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芷见他神色淡然,一点也没有即将赴死的伤心,不由有些奇异,连带着对自己身世的感伤也淡了一些,又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连带着对周印的同情和亲近也多了几分。
“等一会儿到了投宿的客栈,我找个机会,让他们解开你的定身术,然后你赶紧跑罢,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陈沅芷说罢,低了头苦笑,“怎么说,怎么说他都是我爹,总该还念着几分旧情的吧!”
周印道:“不用了。”
若对方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有点成功的可能性,没有六成以上的把握,除了打草惊蛇,就是送死。他估摸着,在他们到达青古门之前,自己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陈沅芷急了,完全没想到那么多:“你怎的这般死脑筋!”
话刚说完,马车停住,外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俨然闹市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群众:毛团跑哪去了?
毛团:我要用最威风的姿势,在心上人落魄的时候出现!这样的话,就……嘿嘿嘿,哦不对,是吱吱吱!
第36章
投宿客栈,自然要下马车,吴风解了两人的定身术,却用锁魂绳先将周印一只手腕锁住。
锁魂绳可以随着主人心意或开或解,周印一手系着锁魂绳,只要吴风还活着,人就跑不掉,但在别人看来,跟在吴风和陈重后面的周印,只像是跟着长辈出门的年轻人,瞧不出任何异样。
吴风要了三间上房,自己与陈重各一间,为了方便看管,将周印和陈沅芷关在一间里,也无须端菜送饭,左右是修仙之人,一颗辟谷丹足可搞定。
陈重倒没有拘着陈沅芷,虽然下了禁制让她无法使用法术,却没有像周印一样限制行动自由。平心而论,纵然利益当头,陈沅芷与他诸般作对,但他对这个女儿还是有感情的,刚才一路将她施了定身术,只是不希望她大哭大闹引来追兵,也存着让她冷静一下,知道谁对她更好的心思。
“小芷,你乖乖听爹的话,到了青古门,只会比在镜海派更好的日子,如今镜海派要并入上玄宗,就更容不下我们了。”他语重心长道。
陈沅芷沉默半晌:“爹,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吧。”
“玉灵犀,是不是被你……拿了?”她本想说偷,顿了顿,还是换了个字眼。
陈重变了脸色:“谁和你说的?”
陈沅芷道:“刚才我听见你和吴伯伯说拿了东西,这一路又提心吊胆,难道不是玉灵犀吗?你拿了玉灵犀,是要以此献给青古门吗?”
陈重道:“你不用知道太多,你只须记得,爹不会害你就行了。”
陈沅芷咬了咬下唇:“爹,把东西还回去吧!那可是镜海派镇派之宝,没了这东西,你让鲁师兄如此自处,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们说不定都没有发现,你还是镜海派的长老!”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却是吴风一脚迈进房间:“贤侄女,你爹将你宠过头了,导致你满脑子天真的想法,我们既然出来,就没存折要回去的想法,你爹念着旧情将你带了出来,你也要好好孝顺他才是。”
陈沅芷垂下头,没有说话。自从变故之后,她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变得很陌生,尤其是这个吴伯伯,从前对她是何等慈霭可亲,如今说话却也句句绵里藏针,让她十分不舒坦。
周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话,更无一点兴趣。
眼见女儿冥顽不灵,还一门心思想劝他回镜海剑派,陈重也渐渐失去耐心,撂下一句话:“总而言之,不管你怎么想,最好别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就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说罢拂袖而去。
吴风没有跟出去,反倒坐了下来,笑容和蔼:“贤侄女,你听吴伯父一句劝,你这等容貌,待在镜海派,实在是糟蹋了,等去到青古门,即便是嫁给青古门乐仙老祖为妾,势必也能受宠有加,届时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
陈沅芷愕然抬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吴风笑了一下,点到即止,并不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吴伯伯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陈沅芷呆呆地出了半天神,蓦地低低笑了出声,似哭似泣。
她双手抱膝,将头埋了进去。
