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石,这倒是个好名字。这种玉珠,仅你们店里有?”

店小二还没缓过神,愣愣地点头:“是。”

“好。”容思勰将相思石放回木架,对店小二说道,“你们店还有多少,全部包起来,我都买了。”

店小二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本以为今日自己得罪贵人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是这样一个发展。

听到容思勰的话,其他几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容颢南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容颢真则开始催促店小二装货,站在容思勰身后的夏蝶则忍不住面容扭曲,这些过分的有钱人!

萧谨言也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享公家供奉的皇族人,出手果然阔绰。日后等郡主议亲,没有足够的财力,恐怕都没有郎君敢提亲吧!

感慨过后,萧谨言却不合时宜地回想方才店小二的话。店小二说得好好的,突然被侍女打断,想来是犯了七娘的名讳。七娘她们这辈是“思”字辈,萧谨言觉得,他应该猜到七娘的闺名了。

女子的闺名可不能马虎,排行可以随便称呼,但闺名却只有兄长和丈夫得知。萧谨言暗道失礼,心里暗骂自己没事瞎猜什么,这下出事了吧!

萧谨言赶紧将那三个字掀过,再不敢多想。

购物是减压利器,容思勰一口气花了许多钱后,心里的阴郁果然一扫而光。她带着笑意离开,身后侍从的手里都抱满了礼盒。出门时,容思勰突然停住脚步,对店小二说到道:“转告你们主家,以后再找到相思石,直接送到宸王府来,不可再卖与其他人。若有其他人收购此玉,无论他出多少钱,我们王府出双倍!”

听到宸王府的名头,店小二吓得腿肚子一软,怪不得他觉得这伙人不太对劲,敢情是皇家人!

店小二僵着脸送容思勰等人离开。

此后不久,相思石也因容思勰而名声大噪,众人纷纷来这间店打探,宸王府郡主一掷千金都要垄断的玉,究竟是何等模样?

相思石身价百增,但却一直有市无价,宸王府的权势,由此可见一斑。

刚刚走出店门的容思勰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炒热了一种玉石,她一扫颓唐,兴致冲冲地跨上马,打算在西市大肆扫荡一通。

反正她有的是钱。

容颢真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嚷着要进店的是他,进去后兴趣缺缺的也是他。容颢真很快又找到其他好玩的事物,立刻驾着马往前方跑去。

容颢南还在打发下人安置容思勰买下的玉石,一晃神就让容颢真跑远了。他本来没当回事,郎君么,好动些是常事。容思勰却放不下心,赶紧骑马追了上去。

看到两位小祖宗都跑远了,容颢南无奈,只能拜托萧谨言:“四郎,我腾不开身,你去帮我盯着七娘。”

不用容颢南说,萧谨言都打算追上去了。这些年他时常陪着容思勰出去玩,与他自己的妹妹也不差什么了,萧谨言自然不可能放任容思勰在鱼龙混杂的西市里乱跑,即使后面跟着侍从,也总觉得自己亲自看着比较放心。

然而意外发生时总是猝不及防,萧谨言刚刚上马,就听到一阵嘶鸣,前方的百姓立刻爆发出尖叫,推搡着跑开。混乱中,萧谨言看到容思勰捂着肩膀从马座上栽了下来。

容思勰月白色的襦衫上,已经透出斑斑血迹。

第六十章 ☆、西市遇刺

容颢真一溜烟就跑远了, 容思勰对这个混小子特别无奈, 只能赶紧追上去。

“八郎, 不要一个人乱跑。”容思勰骑在马上,朝容颢真喊道。

听到容思勰的声音,容颢真果然乖乖停了下来, 回过头朝容思勰招手:“七娘快过来,我看到前面一家店买猞猁,我们一起去看!”

