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并非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而是对着沈却,她根本不想掩饰。
“送母亲。”沈却弯了弯膝,规矩行礼。
等何氏走远了,囡雪迎上来:“姑娘这脸色可好多了,姑娘累不累?要不要梳洗?还是吃些什么?囡雪去给你做!”
沈却看了囡雪一眼,独自走到玫瑰小椅上首的位置坐下,说:“今日我去沉萧府的时候,发现先生那儿伺候的下人少得很,丫鬟更是一个都没有。囡雪,我把你送给先生吧。”
沈却静静地望着囡雪,目光澄澈。
囡雪懵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却笑了笑:“你要是现在想过去也成。不过我觉得时辰不早了,还是明日再去比较好。更何况还要麻烦你将这头的事儿跟绿蚁和红泥做个交接。”
囡雪“噗通”一声跪下,脸色煞白。她声音发颤地说:“姑娘,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背着您做小动作。求姑娘原谅奴婢这一次,不要将奴婢送人!”
囡雪开始磕头,眼泪溢满了眼眶,整个人开始发颤。她知道,沈却真是生气了,竟然要将她送人!
“我知道你不愿意走。”沈却平静地说。
“是!姑娘你怎么责罚奴婢都行,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奴婢自小跟着您,不愿意离开啊!”囡雪跪着爬到沈却身边,紧紧抱住沈却的腿。
沈却忍住心里的难受,对绿蚁说:“取戒尺。”
绿蚁和红泥早就吓到了,静静站在一旁,此时听了命令,绿蚁急忙去拿来戒尺。
“好好好,姑娘你打我,你罚我,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囡雪见沈却要戒尺,就是一喜。只要不赶她走就好!
沈却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走,我也舍不得你。”
她垂了眉眼,望着手中的戒尺。
然后,狠狠地打在自己的掌心。
“啪”的一声清响,沈却白皙娇嫩的掌心立刻红肿了一大块。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囡雪惊呼,急忙抱住沈却的手,哭道:“姑娘,您打我,打我!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您是我的主子,奴婢不该背着您,将事情一股脑告诉先生。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们两个把她拉开。”沈却忍着掌心火辣辣的疼,说。
绿蚁和红泥急忙过来将囡雪拉开。
沈却看着囡雪说:“自古以来,刁奴总是被主子养坏的。你如今这样,是我的过失。从未教导过你,是我的不对,我自罚。”
又是“啪”的一声,沈却又在自己掌心狠狠抽了一下子。
绿蚁和红泥都惊了。
“姑娘……”绿蚁想劝,却被沈却的眼神挡回来。
沈却悄悄咬住了唇,又狠狠朝着自己掌心抽了三下,娇嫩的掌心红肿一片,惨不忍睹。她呼了口气,正色说:“这一次,我替你受罚。下一次,绝不姑息!”
囡雪磕头,泪流满面地谢恩。
沈却这才将戒尺放下,她的眼睛也是红了。
先生说的道理她都懂了,可是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那般狠心。
[正文 第10章 学堂]
沈家单独辟出一个小院来做女儿家们的学堂。各房女儿一早给沈老夫人请了安,就要过去上学。
学堂的布置类似沈家的花厅,四周本就格外大的轩窗全开着,垂以水色轻纱虚掩,又有大捧的花束绕着。远远望去,里面莺莺燕燕仿若仙境中的仙子,却并看不清姑娘们的容颜。
檐下静静坐了一排伺候的丫鬟,只等自家姑娘召唤。
今日,是沈却第一次来学堂。
望着满桌子的笔墨纸砚,沈却真是苦了脸。
“却妹妹,前几日就想去看你了,可你病着怕叨扰了你。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欢迎妹妹回家。”沈云趁着先生没到,走到沈却面前说。
沈云是三房的嫡女,也是三爷沈信唯一的女儿,比沈却大了一岁。
“谢谢云姐姐了!绣得可好,我就不会针线活……”沈却真的惊喜,手里的小小荷包成了回家后收到的第一份小礼物。
沈绯起身,淡淡地说:“云妹妹真是会做人,倒是把我这亲姐姐比下去了。”
沈云笑笑,道:“大家都是亲姐妹,绯姐姐难道是不把我当妹妹看?”
