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天下分裂,各国为政,男女之间的限制渐渐放松,虽则女性地位依然很低,可是未婚少女与熟识的男子来往,并不算大忌。
曹氏自然看出自己女儿的心思,也跟着推波助澜:“你舅父说得是,我们膝下无子,你就如我们亲生儿子一般,不必见外。”
“娘!”季贞怜大窘,恨不得转身就跑,又似想到什么,咬了咬唇,偷偷看着周印。
周印道:“过几天我可能要出门,周辰会留在府里,拜托舅父舅母多照看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与平常一样,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往季贞怜那里瞧上一眼。
“吱吱!”周辰从袖子里探出头,飞快跳到他肩膀上,吱吱乱叫,表示抗议。
周印视若无睹,又把它塞回袖子,顺便下了个消音咒。
季贞怜只觉得心头闷痛,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忙低下头掩住眼角的酸涩。
曹氏暗叹一声,忙笑道:“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它的。”
却说这边按下季贞怜的小儿女心思不提,周印又与季荣曹氏说了几句,回到房间,这才将毛团放出来,解除禁制。
周辰焉焉地趴着,无精打采,不肯说话,也不肯瞧他。
“我出去这一趟,兴许会有危险,如今你尚且没有能力自保,连话都不会说,自然不能跟着我。”
毛团动了动脑袋,又跳起来,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对着周印叫。
周印拿出纸笔朱砂,刻写符箓,给季府周围布置防御结界,看也没看它:“如果你现在会说话,还可以考虑一下,只会吱吱叫,去了能干嘛,我没空琢磨鸟语。”
虽然结界法阵是要配合着布阵人的修为来进行的,但周印本身拥有上溯数千年的宗师智慧,布置一个防御力高一些的结界也不是难事,只不过要多费些心神和时间,因着上次余诺和那人在附近斗法的事情,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对方若来寻仇,势必牵连到季府,所以要提前做些防备。
周辰急了,吱吱吱乱叫一通,发现抗议无效之后,颓然趴在他脚边,有气无力。
“吱吱……吱……捏……娘……”
笔尖顿住,望向它。
“会说话了?”
毛团也兴奋起来,憋着气,费了半天劲,终于喊了出来:“娘!娘!”
周印少有表情的脸难得拧起眉头。“从哪学来的称呼?”
话刚说完,他想起来了,刚刚季贞怜在那里跺脚扭腰,就是喊娘。
毛团周辰终于能开口说话,自己也高兴得紧,巴巴围着周印团团转,嫩声嫩气地一直喊娘,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孺慕和讨好。
周印将它拎起来放在桌子上,四目相对。
“我非你父母师长,唤我名亦可。”
周辰扭扭捏捏,绒毛翅膀挨着他的袖子蹭,刚刚学会说话的声音娇娇嫩嫩,还带了点嗲音。
“娘~ ”
周印恍若未闻,继续画符。
半晌,淡淡道:“你若要跟着去也行,只记着一点,不能在人前口吐人言,若被那人发现你是高阶妖兽,十有八九是要心生歹念的。”
纵然迄今为止,余诺在他面前都表现得比较正直,但那并不代表在面对巨大的诱惑时也会不动心,而周印早已习惯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人性。
周辰骤然从哀怨转为兴奋,抱着尾巴尖在那里滚来滚去地傻乐,还差点溅了一身朱砂。
三日之后,周印依约前往周家村,余诺果然等在那里。
酉时刚过,夜幕已经降临,周家村经过一场大火,都被烧了个精光,前来缉查的官府自然没法查到什么,只得草草结案。
月光照在废墟上,一片清冷凄凉。
余诺看到周印,迫不及待道:“道兄,方才我早来了些,已经把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可能会有洞府的入口,你自幼在周家村长大,想是更熟悉些?”
“龙影潭你可去过了?”
“你说的是村外那个潭子?我去看过了,并无特别之处。”
“下面呢?”
