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世代,即使这个臣是军的儿子也不例外,凌霄不会犯傻因为一点屈辱就去打破这认知,即使这个认知是错的也不行。
沉默不等于接受,不反抗不等于愿意屈服。
凌霄在帐中拟好了给太子的折子,言语恳切,先是陈述了英王在这次和谈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又表示了英王殿下这些天悲痛的情况,最后恳求太子能尽快让他们回朝。
写好折子凌霄又拿过皇城中自己探子的密信,史沛已经打通了各个关节,只等凌霄一句话,届时武安侯就会为北部将士请封,其中褚奕峰会被请封正一品监国尊圣郡王,届时太子登基,褚奕峰就会是第一位监国尊圣亲王。
凌霄拿过密信轻轻的丢进碳盆中,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那早朝时定然热闹了,武安侯亲自请封,朝中他能肯定的就有十二人会附议,太子能驳回么?他当然能,但他不敢,他可以阻止大军回朝,那勉强还有个为了防范匈奴的理由,但他不能反驳朝臣为有功将士加封,不然北部的将士会因为愤怒做什么,凌霄可管不了。
而且此时和谈书已经传到了皇城中,太子命北部大军防范匈奴进犯的理由也会慢慢的站不住脚了,凌霄就是要让太子知道,现在他还动的动不得褚奕峰!
当年为了平定张继叛军凌霄和褚奕峰滚了一身的伤疤回去,从此就将慧王褚奕瑾压的直不起身来,凌霄也要让太子让朝臣知道,如今他一样能将太子压的直不起身来,即使他马上就是皇帝了。
凌霄以前总怕太子登基后自己会控制不住情况,现在他不怕了,随着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凌霄越来越不担心了。
凌霄从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更遑论这回是太子欺负到褚奕峰头上来了,凌霄冷笑,很好,太子不是不让他们回朝么?好,那就不回去了,光一个正一品的监国尊圣亲王的封号怎么够?监国尊圣亲王的封地可不能差了,太子既然这么在意北部,那就将这片地封给褚奕峰好了。
凌霄写下密信,嘱咐史沛万事小心,请封时务必要将北部的封地要下来。
凌霄命秦龙进帐,将密信交给他让他封好,送到皇城的密信凌霄向来都会让秦龙看一遍以防万一,秦龙略略看了一遍后变了脸色,哑然道:“主子…这样,是不是…”
“放心,我敢开口要就已经料定了他会给。”凌霄轻笑,太子不是一直用强调北部重要的办法来困着褚奕峰不让他回朝么?好,他还就不回去了,他不为褚奕峰请封南方鱼米之乡,偏偏只要这苦寒之地,偏偏就要手握着这十几万大军驻守在匈奴要塞上,他要让太子登基后一想起北部来就担忧,就恶心,就睡不着觉!
秦龙也知道主子的性子,不再劝,当着凌霄的面将密信封好带了出去。
晚间戌时乌戟来找凌霄,故意挑着褚奕峰巡逻的时候来就有点意思了,凌霄亲自给乌戟倒了茶:“乌将军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乌戟低头慢慢饮着茶,半晌道:“小侯爷…这几日军士们听说了太子不许咱们还朝的事,都有些…有些怨怼。”
“太子也有太子的考量。”凌霄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乌将军这点道理肯定是明白的。”
乌戟自嘲一笑:“君?君已经去了,咱们连个头都没能磕上,现在这个…一天没登基那也不是君。”
凌霄凤眼微挑,放下茶盏道:“乌将军请慎言,即使登基大典还没有举行,太子也是太子。”
“小侯爷,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乌戟也知道凌霄的性子,你不先拿出点诚意来就别指望他能跟你说一句实话,乌戟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小侯爷你也看出来了吧?太子从来就瞧不起咱们武将,他手底下得力的,一直受他提携的都是酸儒,可不是,那群人比咱们口舌好,在朝上拐着弯骂了咱们几句咱们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想这天下都是谁打下来的,靠着文官那几句文绉绉的狗屁?我呸!”