“从前在山上,许多师姐和师妹们暗地里嫉妒我,说我命好,生来什么都有,不用辛辛苦苦修炼,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一眨眼,就发现什么都变了,原来我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周印没有出声,她也不介意,就这么自言自语地说下去。
“我爹原来不是我亲爹,带上我,还是为了让我去当那个乐仙老祖的小妾,从前我不好好修炼,总觉得天塌下来,也有我爹护着,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傻到可笑。”
什么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周印早在前世颠沛流离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陈沅芷从小就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里,非得等到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自己的命运被他人主宰,她才会意识到这一点。
利字当头,人人都会动心,你不动心,是因为诱惑还不够大,世俗的人喜欢金银财宝,功名利禄,修真的人喜欢法宝灵丹,喜欢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其实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如果当真无欲无求,也没有必要修仙了。
“我该怎么办?”陈沅芷看着窗边高几上插花的瓷器,喃喃道。
“变强。”周印语气淡淡。
当你拥有足够左右自己命运的力量,那么往往别人的命运,就要依靠你来决定了。
陈沅芷似乎没料到周印会回答自己,愣了一下。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一直无意识盯着的那个天青釉松鹤延年花瓶后头的窗户咿呀一声,打开了。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掰开缝隙,却由于力气不够,所以显得异常缓慢而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窗户的其中一扇被打开到足以伸入一只手的空隙之后,停住了。
陈沅芷瞪大了眼睛瞅着眼前这奇异的一幕,甚至忘了反应。
一条灰色的,胖乎乎的虫子,缓缓地,一点点地,从外面挪进来。
它前进得异常费劲,等到蠕过窗槛,咚的一声掉在高几上,就再也爬不动了,躺在那里装死。
周印微微蹙眉。
“你跑来这里作甚?”
虫子咻的一下睁开眼,直直瞅着周印,仿佛有许多话要说,水汪汪的眼里难掩孺慕。
又拼命地往前蠕动,想要到达周印那边,结果爬到高几边缘,低头一看地面距离,顿时有点发软。
周印气乐了:“变回原形,蠢货。”
他的语调很轻,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却带了股只有虫子才听得出来的亲昵。
它只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力量,胖胖的身体不由扭动起来。
于是别人就看见它的身躯越发膨胀,浑身还慢慢长出绒毛,最后变成了一只多了翅膀的小灰鸡。
陈沅芷:“……”
第37章
事情的起因要从那天说起。
周辰与刘小宛闹翻,一气之下跑了老远,刘小宛一个不察,它又掉转过头,溜到灶房里去了。
修真人不食五谷,以辟谷丹度日自然也可以,不过炼化辟谷丹需要时间和精力,除非专门炼丹的人,一般情况下,大家也不会没事拿来三餐当饭吃,所以一般修真门派,都会备下灶房,雇山下的民妇帮忙烧饭,于是在周辰来到镜海派之后,这个地方,就成了它的最爱。
自从周印带它来过这里,每当周印打坐修炼,嘴馋的毛团就会偷偷溜到这里,偷一片红烧肉,两根油焖春笋,几块虾仁土豆饼,灶房人多手杂,又都是凡夫俗子,毛团用上周印教的障眼法,一会儿变成筷子,一会儿变成馒头,瞒过厨子的注意,再大快朵颐。
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食物启迪智慧,还是为了吃的拼命开发潜能,别的本事没有,障眼法隐身术倒是越使越纯熟,三天两头旁若无人地进灶房大吃一顿,再找个地方睡上一觉,人生,不,鸡生别提有多美了。
周印不在,被子上头翻滚多少圈也没有那熟悉的味道,相反,镜海派后山鲜有人至,灵气充沛,草木相生,就变成了毛团最喜欢的睡觉场所。
那一日它趴在草丛里四肢摊开睡得正香,半梦半醒之间,依稀就感觉到周印的气息,赶忙睁开眼四处张望,没瞧见人影,又迷迷瞪瞪爬起来,循着若隐若现的气息往前走。
然后,就远远地瞧见周印被陈重他们带走的一幕。
身体下意识的警觉盖过了本能想扑过去的兴奋,这些日子毛团灵智渐开,明白自己这会儿跑过去,不仅救不了娘,反而很有可能被变成灰鸡炖汤。
一路远远地跟在后头,凭着对周印气息的辨别,居然也有惊无险,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外头,等到那两个坏人走掉,毛团兴冲冲用刚刚无师自通的灵力打开窗户,却发现自己身材太胖,翅膀太小,完全飞不上窗口。