老实讲,容思勰对猞猁豹子之类并不感兴趣, 甚至她还有些害怕。但谁让容颢真喜欢呢,容思勰只能加快马速,朝容颢真走去。

容思勰的坐骑是西域上贡的御马, 名为踏雪, 是宸王特意向圣上讨来的, 就是害怕容思勰骑马的时候出什么意外。容思勰也很喜欢这匹千里马,性情温顺又机警,最重要的是通身雪白,非常好看。

容思勰之前曾听人说过,好马通灵,能为主人预警。这个说法容思勰一直不太信,所以当踏雪突然扬起脖子高声嘶鸣时, 容思勰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反射性地拽住缰绳, 上身向马背贴去。

那一瞬间, 容思勰似乎听到破裂的风声,紧接着后背剧痛。踏雪受惊后两蹄腾空,尖利地嘶鸣着。容思勰本就疼痛难忍,这一下,她的手再也握不住马缰,从踏雪身上一头栽了下来。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了暂停,容思勰重重摔到地上,耳边这才能听到声音。周围的百姓仿佛刚刚反应过来,立刻爆发出尖叫,推搡着四散逃命。

倒立的视野中,容思勰看到容颢南和萧谨言脸色煞白地朝她冲来,容颢真也一把推开周围的人,飞快地扑到她身边。

“七娘,七娘!”

容颢南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半蹲着将容思勰扶起来,查看容思勰背后的伤。

一只箭矢扎入容思勰后肩,入势极深,几乎只能看到箭尾。

“七娘,还能坚持住吗?我们这就回府,七娘,不要怕…”容颢南的声音都开始抖。

容思勰捂着肩膀,痛的连气都喘不匀,但还是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朝一个方向指去:“就在那个方向,快去…”

但容颢南现在吓得手都在抖,哪有心思去追刺客。

容思勰的视线转向萧谨言,几乎是拼尽全力地说:“快去追,再晚就追不上了…”

萧谨言半跪在容思勰身前,皱着眉查看容思勰的伤势。接受到容思勰的视线,他抿了抿唇,最终飞快地站了起来,朝容思勰所说的方向追去。

萧谨言飞身上马,操纵着马避开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逃的百姓,在人流中急速前进。

他骑在马上,视线能看得更远,很快,他就将目标锁定在两个褐衣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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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和袁二一击得手,立刻撤退。

他们俩混在人群中,慌乱无序的百姓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他们顺着人流,朝坊门外走去。

“大兄,最后怎么扎到了那个女娃,不是说好了取男娃的性命么?”袁二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我本来瞄准了男娃,谁知道那个小女娃突然朝男娃跑去,当时箭已经脱弦,我也没办法。不过她倒有匹好马,知道替主人避祸,要不然,扎准的就是她的心窝了。”

袁二有些遗憾:“我们道上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宸王杀了侯爷和几位郎君,就别怪我们朝他的儿子下手。不是说宸王最宠爱这对龙凤胎么,折他一个龙凤胎儿子,也算替侯爷出口气,只是可惜,却射偏了。”

袁大也叹气:“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本来没打算牵扯到女儿家,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小姑娘也算命中该有此劫罢!我那一箭力度不小,恐怕这女娃凶多吉少。挺漂亮一个小女郎,可惜了。”

袁大和袁二都是淮南人,替淮南侯效命了二十多年。淮南侯被抓走后,他们兄弟几人一路尾随上京,想尽办法搭救淮南侯。然而直到兄弟们一一折尽,他们也没能救下侯爷,就连淮南侯的几位郎君,也都丧命刀下。

从淮南来的兄弟们只剩他们两人,袁大袁二眼看无法杀了宸王,替淮南侯和兄弟们报仇,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而去刺杀宸王的子嗣。其中最受宠爱且年龄最小的容颢真,就是最好的靶子。

袁大袁二一边快速往外移动,一边警惕周围。袁大江湖经验老道,十几年在腥风血雨里滚爬,早锻炼出机警的直觉。他突然意识到不对,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白衣郎君,坐在马上,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老二,准备好,我们被人发现了。”袁大一边喊话,一边将□□架在手上,朝萧谨言击去。