乌戟看了下凌霄的神色,继续道:“就拿英王殿下说,就是因为英王从小喜武不喜文…”
“乌将军!”凌霄冷冷道,“若将军是来跟我议论英王殿下的是非的还请回吧。”
乌戟自知失言,他也知道凌霄从不跟任何人议论关于褚奕峰的事,两人的暧昧也是当年从军中传出来的,乌戟也知道一些,连忙转口道:“我不是走心的,小侯爷莫在意,我的意思是…如今我们手下握着这十几万的军士,与其等着太子登基后一点点的将咱们的军权分了,倒不如…”
乌戟说的凌霄不是没想过,现在他们手下可以调派的就有十二万军士了,凭着祝余的关系再跟羌胡借一些兵,到时候再让皇城内的韦铮辅接应…
凌霄闭了闭眼,以前看别人手握大权还不满足凌霄还觉得好笑,现在他自己也知道了,拥有的权利越多越不会满足,这是男人骨子里天生的征服欲在躁动。
凌霄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乌将军说的话我全当做没听见,乌将军府上也是时代功勋,如今天下已定,何必挑起战火?”
乌戟一顿,长吁一口气,起身道:“小侯爷既然无此意,那就都是我白操这份心了,小侯爷还有事,我先去了。”
凌霄定定的看着乌戟的背影,感怀道:“乌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天下事皆逃不过一个‘理’字,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等到名正言顺的那一天乌将军若还肯助我,那到时我一定千百倍的回报将军,以谢今日之恩。”
凌霄见乌戟一侧头,低声叹道:“来北部之前我为英王请封,事前我并没有知会将军,殿上将军却不惧得罪太子毅然附议,此恩此情凌霄一直记在心里,若有一天大事成,凌霄定然不会忘了将军一路的帮扶。”
乌戟身形一顿,凌霄的话触动了他的情肠,身为武将建立不了功勋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无人赏识,一身热血无处流,所以知遇之恩才如此可贵,乌戟点点头,低声道:“那日殿上我没有多想,同为武将,惺惺相惜也是平常,更何况我与英王殿下同在战场上流过血…小侯爷今天的话我记下了,若有朝一日用得着我,小侯爷的只管吩咐。”
乌戟走后凌霄定定的看着帐中的烛火发呆,此时乌戟来投诚他心里不欣喜是假,但还没有到要和皇城兵刃相见的程度,凌霄自己被人诟病无妨,褚奕峰一辈子没做一件错事,凌霄不肯在史书上给褚奕峰抹一笔篡位的骂名。
诚然太子的言行一直是不得武将们的心的,当年老皇帝打下这江山来可不是光靠着几个谋士练嘴皮子的,那都是武将们真刀实枪的用血肉打下来的,如今天下已定百业生平,太子不好武对武将也没有太多的好感,更重要的是太子想要拿下武将们的军权,从他不待见褚奕峰就看的出来,听听,平时责骂褚奕峰时都骂的什么?莽夫、愚将、空有拳脚。
太子教训自己儿子别人没甚说的,但这话武将们听了难免心里打个转,你是教训你儿子呢还是骂给我们听呢?如今老皇帝驾崩,失去靠山的不只是凌霄和褚奕峰,首当其冲的还有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们,凌霄冷笑,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朋友,玩弄这点心机他向来熟练。
帐门打开,凌霄见褚奕峰一笑,起身为他褪下外袍,笑道:“冷不?看看这脸凉的…”
褚奕峰随着凌霄坐下来,顺着凌霄的手将衣服脱下只剩下里衣,凌霄一看笑了,刮了下褚奕峰的侧脸揶揄道:“又偷着穿我的。”
褚奕峰也笑了下,垂下头摸了摸里衣袖口的暗纹,凌霄心里松快了些,今天自己逗他时也会笑一下两下的了,比前几日的情景好了不少了,凌霄倒了水来让褚奕峰泡脚,都收拾好了凌霄起身,褚奕峰连忙拉着凌霄的袖口:“你做什么去?”
凌霄一愣,笑了下揉了揉褚奕峰的头发:“我去外面把茶水端进来,一会就煨在小炉子上,半夜里你再醒了就能喝口热的了。”
他们的帐子里暖和,半夜里褚奕峰常会口渴,褚奕峰这才点点头,不错眼的看着凌霄转身走到屏风后面,又看着他端着茶水回来,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疼得慌,这孩子几天前就开始黏自己,以前褚奕峰也爱和自己亲密但不是这样,现在就像是怕一不注意自己会跑了似的。
凌霄明白褚奕峰的心理,其实很简单,老皇帝的驾崩让褚奕峰不安,再疼自己再爱自己的人也会离开,褚奕峰头一回失去了至亲,他在本能的寻求倚靠。
凌霄知道褚奕峰心里难受,平静的纵容了他不自觉的撒娇,褚奕峰的一切行为都是那么简单好懂,凌霄都会纵容。
凌霄也脱了外衣上塌,褚奕峰将汤婆子踢到凌霄脚底下,自动的靠进凌霄怀里,凌霄一笑:“冷?”
