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已经亮了。在清亮的天光下,陡峭的岩石带显得十分脆弱,极易裂开,从而造成雪崩。这是要向左横切避开的地段。他正思索着登上去的路线和技巧,身边忽然传来儿子的声音:“爸爸,我来吧。”
凌毅转头看着他,心里很犹豫。
凌子寒仰头瞧着他,脸上满是坚毅:“爸,我行的,我来开路。”
凌毅终于点头,随即叮嘱了攀登这片岩石带的技巧,然后用绳子把他和自己连在一起。
凌子寒在前,凌毅在后,两人极缓慢地向上攀去。
四个小时后,他们绕过巨大的冰塔,登上了峰顶雪原。
再翻过最后一个凸起的台阶,便是顶峰。
父子俩抬头看着巨石,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这时已临近黄昏,如果不及时登上去,往下撤的时候天就黑了,非常危险。
凌毅调整了一下呼吸,肯定地说:“我来开路。”
凌子寒却道:“不,我来。”
凌毅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凌子寒的脸上满是坚定:“爸,让我来吧,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你开路了。”
凌毅心里一暖,伸手按了按儿子的肩,重重点头:“好,儿子,上吧,爸爸跟着你。”
凌子寒的心中全是喜悦和满足,深深地呼吸了两口寒冷的空气,便向上攀去。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他们已经在海拔8500米以上了,而且从凌晨到现在已经连续攀登了十五个小时,即使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登山运动员也会受不了,何况凌子寒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然而,这个小小的矫健身影却充满了高昂的斗志,似乎身上每个细胞都有着充沛的精力。他咬着牙,心里十分冷静,从容不迫地呼吸着,刻意忽略剧痛的头和疲惫的四肢,冷静而顽强地在前面开路。
凌毅跟在他身后,循着儿子开出的路线向上攀援。看着儿子如猿猴般灵巧的身影,他的心里感到无比骄傲。
他这一生是多么幸运,曾经有一个非常美丽热情又才华横溢的妻子,现在又拥有一个这么优秀同时又是这么纯良的儿子。
终于,他们登上了峰顶。
这里很窄,父子两人紧挨在一起,挺直了腰,心里奔涌着胜利的喜悦。
天气仍然很好,太阳正缓缓地从峰顶往地平线滑落。余晖照射着他们,使他们感觉上很温暖,很舒服。头顶的天空是亮亮的深蓝,颜色深邃得仿若宇宙,让人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
南面有重重叠叠的山峰与蜿蜒起伏的冰川相间,那是喀喇昆仑山脉。凌毅指着一座非常漂亮的雪峰说:“儿子,那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山峰,南迦巴瓦峰。”
凌子寒遥望了一会儿,向往地问:“那座山有多高?”
“7782米,高度在全世界的山峰中排第十五位。”凌毅微笑。“怎么?你想去登?”
