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媳妇这时没开口, 心里门清儿,知晓世子夫人这是在赌一口气, 眼下谁不知道永宁侯府的姑娘最金贵?再说成家愿不愿把闺女嫁进来还是一说呢。
“你这丫头,上哪儿看这么多典故?我怎么从没听过?”卫老夫人笑声爽朗,搂着成靖宁亲昵道。
沈嘉月站着,眉眼一弯,吃醋说:“祖母,您不说您最喜欢的孙女是我吗?怎么靖宁才来就变了,下次不让她来了。”
卫老夫人也把沈嘉月揽在怀里,笑着摩挲着两个孙女的脸:“都喜欢都喜欢,以后都常来陪祖母说话。”
彭妈妈掀开湘妃竹制的帘子,进来禀道:“老夫人,世子夫人过来了,说有要事向您禀告。”
国公府的大事,小辈无须知晓,卫老夫人对她们两个说:“嘉月,你领靖宁逛逛庄子,顺道去看看你三婶娘。”她说的三婶娘是令国公和杨姨娘生的沈良栋的夫人白氏。
“是。”沈嘉月和成靖宁双双站齐了,对着卫老夫人行过福礼后告退。
二奶奶林氏对成靖宁来访颇感意外,听闻她来传授厨艺,兴致盎然的道:“想不到靖宁这么能干,那这回有口福了。等会儿我也去瞧瞧,看是怎么做的。”
夸过成靖宁,林氏又去训小姑子:“你也跟着学着点儿,别老是咋咋呼呼的。”二夫人刘氏不在,她这个嫡亲嫂嫂便担起教养的责任,管起了沈嘉月。平日里姑嫂两个十分要好,和姐妹差不多。
沈嘉月今天连受打击,抱着头蹲到一旁:“二嫂,我像娘,能干不起来呀。”
林氏笑骂道:“还嘴硬,仔细我找娘告状去,快过来!”
“你不骂我我就过来。”沈嘉月蹲着没动,语气带着委屈。
成靖宁笑着扶起沈嘉月,说:“别装了,谁不知道国公府里你最讨喜,祖母还让我学你呢。”
沈嘉月一副这还差不多的神色,又和成靖宁一副姐妹好的高兴样子,带着她参观自家庄子。三夫人白氏是庶子媳妇,出身低了些,但容貌却是府上三位夫人中最出色的,性子温温柔柔,说话慢慢的,笑起来很美,不过眼下沈三爷在山东登州任知州,带了一位姨娘去,是以她眉眼间有一股淡淡的愁绪。
离了三夫人的院子,下人来告知厨房那边准备好了,林氏觉着新鲜,便跟着兴致勃勃的过去。
瞿大娘已照着成靖宁的吩咐,宰杀腌鱼,烤架也烧好,只等上架开始了。成靖宁换了一身旧衣,穿上围腰,亲手翻烤鲢鱼,刷油放香料,一旁的厨娘都认真的盯着,准备学好了做给府上的主人用。
第一条试验品做好,分了一半请了林氏和沈嘉月尝,剩下的让厨娘们分着吃,她则去写了制作步骤,贴在厨房里让厨娘们日后照着做。
沈嘉月中午没吃够,捧着鱼吃得专注,林氏尝了一口之后夸道:“靖宁的手巧,有好菜也想着我们。”
“二表嫂喜欢就好。”被人夸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成靖宁笑眯眯的接受夸奖。
在林氏的院子待了一阵,沈嘉月坐不住,拉她到庄子的练武场去:“府上的兄弟们都在那里,我们去看看吧。据说萧大哥很厉害,大表哥的身手也很不错,也不知他们两个谁厉害?”
