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韦蒂皱起了眉头。“有可能,我承认…但几乎不——”
“或者这个杀手给那个红衣主教下了药,”维多利亚说,“他用轮椅推着他到万神殿.就像推着某个年老的游客一样。他推着他走进万神殿,然后悄悄地割断他的咽喉再走出去。”
这个说法似乎让奥利韦蒂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错! 兰登想。
“或者.”她说,“杀手可能——”
“行了.”奥利韦蒂说,“够了。”他作了个深呼吸。这时有人猛烈地敲打车窗,所有的人都跳下来了。那是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士兵。奥利韦蒂摇下了车窗。
“没事吧,司令? ”这名侍卫兵穿着一身便服。他扯起粗斜棉布衬衫袖子,露出一个黑色的军用秒表。“七点四十了,司令。我们到目的地还得一段时间。”
奥利韦蒂含糊地点点头,但良久不说话。他一只手指在仪表板上来回地划着,在灰尘上划出一条线来。他从反光镜里端详着兰登,兰登觉得自己在被他仔细打量。终于奥利韦蒂转过身对卫兵带着不情愿的口气说:“我想兵分几路,分别开车前往圆形广场、德利奥尔法尼大道、圣伊格纳乔广场和圣埃乌斯塔乔广场。前后车距要在两个街区以上。一旦你们停好车,就做好准备,等我命令。我给你们三分钟。”
“很好,长官。”卫兵回到了他的车上。
兰登朝维多利亚深深地点一下头,她报之一笑,就在这一刹那,兰登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出其不意的默契…一种吸引力。
司令坐在位子上扭头盯着兰登。“兰登先生,最好这次我们谁都不要再发火了。”
兰登不自在地笑笑。怎么会呢?
57
“欧核中心”的主任马克西米利安·科勒睁开眼看着色甘酸钠和白三烯那冰凉的溶液注入自己体内,渐渐充胀他的支气管和肺部毛细血管。
他又能正常呼吸了。他发觉自己躺在“欧核中心”医院的一间特护病房里,轮椅就放在床边。
他仔细察看了一下他们给他穿上的纸罩衣,然后发现他的衣物叠好了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听到护士正在外面查房。在那儿躺了好长一会儿倾听动静之后,他尽可能地轻轻悄悄地挪到床边拿回了他的衣服,艰难地拖动两条没有知觉的腿,穿上衣服,抽身坐到了轮椅上,他强忍住咳嗽,转动轮椅朝门口挪去。他用手转着车,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马达。到了门口,他向外看看,走廊里空空如也。
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悄悄地溜出了医院。
58
“七点四十六分三十秒…出发。”即使是对着对讲机说话,奥利韦蒂的声音也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兰登穿着海力斯粗花呢衣服坐在阿尔法·罗密欧的后座上,觉得此刻自己正在出汗.车在离万神殿还有三个街区远的地方徘徊,维多利亚坐在他身边,看着全神贯注的奥利韦蒂,他正在发布最后的指令。
“我们的兵力部署在八个点上,”司令说,“团团包围在万神殿的四周,那里有一条斜径通往万神殿的入口。目标可能会看到你们,所以你们处于被动。只能使用不致命的武器,要留活口。我们还要些人盯着房顶。目标第一.人质第二。”
天哪,兰登想,奥利韦蒂刚才口口声声告诉他的人可以牺牲红衣主教,着实让兰登心惊。人质第二。
“我再说一遍,要活的。我们要目标活着,现在就去。”奥利韦蒂啪地一下关上了对讲机。
维多利亚看上去目瞪口呆,差不多是气冲冲的了。“司令,会有人到里面去吗? ”
奥利韦蒂扭头道:“里面? ”
“万神殿里面! 我们推测的事发地点。”
“什么? ”奥利韦蒂说,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如果我的军队有人混进来,我的人一眼就会被认出。你的同行已经告诫过我这将是我们抓住目标的惟一机会。我不打算让我的人开进去把人吓跑。”
“但如果杀手已经在里面了呢? ”