余诺一怔,倒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
周印没再多说,反倒是余诺经他提醒,兴奋起来。
“那里灵气确实比其它地方要充沛,我原先还以为是潭水的缘故,被你这么一说,指不定还真有意外的发现!”
夜里的龙影潭一片漆黑,唯有瀑布冲落下来的巨响冲散了那份寂静。
即便圆月当空,星辉映在水面上,但对于原本就幽深的潭子来说,压根看不到下面的状况。
不过这些情况对于修士来说,并不能构成阻碍。
二人下了水,随即筑起周身结界,结界之内,滴水难进,衣服依然如在岸上一般干爽。
余诺拿出一颗莹白色的珠子,以他手掌为中心,方圆数里水域立时浮现一片柔和明亮。
寻常夜明珠并没有这样好的照明效果,充其量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余诺手上那颗,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少有的珍宝了。
见周印的视线投过去,他笑道:“这也是从那魔修身上搜罗过来的。”
水潭之下激流暗涌,怪石嶙峋,二人离水面足有数丈时,依旧深不见底。
上回来时,周印并没有细看,这会儿就着夜明珠的光亮端详四周岩壁,这才发现那些岩石缝隙里除了水草,还长着一些往常在陆地上十分罕见的草木,水下的环境并没有让它们灭绝,反倒散发着勃勃生机。
余诺一边张望寻找,一边惊叹:“这潭水之深,只怕能直通东海罢?”
周印微微皱眉,没有接茬,他想起的是另一件事。
上回他在这里感受到惊人的灵气,而后又在潭子里发现周辰,这曾让他以为那颗妖兽蛋就是灵气的来源,但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潭子越往深处,这股灵气的感应就越发强烈,透过水波,包融着周身的结界,连带着怀里的周辰微微颤动,仿佛跃跃欲试。
再看余诺,脸上兴奋之色愈浓,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先下去瞧瞧。”余诺说完,当先往下沉去,一面摸着岩壁,小心翼翼打量着周遭的景物,生怕漏过一丁点线索。
忽然,下方响起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周道兄,你快过来看!”
待周印过去,便见余诺双手在上面摩挲着。
“这刻的是什么,我竟看不懂,莫非是上古文字不成?”
他说的,是五个形状各异,似字非字的符号,在岩壁上微微凸起,并非篆刻而成,却更像是贴上去的,然而遇水不化,在这深达数十丈的水下,千万年不腐,更显古怪。
周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应该不是文字。”
“那是什么?”
“符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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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场景:
周辰骤然从哀怨转为兴奋,抱着尾巴尖在那里滚来滚去地傻乐,还差点溅了一身朱砂。——>
像吧?
第18章
余诺先是讶异,而后难掩兴奋:“既是符箓,便意味着附近有洞府入口了?”
一边说着,他便在附近搜寻起来。
周印道:“把那锁钥给我。”
余诺犹豫了片刻,从袖中摸出一个物事递过去。
这是一枚长方形的玉符,不及巴掌大小,墨绿深翠,握在手中,仿佛能感觉到里头微微荡漾的灵气,仿若水波一般将欲满溢出来,上面一片光滑,并没有任何文字符号的记载。
玉符,水,不知名的标识。
周印思索半晌,划破手指,以血为媒,在玉符上一笔一划,临摹着那五个字符。
随着那古怪符号在上面呈现,仿佛有所感应一般,血一点点被吸进去,玉符本身开始微微震动,在周印落下最后一笔时,这种颤动达到了最激烈的程度,爆发出令人战栗的强大灵气,甚至震碎了他们两人周身的结界。
没了结界的保护,整个身体被浸入水中,与常人无异,玉符剧烈颤动,以至于周印不但握不住,反而被那冰冷压抑的灵力迫得不得不松手,耳边听不到水流涌动,更看不到夜明珠的光亮,周围瞬间被黑暗包裹,巨大的压力让甚至连手指都动弹不了。
然后,不复知觉。
周印内心深处没有一刻放松的警觉让他很快睁开眼睛,身体知觉已经恢复如常,伸手往怀里一摸,暖暖的毛团子还在,周辰亲昵地轻轻啄着他的手指,表示自己没事。
背靠着的是坚硬的岩壁,凹凸不平,冰凉入骨,修士绝佳的眼力在这里完全用不上,入目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胸腔的心跳清晰可闻,体内空荡荡的,灵力似乎一扫而空,如同废人。
这明显是被下了专门针对修士的禁制,在封印者的领地之内,凡是修为低于他的人,都无法使用灵力,也许真正的普通人来了,反而才能瞧见。
既然不是在水里,又会是哪里,刚才本是误打误撞,难道真进了那个洞府?
