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书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坚持要他修改了两处措词含糊的关键地方。蔡警官也不气恼,便照着他的意思改了。他再看一遍,这才点了头。
蔡警官拿过印盒,要他在供词上逐页签字,并按上手印。他照做了。
蔡警官将放在一边的快餐饭盒和矿泉水推过来:“吃一点吧,别跟自己过不去。”说着他起身出去了。
叶玉书想一想,身体不能垮,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风浪在等着自己。
他打开饭盒,意外的是菜居然十分丰富,有一只囟鸡腿,一个煎蛋,还有一些回锅肉、豆芽、豆腐什么的,混在一起,下面是饭。他勉强着自己一口一口地把饭吃掉,喝了半瓶水。热度使他心里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他咬着牙,闭着眼,努力让自己静下心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精神好一些了。ⅴ下班的时间到了,警察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大声说笑着,商量着晚上到什么地方去玩。
没有人来理他,屋里很静。他低头看着被铐在一起的手,有些忐忑不安,渐渐感到十分疲倦。
黄昏的气息缓缓浸进来,夹杂着雨水潮润的湿气。他的心里油然生出些微惆怅。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他什么都讲完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了。
外面的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下来,由亮亮的白变成迷蒙的青色再变成黯淡的灰色最后变成沉静的黑色。走廊上昏暗的灯亮了起来。
屋里却没有亮灯,叶玉书也没有站起来去开。他觉得坐在黑暗里,要安全得多。他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过。他的全身发僵,几乎快坐成一座雕像了。
良久,蔡警官终于过来了。他始终微微笑着,没有其他大部分警察的那种横眉怒目。他打开灯,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到叶玉书前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给叶玉书看:“你可以看看这两条,这是我们对你处罚的依据。”
“第二十二条,有下列侵犯他人身权利行为之一,尚不够刑事处罚的,处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一)殴打他人,造成轻微伤害的;(二)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或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第二十三条,有下列侵犯公私财物行为之一,尚不够刑事处罚的,处15日以下拘留或者警告,可以单处或者并处200元以下罚款:(三)敲诈勒索公私财物的;…”
叶玉书默默看完,不发一言。
“我们要拘留你,让你好好反省一下,得到一个教训,以后的行为就会三思而后行。罚款是不行的,这点钱你根本不会在乎,下次还是会再犯。”蔡警官拿出一张裁决书递给他:“这是交给你亲属的。”
叶玉书看着上面写的罪名是“非法拘禁”,处罚是行政拘留15天,日期从今天算起。他脸色有些白,轻声说:“我在这里没有亲属。”
“朋友呢?”
“我也没有朋友。”叶玉书有一分举目无亲的凄然。
蔡警官想了想,温和地说:“那你自己在上面签字吧。”
叶玉书接过他递来的钢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蔡警官接着指着通知书最后几行字,说:“你看清楚了,如果你不服这个处罚,可在5天内向我们的上一级公安机关提出上诉。由上一级公安机关在接到你的申诉5天内做出裁决。如果你对这个裁决还不服,可以在接到通知后五天内向当地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叶玉书看了一下:“你们的上一级部门是哪里?”
“当然是海州市公安局。”
叶玉书笑一笑:“不用了,我服从处罚。”这么一级一级地上诉上去,只怕又要关起来,然后一次一次地被审讯,搞不好关上一两个月,何必呢?