“不冷。”褚奕峰摇摇头,凌霄轻轻的抚摸着褚奕峰的后背,想了想道:“明天想吃什么?你最近总是没胃口,吃点山楂?”
褚奕峰点点头:“都行,你做的都好吃。”凌霄笑笑,揽过褚奕峰让他躺的更舒服一点,轻笑:“真听话…”褚奕峰闻言笑了下,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励似的。
看着褚奕峰的样子凌霄禁不住心疼,也许褚奕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不经意间在努力的讨好凌霄,像只小动物似的,失去过一份宠爱后会不自觉的去讨好还在对自己好的人,恐惧着失去,渴望着温暖。
凌霄不会多说什么,褚奕峰会长大,亲人离去的哀伤也会慢慢抚平,现在他只会更温柔、更温柔的宠爱他的小将军,安慰他的伤口,呵护他的难过。

一切都在凌霄意料之中,几日后太子宣召,感怀英王褚奕峰军功,授以册印,加封正一品监国尊圣亲王,授以北地自赫赫沙至胡儿山为封地。
褚奕峰接旨时情绪没有什么波动,起身对宣旨的大臣问的第一句话是:“父王是不是不让我回皇城了?”
凌霄心里一疼,谁说褚奕峰什么都不懂的,他都明白的。
宣旨大臣没有料到褚奕峰会问这个,顿了一下道:“还有几日大行皇帝就出殡了,英王殿下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了,殿下请放心,太子爷知道您的功劳,扶灵当日必然会诏英王殿下回去的。”
褚奕峰点点头,漠然道:“我知道了。”
凌霄起身命人撤去香案,自己拔出匕首来割下了褚奕峰的一段头发,又在自己孝服上扯了一段白布系好,双手递给宣旨大臣,低声道:“小殓那日来不及,大人现在帮英王殿下将头发带回去吧,虽在军中一切不便,但礼法不可废。”
那大臣连忙双手接过,躬身道:“内务府的人马上就会为英王殿下在赫赫沙选好府邸,用不了多长时间英王殿下就不用在这里受委屈了。”
褚奕峰略一点头,宣旨大臣又宣读了其他的旨意,命调遣来的五万军士各自回到以前的兵营中,伏杰琴和严师回朝,乌戟随褚奕峰驻守北地。
伏杰琴和严师即刻随着宣旨大臣回朝,走前伏杰琴找过凌霄一次,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八个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凌霄一笑,打点了不少东西为伏杰琴和严师践行。
送走了伏杰琴和严师一行人凌霄回帐找褚奕峰,褚奕峰正坐在榻上出神,凌霄过去故意逗他:“了不起,一场仗没打已经成了监国尊圣亲王了。”
褚奕峰抬头看凌霄,低声道:“父王宁愿破例为我加封,也不让我回去给皇爷爷出殡。”
凌霄心里一疼,坐下来轻声道:“太子…他是想…”
“他是想登基后再让我回去。”褚奕峰垂着头低声道,“出殡后马上就是登基大典,不登基他不会放心的…舅舅说功高盖主,我也没有多大的功劳,更没有想仗着功劳做什么,父王为什么这么防着我?”
“太子本就是多疑之人。”凌霄尽量的为褚奕峰疏导,柔声道,“自古哪个皇帝不是这样呢?再说…给这里作为封地也不错,太子登基后估计马上就会立你大哥慧王为太子,遵明警训,届时成年的皇子们都要授封地离开皇城的,如今你不过就是早了一步而已。”
褚奕峰还是有些难过,凌霄欣慰他终于明白过来但也心疼他,又笑道:“这也没有什么,你原本就想要这里的封地,兜兜转转,还是来这里了,我早就标上了你的签,少不得也得跟着来伺候你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住到你的府邸里,也不用整天藏着掖着的了,多好?”
