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么疯吧?!
沉默了很久的裴知这时缓声开口,语气涩得令萧晨不舒服:“天然漆本身是无毒无害的涂料之王,而且红豆鎏金漆的颜色非常独特,用在中国风为主题的酒店装修之中,的确——”
“裴知!”萧晨尖声打断,“你是疯了吗?!”
酒后微微眩晕的大脑像是一块被泼了冷水的电路板,“噼里啪啦“响着冒火光,萧晨从他身上跳下地,压着心口那股翻涌的恶心感觉、恶狠狠瞪着他。
“你先过来。”裴知强行将她拉回沙发里坐下,他蹲在她面前,双手握着她双手,“你听我说:南国雕漆是通过正式的公开的招标进来的,他们符合所有条件,也走完了全部的流程,我没有理由不批。”
萧晨像是在听天方夜谭:“没有理由?!”
“个人恩怨并不能作为理由。”裴知尽量在每句话说出口之前都柔和一番说辞,“我仔细看过这个招标的进行过程了,红豆鎏金漆的确是这个项目最好的选择。”是他一手创建、苦心经营的模板化工作流程,透明公开的招标、严格负责的层层审批,一丝错漏都找不出来。
“你别跟我说这些,“萧晨脸都木了,面无表情,眼睛里闪耀着冷光、紧紧盯着他,“裴知,你敢背叛我?!”
她一字一字的、痛彻心扉的语气,裴知无语地抬眼看向她,看着此刻显得这样陌生的萧晨,他几乎觉得下一刻她就会抽出一把刀来捅他。
可是她不会,现在分明是他在她背后捅了一刀。
“对不起。”裴知无力地说。
“你!”萧晨用力一推、将他推得向后摔倒地上,她站起来指着他,冷厉大喝:“你敢!”
裴知从地上站起来,客厅暖光在他刘海遮挡的眉眼投下阴影,他的语气也像是蒙着阴影那般:“我已经签过字了。”


第133章 情投意合都变成泪翻涌(四)
4、
清晨。
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有雨夹雪,果然一大早天边阴沉沉的云就积压起来,太阳索性没出现,晨光像大气不敢出的小媳妇、悄不作声地照亮客厅,沙发里浅眠的裴知立刻就醒了。
抱着老婆睡大半年很习惯了,这突然独自睡一夜客厅,早起感觉身体从内到外都是凉凉的。裴知疲惫地翻坐起来,盯着主卧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眼神还未完全清醒,比落地窗外的积云更阴郁。
“裴先生,早啊!”煮饭阿姨来了,见男主人披着薄毯子坐在沙发里,一看就是吵架了——这家里客房和书房都有床,偏偏窝在沙发里睡,那裴太太看着小小一个蛮和气、其实家教蛮严的哦!
裴知被阿姨看了笑话很是不自在,默默起来处理了二毛的便便,他去客卧轻手轻脚洗了个澡,出来头发还没干就拿着外套和公文包要走,临出门前轻声叮嘱阿姨冲柠檬蜂蜜水给萧晨,“昨晚她喝了一点酒,今天可能会头疼,中午吃的东西给她弄清淡一点。”
“晓得了!裴先生你去坐呀,早点马上好了!”
“我不吃了,这就走。”裴知说着伸出手,手指贴在杯子上,试了试蜂蜜水是恰好的温度,放心地转身、蹑手蹑脚往门外走。
可是刚转身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矮矮人影,披头散发,头发之间闪着幽光的眼睛、像狼盯着猎物那样盯着他。
裴知浑身一哆嗦,都给吓得结巴了:“你……起、起来了。”
萧晨不仅起来了,而且酒完全醒了,清醒冷静地将昨晚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她此刻一个字也不想跟裴知说。可是她越过他走进厨房里,打开冰箱拿牛奶喝,突然被他从身后拿走了手里的冰鲜牛奶。
“喝这个。”裴知端给她蜂蜜水。
萧晨面无表情,冷酷地对他手中冰鲜牛奶抬了抬下巴:“给我。”
“你先喝一口温水。”裴知把水杯喂到她嘴边,却被她暴戾地挥手恶狠狠打开,幸好是他手稳,杯子牢牢被他捏着,只是里面的蜂蜜水撒了他半条袖子都是湿的。
他脸色也变得面无表情,阿姨是早就假借摆餐具逃离这修罗场了,厨房里只剩萧晨直面他,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心虚,她瞪着他的眼神之凶狠挑衅、明晃晃是想跟他打一架最好。
“晚上要不要去打冰球?”沉默了半晌,裴知低低地问她,“我教你打。”剧烈运动一下,心情会变好。
打你的头!萧晨从冰箱里随手抓了一罐冰饮料,大摇大摆地打开来喝,刚喝了两口又被他抢走,“行了——萧晨!”他压着声音,“你有火就冲我撒!”