“嗯。”凌子寒也笑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啊,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就去。”凌毅轻松地笑道。
凌子寒很开心,依在父亲身边,脸上的笑意更浓。
凌毅紧紧搂着儿子的肩,凌子寒也紧紧地勾着父亲的腰,两人的笑脸被橙红色的夕阳照着,都显出一种奇异的美感,他们的护目镜和结着冰壳的手套、风雪衣都在闪闪发光。
凌毅掏出掌上电脑,操纵着头上的卫星,为自己和儿子拍下了胜利的这一刻。卫星把清晰的图片传到他的电脑里,他便拿给凌子寒看。
在凌子寒的心目中,父亲是从来不屑于在旅行中拍照的人,没想到现在会做这么俗气的事,不由得失笑。看着自己和父亲并肩站在乔戈里峰顶上,脸上是胜利的笑容,他也觉得留下照片是件非常值得做的事情。
他一生都不会对别人说,他曾经在十三岁的时候登上了这座“万山之父”,但这一刻已经铭记在他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却。
凌毅看着儿子,这个在他眼里酷似爱妻的孩子现在却渐渐变得更像自己了。经过这次的攀登,凌子寒已经褪尽了普通少年的气质,变得成熟而自信,那种锐利的斗志就像一柄出鞘的名剑,闪着美丽的寒光,有种奇异的魅力。
凌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搂着儿子的肩,看向远远的俯首的群山。
总有一天,儿子将会走到比他更高的地方,而他,将一生守望着儿子,就如群峰守望着乔戈里,就如儿子正在守望父亲。
——本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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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
我觉得一只狼能够不咬送到嘴边的脖子实在是太难得了,更难得的是另一只狼竟敢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相信它不会不遵守约束而任意逞凶。
利用野狼作为个人组织纪律的象征,不仅可以学到处世方法,更可以在学习的过程当中,享受宛如处身荒野,与狼共舞的奇妙体会。
——LPG董事局主席 乔治?罗斯
序
凌子寒从新疆回来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他被担架抬上飞机,然后回到北京,被救护车直接送进六四三医院。
他的伤很重,旧病又被引发,在新疆陆军总医院时一直昏迷,几天后才醒过来。勉强支撑着见过雷鸿飞和林靖,他就被童阅带回了北京。
最近几年来,他是六四三医院的常客。住在熟悉的病房里,窗外偶尔有清脆的鸟鸣响起,他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浑沌,心里也空空如也。
卫天宇要为这次大规模的联合反恐行动提供技术支持,忙得无暇分身。他领导着一个红客小组,全是电脑精英,没日没夜地呆在指挥部的信息作战部里,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到医院来看望爱人了。
凌毅是这次联合反恐行动的总指挥,也没时间过来。
常常来看他的除了童阅外,就是小小的童旭了。
这孩子常常被放到童车里,带到病房来。童阅将他推到病床边,柔声叫他陪着哥哥,然后就出去忙工作去了。童旭便自己玩着,咿咿呀呀地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一副自得其乐的味道,非常可爱。
凌子寒从昏睡中醒来,听到一向安静的病房里竟然有奇怪的异响,便转过头去,看向床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弟弟,不由得出起神来。
这孩子那么小,穿着可爱的童装,坐在童车里,抓着塑料玩具使劲在童车边砸着,砸了一会儿,又停下来仔细打量,然后接着再砸。那张水嫩的小脸十分认真,小小的胖手指有趣之极。
童旭砸了一会儿,似乎发现有人在瞧自己,便抬头看了过去。
他来过这个房间好几次了,床上的人总是在睡觉,他只能看到侧脸,而且很快就对这个闭着眼睛不言不动的人失去了兴趣。
此时此刻,也是童旭第一次看见哥哥的全貌。
兄弟俩一直默默地对视着,房间里只有电子输液器轻微的嗡嗡声。
凌子寒很虚弱,半分力气也没有,根本无法撑起身来,就只能这么看着弟弟。良久,他忽然发现那个漂亮的小人儿身后还有个非常美丽的背景,更衬出这孩子天使一般的气息,不由得发起呆来。
明净的玻璃窗外,小小的雪花正在慢慢地飘飞…
———————第一章———————————————
夜深沉。
非常安静。
凌子寒乘夜班飞机从北京飞到乌鲁木齐,然后打车回到野狼大队的营地。
与父亲的对话令他悒郁不已。
这次他是奉命回北京的,凌毅要他将调查到的情况做一个汇报。
他写了一个详细的报告,认为有种种迹象表明,林靖并没有下令屠杀过平民,不过,他自己也实事求是地承认,现在证据不足,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凌毅和雷震研究了他带回来的图像、录音和文字资料后,也一致认为他搜集的证据并不充分,而且有些证据还透出蹊跷,反而让人怀疑。
凌毅对凌子寒说:“你也不用急于求成,尽量把工作做扎实了,必须拿到切实可靠的证据,才能下结论。我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你用来调查。”