好不容易费了半天劲,这才变了身形,一步一步蠕动进来,个中内情,可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这是什么玩意儿?”陈沅芷目瞪口呆。
毛团也不管她,吱吱吱叫着就往周印身上扑腾过去。
周印接住它,掂了掂,扬眉:“又重了。”
他身上被下了锁魂绳,无法离开吴风的控制范围,但四肢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起码比困在马车时好一些。
周辰不好意思地扭一扭,吱了一声,羞涩状。
“我暂时还没有危险,你救不了我。”
“吱吱!”它急切地想表达什么,绒毛都快炸起来了。
小东西显然聪明了许多,知道陈沅芷在场,就没有开口说话。
周印道:“既然能一路跟到这里来,说明你现在灵智已开,有自保能力了,也无须依赖我,你走吧,往后如果寻到你的亲族,就与他们回去。”
毛团啄了啄他的手心。
周印不为所动:“不行。”
毛团赌气从他身上爬下来,又爬到桌子上,肚皮朝天,表达无声的抗议。
陈沅芷:“……”
周印:“……”
陈沅芷回过神,暂且忽略这只灰色毛团的不寻常之处,小声道:“其实它要跟着,也不是不行,可以暂时放在我这里,只要它不出声,我爹……和吴长老不会来搜身的,他们还要我去青古门嫁给那个乐仙老祖,所以一时半会也不会对我怎样的,到时候只要我顺从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放你走。”
周印第一次正眼去看这个曾经在镜海派最受宠的少女。
她其实并不是不聪明,只不过从小到大过于顺遂,不需要她聪明,如今大难临头,其他人莫不想方设法先保全自己再说,陈沅芷却提出这个办法,易地而处,周印自问做不到她那样。
“那你呢?”周印问。
“我不知道……也许是听我爹的话,嫁给那个乐仙老祖吧,怎么说他对我都有养育之恩。”陈沅芷轻轻道。
周印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道:“我不用你救,你若愿意,可以与我回去。”
他一向独来独往,不喜牵挂束缚,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已是十分难得。
毛团赶紧爬起来。
“吱吱吱?”那我呢?
“你能干嘛?”周印挑眉,看它。
“吱……”周辰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
周印不免扬起嘴唇,笑出声。
莫说笑容,在他那张很少动容的脸上看见别的表情也十分难得,如此一笑,便似冰川融化,原本就清隽秀丽的样子越发好看,不仅毛团呆呆瞅着,连陈沅芷也略略一怔。
只不过这笑容转瞬即逝,周印又恢复那副八风不动的表情。
他摩挲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须弥戒,拎起毛团,塞入里头的空间。
由于最近经常一天五顿六顿地吃,整只毛团胖了一大圈,差点塞不进去。
他还是前不久才发现的这个秘密。
这枚连外表也毫不起眼的须弥戒,当初从上古回来之时,并没有任何异常,里面能容纳的东西有限,装了洗天笔和少许灵符之后,基本上就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但周印渐渐发现,这枚戒指会随着使用者修为的增长而缓慢增长,这段时间里,虽然他还是停留在筑基中期,但是随着灵力逐渐加深,法术融会贯通,心境比之前世修炼时,仿佛又有了截然不同的体悟,随之而来的好处是,须弥戒也渐渐扩大了存储空间。
不仅如此,原来须弥戒中,并不能容纳生命,但就在不久前,周印发现里面渐渐生出些许灵气,即使微弱,让周辰在里头待上几天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刚才那一番赶毛团走的言辞,说白了,只是在,逗它玩。
仅此而已。
客栈二楼望江雅座,清秀少女手抚琵琶低声弹唱,婉约明媚,柔肠百转,每一个上楼的人,都禁不住往她那里瞧上几眼,但见一头稠密光滑的青丝披落下来,在将近发尾时系住,墨玉璎珞连着流苏垂下来,露出另一边皎洁白皙的颈项。
吴风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转头笑道:“陈师弟,你这样摆了张脸色,是给谁看呢,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该打起精神来,好好享受才是,届时去了青古门,凭我们手上的玉灵犀,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说罢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眼角余光不由又飘向歌女那处。
歌女仿佛有所察觉,微微抬首,正好对上吴风的视线,连忙羞涩一笑,低下头去。
陈重叹了口气:“小芷她毕竟是我女儿……要不,嫁给乐仙老祖为妾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吴风冷笑:“你疯了?!此事早有定议,青古门那边连聘礼都准备好了,你贸然反悔事小,得罪了青古门事大,那乐仙老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难道你觉得,单凭我们两个结丹修士,还能惹得起人家门徒无数的元后修士不成?”