“好。”蔡警官关切地说。“你放心,进去后不会有什么事的,15天一晃就过去了。你现在去让你的朋友给你送些衣服进来,我们一会儿就要送你走。”
叶玉书起身欲出去。蔡警官叫住了他,过去替他解下了手铐。
他走到值班室,开始一遍又一遍徒劳地给申常青、给常蓝、给所有他想得起来的人打起传呼来。ⅴ但是,久久的,却没有一个人回复他…
常蓝拿着钥匙开了门,打开灯,开始翻捡屋里的东西。能够在人家的家里肆意搜捡,她觉出了几分痛快。
客厅有些凌乱,椅子、桌子仍然保持着他们昨天早上离开时的样子。进了卧室,床上韦有福睡过的痕迹仍在。通阳台的门关着,窗帘也仍密密拉拢着。
她感到很安全,开始拉开一个个抽屉,打开一个旅行袋、箱子,拉开简易衣柜,仔细检查着。
床头柜里的小抽屉里放着一块表、一张存折、一个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有500块钱,还有一条细细的做工精致的金项链。存折上有300块存款。看着这一切,她不由怦然心动。
她没有犹豫很久,摸了摸口袋。这次来去,她都是打车,包里只剩下了50块钱。想着今后生活的窘况,她立刻利索地将所有东西全都放进了自己的皮包。
既然做出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将叶玉书比较厚实值钱的一件风衣、两件羊毛衣和一件大衣也装在袋子里拿走。
看着放在卧室床前的彩电,她犹豫了良久。想了各种方法,包括让老乡来运走,或者叫当铺来拉走,或者先卖了再叫买主来拉走。几种方法都想完了,仍觉风险太大,只得作罢。她心里惋惜了半天。
提着大大的袋子出门时,保安走出来叫住了她。她的心一跳,勉强镇静地对他微笑。
那年轻的保安只是好奇:“哎,听说那个你认识的小叶明天被抓了是不是?”
他笑着摇头:“是吗?我不太清楚。”
保安有些失望:“真的啊?听说闹得好大,还开了枪。”
她仍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这几天都不常在这儿。”
“哦。”保安点点头,退回了门卫值班室。
常蓝吁了口气,快步走出大门。路两边的店铺仍然灯火通明,买者与卖者俱都笑笑的,生活依然平凡地在往前行进。她走过灯光照不到的暗影时,把手里捏着的钥匙扔进了路旁的阴沟。ⅴ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再见叶玉书了。
她坐的出租车从银龙影城门前经过。门口黑压压地站满了各式各样打扮却无一不妖冶的女人。快要过年了,都想好好地再挣一笔钱回家。
她也想回家。
叶玉书等在屋子里,渐渐失去了耐心,也不再抱希望。当蔡警官再一次进来时,他疲乏地问:“几点了?”
“11点。”
他说:“走吧,不等了。”
蔡警官看看他:“你那个朋友…”
“也不算是朋友了。”他站起身来。“总之…走吧。”
蔡警官便不再说什么,将他带到大门口,坐上丰田面包。他仍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到他身旁。另一个年轻警官上车来,将车开了出去。
津海的夜,永远像是沉醉在灯红酒绿里。
街上各种各样的轿车像水银一般亮着灯向各处流淌着。车里各式各样金马玉堂般的人物,无不笑嘻嘻,松弛地坐着。
路两旁,不时闪过亮着七彩灯火的娱乐场所,门前停满了各种汽车,虽然看不见什么人,仿佛也处处叫人觉得喧哗热闹。
人行道上行人摩肩接踵,充满了劳碌一天后卸下重担的那种悠闲。
不时看见一部破旧的单车上,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马路上晃着晃着。两人都穿着朴素,脸上却挂着单纯的快乐。那样的喜悦,仿佛来自人性本身,没有被现实所污染,因此倍显清纯美丽。
买卖各种东西的店铺一个接一个,更加渲染着黑夜里的繁华。
这样一种似乎无休无止天长地久的繁荣景像,真像是个虚假荒唐的梦。
叶玉书坐在警车中,滚烫的双手互握着,极力抑制着晕眩的感觉。看着从两旁疾速闪过的灯流与人潮,他年轻的脸冷冷的,似乎与眼前的夜色相隔万里。
平凡的生活真是一种福气,现在他深深地明白了。可是他再也不可能做个平凡人了。进公安局前他是个平凡的有些幼稚愚昧的女孩子,将来走出拘留所时,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可是绝不会再去做普通的平凡人了。
一直都是命运在捉弄他,让他全无还手之力。也许到这个时候,他也该试试与天斗一斗了。
他坚毅地紧抿住唇,想象着拘留所里龙蛇混杂的景象,准备着不再退让,与一切伤害自己的人与事斗到底。
蔡警官看了看他十分平静的脸色,和善的笑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怕。”
他也只得笑一笑:“怕也不管用,反正事情都发生了。”
“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也该好好找一个了。你这么年轻,何必跟着那申常青、韦有福之类的人混呢?”