“是,我明白。”凌子寒犹豫了一下,缓缓地道。“如果…这事是真的,能不能…保全林靖?他确实是一员了不起的勇将,而且,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他…”
“凌子寒,你有点感情用事了,这是绝不允许的。”凌毅脸一沉,态度变得十分严厉。“如果林靖真的下过杀戮平民的命令,那就一定要受到军法的严惩。他手中的枪是国家给的,他可以下令开枪的权力也是国家给的,国家给他这样的权力,是要他承担起保护人民的责任。如果他反而将枪口对准平民,那就是在破坏和平,滥用国家赋予他的权力。子寒,你是我惟一的儿子,但是,如果是你做出这种事的话,不用提什么法律、军纪,我首先就会杀了你。”
凌子寒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过了几天,他的假期已满,便离开北京,连夜回来。
整个营地都很安静,只有林靖的房间还亮着灯。
凌子寒犹豫了一下,将行李放回自己房间,然后走上楼去。
林靖的房门竟然没关,从门缝里透出橙色的灯光。
凌子寒觉得这种情况很不寻常,略一沉吟,便悄悄推开了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进别人的宿舍,尤其是林靖的房间,他平时根本连进入的念头都不曾转过一下。
柔和的灯光里,他看到林靖的宿舍也跟他的一样,简洁整齐,私人物品极少,而且井井有条。凌子寒关掉灯,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林靖合衣倒在那儿沉睡着,连被子都没有盖。屋里酒气弥漫,似乎有淡淡的白雾正在月光中缓缓地飘动。他皱着眉,俊逸的脸在夜色里浮现着一丝悲伤。
凌子寒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的心底深处隐藏着很深很深的创痛,那是让一向冷淡的人也觉得不忍的另一种残酷。
他悄悄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慢慢替林靖脱去军装、衬衫、长裤。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对这位著名的勇将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关怀。
林靖醉意深浓,朦胧之中,感到有人温柔地在替自己脱衣服,迷迷糊糊之中顺手将他抱住,一用力便压在身下。
凌子寒愣在那里。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凝视着林靖,却见他仍然闭着眼,鼻中喷出浓重的酒气。
林靖搂住身下人的腰,感觉到他的身体纤细修长,醉意中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顺势而为,吻上了他微凉的唇。
凌子寒很冷静,伸手发力,想将他推开。
林靖重重地压住他,热烈地吻着他,喃喃地说:“小峰,你终于来我梦中了…我一直都在想你…每时每刻…永远也忘不了…今天是你…离开我的…日子…我去看了你…也看了…咱爸咱妈…还有…咱们的儿子…小峰…小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我甚至…都没能…没能为你…为你们…报仇…你会原谅我吗…小峰…会吗…你今天来看我了…是你不怪我了吗…是吗…”说到后来,他的声音竟然哽咽了。
凌子寒的心里很矛盾。他只要真正出手,一招就可以将林靖掀开,甚至取他性命,可看着他那深情而无助的模样,听着他一声声地呼唤着逝去的伴侣的名字,感受着他心里蕴含的深深痛苦,实在是下不了手。
林靖一直没有清醒,他迫不及待地解开身下人的衣服,拥住那冰凉而瘦削的身体,用灼热的怀抱紧紧包裹住他,滚烫的吻密密地覆盖着那细腻温润的每一寸肌肤。
到此地步,已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凌子寒暗暗地叹息着,尽量放松身体。借着清幽的月光,他看着林靖那充满迷醉的脸,看着他难得地浮现出快乐的笑意,不由得长长出了口气。
林靖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本来撑着床的手忽然松开,紧紧贴住下面人的身体,伸手搂住了他。
他在异乎寻常的热情中仍然十分温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进入被他误认的身体。他以为手中抱着的是自己在梦中思念过无数次的人,那修长柔软的身体使禁欲数年的他感到极致的快乐与温暖。他情不自禁地吻着身下人柔软而沁凉的唇,只觉得热血奔流,全身都要爆炸开来。
凌子寒渐渐能够感觉到细微的快感,不由得有些诧异。在林靖长久的灼热的坚持里,他始终沉默地顺从,尽力避免他的热情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可是,在林靖激烈的进攻中,他本来已经废了的神经系统又开始感到有一丝丝的温暖在奔涌,这让他觉得非常舒服。
银色的月光如水一般流进来,将整个房间渲染得如梦如幻。
恍惚之中,凌子寒仿佛已经身在梦境,这次袭击他的却不是那些恐怖的魅影,而是一个美得完全不真实的人。
林靖本来就长得十分俊美,此时在月色中流露出沉醉的爱意,竟让凌子寒感到了几分迷惑。林靖一边充满激情地冲撞着,一边俯身温柔爱怜地吻着他,这一切都让凌子寒疑幻疑真。他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晕眩,已没有力气思考。不知不觉间,他抬起手来,搂住了林靖那美好的充满力量的身体。
林靖感觉到他的拥抱,不由得更加狂热,一声声在他耳边低低地叫着:“小峰…小峰…我爱你…我爱你…”
