿毛巾擦干净了,晾在洗脸盆的大理石台面上。
她为她的蜜月准备了粉玫瑰紫的镂空抽带打玫瑰花结的真丝睡袍,马骁为他的蜜月准备了草莓葡萄凸点螺旋纹的安全套。两个人不能说没有想过要好好度过这个蜜月,却因为种种原因,让那些心思都白费了。
念萁又想要哭,却硬是忍住了。她不要再头痛一回,这三天,她已经头痛够了。
第九章 马疾如风,羊跪萁草
念萁又发着低烧了,这三个月她已经习惯她的莫名低烧。其实不算莫名,她知道她是在什么一种情况下会引发身体的抗拒。每次马骁因她而愤怒、生气,转而向她发泄的时候,身体就会发出警告。久病成医,她在低烧有一点点冒头的时候,就吃一粒退热药和两粒止痛片,把病苗子彻底扼杀。
上班上到中午,念萁就觉得扛不住了,同事也看出她脸色不对,劝她去看病,念萁请了半天假,去医院吊了两瓶药,想来想去还是回家去了。父母那里不能去,她这个样子,让爸妈看了还不让担心得要死?虽然不想和马骁起冲突,但除了回家,又能去哪里?
回到家里,时间还早,念萁仗着有点精神,把家里清洁了一下,拖了地,擦了灰,收拾了一下杂物,穿了两天的鞋子上落了些灰,她用软布拭了,放在阳台上吹着湿气。做完这些,又没了力气,回卧室躺下,窗帘依旧垂着,拦着夏日午后炽热的光线。
睡了一阵,迷糊中忽然觉得屋子里有絮絮的说话声,她一惊而醒,担心是不是进了小偷。马骁这个时候不会回家来,父母要来之前都会先打电话,除了小偷还能是什么人?家里除了几样电器没什么可偷的,但贼不走空,要是没偷到东西,又发现被人撞见,那不就是杀人灭口吗?她现在这个身体,只怕是一只猫都打不过。
念萁紧张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病势忘了一大半,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先前她连换衣服都没了力气,只是解开了紧扣住呼吸的文胸,从袖子里拉出肩带,屈起手肘褪了下来,倒头便睡,这下却浑身机灵,身手比平时敏捷了不少。她悄悄起身,打开大衣柜,躲进衣柜的角落里。衣柜昨天才被她收拾过,有足够多的空间。角落里还有一盒干燥剂,她握在手里,用最慢的速度打开盖子。如果小偷真的闯进卧室,打开衣柜门,那她至少可以用干燥剂撒小偷一脸。
她躲在衣柜里,一点不觉得局促。这三个月她瘦了不少,胸部最是掉肉掉得厉害,所有的裤腰裙腰都大出一截,手臂细得不好意思穿短袖,锁骨更是瘦得凸出。同事曾开玩笑说,杨念萁,你家马骁把你欺侮得这么惨啊,我们结婚后都胖了二十斤,就你,瘦得像个竹竿。念萁还打哈哈说:你是羡慕我的体重吧?小心小型救生圈戴上去就除不下来。同事一阵笑嘻嘻乱骂,把话题引到女士们百谈不厌的减肥上去,就此岔了开来。
念萁摸着自己的瘦胳膊,担心有没有力气和小偷做英勇的斗争,还是一被发现就认输,保命要紧呢?这么想着,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一边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外面有鞋子走动的声音,有说话的声音,念萁想难道小偷有两个人?这样她岂不是死定了?过了好一阵儿,说话声仍然没有停止,念萁几乎要打瞌睡,而双腿也有些麻木,像有针在刺一样。那小偷像是一时没有走的意思,她慢慢换个姿势,从蹲着干脆坐了下来,交叉着双腿,让身体团成最小,静侯其变。
外头有稀里哗啦的声音,念萁想是什么东西让小偷看中了?她刚收拾过屋子,放在外面的除了电视机和空调两个遥控器,还有什么让贼能看中?茶几上的一个水晶果盘?那里头养着一盘子白兰花。他们该不会看中她的盘子,把花扔一地吧。
刚想着那水晶盘子里的白兰花,就闻到有白兰花的香气,而脚步声也进了卧室,对准她藏身的地方就过来了。念萁拿起那盒干燥剂,就等着对方一拉开柜门就迎头撒去,忽然听见外头的人说话,那人说:“姐,你穿我的T恤还是穿念萁的衬衫?”