萧谨言位置高,虽然方便操控全局,但同样将自己暴露在攻击范围内。见箭矢袭来,他勒着马,左右躲闪,灵活地避开了袁大射来的箭镞。

这片刻的耽搁,萧谨言与袁大袁二的距离又缩短一大截。

“这是谁?我盯了一个多月,没见宸王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呀?”袁二愤愤骂道。

袁大向周围扫了一眼,皱起眉头。萧谨言居高临下,调度人手方便的很,这么一会的功夫,萧谨言已经将袁大袁二的位置示意给官兵和王府侍卫,眼看他们就要被合围,袁大狠狠地唾了一口,说道:“没时间和这个小子耽搁了,官兵越来越多,我们鼓起劲,一口气冲出去!”

袁二收起□□,不再针对萧谨言,而是转向周围的百姓和官兵,一路厮杀着向外冲。

刺杀事发突然,西市人流又杂,失去理智的民众给官兵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袁大袁二本来就离出口很近,此刻突然发难,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竟然真让他们逃了出去。

萧谨言暗道可惜,早就听闻西市的门吏瞭兵疏于操练,没想到竟然能疏忽至此。眼看这两个凶徒就要逃脱,萧谨言当机立断,弃马步行,飞快地跑上了瞭望楼。

瞭望楼的官吏本来正在疏散受惊的人群,看到萧谨言往里面冲,还感到很意外:“哎站住站住,你是什么人,塔楼是你能进的?”

萧谨言抛下一句“承羲侯府萧四”,再没有和这些官吏废话,几步冲上楼顶。

此刻他脸上毫无笑意,和往日里笑容和煦的承羲侯继承人判若两人。

萧谨言面沉如水,看着袁大袁二两人与同伙接头,迅速坐上马车撤离。

离去前,袁大似乎感应到什么,警惕地回头,正好和萧谨言的视线对上。

萧谨言挽着从旁边小兵手里夺来的长弓,一箭飞出。

箭矢带着千钧之势,直接射中车轴。车厢颠簸了两下,马上就走不动了。

袁大袁二暗骂一声,也不查看车轮,立刻跳车而逃。

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坏了,这下,他们出城难了。

萧谨言又搭弓射出好几箭,但袁大袁二都是老江湖,一边逃命,一边灵活地躲闪,最终无一命中。这两人对萧谨言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身影一转没入小巷,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见这两人逃脱,萧谨言面无表情,白皙的脸上冷淡如冰,他将弓箭扔给小兵,转身下楼。

小兵抱着自己的弓箭,一脸错愕地看着萧谨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百姓疏散的差不多,小兵才听到宸王府郡主在西市遇刺的消息。

小兵吓得差点跪下,完了,他们这些负责维持西市秩序的兵吏,恐怕都要被宸王剥脱一层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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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言走后,容颢南小心翼翼抱起容思勰,强行征用了就近的一架马车。

马车的主人听到有人行凶,也吓得够呛,正打算坐车离开,却被侍卫强行拉下车。他正打算破口大骂,看到容颢南怀中气息奄奄的女郎,以及容颢南杀人一样的眼神,到底什么也没说。

容颢南抱着容思勰上车,容颢真也跟着跳上马车,王府的侍卫立刻将马车驾走。

等车咕噜咕噜走远,马车主人不放心,追上去大声喊了一句:“我住城西永平坊,用完了记得还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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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正在府里处理事务,突然听到墨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仪态尽失地喊道:“王妃,大事不好,郡主遇刺了!”

黎阳脑子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墨魁在说什么。她刷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王妃,郡主已经送回景和园了,您赶紧去看看罢!”素来镇定的墨魁,此刻语气中竟也带了哭腔。

黎阳身体晃了晃,旁边的小丫鬟赶紧扶住,等黎阳脑中的眩晕过去,她一把推开侍女,疾步往外走。

“快传太医!墨魁,你去卫所叫王爷回来。”

很快,宸王和容颢宗都回来了。宸王脸色阴沉的可怕,一边询问事情经过,一边大步向景和园走去。

景和园已经围满了人,黎阳面色煞白地站在屋外,二娘和三夫人陪在黎阳身边。

容颢南满身血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看到宸王和容颢宗回来,连忙迎上来。

“父亲,阿兄。”