凌子寒一直不说话,只是偶尔会溢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终于,林靖在一阵猛烈的冲撞后达到高潮。他紧紧箍着身下的人,在舒畅与醉意中猝然沉入真正的梦乡。
凌子寒在滚过四肢百骸的暖流中感到了久违的睡意,残留的一丝理智好不容易才把他从迷蒙中唤醒。他听着林靖伏在自己身上发出均匀悠长的呼吸,知道他已睡熟,便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侧过身,将他放到床上。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他慢慢坐起身,拉过被子给林靖盖好,这才下了床,将衣服穿上,悄然离去。
黎明时分,林靖本能地按时醒了过来,准备起床出早操。他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自己的状况,等到坐起身来才猛然发现不对,顿时愣在那里。
他努力地回想着,昨夜自己喝得大醉,只记得依稀仿佛那个一直深深嵌在自己心里的人踏着月光而来,与他尽情缠绵。他仍然能够回忆起那种透入骨髓的愉悦,以及让他颤栗的高潮。他一直以为是梦,但是,现在他知道不是。
那个人是谁?
他知道自己的部下确实有一些人在爱慕着自己,但也只是远远地遥望,默默地关怀,没人敢在深夜里潜入自己房间,更不会在自己醉倒的情况下与自己发生这样的事,这简直是陷他于不义。而且,他的部下都知道,有生以来,他只爱过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再爱别人。
他一骨碌跳起来,匆匆进浴室洗了澡,随即换掉揉皱的床单,把被子叠好,便出了门。
他并不知道凌子寒已经回来,以为他还在北京,出操时便落到后面,一直拿眼睛打量着那些年轻的尉官。骆千秋和三个中队长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普通的士官也不敢,只怕就是这些尉官胆大包天,说不定有人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事来。
整整一天,他都在暗暗地查这件事,挑了几个身材偏瘦的分队长出来,说是跟他们单独练练格斗,那几个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过,他的手一接触到他们的身体,便知道他们不是夜里的那个人。下午,他索性将范围扩大,又找了一些身材瘦削的士官来单练,结果没有一个人符合他的记忆。
他站在那里,头脑中一片茫然,半点头绪也没有。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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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在这段时间里,凌子寒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每次做爱后,他都会觉得特别温暖,身体里一直绷得紧紧的异常敏感的神经系统会放松下来,这才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新疆已经开始供暖,因此他的房间里温度适宜,并不冷。他裹着被子,一直睡到午后,才慢悠悠地醒过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一睁眼就起床,而是翻了个身,看着窗外那远远的博格达峰发呆。
他的假期还没完,所以今天可以不去上班。
看着窗外,他的心里有点乱。昨夜发生的事是他没有想到的。当然,再面对林靖,他仍然可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半点破绽也不会有,只是,他想起了卫天宇,拿不准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次回北京,卫天宇虽然很欢喜,可他总能感到,卫天宇的心里藏着什么事,而且还不是小事。他没有问,卫天宇也不说。这是第一次卫天宇有事瞒着他,这让他有些困惑,并且感到了几分迷乱。
过去,在与雷鸿飞的交往中,他也曾经有事瞒过凌子寒,那也是他惟一的一次隐瞒,结果却是两人永远地结束了那段感情。这一次,卫天宇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呢?雷鸿飞那次,他用追踪程序查到了真相,而这次,他却不打算这么做。他相信卫天宇不是那种人,如果他想分手,凌子寒一定会同意,绝不会拖着他不放。他愿意等卫天宇自己告诉他。
虽说如此,到底还是有点心乱。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毫无犹疑地相信过雷鸿飞,而自从他接受了卫天宇的感情之后,便也下定决心,绝对相信卫天宇,只要他不明确说出来,他就绝不去追究,更不会抢先说分手。可是,归根到底,在他的内心深处,对感情终是拿不准的,因此也就不敢去深究。他怕伤了卫天宇,也怕伤了自己。
心乱如麻地躺在床上,他回想着昨夜的感觉。他和林靖虽然做了爱,却非关爱情,倒像是两只受了重伤的野兽在黑暗的地底互相舔啮疗伤。在感情上,他并没有对不起卫天宇,至于身体,那只是意外,其实并不重要…
想着,他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拨了卫天宇的电话。
只响了一声,卫天宇就接了,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脸。他依然英俊,却更加成熟稳重,这时满脸惊喜,开心地问:“子寒,你还好吗?”
