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奇尔马上把台转回去。屏幕上,英国广播公司新闻播报桌前坐着一位表情严肃的男主持人。他的肩膀上方是一个留着红胡子、长相怪异的男人的照片。照片下方标着:“冈瑟·格利克——梵蒂冈现场直播”。
显然格利克记者是用电话报道的,因为连接器那端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的摄像师拍到了红衣主教尸体被搬出齐吉礼拜堂的镜头。”
“让我来为观众再重复一遍,”伦敦的主持人说,“英国广播公司记者冈瑟·格利克是第一个向外发布这条消息的人。他曾与自称是光照派杀手的人通过两次电话。冈瑟.你说杀手刚刚打来电话要宣布一条光照派的消息,是吗? ”
“是的。”
“他们要宣布的消息是光照派在某种程度上对教皇的死负责.对吗? ”
主持人怀疑地问。
“是的。打电话的人告诉我罗马教廷原本以为教皇死于中风。但并非如此,教皇是被光照派毒死的。”
教皇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吓呆了。
“毒死的? ”主持人追问道,“但是…怎么可能! ”
“他们没有透露细节,”格利克回答道,“只说了是用药物毒死教皇的,那种药物名叫…”那端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那种药物名叫肝素。”
教皇内侍、奥利韦蒂和罗奇尔迷惑地互相看了看。
“肝素? ”罗奇尔叫道,神情紧张。“那不是…”
教皇内侍脸色煞白。“教皇的药。”
维多利亚吓了一跳。“教皇在使用肝素? ”
“他患有血栓静脉炎.”教皇内侍解释说,“需要每天注射一次肝素。”
罗奇尔目瞪口呆。“但是肝素不是毒药呀。为什么光照派说…”
“如果剂量不对,使用肝素是有危险的。”维多利亚解释,“它是一种强效抗凝血剂。过量使用会导致全身大出血与脑出血。”
奥利韦蒂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
“为防止被捕获的海洋哺乳动物由于运动不足而出现血凝的症状.海洋生物学家为它们注射了肝素。其中一部分动物由于药物用量不当而死去。”她停了一下。“如果人过量使用肝素.导致的症状极易被误诊为中风,尤其是在没有正式尸检的情况下。”
教皇内侍此刻看上去深感不安。
“先生,”奥利韦蒂接着说,“这显然是光照派哗众取宠的伎俩。别人是不可能去给教皇下过量的药的.没有人有这个机会。就算我们中了.他们的招,试图反驳他们的话,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天主教会是明令禁止验尸的。即使我们验了尸,我们也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只能在尸体中发现他日常注射的微量肝素。”
“的确”,教皇内侍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但是还有些事让我疑惑,外界的人过去并不知道教皇在使用这种药物。”
四周一片哑然。
“如果教皇服用了过量的肝素,”维多利亚说,“他的尸体上会有一些迹象。”
奥利韦蒂转过头看着她。“维特勒女士,也许你刚才没听见我的话,天主教禁止对教皇进行验尸。我们不会仅仅因为一个敌人发表了一个可笑的声明,就要剖开教皇的尸体,这是对教皇的亵渎! ”
维多利亚感到一阵羞愧。“我的意思不是说…”她并不是对教皇不敬,“我绝不是建议我们去挖教皇的坟墓…”她犹豫了一下。罗伯特告诉她的关于齐吉的事如幽灵般闪过她的脑海。他曾提到过教皇们的石棺都是放在地上的,而且永远不会用水泥封死。因为早在法老的时代,人们就认为如果将棺材封死掩埋,死者的灵魂就会被困在棺材里。然而那些棺盖经常重达数百磅,棺材在重压之下会深陷土中。她突然意识到,从技术上来讲.或许——“会产生什么迹象? ”教皇内侍突然问道。
维多利亚吓得心怦怦直跳:“服用过量会导致口腔粘膜出血。”
“口腔里的什么? ”