陈重沉默下来。
吴风软了口气:“我知道你对小芷还念着父女之情,我不也舍不得,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献了玉灵犀这种小恩惠,别人可能转眼就忘,缔结姻亲才是最重要的,小芷容貌出色,必然能得乐仙老祖宠爱,届时我们在青古门的地位,才算真正稳固。”
陈重痛定思痛,渐渐想通,眉头舒展开来:“你说得有理。”
吴风笑道:“这不就对了,来来,喝酒,那些清修苦练的日子,老子早就过腻了,可惜静海派那种小门派,连饭菜都做得不怎么样,哪里比得上这灵州城最大的酒楼!”
他一边说着,瞧见那歌女停了歌声,抱着琵琶起身,也不知道要往哪去,忙喊住她:“这位姑娘,若是无事,不如过来喝两杯?”
吴风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长须飘飘,仙风道骨,加上衣着气度,看上去像是微服出来的达官贵人模样。
少女停了脚步,却也没走过来。
吴风微微一笑,从袍袖里掏出一颗金珠子,放在桌面上。
她犹豫了一下,袅袅娜娜走来,屈膝行礼。
“二位爷好。”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因何卖唱?”
“奴家琴意,家就在这灵州城东的郭家巷里,家中老父病重,不得已抛头露面出来卖唱,幸而这酒楼老板与家父旧识,故而肯收留我。”
她连说话,亦透了一股清媚,虽是无心,可举手投足,都让吴风觉得赏心悦目。
他也是出了名的喜好女色,可从未有一个像这少女一样合他心意。
“琴意,情意,当真好名字,你琵琶弹得好,这颗金珠,就赏了你。”
少女有点意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首。
这份怯怯的娇弱让吴风笑了起来,执起她的手,将金珠放入她手中。
“你若愿意跟了我,以后就不止这颗金珠了。”
少女垂着头,没有说话,粉色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
吴风很满意。
“你先到天字三号房等我,我过会儿就去。”
等少女抱着琵琶走远,陈重皱了皱眉:“我们还要赶路呢,那女子又非修士,带上平添累赘而已!”
吴风笑道:“红烛帐暖,春宵一刻,师弟,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学不会享受这些人间极乐呢,这少女虽然只是凡人,可那身段,啧啧,我敢说,这些年我上过的女人,都不如她,只要稍加调教,可不就是一名尤物了,若是届时乐仙老祖也看上了,还能借花献佛呢!”