“世事难料,我有什么办法?上天没有给过我机会选择。”他略带苦涩。
警车走完和平北路,驶上长长的和平桥。
叶玉书扭头看着窗外,不想再勉强自己说话。雨虽停了,马路上仍是湿漉漉的。路边的水洼反射着霓虹灯的光华,更加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
当车转入一条隐在黑暗里的土路,荒草蔓蔓的凄凉笼罩住了他的心。无边无际的夜色在他眼前伸展开来。前途未卜的惶惑使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夜空中,有夜航机闪着灯,静静地向北飞去。

第40章

耽美 叶玉书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他猛一睁眼,是旁边的那位中年男人:“孩子,快起来,要点名了。”
叶玉书站起身,看见所有的人都已在起身,忙着将水泥通铺上的东西往里推,然后在地上过道上蜷着的人将铺在地上的报纸拿到通铺上去,堆在墙边,将过道空出来。
4个男孩子冲进里面的小间,开始洗刷起来。他们的动作俱都紧张迅速。叶玉书不敢怠慢,赶紧跟着那中年男人,坐到通铺边上。其他人也都坐好了,总共有三排人。
过了一会儿,听见钥匙哗啦哗啦的声音,有人过来开门,然后一个身材十分高大威武显然不是津海本地人的警察板着脸进来,众人鸦雀无声,生怕他把视线投到自己身上。
他先进里面看了看清洁情况,显然没什么错失之处,便走到他们面前,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说话。一辆垃圾车被推过来,那开始做清洁的男子赶紧两人一组,各提一个装满秽物的大木桶,快步冲出门,使劲提高木桶,将垃圾倒进车里。
然后他们快速将木桶放到房间里面,赶快过来队伍里坐好。
那个警察扫视了他们一圈,大喝一声:“报数。”
全体都紧张地看着前一个人,准备报自己的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一”…
下一个人一愣,报数到此戛然而止。那警察反手狠狠一掌,抽在报错数的男人脸上:“重报。”
大家更加集中注意力,这次很顺利。一共是92个人。警察对着手中的文件夹看了看,哼了声,走出门去,将门锁上。
待他一走,队伍轰地一声,自动解散开来。
那4个男人拿出抹布来将地上擦得干干净净。大家这才开始重新铺设自己的铺位。
叶玉书渐渐观察出来,越靠近门边,在这里面的地位越高。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所以在最后一个位置。
门边的4个男人全都穿着名牌衣饰,此时围坐在一起打牌,高声谈笑,互相谩骂,出言污浊,气质蛮横,旁若无人。叶玉书看到其他人似乎都很畏惧他们,离他们都有一段距离。他想这一定就是所谓的狱中“大哥大”了。
他再留意一下其他人,这才发现里面的红马夹出奇地多。他觉得很奇怪。
男人们川流不息地从他面前走过,到里间去方便、洗漱。各种浊气阵阵涌来,他强忍着。正在想着如何熬过这15天,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他猛抬头,大喜:“阿铭。”
刘岩铭也穿着红马夹,又惊又喜地蹲在他面前:“你怎么也进来了?”
叶玉书忍不住拉他坐过来:“唉,说来话长,你呢?”
“我们昨天下午进来的。”他说着朝前面的一大堆人挥了挥手。“他们都是。警察前天夜里包围了我们的俱乐部,连客人带我们全都抓了进来。”
他的态度十分轻松,并不见苦恼,与他们旁边那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截然不同。
叶玉书笑道:“你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刘岩铭愉快地微笑着:“我不怕,我只是倒茶水的,不是发牌员。我们只不过是拘留,另外的经理和发牌员全都在看守所收审呢。再说小龙会替我想办法的。我在公安局的时候,小龙进来看过我,他说龙哥已托人去找公安厅的朋友了,争取尽快把我放出去。”
叶玉书心想他说的龙哥是不是那个保护陪伴了自己一夜的那个龙哥,但是他已学会了不随便说话。他笑道:“那你很快就会出去了?”“希望吧。”刘岩铭不是个喜欢吹牛的男孩子。“对了,你怎么两手空空地就进来了?”