许多问题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没有答案。
他从袖子里拿出被油纸包裹着的火石和火折子。
前世的经验让周印清楚,在外行走迟早会遇上各种麻烦,这些麻烦未必全是能用法力解决的,所以他身上经常会带着一些修士可能不屑一顾的东西,而事实证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往往会起到意外的效果。
此刻,点燃的火折子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也映出周围的环境。
“周道兄?……”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余诺扶着额头也醒转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
周印没有回答他。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微弱的火团,余诺很快看清他们的处境。
前后都是一条狭窄的甬道,看不清尽头,而他们正站在中间,似乎路走了一半。
火团能够照明的区域很小,多出几尺已经是黝深的漆黑。
“我的灵力呢?!”余诺蓦地惨叫一声,安静的环境里,他的粗喘声分外刺耳。
“为何我体内空荡荡的,竟使不上劲?”
惊恐之下,他望向周印,目光里闪过疑问,探究,惶然,甚至是怀疑的情绪。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如果没有灵力,无异于是要了他的命,那不仅仅意味着断绝了长生大道,而且那种从高高在上的修士跌落到普通人的云泥滋味,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余诺下意识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与周印一对比,就显得有些激动了。
“这里下了禁制,灵力用不出,我也一样。”周印淡淡道。
余诺一愣,这才发现他手里的火折子。
“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继续往前走么?”他暗暗松了口气,也慢慢镇定下来,左右观察了一阵,皱眉道:“这难道便是那洞府?”
周印还没说话,脚下忽然摇晃起来,远处传来轰鸣之声。
晃动越来越剧烈,几乎让人站不住脚,在这种震动之下,周辰反而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饶有兴致地扭着脑袋左右张望。
在火光的照耀下,两旁的岩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裂开。
余诺大惊失色,往前一个踉跄,差点仆倒在地。
“吱吱!”周辰啄咬着他的衣襟,好像要表达什么。
周印来不及细究他叫声里的含义,就听见那阵巨响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带着一道卷涌过来,由于甬道的结构特殊,声音在这里越发震耳欲聋,如同天际将崩,大地将塌,周围摇晃得更加厉害,断裂的岩壁纷纷从上下左右掉落,有些尖锐的石块砸在周印手上,瞬间划出一道淋漓的伤口,疼痛瞬间传达至大脑,他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只是一边躲避着石块,一边飞快地往前走,余诺被砸伤了腿,也只好紧紧跟在他后面。
在无法运用法术的情况下,很多修士也不过是寻常人而已,甚至比寻常人还要脆弱,无论下禁制的那个人是何方神圣,他这份心思,实在是值得玩味。
周辰似乎闻到血味,也有些着急起来,小家伙吱吱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差点掉出来,被石头砸成肉饼,幸而周印见机得快,将它一把捞起来。
“娘……娘……”
周印没搭理它,侧耳辨别着洪水涌过来的方向。
“娘~~ ”小毛团锲而不舍,软软糯糯地叫着,脑袋一拱一拱撒娇,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紧迫。
混乱之中,余诺听见毛团发出的人声,不由吃了一惊,却无暇往周印那边细看。
洪水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近在咫尺,左右岩壁不断坍塌下来,大大小小的石块砸在周印身上,划破衣袖和肌肤,前方依旧深不见底,安危莫测,又是一条直道,就算他们再跑,也未必能躲开。
周辰的反应很不正常,作为高阶妖兽,直觉感官甚至要比修士更敏锐,然而此刻,它非但没有张皇失措,反倒与平日无异。
周印眉头微皱,脚步一顿,陡然停下来。
难道……
“不要走了,坐下。”
余诺一瘸一拐跟在后面,见他停住不走,不由诧异:“怎么?”