成靖宁想着还在青山庄的四公主,道:“昭阳公主还在我家庄子,我得回去给她画猫,明天再来吧。”
“也是,她的事耽误不得。”相处了半个上午,沈嘉月很喜欢赵纯熙,“我们过去吧,反正府上的男丁不是在家学读书就是在演武场,明天也有。”
回到庄子,就见赵纯熙认真的剥着莲子,沈老夫人剔着里面的莲心,放在筲箕里,准备晾晒后用来泡茶,旁边的噜噜和雪儿都眼馋着要吃,只有可可揣着四肢,蹲在一边闭目养神,一副不容打扰的样子。
沈老夫人看到成靖宁和沈嘉月,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陪舅婆说了会儿话,去看了三表舅母,教会厨娘之后就回来了。我回来给公主画猫,必须尽快画好。”成靖宁解释过后,去房里搬画具。
赵承寰午歇之后精神回复了些许,听说令国公府的公子在庄上的练武场比试,又带上一队人马风风火火的朝那边赶。沈老夫人派人把荷塘里的青莲蓬都摘了回来,堆满杨树下的石桌,沈嘉月站着没事做,也跟着剥莲子。
摆好自制的画板和画具,成靖宁让赵纯熙先抱猫坐着摆一个姿势,勾勒出大致框架后,才让她自由活动。沈嘉月还未见过她作画,拿了个莲蓬站一旁看。瞧着她勾勾画画,换着不同的笔描绘,觉着一团混乱。不过看到人和猫逐渐成型,又觉好奇:“你怎么画出来的?”
“就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是个细致的活儿。”成靖宁嘴里咬着一支西洋笔,说话含糊不清。
“我还是去剥莲子吧。”沈嘉月做不来这精细活儿,看着觉得眼花,她还是看最后的成品好了。
画好轮廓,还需最后修改上色,明天才能交给四公主带走。夜色降临,晚上仍是吃鱼,到酉时末,康大海催促着赵承寰和赵纯熙回宫。成靖宁和沈嘉月牵着赵纯熙的手,送她上马车。赵纯熙趴在车辙上对她们两个招手:“嘉月姐姐靖宁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们玩儿。”
凤凰殿前,郑义望眼欲穿,见着赵承寰和赵纯熙回来,佝偻着腰迎上去,“五皇子和公主总算回来了,陛下都问了好多次了。”
赵纯熙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拉着郑义问道:“父皇来了吗?”
“可不呢,就等公主回来。”郑义笑道。所有的皇子皇女中,今上最宠四公主,说得上是有求必应,真算得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过也亏得皇后教得好,公主并不骄纵蛮横,做事及有分寸,长得有好,像个小仙女似的,哪怕太后不喜皇后,对这个孙女也是爱得不行。
瞧见女儿回来,赵澈放下折子就将她抱起来,“外祖母家好玩儿吗?这么晚才回来。”对着赵纯熙,今上才算得上是个慈爱的父亲。
“好玩儿,靖宁姐姐和嘉月姐姐陪儿臣玩儿,带着儿臣钓鱼摘莲蓬,还做烤鱼给儿臣吃。熙儿想带回来给父皇母后吃,可外祖母说府上的厨娘不能轻易进宫,只好不来了。还有靖宁姐姐的猫,都长得好大好大,熙儿抱不动。”赵纯熙认真的说着,尽显小话痨本性。
“熙儿大了,皇上可不能再这样抱着她了。”成宜惠欲让赵纯熙下地来,怎奈赵澈拒绝得干脆:“熙儿才多大,抱一下又如何?她就是七老八十,也是朕的女儿。”
“还想吃鱼吗?明天父皇把外祖母家的厨娘传进宫来给熙儿做鱼好不好?”赵澈问道,就像寻常百姓家溺爱孩子的父亲一样。
赵纯熙摇头:“父皇,儿臣还想去外祖母家,熙儿想吃鱼,还想看猫,靖宁姐姐给儿臣画了猫,熙儿得去拿。”
“是吗?”赵澈问赵纯熙,眼睛却看着一同跟去的庄嬷嬷。
庄嬷嬷细细地把白日里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成宜惠听后笑道:“早听说臣妾那侄女跟着顾楷学画,也不知学的如何,明天等画取回来,臣妾得好生瞧瞧。”
“老奴站一边看了几眼,不知如何夸奖,只晓得二姑娘是个有才华的。”康大海站一边赔笑道,“二姑娘不止会做画,还做得一手好菜,那道鱼陛下和娘娘一定得尝尝。”
成宜惠笑道:“是吗?”