“难道你带了行李的吗?”叶玉书不想再说那些令人心情恶劣的事。
刘岩铭洒脱地摊摊手:“我也没有。”
两人握着手笑起来。能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遇到一个堪堪称得上朋友的人,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旁边的中年男人羡慕他们的豁达,凑过来说:“还是你们好啊,无牵无挂。”
叶玉书刚吃过苦头,知道这时候每个人都需要安慰。他温和地与那显然很忧急的男人攀谈起来:“也不是,反正急也没用,所以只好不急了。”
刘岩铭显然认识他:“王伯伯,你别急,我们大家都在一起,说了过15天交了罚款就出去的。”
“怎么不急啊。”那位姓王的男人叹了口气:“本来我们后天就走了的。因为没事了,朋友就说带我们去玩玩,没想到…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这却是刘岩铭无法帮助的了,只好胡乱安慰道:“不急,不急,总有办法的。”门口有了些小小的喧哗,刘岩铭看看:“是送开水来的,你有矿泉水瓶子吗?”叶玉书把明天一直捏在手上带进来的瓶子递给他。那姓王的男人接过:“我去打吧。”“谢谢。”叶玉书客气地道谢。
刚闹闹嚷嚷地把水打完,中间铺上忽然有两个男人厮打起来。周围的人忽拉一下分开了,围成了一个圈子。两个男人呲牙咧嘴,面目狰狞,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乱骂。
听人议论,原来是因为一个男人翻身的动作大了一点,踢到了另一个男人。他们打了没一会儿,那边正在打牌的一个男人骂了一句,起身过来,一把拉开他们,顺手打了其中一个男人一耳光,然后一指下面:“操你妈,你给我滚下去。”叶玉书悄声问刘岩铭:“这是谁?”
“那边4个都是黑道上的大哥二哥,特别关照过的,谁也不敢惹他们。他们都是四川人。这里面有一半都是四川人,其他各省的人不多。四川人打架又都不要命,这里的人都怕他们。刚才他赶下来的那个是山西人。另外一个就是四川人,所以他要去帮忙。”只见那山西男人显然被揍得不轻,却一声不敢吭。他满脸是血,捂着肚子,拿了自己的东西,乖乖地下了通铺,坐到过道地上。大家这才全都或坐或躺地恢复了秩序,各做各的事,或打牌或看杂志或吹牛。
刘岩铭问叶玉书:“你是怎么回事?”
叶玉书这才低低地对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把公安局里那一夜的事忽略了没提。
刘岩铭咒骂起申常青来:“你看着,等我出去,非让小龙带人去找那王八蛋讨个公道不可。”
叶玉书看着他笑道:“你呢?说说你们是怎么被抓的?”“唉,前天夜里2点,忽然一大堆公安局的警车过来围住了整个大厦。一个人都没有跑出去。那些来赌的客人身上所有的钱和首饰、大哥大、汽车都被扣了。那些先走的人就跑脱了。我们老板也躲了起来。通常这种情况,应该老板出面替我们交赎金,可是他却不见了影子。小龙很生气,正找朋友去想办法查出老板藏身的地方,要教训他呢。”刘岩铭脸上露出喜悦的笑。
叶玉书也很为他高兴:“看来那个小龙是跟你来真的了。”
“是啊,你都没想到,这个月初,他妈妈来津海玩,他还带我去见他妈妈呢。他妈妈很喜欢我,认我做了干儿子。”
“啊,恭喜恭喜。终于看到有个人得成正果了。”叶玉书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刘岩铭笑得很快乐。
这时,门口过来两个男人,叫道:“阿铭。”
刘岩铭闻声起身,喜道:“是小龙的人。”
他挤过去,接着便见那边递进来一床一床的被子,然后是大包小包的东西。叶玉书开始以为没什么,后来才知道这需要与拘留所的人有特殊的关系才可能得到这样的优待。这里每个星期三才准许亲友探视,而且就在大门口,根本不可能进来。拿完了东西,他们又说了几句什么。刘岩铭回头叫他:“小叶,你过来。”叶玉书不明白他叫自己干什么,但还是起身挤了过去。门外的一个津海男人亲切地对他笑笑:“你是叫叶玉书吧?”叶玉书点头:“是。”