念萁听了这话,一口气一松,一头就撞在柜门上。外头的马骁倒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拉开柜门,念萁就歪着囫囵倒了出去。
马骁一看是念萁,又是好气又是无奈,上前扶起她,问:“你躲在这里面干什么?”
念萁揉着膝盖说:“我以为进贼了,就躲了起来。”一看一地的干燥剂小颗粒,粉蓝粉红的,滚得衣柜前面都是,她不好意思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马骁没事人儿一样地说:“我陪我姐来坐坐,认个门。她非要见你,等不及我们另外约时间了。你撞痛了没有?来来来,别踩着,当心踩滑了摔跤。”就那么原地站着不动,伸长胳膊把念萁抱起来,回手放在床上。“姐你也别动,我把这些扫了。都是些什么呀?”摇着头出去了,口气亲昵得好像昨夜两人没有吵过架闹过别扭,好像两人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小夫妻。
念萁涨红了脸坐在床沿上,抬头看着马骁的姐姐。她在照片上见过这位姐姐,看着就是个大方和气的人,长圆脸,大眼睛,面容和马骁有七分像,因保养得好,看上去和马骁差不多年纪,这时正用有趣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脸上带着笑容。念萁只得回以一笑。细想马骁对姐姐说话的口气,摆明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紧张。她记得马骁在飞机上说的话,两个人的事就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让外人知道。虽然家人不算外人,但不该说的,就是不该说。她站起来,赤脚走过去和马骁姐姐握手,“琰姐,对不起,昨天我临时有事没赶回来。你衣服湿了?不嫌弃就穿我的吧,我有一件衬衫和你这件很像,我拿你给换?”
马骁的姐姐马琰身上一件白丝衬衫湿了一片,用手朝外拉着,不让湿衣贴在身上,笑嘻嘻地说:“是我多手多脚,看茶几上那个白花花好香,就动了一下,把花盆里的水泼到了身上。你叫念萁是吧?名字真好听。呀,你这么苗条,你的衣服我哪里穿得下?我的腰身有二尺二呢。”
马骁拿了手提吸尘器进来,插上插头呜呜地吸着地上的干燥剂,一边大声说话,“姐,你别看念萁瘦,她是直上直下,没有腰身,胸部有多大,腰就有多粗,我摸上去,都找不到腰在哪里。”
“胡说八道,哪有这样说自己老婆的?依我的眼光看,念萁的腰只有一尺八。”马琰笑骂。
念萁只好笑笑不说话,他要在人前扮恩爱,她当然会配合。马骁吸完地,站起身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背对着马琰,他可以放下笑面具。念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婚姻里是怎样的一败涂地,笑一下说:“那是找不到谁的腰呢?”
马骁大笑着拔下吸尘器插头,那笑声里有太多故意,空落落地在房间里回荡,听得念萁难受。不但是她,马骁也在这个婚姻里不自在吧?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甘苦不必向外人道。
念萁从衣柜的衣架上取下一件白丝衬衫,递给马琰,“琰姐,你穿这件吧。马骁,我们出去让姐姐换衣服。”拉了马骁往外走。
马骁说:“咦,你怎么赤着脚?”弯腰拾起她脱在床边的拖鞋,替她穿上,又拉着她的手出去,随手还关上了房门。
到了客厅里,马骁的脸就冷了下来,把她扔进沙发里,吸尘器也扔一边,放低声音问:“你怎么会在家?是不是又生病了?早上打电话给你,为什么摔我的电话?”
念萁红了脸不回答。她不想骗他,那一次骗他说没去医院,只是去吹海风了,让他生好大的气,她不想再来一次,但她也不想回答。她从来不是弱不禁风的人,但自从和马骁在一起,病根就没断过。难道是两人八字不配,气血不合?还是天生的相克?一个是马,一个是羊,羊如何是马的对手?马奔跑如风,骁勇无敌。而羊呢,跪乳亲恩,念念不舍的不过养它长大的一方萁茸水草。
马骁哼一声,伸手过去摸她的额头。额头倒是不烫,手往下伸,又从衣服的下摆摸了进去。他对她的身体太过熟悉,他知道她一发烧最热的地方在背心。
念萁躲了一下,小声说:“你姐姐在这里呢,你别这样。我没事,真的。”
“没事你会提前回家?你为了不见我,不是可以逛四个钟头的街?”马骁箍紧她不让她动,手摸到她背上,果然汗津津的,比别的地方热一些。马骁又有些恼怒,又不好发火,肚里生着气,却发现念萁的衣服里面是真空的,没有穿胸衣,忍不住手就往前面抚去。念萁红了脸,低声辩道:“刚才睡觉,觉得透不过气,就解了。你放手,给你姐姐看见,成什么样子?”