奥利韦蒂看了一下表。“目标已经声明过。八点钟,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他说他要在八点钟的时候杀死红衣主教,但他也许已经把受害人弄到里面了呢。如果你的人看到目标出来但是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办呢? 得肯定里面没有人才行。”
“这样太危险了。”
“如果进去的人不被认出来就不危险。”
“化装要花时间,而且——”
“我是说我去。”维多利亚说。
兰登扭过头注视着她。
奥利韦蒂摇了摇头。“绝对不行。”
“可他杀死了我父亲。”
“正因为这样,他可能认识你。”
“你在电话里听他说过,他都不知道列奥纳多?维特勒还有个女儿。他一定不知道我的长相。我可以像一个游客一样走进去。如果看到什么可疑之物,我会走到广场上向你的人打手势叫他们进去。”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这样。”
“司令? ”奥利韦蒂的听筒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了。“我们已经到达北边的一个点了.那个喷泉挡住了视线,我们看不见入口,除非移到广场上显眼的地方。您看怎么做? 是希望我们隐蔽起来还是处于防守弱势? ”
很明显维多利亚已经受够了。“就这样了,我去。”她打开身边的车门出去了。
奥利韦蒂扔下他的对讲机跳下车.绕到维多利亚前面去。
兰登也从车里出来了。她到底在于吗! 奥利韦蒂挡住了维多利亚的去路。“维特勒女士,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我不能让一个老百姓来干扰我们的行动。”
“干扰? 你们都在瞎忙活,还是我来帮一下忙吧。”
“我倒是乐意在里面设个侦察点,但是…”
“但是什么? ”维多利亚追问道,“但是我是个女的吗? ”
奥利韦蒂没有吭声。
“你最好不是要说这个。司令,因为你非常清楚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让某位老古板的大丈夫瞎说——”
“让我们来尽我们该尽的职责。”
“让我来帮一把。”
“那太危险了.我们将无法同你联系。我不能让你带着对讲机进去,那样会暴露你。”
维多利亚把手伸进她的衬衫口袋掏出手机。“很多游客都带手机的。”
奥利韦蒂皱起了眉头。
维多利亚打开手机装出打电话的样子。“喂,亲爱的,我站在万神殿里。你真该来瞧瞧这个地方! ”她啪地一下关上手机,盯着奥利韦蒂。“谁会知道? 这根本就不危险。让我帮你们去看看吧! ”她指着奥利韦蒂腰带上的手机说:“你的号码是多少? ”
奥利韦蒂没有作答。
那个司机一直在旁边看着,似乎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他从车里出来,把司令叫到一边。他们压低声音交谈了十秒钟,最后奥利韦蒂点点头回来了。“记下这个号码。”说着他报出数字。
维多利亚把号码记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现在拨这个号码。”
维多利亚按下了自动拨号键。奥利韦蒂腰带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对着听筒讲话:“维特勒女士.走进大楼,环顾一下四周,出来,然后打电话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维多利亚啪地一下关上电话。“谢谢您,先生。”
兰登突然感到一种出其不意的保护的冲动。“等等。”他对奥利韦蒂说。“你这就让她一个人去那儿了。”
维多利亚对着兰登露出一脸的不快。“罗伯特,我会没事的。”
瑞士侍卫兵司机又跟奥利韦蒂说话了。
“这太危险了。”兰登对维多利亚说。
“他说得没错。”奥利韦蒂说。“连我最精悍的手下也不单独行动,我的副手刚才指出你们两个一起去.这个伪装更让人信服。”
两个一起去? 兰登犹豫了。事实上,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一起进去,”奥利韦蒂说,“那样看起来就像对度假的夫妻,你们也可以互相照应,这样我更放心一些。”