“好了,你慢用,我先回房了。”
他说罢,起身下楼,往自己房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性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它无法用简单的善恶来诠释,即便最心狠手辣的人,内心深处也有一块不为人知的软肋,又或者平时看起来善良无害的人,也往往会有恶的一面,陈沅芷她爹陈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第38章
原先安阳还没灭国时,这灵州乃是连接安阳与南句的重要枢纽,南北往来,四通八达,也因此造就了灵州的繁华。东岳吞并安阳之后,灵州直接就成为东岳与南句往来的大城,且因濒临东海,东海上诸海岛门派,也经常通过灵州进入内陆,这种繁华度不减反增,使得灵州的规模甚至不逊于南句国都。
作为灵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客栈,其奢华程度自然也是首屈一指的,天字号房便是其中的翘楚。
屋里点着安神定气的上品檀香,沉郁的香气萦绕着四周,令绸缎被子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熏香。白皙的胳膊横在被褥外头,从温润如玉的肩膀蜿蜒而下,锦被松松覆在上面,露出一对浑圆玉峰,偏生那手又刚好挡着,春光若隐若现,更令人血脉贲张,一头青丝铺在上头,欲遮不遮,修长双腿微微勾起,脚趾修剪得圆滑可爱,玉雪无瑕,鸳鸯衾里挽春风,仿佛勾起了人心最深处的欲念。
吴风推门进屋,便看见这香艳的一幕,琴意抬头瞧见他,羞得脸都红了,偏还强忍着,怯怯起身,在床上跪伏,声如蚊呐:“妾愿作老爷靴边蝶儿,还望老爷垂怜。”
这等楚楚之态,换了旁的男人,早就按捺不住扑上去,饶是吴风阅女无数,也禁不住心摇神荡,他稍稍走近了些,便闻到她身上,掩盖在檀香之下的淡淡处子味道。
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青丝流泻下来,露出线条优美的玉背。
“不后悔?”
琴意轻轻咬住唇,将美好唇形咬出一道红痕。“妾,不后悔。”
吴风笑了起来:“好,那今夜老爷就为你开苞,教你好好体会这人间的极乐滋味。”
吴风的房间与周印他们只有一墙之隔,饶是隔音再好,当女子初夜的痛楚呻吟声响起来时,隔壁仍然难以避免地听到一些动静。
陈沅芷不禁涨红了脸。
周印面色如初,充耳不闻。
毛团在戒指里听到声音,好奇地想钻出头来瞧瞧,结果刚露出脑袋,就被按了回去,不得不委委屈屈继续待在里面睡大觉。
“你,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门口喊店小二来!”
陈沅芷迫切想摆脱这种尴尬,起身踱了几步,就往门口走去。
周印:“等等。”
陈沅芷:“?”
周印:“有点不对。”
陈沅芷一脸茫然状。
周印示意她噤声。
隔壁客房的呻吟和低喘突然没了声息,安静下来。
周印手上的锁魂绳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琴意裸着身子从吴风身上下来,原本娇怯的神情已然换成深沉,她也不急着穿上衣服,在吴风的尸体上搜寻半天,微微蹙眉。
窗边传来咯咯轻笑,一名红裳女子推门而入,肩上还趴着一只猫,比寻常小猫还要小上几分,玲珑可爱,浑身毛发乌黑,一双碧蓝眼珠湛然幽深。
“妹妹的玉蝉功真是越发厉害了,这老鬼结丹后期的修为,竟也被你三两下搞定,难怪掌门平日对你赞誉有加,重点栽培。”
琴意毫不避讳,赤身裸体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再慢慢套上。“若非本门独有的龙涎香,我也没法瞒过这老鬼的眼睛,方才在二楼弹琴时可吓死我了,两个结丹后期修士,若不是我机灵,设法装作寻常弱女子,差点就被看出来了,只可惜这老鬼身上没什么值钱物事。”
一把黄庭剑也算得上是难得的法宝了,两人却看也不看就任由其丢弃在地上。
繁露微微蹙眉:“不可能吧,我这如意猫见宝就叫,从未失手过,不是稀世至宝它还看不上眼,难道在另一个老鬼身上?”
琴意笑了笑:“那边有掌门在,必不会失手的。”
隔壁房间发生如此变故,身上的禁制也不再起作用,他们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陈沅芷催促周印快点走,周印却摇头。
“这里四面都布下了阵法,窗外,屋顶,出去就有陷阱。”
只不过对方的目标明显不是他们,而是隔壁的吴风。
“小哥不止人长得俊俏,连脑子也好使!”
巴掌声响起,蓝裙女子推门而入,笑意盈盈。
陈沅芷:“你是何人?”
“姐姐我叫兰台,左右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以唤我兰姐姐。”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在陈沅芷和周印身上来回打量,啧啧出声,“瞧这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还有小哥,我可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了,在床上体力想必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