“不要急,慢慢说当时的经过。”容颢宗沉声说道。

容颢南深吸一口气,稳定住焦躁的情绪,将今日在西市的事情毫无疏漏地回述了出来。

“那两个恶徒是何模样?”宸王问道。

容颢南哪有心力注意刺客的模样,萧谨言主动走过来:“王爷,刺客是我去追的,这点我比较清楚。”

紧接着,萧谨言就将袁大袁二的身形、年龄、长相和特征从头到脚说了一遍。

最后,萧谨言说出自己的猜测:“为首之人善侦测,他手上的□□也是军中之制,这两人,多半是行伍中人。”

听完后,宸王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淮南侯!”

景和园里的人听到这个答案,都吓了一跳。

三夫人皱着眉,声音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淮南侯,今春不是处决了么,如何会…”

萧谨言却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淮南侯当了半辈子土皇帝,他手下有许多亡命天涯的悍匪。这些人临死反扑,倒也不难猜测。

只是没有料到,他们会将矛头指向容思勰。

萧谨言默然,目光转向紧闭的房门。御医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无动静?

寂静中,容颢宗问:“太医,怎么说?”

这是他们最想知道,却又最不敢知道的问题。

黎阳叹口气,回道:“太医说伤口极深,幸好没有扎到要害。若是再偏些,七娘恐怕…”

黎阳虽然和容颢宗冷战,但是现在这个当口,她哪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听到黎阳的话,宸王和容颢宗都沉默了。

宸王朝堂上明争暗抢,容颢宗亦帮着父亲争权夺利,树敌良多。他们不惧怕政敌的暗算,也自信有能耐护自己周全。可是他们从没有想过,朝廷上的厮杀,竟然会波及到容思勰身上。

想把天下最好的事物都捧到容思勰眼前的是他们,为容思勰招来杀身之祸的,也是他们。

宸王内疚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萧谨言打破寂静:“王爷,世子,那两个狂徒马车受损,恐怕现在还没有出城。还请王爷,即刻搜城!”

宸王将愧疚压在心底,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敢把心思打到七娘身上,那就别怪我对淮南侯全族赶尽杀绝。”

宸王冷着脸离开,容颢宗立刻说道:“父亲,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你留在这里守着七娘,王府不能没有主事的人。”

容颢宗依言留下。

宸王刚走出两步,一直安安静静的容颢真突然爆发,跑到宸王面前,红着眼睛说道:“阿父,你带我一起去,我要亲手杀了那两个人!”

容颢宗叹气,让人将神情明显不对的容颢真带下去。

容颢真对来人大踢大闹,他力气大,一时竟无人能制住他。

容颢宗只能亲自将他制住。“八郎,冷静。我知道你和七娘从小一同长大,感情非比寻常,可是你这样吵闹毫无用处,还会惊扰太医施救。想想屋里的七娘!”

听到容颢宗的话,容颢真慢慢冷静下来,赤红的双眼看向容颢宗:“大兄,那我还能做什么!”

“在这里等着。让开吧,父亲还要去寻人,不要耽误父亲的时间。”

容颢真怔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突然推开侍从,大喊着朝门外冲去。

容颢南正要派人去追,却被容颢宗制止。“随他去,他顺风顺水地长到这么大,该让他冷静一下。”

宸王离开,景和园明明站满了人,却一丝声响也无。

黎阳面色苍白地站在廊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门。

她从小奉若珍宝的女儿,自己说一句重话都不舍得,此刻竟然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若是箭矢再偏几寸,接下里的事情黎阳想都不敢想。

明明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容思勰嬉皮笑脸地来讨她欢心,谁知道片刻不到,女儿就浑身是血地被送回来了。

黎阳感到心口锥痛,今日出门时,她还对容思勰摆脸色,只差一点,她们母女就要天人永隔了!