“不敢!”沈绯被噎了一口,瞪她一眼,顺手摘下皓腕上的金镯子递给沈却,说:“不比云妹妹堪比绣娘的绣功,我只好借花献佛,拿母亲送的镯子转赠你了。”
沈薇也摘了个玉镯,随意递给沈却,说:“欢迎姐姐回家。”
如此,一屋子女儿左摘一条链子,右摘一支珠花,花花绿绿摆了沈却一桌子。连沈宁都爬下椅子,摘了脖子上的金元宝坠子给沈却,不过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情愿。
从来不戴珠花首饰的沈琉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她直接转了头,全当没看见。
“绿蚁、红泥。”沈却喊守在外头的两个丫鬟进来收礼物。
沈却在两个丫鬟伸手收东西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顺下了两个丫鬟手腕上的镯子。然后在两个丫鬟诧异的目光中,将顺下的两个镯子扔到地上。
玉镯摔碎的清脆声响引得众姐妹都看过来,连外头守着的丫鬟们都望过来。
绿蚁和红泥都是愣了一下,然后齐刷刷跪下,说:“奴婢冲撞了姑娘们,请姑娘责罚!”
“起吧,哪来的冲撞一说。”沈却从满桌子珠花首饰里取了两个镯子递给她们两个,“定是镯子不趁手才碎了。这些时日伺候的不错,赏你们了。”
赏绿蚁和红泥的两个镯子一金一玉,正是先前沈绯和沈薇从手腕上撸下来的。
两个丫鬟哪里不认识这是沈绯和沈薇的东西?她们愣了一下,嘴里连连谢过,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拾了,出了屋。
屋子里的姑娘们,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沈却无视各异目光,侧首和沈云说话:“云姐姐,不瞒你说,我的字可丑,不知道先生严不严?”
沈云笑道:“如果不是自谦,却妹妹可要当心了。许先生的严厉在鄂南城可是出了名的。”
沈却大皱眉头。
沈绯轻飘飘地说:“让许先生训斥是小事,别在香炉宴上丢了沈家颜面才要紧。咱们沈家女儿在鄂南城可是素以才学闻名的。”
沈却刚想说话,沈云摁住她的手。沈云笑着对沈绯说:“我和却妹妹年纪都小,去那香炉宴也不过是见见世面。倒是绯姐姐着实应该上心些,免得让刘家挑出不是来,等以后嫁过去了被人家看轻。”
二房那“七仙女”中的一个圆眼的姑娘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说:“咱们的准姐夫也会去吧?绯姐姐到时候可不要害羞呦!”
一屋子姑娘跟着笑起来。
沈却不明所以。
圆眼姑娘对她说:“却妹妹还不知道吧,咱们绯姐姐和刘家的大公子自小就有婚约。咱们绯姐姐啊,这是害羞呢!”
沈却狐疑地去看沈绯,沈绯脸上的表情哪里是害羞。
圆眼姑娘凑过来,贴着沈却耳边说:“刘大公子是咱们鄂南城出了名的恶霸,院子里已经有了仨儿子了。”
圆眼姑娘叫沈凌,今年十五,她贴着沈却耳边说话,故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在安静的厅里,她的话还是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沈绯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指尖都在发颤!
沈却恍然。
“见过许先生。”外头檐下坐着的一排丫鬟齐齐起身。
屋子里的姑娘们瞬间端坐。
许先生年过古稀,鬓发皆白。精神却是抖擞。他目光扫了一圈,对突然多出来的沈却多看了一眼。
“昨日的字太差,望今日有所提高。”许先生发话,姑娘们一起脆声声应“是”。
沈家对女儿学识的教导的确严厉。别看姑娘们私底下拌嘴,小女儿天性昭昭。可是回答起先生的问题却是有板有眼,甚至带着不属于她们年纪的独特见解。
沈家在对女儿教导上也是不分嫡庶。
可能是沈却第一天来的缘故,许先生并没有问她问题。可是之后两个时辰却是要抄书写字,这可难倒了沈却。
许先生的意思是,抄书即可有助于背书,又可练一手好字。
本是好意,可两个时辰的确有点狠。
许先生走下来巡视,或点头或指点,等到了沈却桌前时愣住了。他盯着沈却半天,发现她的确是在认真地写,嘴角动了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却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蚊声说:“学生会好好写字的,争取追赶上姐妹们。”
许先生白胡子颤了颤,什么也没说,扯了沈宁写了一半的字放在沈却桌上。
她的字的确连五岁的沈宁都不如……
许先生有些疑惑地问:“听说你师从沉萧君?”