“死者的牙龈会出血,尸检会发现,血液凝固.致使口腔内部变黑。”维多利亚曾经在伦敦的一家水族馆里拍过一张照片,两只食人鲸被训练员不当地注射了过量肝素。死了的鲸鱼漂在鱼缸里,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像煤一样黑。
教皇内侍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盯着窗外。
罗奇尔说话也没那么乐观了。“先生.如果下毒一说属实的话…”
“不是真的.”奥利韦蒂断然喝道,“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接近教皇。”
“如果情况属实.”罗奇尔重复道,“如果教皇就是被毒死的,那么这件事对反物质的搜查会有极大的影响。谋杀的谣言本身就说明敌人在梵蒂冈潜伏得比我们所预想的还要深,搜查公共场所也许远远不够。如果我们内部与光照派有那么深的瓜葛,我们可能不能及时找到储存器。”
奥利韦蒂冷冷地瞥了上尉一眼,说道:“上尉,让我来告诉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教皇内侍突然转身喝道,“还是我来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吧。”
他紧盯着奥利韦蒂,“这件事牵涉到的问题太多了。二十分钟之内,我会决定要不要取消秘密会议及疏散梵蒂冈城内的人,我的决定不可更改。
明白了吗? “
奥利韦蒂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但也没作反应。
教皇内侍声色俱厉,仿佛点燃了埋在心底的威力无比的炸药包。“罗奇尔上尉,你必须完成对公共场所的搜查,搜查完毕直接向我汇报。”
罗奇尔不安地瞟了奥利韦蒂一眼,点了点头。
教皇内侍挑了两名侍卫兵出来。“我要见英国广播公司记者格利克先生,马上带他来这个办公室。如果光照派已经跟他沟通过,没准他能帮我们,快去。”
这两名侍卫兵转身离去。
教皇内侍转身对其他侍卫兵说:“先生们.我不允许今晚再有谁丧命。
十点钟之前,你们必须确定其他两位红衣主教在哪儿,逮捕罪魁祸首,你们听明白了吗? ““但是,先生,”奥利韦蒂争辩道,“我们并不知道——”
“兰登先生正在研究呢,我确信他会弄清楚的。”
话音未落,教皇内侍就大步向门口走去,他做了一个新的决定。走出去时,他指着三个侍卫兵道:“你们跟我来,快。”
侍卫兵们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转身对维多利亚说:“维特勒女士一请你也跟我来。”
维多利亚迟疑了一下。“我们去哪? ”
教皇内侍走出门口。“去见一位老朋友。”
82
在“欧核中心”,秘书西尔维·波德洛克感到一阵饥饿,希望可以回家。令她沮丧的是,科勒在医院显然是挺了过来。他打来了电话,命令——不是要求,而是命令——西尔维今晚必须加班,却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这些年来,西尔维一直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他那古里古怪反复无常的脾气和孤僻的性格——他对人不理不睬,动辄爱用他轮椅上的摄录机偷偷拍摄会议情况。他每周都去“欧核中心”的娱乐射击场,西尔维曾暗暗希望哪天他会将自己一枪打死。但显然他枪法非常好。
现在,独自坐在办公桌前,西尔维听到肚子在咕咕地抗议。科勒还没回来,也没给她布置晚上要干的活儿。饥肠辘辘却还要无聊乏味地坐在这里,见鬼去吧。她决定给科勒留张便条,然后溜到职工食堂去弄点吃的。
她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干过。
经过“欧核中心”的休息室时——摆着多台电视机的长厅——她发现每个房间都挤满了员工,这些员工显然顾不上吃饭,都在专注地看新闻。
出大事儿了。西尔维走进第一个房间,里面挤满了年轻而不寻常的电脑程序设计员,这些人满脑子都是字节。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标题,她惊得屏住了呼吸。