维多利亚耸耸肩。“那好吧,不过我们得快点儿了。”
兰登叹了口气。好一步棋,小子。
奥利韦蒂指着街道的方向说:“你们经过的第一条街是德利奥尔法尼大道。朝左走,会一直走到万神殿。只要步行两分钟就到了,很棒的。我会在这儿指挥我的人,还要等你的电话。我想你们该有点防备,”他掏出他的手枪,“你们两个人有谁知道怎么用枪吗? ”
兰登的心怦怦直跳。我们不需要枪! 维多利亚伸出手来。“我可以站在颠簸的船头给四十米外一只跃出水面的鼠海豚上牌子。”
“好。”奥利韦蒂把枪递给了她。“你们可要把枪藏好。”
维多利亚朝下扫了一眼她的短裤,然后看着兰登。
噢,你可别! 兰登心想,但维多利亚太利索了。她掀开兰登的外衣,把这个武器插到他胸前的一个口袋里。他感觉好像一块石头落到他的衣服里来了,幸亏《图解》装在另外一个兜里。
“我们不会伤人。”维多利亚说。“我们走了。”她挽着兰登的胳膊朝那条街道走去。
司机喊道:“手挽手不错啊。记着,你们是游客,还是新婚夫妇呢。也许你们还可以手牵手呢! ”
当他们拐弯的时候,兰登敢说他从维多利亚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59
瑞士侍卫队的“集结室”紧挨警备处兵营,主要用来规划教皇露面和梵蒂冈的公共事务的安全问题。然而今天,它有别的用处。
给这个特种部队训话的人是统率瑞士侍卫队的二把手,伊莱亚斯‘罗奇尔上尉。罗奇尔人长得胸宽体阔,但面部轮廓却显得宽厚、温顺。他穿着传统的蓝色上尉制服,戴着他自己的一顶红色贝雷帽。相对于他的大个子来说,他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吃惊.他说话时音质里带着一种乐器般的纯正。虽然罗奇尔音调非常清晰,但他的眼睛却浑浊不清.就像某些夜间活动的哺乳动物的眼睛一样。他的手下叫他“熊”—大灰熊:他们有时候开玩笑说罗奇尔是“走在蝰蛇影子中的熊”。奥利韦蒂司争就是蝰蛇。罗奇尔跟蝰蛇一样要命.但至少他过来时你能察觉得到。
罗奇尔的人一丝不苟地立正站着,谁也不动一下.虽然他们收到的消息已经让他们整体的血压增加了几千点。
新兵沙特朗中尉站在房间后部,真希望自己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申请人中的一员,那些人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沙特朗年方二十,是军中最年轻的卫兵。他来梵蒂冈才三个月。跟这儿所有的人一样,沙特朗在瑞士军中受训,又在柏林另外接受了两年的训练.才有资格参加在罗马城外的一个秘密兵营里举行的严格的梵蒂冈测验。然而,他所接受的任何训练都不足以让他应付这样的危机。
一开始沙特朗以为这个简短的指示不过是为某种怪诞的军事演习而发的。极其先进的武器? 古老的教派? 教绑架的红衣主教? 接着罗奇尔把他们谈论的武器的现场录像播放给他们看了。显然,这不是演习。
“我们要在选中的几个区域内切断供电.”罗奇尔说,“这是为了消除外来的磁性干扰。我们分四组行动,戴上红外眼镜。侦察时还是采用传统的窃听器电子探测器,重新调整电阻。有问题吗? ”
没人吱声。
沙特朗心情很沉重。“如果我们没有及时找到它怎么办? ”他问道,话一出口立即就希望他什么也没说过。
大灰熊的目光从他那红色的贝雷帽下投到沙特朗的身上,然后他闷闷不乐地行了个礼:“但愿一切顺利,兄弟们。”
60
离万神殿还有两个街区,兰登和维多利亚步行前往,他们经过一排出租车,司机都还在前排座位上睡觉。打盹的时间在这个永恒之城里也是永恒的——无所不在的公众瞌睡延长了源于古西班牙的午休时间。
兰登努力集中他的思想,但此情此景太奇异了,他无法理智地把握。
六小时前他还香甜地睡在剑桥,但现在他已身在欧洲,卷入一场超现实的古代巨头之间的较量中,他的海力斯粗花呢衣服里装着一个半自动的武器,他还与一个刚刚结识的女人手挽着手。
他看着维多利亚。她专注地看着前方。她抓着他,手里有一股劲——那是一个独立和果敢的女人所具备的力量。她的手指绕着他的,带着天生的信任,让人感觉舒适,不带一丝犹豫。兰登感到一种渐渐增加的吸引力。来真的了,他对自己说。