但见周印竟然在此时此刻盘腿坐了下来,将火折子放在一旁,闭上双目,手上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势,石块从旁边的岩壁贴着他的耳根掉落下来,他也一动不动。
余诺闹不清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急得不行:“周道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印没有回答,他的心境已经完全放空,进入冥想状态,就像平日里打坐修炼一样,外界如何都不能再影响到他。
但余诺却万万没有他这份定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得团团转,眼角余光瞥见从周印怀里冒出一个毛绒脑袋的周辰,也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余诺脑海里闪过高阶妖兽这几个字,只觉得口干舌燥,神使鬼差之下,手伸了过去。
手指即将碰到周辰的那一刻,耳边响起周印的声音,他蓦地一震,连忙缩回来。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
周印平淡无起伏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却奇异地并不违和。
余诺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已是弄得云里雾里,张口结舌。
“周道兄,你不是剑修么,如何念起佛修的偈语了?”
话刚落音,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铺天盖地的洪水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停了,脚下停止晃动,石块也没有再落下,抬头一看,四周岩壁完好如初,没有一丝裂缝痕迹。
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没有随之消失,淡淡的血腥味在狭长的空间里弥漫。
周印睁开眼:“为何剑修就不能说佛偈?”
道修,佛修,剑修,甚至是魔修,也不过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在世人眼里,魔修就是不择手段的象征,许多魔修为了免于苦修,速成大道,也以采阴补阳,修炼炉鼎而为修真界诟病鄙夷,但独独前世的周印却不走这条路,在他晋阶元婴的那一年,便将各派宗门研究了个遍,不单于佛修一道,连剑修、道修也都有所涉猎,这也是为何他能以区区魔修之身让大宗门的高阶修士既佩服又忌惮的原因。如果敌人对你修炼的大道比你还了解,你是什么感觉?
余诺关注的重点当然不在这个问题上,被周印一反问,随即问起另外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般幻境,若是被勘破,一切由虚返实,归于原状,但若是有修为高深者穷天演之术,则可布下一个与众不同的四方幻境,在这个幻境里,即便你勘破幻境,一切既定事实都不会改变。”周印顿了顿,“能够营造这种幻境的人,修为起码在化神期以上。”
化神之后,便是炼虚,达到炼虚期的修士,实际上已经可以飞升上界得证大道,因此幻境主人的身份,只怕大有来头。
在当今大陆上,化神期修士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神话,余诺也不例外,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脸色已然变了,思及他们辛辛苦苦进了这洞府来,若是洞府主人还未死,那么将他们困在这里甚至杀死,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忽然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问题,“你的意思是,在这个幻境之中,假使刚才我被杀死,就算你勘破幻境,所有幻觉都烟消云散,我依然不会活过来?”