恐怖笼罩罗马教廷听着电视报道.西尔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某个古老的兄弟会谋杀红衣主教? 那是要证明什么呢? 他们的深仇大恨? 他们的显赫地位? 他们的愚昧无知?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房间里的人居然一点也不悲伤。
两个年轻人边跑边抖动着印有比尔?盖茨头像的T 恤衫,上边还印着标语:怪客将接管地球! “光照派! ”一个人大叫道,“我告诉过你真的有光照派。”
“难以置信! 我还以为那只是个游戏呢! ”
“他们杀死了教皇,老兄! 那可是教皇! ”
“天哪! 我想知道你因此而赢了多少分。”
他们哄笑着跑开了。
西尔维呆若木鸡,茫然不知所措。作为一名与科学家共事的天主教徒,她时常得忍受他人反宗教的流言蜚语,但是,这帮小子居然对教会遭受的失败表现得极度兴奋自得。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不怀好意? 在西尔维看来,教会从来就不是害人的组织…那是个让人感受到友谊、让人内省的地方…有时也是可以肆无忌惮高声歌唱的地方。教会记录了人生的一个个里程碑——葬礼、婚礼、洗礼、节日——从未要求回报,即使捐款也是自愿的。每周的安息日之后,教会的儿女们总是意气昂扬,立志助人为乐,宽厚待人。这能有什么错? 令她吃惊的远不止这些。“欧核中心”里那么多所谓的“精英”人物居然不能领悟教会的重要作用。他们真的相信是夸克和介子激励了人类? 那些方程式真的就可以替代人类对神圣信仰的需求? 西尔维恍恍惚惚地穿过走廊,走过其他休息室。所有的房间都挤满了人。她此刻琢磨着科勒先前接到的从梵蒂冈打来的电话。是巧合吗? 也许吧。罗马教廷在对“欧核中心”的研究进行严厉谴责之前都会给“欧核中心”打个电话,以示“礼貌”——最近主要是针对“欧核中心”在纳米技术方面的一系列重大发现,因为这在教会看来,无疑暗示着基因工程的实现。然而,“欧核中心”从来就不把这当回事。往往在罗马教廷发布保留条款之后几分钟,科勒就打电话给那些想获得技术授权许可的技术投资公司。“曝光也无所谓。”科勒总这么说。
西尔维掂量着自己是不是该打他的传呼,管他在哪儿,叫他看新闻。
他会在意吗? 他是不是已经听到了? 他肯定听过了,或许正在用他那稀奇古怪的摄录机录下全部的报道呢,脸上还露出今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西尔维继续朝前走,随后找到一个休息室,里面气氛压抑…几乎是沉重。坐在这里看报道的都是“欧核中心”里一些德高望重的科学家。西尔维溜进去坐下的时候,他们连头都没抬一下。
在“欧核中心”另一边列奥纳多·维特勒阴冷的寓所里,马克西米利安·科勒读完了他从维特勒床头柜上拿的带皮边儿的杂志。现在他正在看电视新闻报道。一会儿,他把维特勒的杂志放回原处,关掉电视,走出了房间。
在遥远的梵蒂冈城.莫尔塔蒂红衣主教将另一盘选票投进了西斯廷教堂的壁炉里,熊熊烈火中冒出了滚滚黑烟。
两轮投票结束,教皇仍未产生。
83
几只电筒远远不能照亮圣彼得大教堂里无边的黑暗。头顶上的那片空间如不见星光的夜幕般压了下来,维多利亚感觉四周如杳无人烟的大海一样空荡荡的。她紧跟着教皇内侍和瑞士侍卫兵匆匆而行。在高高的空中.一只鸽子咕咕叫了几声,扑拉拉飞走了。
教皇内侍好像感觉到了维多利亚的不安,就退到后面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维多利亚一下子感到一股实实在在的力量,那人似乎拥有某种魔力,使她冷静了下来,而她现在正需要冷静下来,完成他们即将要做的事。
我们要于什么? 她在想,筒直是疯了。
然而,维多利亚清楚,就算是亵渎神灵,恐怖至极,这项任务也必须完成。教皇内侍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才能做出重大决定,而这信息就埋在罗马教廷墓穴里的石棺之中。她不知道他们会发现什么。真的是光照派谋害了教皇? 他们的势力其的就这么强大? 我真的要去进行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教皇尸检? 维多利亚发觉呆在这座漆黑的教堂里竟然比在黑夜里与杖鱼游泳还让她感到恐惧,这可真够出人意料的。大自然是她的避难所,因为她懂得大自然。但那些人和神灵的事却叫她百思不得其解。外边的媒体就犹如那些在黑暗中耍把戏吃人的食人鱼。电视里的那两具打上烙印的尸体总是让她联想到她父亲的尸体…还有杀手那刺耳的笑声。杀手就在外面的某个地方。维多利亚感到她的愤怒盖过了恐惧。