褚奕峰闻言勉强笑了下,侧□子枕在凌霄腿上,凌霄轻轻抚摸着褚奕峰的侧脸,褚奕峰拉着凌霄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凌霄看着褚奕峰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一直在北部,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名正言顺的回到皇城中,早晚、早晚有那么一天。
凌霄为了让褚奕峰高兴隔日就带着他去了赫赫沙,借着去看府邸的由头带着他好好转了转。
赫赫沙是北部最繁华的一座城,它是连接着几大要塞的商贸重地,虽然现在为大行皇帝守孝没有娱乐但还是很热闹,凌霄和褚奕峰穿着寻常衣饰在城里溜达,一起看街边叫卖的东西,一起去看府邸商议怎么动工怎么修葺。
“这里回来扩建一下,都种海棠。”凌霄笑道,“再修一个池子,就像以前在海棠院里一样,好不好?”
想起以前两人在海棠院里的点点滴滴褚奕峰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点点头:“好,那边还得有木桩子才行,再修个凉亭子,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就在园子里赏花,喝酒。”
“对,亭子就用黄杨木的,也不涂漆,只略雕出些样子来就好,雅致又好看。”凌霄转头对监工的官员淡淡道,“王爷说的可都记下了么?”
那小官连忙点头,犹豫了下小声道:“小侯爷,这…这修建封地的府邸都是从内务府里拨银子,这都是…都是有数的,小侯爷刚才说的那些,还有那些黄花梨和紫檀木的家具…实在是耗费太大,恐怕内务府里出的银子不够。”
褚奕峰闻言连忙道:“那就别…”
“那也得按着英王喜欢的办!”凌霄心里暗骂这小官,银子够不够的用你说,褚奕峰好不容易心里好受点又来堵心人!凌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银子不够我自然会补上,你只记下来就好。”
“是。”小官呐呐闭嘴,将刚才凌霄说的那黄杨木的亭子也记下来。
又商议了片刻凌霄就让那小官下去了,褚奕峰拉了拉凌霄的袖子道:“刚才我没留意…好像是花费多了些,那些东西还是别弄了,我也用不出好赖来,能用就成。”
“银子上不用你担心,多着呢。”凌霄一笑,“放心吧,我比你会过日子呢,以后咱们自己立门户了,该省的我知道省着。”说着声音低下来,小声道:“攒了钱都让你收着,好不好?”
褚奕峰耳畔一红,一笑:“府里的钱还是你管着吧,平时给我点儿零花就行。”
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凑得更近,凤眼微抬扫了一眼跟着的人,随侍的亲兵下去,凌霄又轻声道:“就要一点零花儿?你知道正一品亲王的岁贡有多少么?全给我?”
凌霄这么说话嘴唇都会扫到褚奕峰耳廓上,褚奕峰有点受不住,央告道:“别…一会儿让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么了?”凌霄嘴上不饶人但心里欣慰,这么多天褚奕峰总算是有了些鲜活的气息,凌霄索性轻咬了下褚奕峰的耳廓,轻笑,“这些人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亲兵,没事儿。”
褚奕峰有点难堪也不敢躲,不好意思的笑道:“行了,你不是说还要去陪我看吹糖人的?别…别作弄我了…”
“作弄?我这是疼你呢。”要不是这屋子里还没收拾出来…凌霄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亲了下褚奕峰的脸,笑道,“行了,看吹糖人的去。”说着牵着他的手出去。
赫赫沙主要的几条街道这个时候正热闹着,不少匈奴的女人和鞑靼的女人带着孩子来采买货物,官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去理会那些女人,异族的女人们也会几句汉语,急匆匆的采买的货物就走,不多做耽搁,商贩们也不在价格上刁难她们,异族的孩子们好奇的看这看那,又被自己母亲谨慎的搂在衣服里。
“那是什么?”褚奕峰指着一个摊子让凌霄看,凌霄扫了一眼轻声道:“那是奶茶,你不是也喝过?”
褚奕峰摇摇头:“不是这个味的。”
“一副锅灶一个味儿。”凌霄不欲让褚奕峰吃外面的东西,哄道,“回去我给你煮,比他这个强。”
褚奕峰憨憨一笑:“那好,你那天还说再给我做山楂呢,也忘了。”
这个是真的忘了,这几天烂事太多,凌霄失笑:“你就这个记得清,回去给你做,还是做山楂酱吧,行吧?”