正纠扯着,就听见马琰咳嗽一声,两人一起转头去看,马琰换了念萁的衬衫,手上搭着她原来穿的衣服,站在卧室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念萁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只管往外推马骁的手,马骁收回手,却无所谓地说:“刚才念萁说了她有腰,不是直上直下的,我不信,就验一下。”
马琰啐他一口,过去陪着念萁坐下,说:“马骁一向没轻重,你别惯着他。”
第十章 豌豆公主,田螺姑娘
念萁听了一愣,抬头看了马骁一眼。她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在惯着他,她只是尽她的能力,容忍他的怒气。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抱歉,她从不以生病而挟以自重。有的人有福气,生一点小病就可以在床上哼哼叽叽,一家人围着,问想吃什么,哪里不舒服,就好比她的妈妈,爸爸就把她像孩子一样的捧在手心,她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也想得到同样的呵爱。可是遇上马骁,才三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她并不怨天尤人,自叹遇人不淑,弄到如今的局面,全是自己的原因,她不想推卸责任。
而这时猛听到马骁的姐姐说别惯着马骁,才惊觉真是这样的,是她在惯着马骁的毛病,纵着马骁的蛮不讲理,她一退再退,而他得寸进尺,昨天差点把她闷死在他的身下。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马骁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马琰自然对马骁的脾气一清二楚,只一眼,她就看出自己弟弟的强势。他会当着姐姐的面对妻子没轻没重,由此可推知其他了。
念萁心里如刮十级台风,表面却不表露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练出了一身的本事。她不再看马骁,忽略他警觉的注视,含笑低头,把茶几上那盘子白兰花整理一下,抽出一叠纸巾擦干倾侧在桌面的水,从盘子挑了两朵最完美的白兰花出来,用纸巾吸干水分,放在纸巾上。又在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带盖的竹篮子来,里头是一些针线和纽扣。念萁咬断一根白色棉线,把那两朵花缠了一下,打个线圈,挂在马琰衣服胸口的纽扣上,浅笑说:“难得姐姐喜欢,戴着闻香吧。”随手收拾好针线篮子,放回茶几底下。
马琰拔弄着胸前的对花,对马骁说:“瞧见没有?这样的女人如今很难见到了。又聪明又能干,脾气又好。马骁,你运气好,别不知好歹,欺侮了人家。”
念萁被夸得不好意思,站起来说:“琰姐在这里吃晚饭吧,我去做。马骁你陪姐姐坐坐,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好。”绕过马骁,拾起那团弄湿的纸巾往厨房去了。耳后听见马骁带着玩笑在问:“你才见一面就知道好了?好在哪里,你说我听听。”念萁也想知道马琰怎么评价她,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马琰,并不避讳她想知道,也不用躲在一边听壁角。
马琰没有直接说念萁好,而是问说:“你看她送我花了没有?才两分钟,就做好了一对胸花送给我。”
“就为了一对白兰花?”马骁不相信他的耳朵,“姐,你们女人的想法真是奇怪,我当然知道她有很多优点,比如做饭的很好吃,洗的衣服很干净,房间收拾得很舒服,对爸妈也不错。现在我还知道她很会收买人心,一对花就把你给收买了,你也太不值钱了。”马骁打着哈哈。心里说,你不知道她气起人来,可以把人气死。
马琰笑笑说:“马骁你是个笨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念萁为什么要送我两朵不值钱的小花?她是看出我喜欢这个花,就亲手做了给我,她知道对我好就是对你好,对你好就是对她好。如果我不喜欢她,或是爸妈不喜欢她,在你耳边说几句嫌弃的话,今天几句明天几句,就算你再喜欢她,也会被家人的看法左右的。就算你一贯的任性,偏要觉得自己的老婆最好,但如果爸妈不喜欢,挑剔起她来,她的日子不好过,你的日子也好过不起来。所以我说马骁,你们男人从来不知道女人的难处。你吃着她做的饭,穿着她洗的衣服,享受她给你的生活带来的便利,有没有想过她花了多少心思?”抬头对站在一边听她说话的念萁笑说:“我说得对吗?”