他们绕过一根柱子——那柱子比她所能想象的任何一根红木还要粗维多利亚看到前面发出一束橘红色的光。光线似乎是从教堂中央的地板下『面发出来的。他们渐渐走近了,她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那就是主祭坛下有名的地下圣殿~存放着罗马教廷最神圣的遗物的豪华地下室。他们慢慢来到了环绕在洞口处的大门前,维多利亚低头凝视着下面的金色箱子,箱子周围是一盏盏荧荧的油灯。
“圣彼得的尸骨? ”她尽管非常清楚,但还是问了出来。每一个来圣彼得的人都清楚那只金色大棺里装的是什么。
“实际上,并不是。”教皇内侍回答道。“大家都误解了。那并不是圣骨箱。这只箱子里装的是几件白羊毛披肩~—教皇送给新当选的红衣主教的编织饰带。”
“我还以为--”
“每个人都这么以为。旅游手册把这里说成是圣彼得陵,但他真正的坟墓却在我们下面两层楼深的土里。罗马教廷在四十年代的时候将之发掘出来。谁也不准下去。”
维多利亚惊呆了。他们从明亮的凹室里走出来,再次步入了黑暗之中。她想起那些千里迢迢赶来瞻仰这具金棺的朝圣者.他们在心里想象着他们与圣彼得同在。“罗马教廷不该告诉人们真相吗? ”
“我们都得到了一种与神灵交流的感觉,而且从中受益匪浅…尽管这一切都是虚幻。”
维多利亚作为一名科学家是不会为这个而争论不休的。她曾阅读过无数篇关于安慰疗法的研究文章~用阿司匹林治疗癌症.而患者们还相信他们在服用一种非常神奇的药物。究竟什么是信仰? “在梵蒂冈城国内作一些改变,”教皇内侍说,“并不是明智之举。承认我们过去所犯的错误和现代化。这有史以来就是我们回避的问题。教皇一直在力图改变这一点,”他顿r 顿又说,“希望跨人现代世界,来寻求新的方式以认识上帝。”
维多利亚在黑暗中点点头。“比如说科学? ”
“老实说,科学与此毫不相干。”
“不相干? ”维多利亚马上想到了很多词汇来描述科学,在现代世界里,没有什么和科学不相干。
“科学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这取决于运用科学的人的灵魂,就是这种灵魂深深召唤着我,吸引着我,”
“那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种召唤的呢? ”
“早在我出世之前。”
维多利亚看着他。
“抱歉.这好像是个很奇怪的问题。我想说的是,从我开始思考那刻起,我就知道我要为上帝奉献终身。尽管那时我还是一个在军队服役的毛小伙,但从那时起,我就真正明白我一生的志向。”
维多利亚愕然问道:“你在军队呆过? ”
“呆了两年,由于我不愿使用武器,他们就让我学飞行了.开救生直升机。实际上,我现在偶尔也飞。”
维多利亚竭力在脑海中勾画着这位年轻的牧师驾驶飞机的场景,而她居然很奇怪地感觉到了他完美的操纵和出色的飞行,文特斯克教皇内侍具有一种坚韧勇敢的气度,这种气度凸显了他的信念。“你为教皇开过飞机吗? ”
“从来没有.我们把这位尊贵的客人留给了专业飞行员,但过去教皇有时让我驾驶飞机到甘多尔福的行宫。”他停了停又说道,“维特勒女士,非常感谢你今天在这里的帮助.我的确为你父亲的事儿感到万分难过。”
“谢谢。”
“我从来就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他在我出世之前就死了.而在十岁的时候,我又失去了母亲。”
维多利亚抬起头。“你是个孤儿? ”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在一场意外中死里逃生,而我母亲被夺走了生命。”
“那是谁抚养你的呢? ”
“是上帝。”教皇内侍接着说,“上帝的的确确给我派来了另一个父亲,一位来自巴勒奠的主教出现在我的病床前,收留了我。那一刻,我一点也不吃惊。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上帝关注着我,这个主教的出现只是证实了我以往的猜测,上帝莫名其妙地选中了我。”