“是……”沈却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她心里刺了一下,这一刻真是恼了自己的没出息。
许先生点头,道:“老夫桃李满天下,不过是各世家瞧得起老夫的书画,称一声许体。可是论书画,这许体还是当年受沉萧君点拨。你既是他唯一的学生,切莫辜负。”
沈却惊讶抬头,郑重地说:“学生记下了,我……”
一旁的沈薇忽然插嘴说:“那沉萧君不过是个瞎子,居然还会写字?”
沈却脸色瞬变,她抓起砚台就要砸过去,许先生突然一声历喝:“沈薇!肆意打断他人的话,又是如此狂傲无礼!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沈薇不过八岁,被许先生一训斥眼泪唰的下来了。她颤颤巍巍站起来,哭着说:“学生知道错了,学生再也不敢了!”
“罚你去檐下站着,何时醒悟了为止!”
沈却将手里的砚台轻轻放下,她垂了眉眼,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却心道这砚墨没泼出去只是暂且记下,咱们来日方长。
终于下了课,姑娘们手腕都是一阵酸痛。沈云走到沈却身边轻声说:“却妹妹做事风格我很喜欢。”
沈却报以微笑:“多谢云姐姐帮我说话了。”
“妹妹客气了,”沈云压低了声音说:“可是毕竟隔墙有耳,太过针锋相对传到长辈们耳中总是不好的,更何况妹妹又是刚回来的紧要时候。”
沈却知道沈云这是为她好才说了这话,于是她直视沈云,正色说:“如果今日我忍耐了,她们就不会再欺负我了吗?”
沈云一愣。
答案显而易见——并不会。
沈却眨眨眼,璀然一笑,道:“更何况我这人就是小心眼。但凡招惹我的,我可是要记一辈子仇的。”
“那我可要记得千万别得罪了你。”沈云笑道。
“云姐姐你笑话我!”沈却撒娇。
“好了好了,我不拉着你说话了,外头可有人等着你呢。”沈云说着,望向厅外。
顺着沈云的目光,沈却看见了沈休。沈休嘴里叼着个草叶子,翘着个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十分不耐烦的表情,时不时往这边看来。
沈却嘴角不由攀上一抹笑意,她辞了沈云,提着裙角小跑出去。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唉唉,慢点!慢点!别摔着!”沈休吐了嘴里的草叶子迎上去,“你第一天上学堂,我不放心!”
沈休嗓门又大又粗,引得尚未离开的姑娘们都看过来,一瞧见是他立刻别开脸。沈家可没人敢招惹这个瘟神。
“上学堂而已,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沈却伸手,将沈休衣领弄服帖。
“我、我怕别人欺负你!”沈休不耐烦地说,声音里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沈却指尖一顿,心里一股暖流淌过。她说:“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面对伤害无能为力的小女孩了。”
“你再怎么长大也是我妹妹!”沈休哼了一声,“走,回家吃饭!”
“好,听哥哥的。”沈却弯了弯眉眼,任由沈休拉着。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量,两个人拉着手走在一块,金童玉女不过如此。
然而这一幕早就看呆了众人,沈休这个小魔障居然有好好说话的时候?而且他不是最讨厌家里这群娇滴滴的妹子们了吗?
[正文 第11章 婚约]
沈绯下了课回了自己的摘霖院,伏在床上就开始哭。
几个丫鬟怎么劝都不劝不住她的眼泪,最后贴身的大丫头黄莺没有办法只好跑去请白姨娘。
“这大热的天,这么哭小心哭坏了身子。尤其是这眼睛,要是哭肿了可就不好看喽!”白姨娘把沈绯搂进怀里。
“姨娘,我不要嫁给那样的人!”沈绯趴在白姨娘怀里,泪水纵横。
白姨娘心下一软,轻声劝着:“这婚事是自小就定下的,哪是那么容易推掉的。”
“可是姨娘您也知道刘大是个什么的人!您是没瞧见姐妹们都笑话我。凭什么要我嫁给他?这婚事既然是母亲定下的,就应当用母亲的女儿嫁!关我什么事!”沈绯哭着说。
“小心了你这张嘴!”白姨娘掐了沈绯一下,“你自小就记在你母亲名下了,你就是你母亲的女儿!”