念萁却说:“姐姐,你想吃什么?昨天在饭店吃的合不合口味?怕是这两天大家请吃饭,菜都油腻了,我做点家常小菜吧。”取下挂在厨房墙上的围裙,淘米煮饭。淘米时两滴眼泪掉进了饭锅里,她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盖过她的鼻息声。
马骁的姐姐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对念萁好,就对马骁好,这些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讲给她听的。作为姐姐,当然心偏向自己的弟弟,就算念萁高贵得像豌豆上的公主,勤劳得像田螺姑娘,美丽得像特洛伊的海伦,容貌敌得过一千艘战船,但要一个女人真心赞美另一个女人,这人还是兄弟的妻子,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但聪明人懂得利害轻重,三两句好话不费什么,却赢得了念萁的尊重。念萁想我从来就没学会这个本事,我不会和马骁做这么透彻的对话。也许是时候讲明她的想法和心意了?
马骁沉默了,瞪着面前的水晶盘子发呆。马琰笑一笑,走到厨房问:“要我帮忙吗?”念萁早已镇定下来,答说:“好啊,你帮我去阳台上剪点葱吧。不知道你今天来,也没买菜,将就冰箱里的做点。”递给马琰一把剪刀,把阳台上一盆细香葱指给她看。
晚饭念萁做了炝炒萝卜缨子,糖醋拌萝卜丝,红烧土豆,番茄丸子汤,马琰剪下的牙签一样细的香葱就撒在番茄汤上。念萁说:“不好意思,没有买新鲜的蔬菜。土豆番茄萝卜好保存,我平时就多买一点放着。下次吧,姐姐,下次我去爸妈那儿再做点好菜。”
马琰看着桌子上的三个素菜一个汤,笑问马骁:“吃素你倒没意见了?”
马骁摇摇头,端起饭碗来呼呼地吃了半碗。马骁这点倒是好,对吃的不挑剔,也肯帮着做事,念萁做饭,他就洗碗,没有一句怨言,也不对饭菜的质量说三道四。念萁不爱吃肉,他就跟着吃草。有时心情好,会开玩笑说羊果然是食草动物,好在他是马,不馋肉。
马琰对这几个菜甚是满意,跟念萁说:“我回来这几天,还真的吃腻了饭店的菜,你做的清粥小菜真是对我的胃口。念萁,我们做朋友吧,就算马骁讨人嫌,我们不理他就是了,我们玩我们的。过两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喝茶。”
念萁点头说:“好,等我忙完这阵儿,学校就放假了,那个时候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叫我都行。”跟着两人说起什么店夏季服装打折来,倒像亲姐妹一样。
马骁看不懂女人的友谊,吃完饭乖乖地去洗了碗,叫上念萁送马琰下楼,看着马琰上了出租车,马骁回手把念萁抱在怀里,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谈谈。”
念萁却摇头说:“马骁,我累了,我站着都觉得脚痛,背都直不起来了。马骁,我要回去睡觉。”
马骁借着马琰的眼睛,看到了念萁的隐忍,想她下午才去输了液,晚上还做饭给他们吃,一直强打着精神陪他们说话,估计真是累了。眼前念萁一脸的疲倦,在马琰走后彻底的不加掩饰地写在她脸上,马骁心底柔情忽动,昨夜的情事翻腾了上来,前因后果全然不计,他只截取他喜欢的那一段。那一个时段里他和念萁是水乳交融的,甚至是灵魂相通的,不然不会在同一刻达到□。这在他们的情事中是极其难得的,他百般回味,还想要再次重来。他有些明白了,光他一人在用力是不够的。他揽着念萁的腰,带着她往回走,“那我放水给你洗澡。”
念萁停住脚步看着他,暮色中马骁的粗硬棱角都模糊了,只剩下一句温柔贴心的话语。
十一章 一杯咖啡,定了终身
春天的青岛海边,那海水是凉得刺骨的,有人不怕冷,在海水浴场里畅泳。人不多,偌大个海水浴场,不过十来个人。马骁是其中的一个。
一腔的怒气无处发泄,在青岛度蜜月,除了游海水泳,还能做什么?还好当初念萁的父母为他们选的蜜月地点不是澳门,不然,马骁说不定会去赌场消磨时间和意志。