那男人递进来一个大塑料袋:“这是龙哥让我们给你送进来的。”他意外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那男人又从裤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他:“这也是龙哥叫我们给你的。你拿着先用,不够的话我们下次再给你带来。”“这…”他眼里一热,心里一酸。“谢谢了。”
“不客气。”那男人显然对他十分客气。“龙哥说他现在来看你不方便,大家还是要给个面子。等过几天,他就会来的。”
叶玉书只知道点头。
“平哥。”那男人扬声叫道。
旁边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的4个男人中站起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来,他身材瘦削,衣着华丽,眉目清秀,脸上却充满暴戾的气息,此时却笑得像一家人似地走过来:“老于啊,什么事?”
老于见了他更加毕恭毕敬:“平哥,赵哥和龙哥出去办点事,今天不能来看你了。他要我问问你还要些什么东西?”“好,我知道了。”平哥点点头。“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就是快没烟抽了。”老于连忙朝另一个男人一挥手,那男人一溜小跑地去了。他朝平哥笑笑:“平哥,龙哥要我问候你,另外,他托你在里面关照一下小叶。”他说着指指叶玉书。
平哥颇意外地看了看叶玉书,笑问:“怎么?你们龙哥终于有看上的人了?”老于嘻嘻笑道:“龙哥说小叶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他挺欣赏他的。他托平哥你们替他照顾着他,别让那些不懂事的混账糟蹋坏了。”平哥听到这里,很明白地点头:“好,你让龙哥放心。有我们在这里一天,小叶就不会有事。”
“当然当然,只要平哥应了,那还有什么问题?再说你们也就是前后脚就出来了。”老于又转头关照叶玉书。“小叶,你在里面要听平哥的话,就不会太受苦了。龙哥叫你忍耐几天,里面有平哥照顾,日子很容易过的。”叶玉书只会点头,又对平哥点点头。
另外那个男人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塑料袋香烟。老于塞了进来。平哥接过,扔到其他3个男人中间,接着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老赵和龙哥怎么说?”“这次你们好像有些麻烦。厅长的口气很硬。而且这次行动很轰动,全国的报纸都报道了,说是什么‘建国以来捣毁的最大的赌窝’。况且你们这次进来的人那么多,只放你们不放其他人,也交代不过去。他们还在继续找有关的人,要你们耐心一点。他们已跟这里的人说好,不会为难你们就是了。”
平哥点点头:“好吧。”
老于朝他们点点头:“平哥,阿铭,小叶,我走了。”等他们离开,平哥看着叶玉书,嘴里却在跟刘岩铭说话:“你是阿铭,我听小龙常提起你。”
“是,平哥。”刘岩铭有些怯生生地应道。
“嗯,你们俩都上来睡吧。”平哥说。
那3个男人都看着他俩笑,神情十分和蔼,显然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其中一人站起来,过去碰了碰一个人的肩,不由分说:“你下去。”那人一声也不敢吭,乖乖地收拾东西,走到过道上去坐下。
他们把一床毛巾被铺在水泥铺上,再留下一床被子盖,然后把其他的都给了与刘岩铭一起被抓进来的人。那些人也没有一个人独占,全都尽量利用空间组合,使一床被子可以遮掩3到4个人。他们一大堆人,无论是陪着朋友去赌场而被抓的,还是自己去豪赌的,还是穿着红马夹的男孩子,大家都互相照顾,互相关心,彼此之间似乎完全没有了在外面常有的提防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