褚奕峰点点头,他不挑嘴,是凌霄做的就行。
两个人溜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吹糖人的摊子,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最后买了个小狗的,褚奕峰属狗。
褚奕峰拿着糖人,两人又转悠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要买的就是瞎逛,最后是亲兵来找才回去的。
这里离军营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本是骑马来的,转了一会儿凌霄也有些累了,干脆叫了辆马车两人坐马车回去,车里晃晃悠悠的,凌霄看着褚奕峰要困就给他讲笑话,两人说了一路的话,等到了军营时也已经天黑了。
褚奕峰也没有想到这么晚了,转头对凌霄笑道:“太晚了,咱们随便吃吃,有空的时候你再给我做那些东西吧。”
“这么懂事。”凌霄一笑答应了,两人匆匆用了晚饭褚奕峰就去巡视了,凌霄回到大帐中将脚炉子生上将汤婆子暖上,又煨了一壶茶,都收拾好的时候褚奕峰已经回来了。
凌霄起身命人将热水抬进来,两人洗了洗身上才上了塌,凌霄将榻前小几上的灯也吹了,笑道:“今天办的事可真多,累不?看你眼睛都快合上了。”
“嗯,今天困…”褚奕峰也没有穿里衣,赤|裸着身子蜷在凌霄怀里,眯着眼,“真暖和。”
凌霄轻笑揽着他:“跟猫一样,快睡吧…”说着将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段,正要闭眼时褚奕峰又支愣起头来,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你先睡,我…我去方便一下。”

67、最近更新
几日后皇城的旨意就来了:太子于宣德门遇刺,轻伤,恐是异族作乱,着令北部将士严守边关,恪尽己任。
史沛的密报随之而来:太子爷与宣德门遇刺,刺客俱是高手,躲数十丈之外以弓箭射之,伤太子右臂,得手后遁,太子大怒,将有大案发。
凌霄看着两份情报轻笑,祝余的人手果然厉害,伤了太子居然还可以逃之夭夭,估计这次太子要气炸了,还没登基就遇刺了,多打脸。
“主子。”秦龙看着凌霄的脸色,轻声道,“主子…咱们的探子说,顺天府已经抓了不少人了,太子这次真的动了大气,听说将那日宣德门周围的人全抓起来了,牢里都关不下人了,但再拷打也找不出人来,都是些不相关的人,并不见真的刺客。”
“秦龙…你说太子算不算是个有心机有谋略的人?”凌霄心情颇好,打开火笼将史沛的密报放进去,看着跳动的火苗道,“说吧,我随便问的。”
秦龙顿了下,点点头:“以前…太子算是个奇才,不动声色的斗倒了好几位王爷,这个不容易。”
“以前算…”凌霄嗤笑,“你也看出来了?太子已经把握不住皇城的节奏了,他输就输在太得意了,从我入宫伴读的那一年我就看出来,他以为自己坐稳了储君的位子,太大意了。”
秦龙也不解,从这几年太子办出来的事确实能看出来太子不复当年的谋略了,但这回这事办的也太不着调了,马上就要登基了还折腾这么大的案子,储君被刺是很光彩的事么?要是发生在秦龙自己身上秦龙恨不得马上把这事压下来,太子倒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秦龙犹豫了下,道:“太子估计是气狠了,他本来就是个咽不下气的人,多疑…这回的事是太招人恨,这也…”
“他还没有这么傻。”凌霄冷笑,“太子这几年一直在给三品以上的官职换血,但都是暗自操作的,如今先皇已去,不拿着这事给皇城里好好洗洗牌哪行?”
秦龙一惊,哑然道:“原来…原来太子是这个意思!”
凌霄轻笑:“无事,太子没有那么蠢…但这样才有意思呢,现在让我回朝我也不干了,且等着太子爷发完威风吧。”凌霄说着拿了张信纸,下笔交代了史沛不少事,又让秦龙嘱咐那探子:“不要写下来,让史沛抽空去笀康侯府里一趟,见着老侯爷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老人家年事已高,且颐养天年吧。”
秦龙瞬间明白过来,点点头:“是。”
凌霄吩咐好了秦龙就去找褚奕峰了,这孩子听说太子遇刺后就急急忙忙的给皇城里写折子呢,凌霄几步进了大帐让亲兵下去,自己走到里间就看见褚奕峰坐在脚塌子上,伏在榻前小几上写折子。
凌霄也不多说,自己将那一套小锅小碗的拿出来,将炉子里的火拨旺了些,取了些牛乳隔着水炖上,又剪了块干净纱布包了些茶叶放进去,取了些糖放进去略搅了搅,盖上盖子转身过来去看褚奕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