萧晨还是不理睬,冷着脸往外走,当他是空气。裴知将她去路堵住,他背对着厨房的门,将客厅里阿姨视线挡住,他低声下气地压着声音:“我知道我伤你心了,我道歉,你不管怎么生气我都接受。”
“你说这些都没有!”没出息的泪意涌了上来,萧晨用力咬舌尖忍住,狠声逼他:“除非你把签字作废!”
“晨晨!那是我代表永盛集团最高决策者的批复,我不可能为了私人感情影响整个集团的利益。”
“没有了红豆鎏金漆,你们永盛集团是会破产吗?!”萧晨忍不住讽刺他。
“这不是一个红豆鎏金漆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裴知表情变得严肃,“我的同事们辛苦做项目招标,为永盛集团找到了最优方案,这套工作模式本身——“说到这里突然注意到她表情,腮帮子咬得紧紧的,那么倔强的忍着眼泪,裴知心都要碎了……”抱歉。”他停住了讲道理的话,再次诚恳地说。
萧晨为了忍眼泪憋着的一口气、这时到了极限,她像是被锐器划伤那样痛喘,然后再也不看他,径直往外走去。
“下午你们签和解书约在哪里?”裴知抱着一丝希望、拉住她问,“我陪你一起去。”
萧晨顿住,转头冷冷看向他,嘲讽至极地笑了一声,用尽全力扬手推开他:“滚开!”
**
和解签字的地点,被贺小雪临时改在了柳家雕漆厂。
她和柳明合作的南国雕漆艺术文化公司就注册在这里,这是赤裸裸地在挑衅和嘲笑萧晨。展曜本来想严词拒绝的,但萧晨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苍白着一张脸很冷静地说没关系。
“你不是想过去当场砍死她吧?”展曜哈哈哈,自己觉得真幽默,可萧晨眼神像冰雪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啊,好想念他家温柔可人的美人姐姐啊!裴知再牛逼,娶老婆这件事上输了他展曜十万八千里,萧大师这冷脸——以后她跟裴知的孩子得多可怕啊?!
“咳咳,前方高能,注意警戒!”看到贺小雪带着律师团队过来,展大状一秒钟端起C市第一大状的装逼姿态,气势十足地站在萧晨身旁。
贺小雪今天画了一个很浓的妆,看起来老了五岁,眼睛里红血丝密密麻麻,显然最近没怎么睡觉,她对着萧晨冷笑,原本美艳的一张脸现在僵得很不自然:“来这么早?萧大师,看来你真是迫不及待啊。”
萧晨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走吧,去我新办公室坐坐。”贺小雪恶毒的眼神、像是要在萧晨脸上盯出洞来:“哦对了,你已经听说了吧?我们南国雕漆艺术文化公司,可是新近成为永盛集团的合作伙伴了呢。”
“那恭喜你啊,“萧晨面无表情地说,“祝你跟柳明分赃的时候以一敌百、屡战屡胜。”
“……”这话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了贺小雪的天灵盖上!
她今天状态如此之差,就是因为昨晚突然听说了一件事:日本平山堂牵头、十九个漆艺世家组织了一个国际大师天团,今天他们抵达C市这一站,市里居然直接安排他们去柳家雕漆厂参观,而且问都没问过她的意思!
以前有萧晨在,谁敢跳过贺家山去柳家?!
贺小雪气得整夜没法入睡,但又没有任何理由抗议,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今天这样试图在萧晨身上发泄恨意。
可是萧晨看起来还是那么高傲,像是没有什么能击败她一样!她到底有什么可得意的?!为了阻止红豆鎏金漆商业化、她萧晨从贺家山净身出户,可现在她贺小雪不仅把红豆鎏金漆商业化、合作伙伴还是萧晨的裴知!
为什么萧晨还能这样坚强?
为什么只有她这么不安这么恐慌?!