这个道理沈绯自然知道,若不是记在何氏的名下,她这些年吃管用度也不会全依着嫡女的规制。可是一想到要嫁给刘大,这些年享受到的福利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望着白姨娘,小心地说:“姨娘,有没有可能让别的妹妹顶替我嫁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白姨娘哪里舍得让沈绯嫁给刘大,听她这么一说,也开始寻思起来。她缓缓摇头,道:“你二妹妹跟你一样,是记在你母亲名下的。她和你不一样,她自小生母就去了,她生母还是被陷害死的。你父亲疼她,你母亲更不敢落下个苛待孤女的罪名。再加上她那个性子,难啊。而且前几日我听你父亲的意思,已经开始给她寻摸亲事了。恐怕,你这个二妹妹动不得。”
沈绯急说:“那沈却呢!用沈却!”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三妹妹才十一岁!更是你母亲亲生的女儿,更是动不得的!”白姨娘敲了敲沈绯白皙的额头。
沈绯却说:“可是母亲并不喜欢她啊!”
“亲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喜欢。”白姨娘摇头,眼中却有狐色闪过。
“女儿说的是真的!这府上谁看不出来母亲不喜欢她!”沈绯抓住白姨娘的手,“他们说双生的孩子,天生羸弱,是平分了命数。要想其中一个福寿安康,就要折了另一个!姨娘你说,母亲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沈却?”
白姨娘忙堵了沈绯的嘴,怒道:“这些话,你给我咽下去!从今以后再不许提!你和几个姐妹耍些小心思,别说我,就算是你父亲和母亲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记着千万别扯上沈休!他是咱们沈家宗子!是将来要继承整个沈家的,若是有了一丁点的闪失,那是死了都不能偿命的!”
沈绯被白姨娘唬到了,这些年,白姨娘从来没红过脸,更是没对她说过重话的。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说:“记下了,是我口不择言了。”
沈绯低下头,可是仍旧心有不甘。
白姨娘轻叹了一声,轻抚沈绯手背,说:“姨娘也不想你嫁给那么个人,先别说两个妹妹了。你不若好好准备香炉宴,香炉宴从来都是世家挑选儿媳的地儿。”
沈绯皱着眉说:“可我有婚约……”
白姨娘冷哼了一声:“婚约?婚约有用的话,我也不会沦落成个姨娘。”
看着沈绯疑惑的目光,白姨娘知道自己失言了,急说:“放心吧,婚约大不过变故,更大不过一道圣旨。”
“圣旨……”沈绯呢喃了一声。
“是啊,宫里头的那些贵人可是最喜欢乱点鸳鸯谱的。”白姨娘语气幽幽,思绪飘回多年之前。
沈绯哭红了眼睛,下午的课程直接告了假,沈薇也因为上午被徐先生训斥过,下午也告了假没过来。
如此,沈却舒心得很。
下午的课程,每日都是不一样的,今日是插花和茶艺。这两样可难不倒沈却,不同于上午的拖后腿,沈却下午的表现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就连授课的苏先生也是连连点头。一众姐妹全围着她赞叹,瞧着她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沈宁有些懵懂地站在一旁,仰着脖子望着沈却。
感受到她的目光,沈却低头去瞧她。沈宁立刻侧过脸,假装欣赏窗口的大捧蔷薇。
沈却笑笑,这个妹妹心地是不坏的,可是被有心人利用,又被沈休吓怕了。
暮色四合的时候,沈家女儿的课程才结束。
回了折筝院,沈却让囡雪把宣纸摊开,自己则硬着头皮开始抄书,时不时问身边几个丫鬟:“这字怎么样?嗯?”