“你相信上帝选中了你? ”
“我过去相信,现在依然相信。”教皇内侍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自吹自擂,只有无限感激。“我在主教的监护下工作了多年。后来他成为了一名红衣主教,但他仍然没有忘记我,他就是我记忆中的父亲。”一束电筒光打在教皇内侍的脸上,维多利亚察觉到他眼神里有一丝孤寂。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根高大的柱子下面,光线聚集在一个地下人口处。维多利亚低头看着那段通向空荡荡的洞室的楼梯,突然想要往回走,但侍卫兵们已经护着教皇内侍下楼梯了,接着他们来扶她。
“他后来怎么样了? ”她边问边下楼梯,努力使说话的声音保持镇定。
“那个收留你的红衣主教怎么样了? ”
“他离开了红衣主教团,担任了另一个职务。”
维多利亚很惊讶。
“再后来,他过世了,真让人难过。”
“愿他的灵魂安息。”维多利亚又问道,“是最近过世的吗? ”
教皇内侍转过身,在阴影里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显得更明显了。“确切地说,就在十五天之前。我们现在就是去看他。”
84
档案室里的深色灯发出了热光。这个档案室比兰登之前去过的那个可小多了。空气更稀薄。对间更紧迫。他真该叫奥利韦蒂把换气扇打开。
兰登迅速找到了艺术品资产目录的所在区域。这个部分是不可能漏掉的。此类书几乎占了整整八个书架。天主教会藏有数百万件世界各地的艺术品。
兰登扫视层层书架.搜寻詹洛伦佐·贝尔尼尼的作品。他从第一个书架的中间位置,他认为是以字母B 开头的地方开始找起。开始他十分恐慌,怕这部分找不到,但他发现这些书目根本就不是按字母排序时感到更丧气。我怎么不吃惊呢? 兰登又转回第一个书架,爬上一个晃晃荡荡的书梯到了书架最高层,这时他才弄明白这个档案室的布局。他小心翼翼地靠在书架上部,找到了最厚的书目——里面包含了文艺复兴时期众多大师的作品一米开朗琪罗的,拉斐尔的,达- 芬奇的,还有波堤切利的。兰登顿时恍然大悟,与名叫“梵蒂冈资产”的档案室相对应,这里的书都是按每位艺术家作品的总价值大小来排列的。夹在拉斐尔和米开朗琪罗中间,兰登发现了,标有贝尔尼尼的书目,厚度不下五英寸。
兰登气喘吁吁地扛着这个大部头小心翼翼地爬下了梯子。然后像个看漫画书的孩子一样伸展四肢趴在地板上,翻开了封面。
这本布包边儿的书非常结实,用意大利语手写而成。每一页都是一件作品的简介,包括一个简短的描述,创作时间,地点,材料费用,有些还包括作品的草图。兰登迅速翻了一下…一共八百多页。贝尔尼尼可真是个忙人啊。
作为一名学艺术的年轻学生,兰登曾纳闷.单个艺术家一生怎么可能创作出那么多作品。后来他听说,实际上那些知名艺术家自己的创作极少,这让兰登非常失望。那些艺术家都有工作室,他们在那里辅导年轻的艺术家.让他们去完成自己的设计。像贝尔尼尼这样的雕塑家就会先做出一个黏土微缩模型,然后再雇人把它放大做成大理石雕塑。兰登知道,如果要求贝尔尼尼每一件作品都亲自完成,恐怕他得一直工作到今天呢。
“索引。”他大声说,努力消除脑子里的那团乱麻。他翻到书的背面,想看看字母F 下面是不是包含“火”这个词.但以字母F 开头的单词并没有排在一起。兰登忍不住小声咒骂了一句,这些人他妈的怎么不按字母排序? 很明显.这些条目是按对问顺序排列的.按照贝尔尼尼作品的创作时间逐一排列。全都按时间顺序排列。兰登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兰登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目看,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让人丧气的念头。
他所查找的雕塑名字也许压根就不包含这个“火”字。先前的两部作品——《哈巴谷和天使》及《西风》就没有具体提及“土”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