贺小雪准备了好多嘲讽萧晨的话,可是萧晨那边突然打了个响指、冲着张律师不耐烦地说:“拿来。”
双方带来的和解书都是自己这方签过字的,交给对方签名即可各自完成。展曜将萧晨签过字的给了张律师,萧晨则接过张律师那份、在贺小雪名字旁边签下飞龙舞凤的“萧晨“二字,将和解书对折拿在手里,她站起来就走。
“你等等!”贺小雪忍无可忍地上前拦住她,恶意满满地问:“被最爱的人背叛抛弃是什么感觉?萧晨,你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吧?这是你的报应!”
萧晨脸色冷漠且不耐烦,皱眉鄙夷的样子,像在看着一只蟑螂还是老鼠。贺小雪在那眼神里几乎要崩溃尖叫起来,展曜还赶过来护萧晨,一面隔在她和萧晨之间、一面喊着贺家山的律师团队:“你们他妈的死人啊?!还不把你们当事人拉回去!这他妈签字有效没效?别回头再给我说当事人没有民事行为能力!”
精神病患者一般会被认为没有民事行为能力——贺家山的律师们灰溜溜地上来劝说贺小雪别再纠缠萧晨。
院子里闹起来,附近的柳家工人一早跑去告诉东家,柳明喜滋滋地忙着准备接待漆艺大师天团、根本不管,戚鹤尧却直接从半层楼高的工作台跳了下去、跑得跟火烧尾巴了一样!
他妈的贺小雪,在一月寒风中狂奔的黑衣少年咬牙切齿,你敢在老子地盘上动萧晨一根手指试试!
满身杀气的戚鹤尧飞奔到萧晨身边,恰好平山锡斌和司空良也手拉手过来找萧晨汇合,他们约好了一块儿去机场接老平山。
贺小雪被律师们拉着劝着,自己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刻面目扭曲丑陋,再看看萧晨——三个年轻英俊的大男孩团团围住了萧晨,个个都护着萧大魔王,个个都对她虎视眈眈,连最良善好说话的司空良都是一脸的“你这个讨厌鬼是不是又在欺负我美丽的嫂只“表情。
“呵!”贺小雪冲着萧晨直冷笑,“你就装吧!萧晨我看你能装多久?你的裴知背叛你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你一无所有!你以为你找了个好男人、靠山?哈哈哈!”
司空良和平山都已经从戚鹤尧那里知道了合作的事情,司空纯良的眼神一瞬间黯然下去,而展曜表情很不自然、看来也是知道的——萧晨看看裴知的弟弟和最好朋友,她目光回到贺小雪的脸上。
“永盛集团的合作、是认可红豆鎏金漆的品质,那漆是我一手独立研发的。”南国雕漆非遗传承人萧晨,正色朗声说:“裴知他秉公办事,那是他坚持原则,我尊敬他的品格。”她扬起手中和解书,冷漠看着贺小雪,“我跟你现在就是陌生人关系,你算老几,到我面前发什么羊癫疯!”
院内众人都被萧大师这番话震住,一时鸦雀无声。展曜满脸震惊之余骄傲地挺直了腰杆,而一向拿他大哥当偶像崇拜的司空良、眼里黯然愧疚的神色一扫而空!
“我们走。”萧晨最后看了眼贺小雪,一句“好自为之“都懒得多说,在三个男孩子前呼后拥之下径直离开。


第134章 情投意合都变成泪翻涌(五)
5、
老平山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常年住在深山里的人,鹤发童颜、精神饱满。遥想当年他醉心漆艺、欲将一生狂热奉献,没想到四十岁的时候他在中国遇到了现在的太太,老房子着火似的、沉迷爱情无法自拔,四十五岁时老来得子,生下了平山锡斌。
平山太太与老平山是同龄人,但看起来起码年轻二十岁,白净的圆脸,染得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穿着一身汉服,她有一双很美很温柔的眼睛、像是一泓秋水。
“让我看看——这就是迷得我儿子不肯回家的萧大师?”看起来很温柔的平山太太爽朗大笑,执着萧晨双手转圈圈,满意地看着萧晨的眼睛说:“哎呀,这门婚事、我答应了!”
老平山在一旁用蹩脚中文对萧晨说:“叫爸爸!”
萧晨:凸(艹皿艹 )
戚鹤尧这时点完菜刚回来,差点就要返回去把菜都取消……”大家请入座吧!”他暗暗用力撞开笑眯眯的平山锡斌,将萧晨跟老平山夫妇隔开请入席,“请!”