三个丫鬟苦着脸,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沈却就叹一口气,闷头继续写。
“姑娘,这是二姑娘让丫鬟送过来的。”绿蚁拿进来一个小盒子。
“打开。”沈却将手头的一个字写完,才抬头看盒子里的东西。竟是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红泥笑道:“二姑娘送的东西果真与众不同,要和白日里其他姑娘们送的东西放一起吗?”
绿蚁问:“姑娘,咱们是不是要回礼?”
“放一起吧。”沈却想了想,“开箱子选些合宜的东西给二房的七位姑娘送去。”
红泥将沈琉送来的匕首收起来,说:“好,奴婢这就去。”
“算了,沈绯和沈薇那边也送一样的吧。”沈却有些烦躁。
瞧出沈却脸色,红泥也不多问了,直接拿了钥匙去开箱子。
沈却又对绿蚁说:“你去开箱子找一个檀木长盒子,里头有一条嵌着碎玉的鞭子,是前些年先生给我买来玩的。送去给二姑娘吧。”
“奴婢这就去!”绿蚁应下,“那云姑娘那边呢?我瞧着姑娘那件双面绣的璀翎赤羽屏风不错,也是出自名家绣娘之手,云姑娘必定喜欢的。”
沈却点头。
如此,还没有回礼的只有沈宁了。
囡雪悄悄看了一眼沈却的脸色,问:“姑娘,要开那个箱子吗?”
沈却有点迟疑。
五年前身在肃北的她听说自己有了妹妹,高兴得不得了,更是牢牢记下了妹妹的生日。每一年沈宁的生日,她都要悉心准备一件小礼物也是真的。她满心欢喜地回来,带着攒了五年的生辰礼物。
可是沈宁指着她的鼻子说:“我不喜欢她!我要赶她走!”
“算了!”沈却扔了笔,“随便选个长命锁送去就成!”
沈却觉得自己写字已经够努力了,可是仍旧没能得到许先生的一次点头。
沈家女儿的学堂也是有休息日的,这一日休息,她带着囡雪闷闷不乐地走在沈家后花园里,忽然被路边草丛里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谁!谁在那里?”囡雪挡在沈却身前,高声质问。
沈休回头,一看是沈却,急忙伸出手指摆了个“嘘”的手势。
“哥哥?”沈却好奇地走过去,“哥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事,我这就回了。”沈休的目光有点躲闪,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沈却拉住沈休的手,仔细打量。
“呀!哥哥你这脸是怎么了?瞧过大夫了没有?”沈却惊呼出声,只因沈休的脸颊肿了很高一块。
“小点声!”沈休忙给沈却打手势,拉着她往花丛后头的亭子里钻。
“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伤了,懂了没?”沈休想恐吓沈却,又舍不得。要是被别的妹妹撞见了,那都好说,谁敢告密,他一拳头轰过去。可是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指头都舍不得碰的沈却啊!
沈休的确天不怕地不怕,通常情况下,连他父亲沈仁都拿他没办法。可那也是在他毫发无伤的情况下,闯了什么祸都是芝麻大的小事。但若他要是伤着了,那在沈家可就是炸开锅的大事了。
尤其,沈休怕死了祖母哭。每次他磕破了点皮,祖母都能哭断了肠子,沈休时常感慨——那么瘦小的一个老太太哭起来忒的吓人!
沈却板着脸,严肃地说:“除非哥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我就告诉祖母去。”
“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和一群无赖打了一架嘛。”沈休不耐烦地说。
沈却就说:“又和殷二公子一起?”
“你怎么知道?”沈休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沈却。
沈却忍着笑,说:“果真是和殷二公子在一块的时候就会闯祸。我得告诉父亲,让他再不许你和殷二公子往来。”
沈却作势提脚就要走。
“别别别!”沈休拉住沈却,“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别说!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弄去!只要你别告诉父亲!”
“真的?”沈却笑着眨眨眼。
沈休觉得自己上当了,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只好问:“说吧,你要什么!”
“想要哥哥的一套衣裳,再加小厮一枚。”沈却眼巴巴地瞅着沈休,满眼的企盼。
“你要假扮我出门?!”沈休睁大了眼睛瞪着沈却。
沈却不说话,就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沈休,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显出她浅浅的调皮。
“哼!”沈休冷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我肯定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