维多利亚似乎感到了他的不安。“放松,”她说道,头也没扭一下,“我们应该看起来像新婚夫妇一样。”
“我放松了。”
“你在捏我的手。”
兰登一下子脸红了,放松了手。
“用你的眼睛呼吸。”她说。
“什么? ”
“这会让肌肉放松。这叫做调息①。”
『注①:这个词原文是:pranayama ,梵语,意为控制呼吸,是瑜伽修炼的一种呼吸术。调息的直接目的是使呼吸保持平穗均匀的节奏,使人的精神摆脱对身体功能的注意。该词读音与英文prianha(水虎鱼) 相近.所以兰登才会误解。』
“水虎鱼? ”
“不是鱼,是调息。别管它了。”
他们绕过弯拐到了圆形广场,万神殿屹立在他们面前。兰登抬头瞻望,和往常一样,心中充满了敬畏。万神殿,供奉一切神灵的庙堂。异教的神灵。自然和大地之神。这座建筑从外面看上去要比他记忆中的更低矮。垂直的柱子和三角形的廊墙几乎遮掩了后面的圆形拱顶。不过,入口处那大胆放肆的题名让他肯定他们走对了地方。墙上刻着:MAGRIPPA LFCOS TERTIuM FECIT。跟往常一样,兰登饶有兴味地翻译过来:马库斯·阿格里帕①,第三次任执政官时修建。
『注①:马库斯·阿格里帕( 前637 -前12) ,罗马帝国皇帝奥古斯都的密友、副手却得力将领.历任执政官、护民官和帝国宰相。』
好不谦逊,他想着,又把目光转到周围。稀稀拉拉的游客带着摄像机在四处徘徊,另外一些人坐在塔扎奥罗露天咖啡馆享用罗马最美味的冰镇咖啡。正如奥利韦蒂所说的,四个全副武装的罗马警察立正站在万神殿入口处。
“看上去好安静。”维多利亚说。
兰登点点头,但他觉得很不安。现在他亲自站在这里了,整个景象显得离奇古怪。虽然维多利亚明明白白地相信他是对的,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置于危险之中了。光照派的诗还在回响。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对,他叮嘱自己,就是这儿,桑蒂的坟墓。他曾多次站在万神殿的天窗下面,站在那个伟大的拉斐尔的坟墓前。
“几点钟了? ”维多利亚问道。
兰登看了一下手表。“七点五十分,离杀手露面还有十分钟。”
“但愿这些人都没事。”维多利亚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走进万神殿的零零星星的游客。“如果在这穹顶里发生什么事,我们就要受到多面夹击了。”
他们朝入口处走去,兰登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他口袋里的那把枪感觉很沉,他想知道如果警察搜身发现了这个武器怎么办,不过那些军官压根儿就没多看他一眼。显然,这个伪装很让人信服。
兰登向维多利亚耳语道:“走火了可怎么办? ”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
“相信你? 我几乎不认识你。”
维多利亚皱起了眉头。“但是在这里,我可是觉得我们是新婚夫妇。”
61
万神殿里的空气又冷又湿,带着历史的厚重感。悬在头顶上的天花板延展开去,仿佛没有重量似的——那一百四十一英尺的无支撑的跨距甚至比圣彼得教堂的穹顶还要大。跟往常一样,兰登进入这个洞穴般的房屋时打了个冷战。这是技术和艺术的卓越结合。在他们上面,房顶上那个著名的圆孔在窄窄的一束夕阳余辉的映照下闪着光。天窗,兰登想,魔鬼之窟,他们到了。
兰登的目光顺着天花板的曲线游走,天花板倾斜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有圆柱的墙上,最后往下落到了他们脚下亮铮铮的大理石地面上。脚步的回声和游客的低语在穹顶下回荡。兰登扫了一眼阴影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的几十个游客。你在这儿碍?“看上去好安静啊。”维多利亚说,她还拉着他的手。
兰登点点头。
“拉斐尔的陵墓在哪儿? ”
兰登思量片刻,试着搞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他估量了一下房屋的周长。陵墓。祭坛。梁柱。壁龛。他指着放在房间对面左边的一个特别华丽的棺木,“我想那边就是拉斐尔的陵墓。”