大嫂如此的抢手,司空良小可爱也是慌了吧唧的——哥哥不在、嫂子由我来守护!于是在平山锡斌向父母引荐他时、积极主动抢答:“我哥哥跟萧晨快结婚了,我是萧大师的小叔子!”
“结、婚?”老平山重复这个中文词汇,然后叽里咕噜用日文向老婆确认,得到了肯定答案,老头子一脸不赞同:“萧她刚拿了国际一等奖,全世界的漆艺人士都在好奇南国雕漆,这个时候结婚,不可以!”
他说的是日文,平山太太和平山锡斌却都不帮他翻译、背着萧晨对老头子使眼色。平山锡斌用日文小声对父亲说了一番话,将红豆鎏金漆专利被夺走、最近又被拿去与萧晨未婚夫的企业合作这些事情告诉他。
老平山看向萧晨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疑惑和同情。
戚鹤尧以眼神询问萧晨是否需要他翻译,萧晨淡笑着摇摇头。
“来,“她笑着端起酒杯,一句话带过一切:“敬远道而来的朋友!”
酒是梨花白,萧晨前几天就托人买了、今天特地带过来,老平山果然喝得很开心。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蹲在萧晨座位旁嘟囔着念她:“结、婚,No!手艺,“他对萧晨比大拇指,“Yse!”
这样很失礼啊,平山太太一再地阻止他,替他向萧晨道歉。”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平山太太亲切地拉家常缓解气氛,“看小良的样子,哥哥也一定是个善良温柔的美男子吧!”
善良、温柔——这两个词跟裴知有一毛钱关系吗?!一旁平山锡斌笑出了声,就连一级兄控患者司空良都抿着嘴不赞同地笑。
可是……萧晨苦涩又甜蜜地想,可是她的裴知的确是个善良温柔的美男子没错啊,他的善良和温柔是像她做的雕漆,历经时间的洗礼和磨难才知其坚固不朽。
“他是……”萧晨努力回忆、说出一句不太标准的日语:“初秋白露、照亮古道的月光。”
白露节气之后,盛夏炎热消退,秋季晴朗的夜空最是凉爽迷人,古道蜿蜒山上,温柔的月光一路照亮……这是当年老平山向萧晨形容他太太时说的。
我遇到那个女人,我的一生挚爱,她就像初秋白露、照亮古道的月光。
听萧晨这样说,老平山愣了片刻,随机欣喜不已地转头去看自己太太,七十岁的老人家了,依然像当初爱得最浓烈时那样满眼往外涌粉色爱心。
“那我知道了,“老平山用日文说:“是遇到此生唯一挚爱。”
司空良跟着平山这大半年不仅学了手艺、还学了日文,此时已经能够信雅达地翻译出老平山的话。而平山锡斌端起一杯梨花白一饮而尽,微笑着在心里又开始油炸裴狐狸精的娱乐活动。
戚鹤尧已习惯这样突然被塞一把痛彻心扉的狗粮,他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把红豆鎏金漆操作到永盛去的人是他亲爹。
“萧晨,“离开时他才打破沉默,语气淡然又笃定对她说:“我一定会赢,柳家雕漆厂最后一定是我的……红豆鎏金漆,一定会回来我们的手上!”
我将秉承你的理念、将柳家雕漆厂打造成为我们曾经的理想国度。
酒后躁动又空虚的夜色里,黑衣少年眉眼冷峻,望着萧晨眼神却那样热切。
这个萧晨曾经珍惜过、又被她认定背叛者的少年……到了最后,果然像她当初期盼的那样,要扛起南国雕漆了吗?
萧晨清澈的眼里滚起泪,像贺家山上掉进陷阱里的梅花鹿,戚鹤尧心碎得一时忘情,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了她。
路边这时传来车门被狠狠甩上的“砰“一声!戚鹤尧一惊、手臂懈怠了力气,推了他半天的萧晨终于借机推开了他。
戚鹤尧沉醉于拥她入怀时的草木清香味道,被推得踉跄一步才站住,满心幸福地昏昏抬起眼,突然撞进师爹血海滔天的眼神里……戚鹤尧抿着嘴、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走吧。”萧晨走向裴知,语气淡淡,见裴知一动不动地用森然眼神射戚鹤尧,她不耐烦地加重语气:“走不走?!”