海水冷得马骁直起鸡皮疙瘩,游了几分钟后,全身血液通畅了,那凉意也就消退了。念萁昨天问他去哪里了,他没答,他倒想说是去了酒吧歌厅,秦楼楚馆,逍遥快活去了,但那样的语言,也许能狠狠地伤害到念萁,但也绝对是诋毁了他自己。
念萁的柔弱是他没想到的,哪里有人会为了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烧生病?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才会让念萁这样禁受不起。他不是念萁那样初经人事的少年,念萁自然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有相恋八年的女友,两人同居超过六年,什么方式没有试过,他对念萁说的要什么花样都可以陪她玩的话没有丝毫夸大,以他的经验,要让念萁死过去又活过来是轻而易举的,处女新娘用不着凸点和螺旋纹,是他自己想要。他甚至准备了有关凸点的笑话讲给她听,如果两人融洽,是可以在极度的疲倦和满足以后,相拥相抱着说这个笑话,以增加情趣。
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女孩子保护得太好,未必是好事。他在相亲后,看中的是念萁的乖巧和听话,当然她的雪白皮肤和纤细骨骼也是他喜爱的。念萁在冬天,也是苗条的,尤其是一双手腕,像是一只手就可以把两只手腕握住。他记得那天介绍人和念萁走进咖啡店,店里的暖气开得很热,进来的人都脱了外套,有年轻女子只穿一件大领口的薄毛衣,胸部颤微微,在他面前问,能不能在这里坐下,那也并不能让他多看一眼。他已经过了贪看美女胸部的年龄,他只想找个靠谱的女人做老婆过日子。
这时介绍人领着念萁出现在他面前,介绍说这位小姐叫杨念萁,是位中学老师。杨小姐脱下黑色外套抱在胸前,身上是一件浅海军蓝的羊绒薄衫,当她放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一扭身,腰竟是细细的不盈一握。马骁和女友同居六年,女人的腰细腰粗他一看就知道。这位杨小姐有一把无庸置疑的细腰,细腰陷得很深,这说明她还有一个微翘的臀。杨小姐身材很好,这是马骁的第一个感觉。
细腰翘臀的杨小姐轻轻说:“方阿姨,我不是老师,我是做行政的,不带班。”
介绍人是马骁的同事的岳母,是念萁的妈妈的同学,拐了好几道弯的熟人,一位热情的中年阿姨。方阿姨笑道:“我不管那些,只要是在学校工作的,都是老师。这是我们小杨老师,这位是马骁,骁勇善战的骁,马字边一个尧字。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数据分析,他们那家广告公司是4A公司哦。不过什么叫4A公司,我就不知道了。小杨老师要是有兴趣,不如直接问马骁。”
马骁站着和小杨老师握手,杨老师的手一放进他手里,他就觉得有点异样,这只手很小,手指很长,手背的皮肤又细又白,放在他晒得深棕色的大手里,就像是一个孩子的手。手这么小,人倒不矮,是穿了很高的高跟鞋?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女孩的脚。冬天,女孩穿着黑色的长裤,一双黑色的牛皮靴子,靴面上没有任何装饰,靴口藏在了裤脚里面,看不出有多高的跟。
方阿姨招呼两人坐下,说:“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坐下,天气这么冷,叫点热的吃。”
马骁等小杨老师坐下后,才坐了下来,问两人要什么,方阿姨说:“维也纳咖啡。这家的咖啡豆很好,念萁你尝一尝他家的。还有,”对过来写餐牌的服务生说:“别加三花奶,我要鲜奶油,要铁塔牌的,别跟我说没有。”方女士一看就是位常喝咖啡的人,服务生记了下来,不敢说三说四,又看着旁边年轻的女士,等她说话。杨念萁迟疑了一下,说:“我要一样的好了。”马骁说:“我要卡普奇诺,”小杨老师的迟疑,马骁以为是在考虑喝什么,既然方阿姨这么精通咖啡,连加什么奶都要挑剔,那小杨老师也一定是位行家。他自己喜欢喝咖啡,对方有这个喜好,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