维多利亚扫了一眼屋内的其他地方。“我没发现什么人像是一个要杀死红衣主教的杀手。我们要四处看看吗? ”
兰登点点头。“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可能藏人。我们最好检查一下凹室。”
“凹室? ”
“是的,”兰登指了一下.“墙上的壁龛。”
一连串壁龛沿着周边的墙壁凿出来,一些坟墓散置其中。这些壁龛尽管不大,却足以让人藏在阴影中。令人悲哀的是.兰登知道这些壁龛中曾置放着古希腊诸神,但是当罗马教廷把万神殿改成一座天主教堂的时候- 异教徒的雕像就已被毁掉了。当他知道自己正置身于第一座科学祭坛,而那个标识已不在的时候,他感到一阵被挫败的悲痛。他想知道那是哪一个雕像,它指着什么方向。兰登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找到一个光照派的标识——一个暗中指向光明之路的雕像更令人热血沸腾的了。他又一次琢磨着那个不知名的光照派雕塑家到底是谁。
“我沿着左边的圆弧走。”维多利亚指着左边半个圆说。“你走右边,我们转过一百八十度见。”
兰登淡淡地笑了笑。
维多利亚走了,兰登盆得一种怪诞恐怖的气息慢慢渗入他的脑子。
他转过身向右走去,那个杀手的声音仿佛在他置身的这个死角中低低地回荡。八点钟,科学祭坛上纯洁的祭品。死亡的数学级数。八、九、千、十一…半夜十二席。兰登看看他的手表:七点五十二分,只剩八分钟了。
朝着第一个壁凹走去的时候,兰登经过了一个信奉天主教的意大利皇帝的坟墓。跟罗马的许多石棺一样,这个石棺歪着放在墙边,显得不太协调。
许多游客似乎对此感到迷惑不解。兰登没有停下来做解释。正式的基督徒的坟墓通常都跟建筑物错开摆放.这样这些坟墓就能面朝东方。这是一个古老的迷信,上个月兰登在212 班的符号学课上还讨论过这个问题。
“这毫不相关嘛! ”兰登在解释坟墓朝东的原因的时候,一名女生冲口而出。“基督徒怎么会想让他们的坟墓面朝朝阳? 我们在讨论基督教…而不是太阳崇拜! ”
兰登嘴里嚼着苹果微笑着走到黑板前。“希茨罗特先生! ”他喊道。
一个在后排打盹的年轻人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 叫我吗? ”
兰登指着墙上一幅关于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海报。“跪在上帝面前的那个人是谁? ”
“呃…某个圣徒。”
“聪明。但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圣徒的? ”
“是因为他头上有一个光环吧? ”
“太棒了,那这个金色的光环让你想到什么了吗? ”
希茨罗特噗哧一下笑了。“对! 我们上学期学过的埃及的东西。那些…坶…翼盘!①”
『注①:翼盘,古埃及象征太阳神的标志.由放在张开的翅膀间的圆盘组成。』
“谢谢你,希茨罗特,回去睡觉吧。”兰登又转过身对全班说:“光环跟基督教中的许多符号一样.也是从古埃及太阳崇拜的信仰中借来的。基督教里太阳崇拜的例子俯拾即是。”
“对不起,你说什么? ”前排的那个女生说道,“我一直去教堂做礼拜,但就是没见到那么多太阳崇拜! ”
“真的吗? 你们在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庆祝什么? ”
“圣涎节啊。庆祝耶稣基督的诞生。”
“不过,根据《圣经》的记载,基督是在三月出生的,那么我们在十二月末庆祝的是什么呢? ”
没人吭声。
兰登微微一笑。“伙计们,十二月二十五号是古代异教徒不可征服的太阳神的节日——恰好就在冬至这一天。就是在这个庆祝的时刻,太阳返回,白昼一天天变长。”
兰登又咬了一口苹果。
“征服宗教,”他继续说道,“通常会采用现成的节日,这样,宗教的改变不至于太让人震惊。这叫做嬗变,可以帮人们适应新的宗教信仰。信徒还记着同样的神圣的日期,在同样神圣的地方祈祷,使用同样的象征…他们只不过换了一个不同的神而已。”
此时前面这位女生看上去怒不可遏。“你这是在暗示基督教不过是某种…重新包装的日神崇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