走你妈!裴知额头青筋直跳,紧紧捏着拳头、动作僵硬地——用手中备好的羊绒大衣外套、裹住萧晨。
“走。”他牵起她手,闷声低低地说。


第135章 情投意合都变成泪翻涌(六)
6、
一路开车回去,裴知一直用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着额头,一脸的阴郁。
看他这样,萧晨反而觉得解恨,憋闷压抑的心口都轻松许多!
在外人面前毫不犹豫地回护他,在朋友面前依然承认这是此生唯一挚爱,但在她与裴知两人之间、这事没完!
萧晨继续一声不吭地不理睬,回到家里她眉宇间一片神清气爽,裴知那边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节奏,迎上来对两人摇尾巴的二毛都愣了。
“我先洗澡。”裴知面无表情地说完、径直朝主卧室走。
可他洗完澡了也不出来,萧晨进去时见他躺在床上、侧着脸仿佛已经睡熟了。好哇!她又一股邪火蹿上来,走过去拿起她的枕头,他要在这里睡、她就走!
裴知当然没有真的睡着,她一动枕头他就睁开了眼睛,声音疲惫沙哑地问:“你干嘛?去哪儿?!”
“你管我?”萧晨用力抽出被他胳膊压着的枕头,“总之不跟你睡!”
放了狠话的萧大师抱着枕头往外走,可惜腿短,还没走到门边就被他几步追上来,两人沉默而激烈地拉扯争抢枕头,萧大师不讲路数地又掐又咬又踢人,裴知本就一肚子的火,被激得更加火冒三丈,一把抢过枕头扔出去,单手箍着她腰拎起来、恶狠狠地低头吻住!
双脚悬空的萧大师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挥舞着手刚打了他两下,又被他一手抓住双手腕。
裴知将人抵到门边衣橱上,圈着她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上方,他膝盖一顶、分开她双腿强势介入……太抱歉、太生气、又太长时间没有爱过她,男人的雄性本能冲动像是丰水期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宝贝儿,“她被他膝盖顶弄得抽搐不已,仰着脸失神长吟的样子可怜极了,裴知怜惜地在她脸上胡乱吻着,“我的小可怜……”
他嗓子里像是含着一大把沙,声音粗糙地令人听到都发疼:“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道歉……对不起!”
萧晨细细急促地喘着,扭过脸去不肯给他原谅。裴知无奈至极地抱着她哄,一再地解释他绝不是站在贺小雪那一边的。
“……这跟贺小雪根本就没关系!”灯光昏暗的卧室里,心酸与情欲击溃了萧晨的理智懂事,她终于哭了出来:“是你!裴知,你没有选我。”
贺小雪骗走了红豆鎏金漆的专利,萧晨很清楚她一定会把红豆鎏金漆商业化,跟建筑公司合作、一点也不意外,她有心理准备。
可是……
我当然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负责任是一件美德,我当然为你这样坚持正确原则的爱人感到骄傲,可是——可是大道理讲一车,说到底你还是没有选择我。
就连在你这里、我都不是第一选项了,裴知。
萧晨失声痛哭。
“走开!”她手脚恢复了力气,边哭边继续家暴,软着腿从他怀里出来,她大哭着打开衣橱、胡乱地往外拽她的衣服。
“你……晨晨!”裴知被她哭得心乱如麻,凌乱又无奈地继续哄她。只是像他这样的人,心里发着誓说“尽快做完项目离开永盛、以后再也不让她如此难堪伤心“,嘴上说的却是:“别闹了好不好?你要去哪儿?!”
萧晨把抽出来的衣架摔在他身上,痛哭着说:“我回家!去明弋那里!我住酒店!”
“这大半夜的你跑回家,爸妈他们怎么想?明弋肚子那么大了,你跑去打扰他们也不合适啊……”裴知头皮发麻,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强行拽住她手、他彻底投降:“我出去住行不行?你在家里,我去办公室里睡!”
见她停下了收拾衣服的疯狂动作,哭泣也没有那么剧烈,裴知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试探:“老婆,我还睡客厅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萧晨又开始哭着收拾衣服了……裴知只来得及在睡裤外面套了一条长裤,上身还穿着短袖T恤,就这么两手空空捏着把车钥匙被赶出了门。
二毛在混乱中跟着裴知出来了,此时走廊里灯光惨淡,一人一狗静静望着紧闭的家门,一阵穿堂风吹过去,裴知打了个寒颤,满身是毛的二毛却觉得很凉爽:“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