看到黎阳脸色不对,二娘轻声道:“伯母,您站了许久,要不要先坐下休息片刻。我在这里侯着,一有动静,我立刻禀报您。”

黎阳道:“不必,我要亲眼看着。”

她突然想起来还有客人,黎阳转头看向萧谨言:“今日多谢萧四郎君,马上就要宵禁了,郎君不妨先回府,改日我亲自登门道谢。”

萧谨言摇摇头:“不必,我回去也放不下心,不如陪您一起在这里等着。”

闻言,黎阳也不强求,转头吩咐墨魁:“去给萧四郎准备住所。”

萧谨言在王府留宿也不是一回两回,墨魁对此轻车熟路,立刻安排下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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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骚动也波及到郊外,远在深山的容思青看着长安方向的火光,问道:“城里怎么了?”

派来看押容思青的侍女一句都不敢多说,她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四娘子,你该回屋歇着了。”

容思青被胁迫着回屋,被塞进屋子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长安的火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撑住房门,问道:“今年是不是阳朔十五年!”

侍女不明所以,答道:“是,娘子此话何意?”

容思青愣怔许久,突然大笑出声。

阳朔十五年,那不是前世容颢真被刺身亡的年份么。容思勰,让你嚣张,如此恶毒地对待我,你看,报应很快就来了吧!

什么象征祥瑞的龙凤胎,从今日起,你们这对龙凤胎,就是不详之兆!容颢真死了,你的劫难,也很快要来了!

第六十一章☆、爱与责任

容思勰遇刺的消息掀起轩然大波, 皇帝得知此事后大怒,竟然有人在他的国都行刺,公然向皇族下手,而且对象还是一个从一品的郡主。

这简直在打皇帝的脸,他向来以盛世明君自居, 繁荣的西市和井井有条的长安就是他的脸面, 而如今竟然在西市发生了刺杀案件,最要命的是那两个狂徒还跑了!

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很快批准了宸王的请示, 封锁长安,即刻搜城,一定要将两个大胆狂徒斩于马下。

长安戒严的同时,内宅的夫人小姐们也受到极大的冲击,她们早已习惯在东西两市走动,脑子里想的都是哪家的布料好、哪家的珠宝新,完全没料到出门逛街还有性命危险。连宸王的女儿都被当街刺杀, 这让贵女圈人人自危,一个月内出门游玩的人数暴减。

容思勰被刺的第二天, 就在全城禁严中过去。

是夜,星光稀疏。

宸王正在书房里追查淮南侯府余孽, 萧谨言的情报非常有用, 宸王很快就锁定目标, 正在查找他们的同党。

寂静中, 宸王听到侍卫的禀报声。

宸王收起卷宗, 静静看向深夜造访的长子。

容颢宗神色平静,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宸王也不催促他,就这样陪他耗着。

最后,容颢宗终于开口了:“父亲,我的事情,但由父母做主。”

宸王对此毫不意外:“我以为,你会抗争的再久一点。”

“儿子高估自己了,自会去和母亲赔罪。”

容颢宗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本来以为他可以处理好容颢宗和宸王府嫡长子的关系,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换回婚姻的自主权,可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最宠爱的妹妹差点死在政敌箭下,而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容颢宗终于明白,在他成为自己之前,首先要完成为人子、为人兄的责任。当责任与情感产生冲突时,他只能放弃后者。

宸王府步步危机,他要做的,是尽快成长起来,接过父母手中的重担,这样的他,如何能有一个连处理中馈都需要学习的妻子?

容颢宗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个儿子是宸王手把手教大,他岂能不知容颢宗在想什么。宸王叹了口气,对长子说道:“你从小就懂事,我一直对你颇为放心。寒食节的事情说白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少年慕艾乃是人之常情,你从没接触过自在随性的女子,自然会被吸引。可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婚姻中真正走得下去的,是门当户对、性情相似的人。”

容颢宗点头应道:“谢父亲教诲。”

宸王还要再说什么,突然收了声。

屋外很快传来砰砰砰的脚步声,容颢真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还没等走到宸王面前,就大声嚷道:“父亲,阿兄,我要习武去从军!等我当了大将军,就可以保护七娘了!”