凌子寒已经有两年时间不曾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喜悦。他微微一笑,温和地说:“我很好,刚刚睡醒,给你打个电话。这次回北京,我没呆几天就匆匆走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你要工作嘛。”卫天宇高兴得眉飞色舞。“子寒,你能给我打电话,我真是太开心了,不过,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听见没有?”
凌子寒看着他的脸,看着那双微微泛蓝的眼睛,看着他欣喜若狂的神情,立刻决定什么也不说。这件事,就像是一场梦,既然过去了,就让它了无痕迹地消失吧。至于卫天宇心里藏着的事,他愿意等他自己说出来。什么都好,他既不会强求,更不会责难。卫天宇陪着他这么些年,实在是忧多乐少,他能给这个温柔豁达的天才的东西实在不多,细想起来,也只有宽容、信任和无条件的接纳吧。
想着,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我这次是普通的工作,不很要紧,可以打电话。你也可以跟我联络,不过最好是晚上再打,我白天要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外,不会带电话。”
卫天宇更加欢喜,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了。”他看到凌子寒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心里的高兴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他的喜悦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可凌子寒太了解他了,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心底深处的那一丝紧张。他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张温柔而英俊的脸,默默地问着:天宇,你到底在紧张什么?你究竟为了什么这么担忧?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卫天宇看着他静默的眼光,忽然有些心虚起来。此时此刻,凌子寒的孩子已经在人造子宫里孕育。这件事情令他再也无法坦然面对凌子寒那双坦荡磊落的眼睛。
凌子寒不想让他为难,轻轻笑了笑,温和地说:“天宇,你去忙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你也一样。”卫天宇赶紧点头。“子寒,你多保重身体,我等你回来。”
凌子寒笑着挂断电话,心里变得平静起来,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林靖的形象。
那张完美无暇的脸上总是冷冷的气势,偶尔的微笑又让人眩惑,那修长挺拔的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满了野性的力量,尤其是在与敌人的搏杀中,有着摧枯拉朽的强悍,一举一动都令人心折,而昨天夜里,这个闻名遐迩的悍将在沉醉中流露出的那种深刻的痛苦却更加震撼了他的心。
凌子寒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呼出,脑子里便恢复了一片清明。
他在执行任务,是不能有这些情感的波动的。他确实很欣赏林靖的骁勇善战,更欣赏他的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从直觉上,他相信林靖不会做出下令屠戮平民的事情,但感情代替不了理智,他仍然要找出确凿的证据,才能得到最后结论。
放下杂乱的思绪后,他感觉到全身有些发冷,头有点晕,于是慢慢起身,从旁边的桌子抽屉里拿出药来,吃了下去,这才踱进厨房,查看智能冰箱里有些什么。
除了几个土豆外,还有一颗白菜和一些生菜,一瓶香菇罐头,他看了看,便决定自己做饭。今天他一直懒懒的,不想出门,既然没有战斗发生,他也就放纵自己一下,再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