周印嗯了一声。
这才是四方幻境最为可怖的地方。
余诺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连带看着周印淡漠的表情,也觉得有些诡谲不定,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幻境,对方却如数家珍……
他开始后悔贸贸然与周印一道闯了进来,自己对这人的身世背景实则一点了解都没有,单凭他的一面之辞就邀他同行,若到时对方见宝起意,生了歹心……
周印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起身掸去灰尘,把周辰的脑袋塞了回去。
“走吧,前面估计不会那么平静的。”
余诺定了定神,应诺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在空荡荡的甬道中继续行走。
余诺本以为这个幻境的主人想让他们走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借此困死他们,却没想到他又一次料错了。
甬道的尽头,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出现。
两人停住脚步,余诺更是有些怔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提醒:
1、这个洞府跟周印没有关系,不过会带动后面情节。
2、余诺这个人可以记一下。
第19章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辽阔无际的桃林,成千上万的明丽粉白簇拥在枝头,颜色逐层递进,让人惊叹,却又不觉得缭乱,怒放到了极致,有些从枝桠上凋落下来,簌簌如雨,落英缤纷,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以至于反倒看不出原本的土壤了。
这样的美景,在外面并不算少见,可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又是在极致的危险之后,才格外让人震撼。
天空灰蒙蒙的,虽然看不大清晰,但下雨前的天色都是如此,也没什么出奇。
余诺忽然发现自己的灵力已经悉数恢复,大喜之下又有些失落:“我们这就算是出来了?”
周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然是漆黑的甬道。
“不,还在幻境里。”
“那灵力……”
周印道:“你试试把那棵桃树砍掉。”
余诺念了个法诀,一道风刃从掌心凝聚,随着他手腕一抬,砍向离他们最近的桃树。
原本足以摧毁数十棵桃树的法术没有掀起半点波澜,桃树依然好好的,簌簌落花。
余诺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慢慢走过去。
树是真的,上面的纹理凹凸不平,摸上去还有微微的刺痛,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但法术仍旧起不了作用。
真亦假来假亦真。
余诺深吸了口气。“道兄,我们要从这里穿过去?”
他没发觉自己已经开始习惯询问周印的意见。
“往前往后都一样。”现在就算掉头走甬道的那一头,也只会碰上另一个幻境。“这个四方幻境,相当于一个阵法,只有找到阵眼,才能破阵。”
“那阵眼应当如何去找?”
“见机行事吧。”
终于也有周印不知道的东西,余诺松了口气之余,隐隐又燃起更深的戒备。
“周道兄虽与我年纪相当,但学识可比我渊博多了。”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平日里多看了几本杂书。”周印轻描淡写抹过去。
余诺还待再问,便听见桃林深处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笑声虽然不大,却极清晰,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美妙,甚至让人一听到,就联想起这漫天的桃花,娇柔轻袅,直让人酥麻到了骨子里去。
他们二人都是修士,定力要比一般人强很多,饶是如此,在笑声入耳时,仍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觉。
周印道:“你的清心铃呢?”
余诺如梦初醒,忙拿出法宝,铃声一响,传音十里,那阵笑声也戛然而止。
来不及庆幸,短暂的安静之后,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这回还多了说话的内容。
“客人远道而来,奴等有失远迎,失礼之至,还望谅解则个!”
娇笑声伴随着香风,两名女子从林中步出,长发挽髻,脚系金铃,丰美胴体裹着素色轻纱,走动之间玉腿毕现,酥胸半露,连带着脚踝上的铃铛也轻轻颤动,胜雪肌肤毫无瑕疵,桃腮朱唇,眉目含情,这是近乎完美的女人。
因为知道是幻境,余诺虽然目眩神迷,依然带了几分警惕心:“你们是桃妖?”
两名女子相顾失笑,为首那人伸出欺霜赛雪的手腕,柔柔道:“公子且看看奴等的体质。”
余诺狐疑着搭上去,入手便觉得一阵滑腻,继而大吃一惊:“纯阴体质?!”
“正是,奴等姐妹二人,皆是纯阴体质。”女子笑意盈盈。
在太初大陆,女子拥有纯阴体质,意味着她在修行上有着先天的优势,但同时,假使在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之前,又或者没有背景靠山的情况下,很容易为魔修所趁,被抓去作为炉鼎,采阴补阳,增加修为,所以一般纯阴体质的女子,下场往往悲惨,久而久之,在修士心目中,纯阴体质也就等于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