宸王和容颢宗都皱起眉,宸王喝道:“想一出是一出,你对军队了解多少,就想去从军了?”

“阿父,我这回不是心血来潮。”容颢真难得认真地看着宸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从军会很辛苦,我也和夫子请教了十六卫的事情,但这回我是真的想清楚了。再说,我骑射不行,唯独力气大,从军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宸王没有说话,容颢宗的神色也是淡淡的,容颢真知道父亲和长兄都不同意,他只好继续表达自己的决心。

“父亲,大兄,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幼子,不需要替家族出力,只需享受王府的荣耀就够了。可是七娘和我一起长大,现在她躺在景和园里,昏迷不醒,再让我安心地去吃喝玩乐,我做不到!我也想为家族出一份力,无论去军中要受多少罪,我都认了!”

容颢真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宸王没想到,容颢真在这一天之内想了这么多。宸王知道容颢真也是执拗性子,他决定的事情,很难转回来。既然是儿子自己选择的道路,宸王也不再反对,只是无奈地叹气:“好,之后我会为你安排。”

一门之隔的屋外,侍卫略带为难地低声说道:“二郎君,真的不用我通报吗?”

“不必了。”容颢南转身就走。走出一段距离,他突然停住,说道:“我来过书房的事情,不要告诉父亲。”

容颢南很快自己都觉得不合理:“算了,这根本不可能。等大兄和八郎走后,你来齐华院找我。”

容颢南走后没多久,突然有人跑着前来通报:“王爷,世子,郡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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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许久。

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她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寻常的清晨,正打算起身,突然碰到伤口,又倒了回去。

容思勰现在想起来了,她在西市遇袭,跌下马背,后来好像被容颢南带回府中,再后来,她就记不清了。

容思勰轻轻按着肩膀,心里忍不住痛骂那个背后放冷箭的混账,偷袭算什么大丈夫,疼死她了!

听到动静,屋内的丫鬟连忙掀开帘子,阮夜白、银珠等人立刻围过来。

阮夜白眼中带着泪意:“郡主,您可算醒了!”

容思勰被这几人的神情吓了一跳:“你们为什么一副我命不久矣的表情,我现在除了有些痛,其实还好啊…”

绿幕马上呸了一口:“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郡主长命百岁着呢!”

阮夜白立刻派人去通知其他主子:“快去通报王爷王妃,郡主醒了!”

不消阮夜白说,已经有小丫鬟飞快朝外跑去。没多久,刚刚安静下来的景和园又人满为患。

黎阳煞白着脸色,很快赶到景和园。

容思勰看到黎阳大吃一惊:“阿娘,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跟在黎阳身后的墨魁说道:“王妃从昨日起,一直守在郡主身边,直到今天实在熬不住了,才被劝着回去休息。刚歇下,便听到了郡主苏醒的消息,这就立刻又赶过来。”

容思勰听后大感心疼:“照这样说,这一天一夜,阿娘基本没合过眼?这哪成,我又没有大碍,阿娘先回去休息吧!”

黎阳才不管容思勰说了什么,她好生打量着容思勰,发现容思勰虽然面无血色,但精神头看起来着实不错。

黎阳连忙问容思勰有无不适,容思勰一一老实回答,正说着,宸王带着容颢宗几人过来了,同行的还有留守王府的御医。

御医看到容思勰醒来,立刻上前来给容思勰把脉。黎阳连忙让开,站在御医身后,紧张地等待着。

御医刚刚放下手,黎阳就急切地问道:“御医,七娘的伤如何了?”

御医欣慰地摸着胡子,说道:“幸而没有射中要害,箭上也没有喂毒。郡主底子好,只要好好将养,一个月后活动无虞。”

黎阳这才露出欢喜的神色,宸王也长长松了口气,他亲自将御医送到门外,向御医询问养病期的禁忌。

黎阳则留在屋内,紧紧抓着容思勰的手,良久,才眼带泪意地说道:“你可吓死为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