“靖宁姐姐养的猫好可爱,父皇,熙儿也想养。” 赵纯熙想着猫,知道求皇后无用,这会儿赶紧抱赵澈大腿。
赵澈哈哈一笑:“好,父皇送一只小猫给你。”对赵纯熙,他向来有求必应。
赵纯熙拍手大笑:“谢父皇!明天我要告诉两个表姐,我也有猫了。”
宫里的猫猫狗狗最容易出事,成宜惠一时犹豫:“猫狗多少有些野性,还是不养的好。万一出了什么事…”
赵澈最不喜她这份谨小慎微,好似他就糊涂得是非不分一样,不以为然道:“咱们熙儿喜欢,什么宠物养不得?康大海,你吩咐下去,为四公主选两只最温顺的波斯猫来,也指派两个养猫的宫人,务必把猫养好了。”
赵纯熙很有眼色,当即吧唧一口亲在赵澈脸上:“父皇最好了!”对这对父女,成宜惠只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那边赵纯熙已拉着庄嬷嬷的手炫耀去了。
次日清早,赵纯熙起床时就见赵澈坐在床头,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后,懵懵懂懂的叫了一声父皇。赵澈被女儿这幅可爱的模样暖得不行,瞪大眼睛神秘的道:“猜猜看父皇给你带什么来了?”
赵纯熙想了想,眼睛亮得像黑珍珠:“小猫猫!”
被猜中后,赵澈提起放在床边的笼子,正是两只小波斯猫,一只白色,一只灰白色,“熙儿真聪明,一猜就中!喜欢吗?”
赵纯熙醒了神,欣喜地大声说道:“喜欢!谢父皇!”
“快起来穿衣服,用了早膳后我们去看小猫的家。”赵澈对这个女儿是宠到骨子里。
赵纯熙穿着小睡袍,坐在床上张开双臂,撒娇道:“熙儿要父皇抱!”
“好好好,父皇抱!”赵澈大笑着抱起女儿去梳洗。
兴冲冲的用过早膳后去看凤凰殿旁猫住的房子,庄嬷嬷见过噜噜和雪儿的窝,吩咐宫人连夜做了两个出来,大房子里摆放着各式玩具和猫食。两只小波斯猫不认生,大大方方的巡视新家。精心挑选来的猫,也认赵纯熙这个新主人,很快就玩成一团。
“熙儿今天留在宫里陪父皇好不好?”赵澈处理完政事,正好今日有空,准备带着女儿享天伦之乐。
赵纯熙抱着两只小猫一脸纠结:“可我答应靖宁姐姐和嘉月姐姐,今天去找她们玩儿。”
“你难道就不要父皇了吗?”赵澈佯装失落,委屈得快哭出来。
赵纯熙沉思一阵:“那儿臣让郑公公去祖母那里说一声,我下次再去找两个姐姐玩儿。对了,让郑公公把靖宁姐姐给我画的猫也带回来!”郑义在一旁应承着,领命后亲自往青山庄传令。成宜惠身旁站着刚会走路的十一皇子,看着父女两个这幅幼稚模样,也笑了笑。
郑义走得迅速,半路遇到潘淑容时被拦着问话:“郑公公这么个大忙人,这是要去何处呀?”
郑义低眉顺眼的,笑的慈眉善目:“娘娘让奴婢到沈老夫人那里说一声,今天四公主不去那边了。”
潘淑容哦了一声,“那不打扰公公了。”郑义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潘淑容的脸色才黯下来,原以为今上有什么大事,却不想是在凤凰殿陪四公主。不过是个丫头,哪就这么这么重要了?看着跟在身后的女儿,恨她不争气,同样是一个父亲,一个是眼珠子,一个是死鱼眼睛。
“你但凡也有赵纯熙几分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封号也没有!”但凡皇家公主,差不多到出嫁才有封号,赵纯熙却是生下来就封了昭阳公主。这点,潘淑容和几位有女儿的嫔妃各种不服。
三公主被训得低下头,却是一脸坦然,父亲不喜欢她,她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装乖献媚吧?她可学不来。但四公主真的很讨人喜欢,她也喜欢得紧,才不嫉妒。
潘淑容原本打算去芙蓉池赏荷花,见着郑义之后装了一肚子气,带了人去玉蘅夫人蘅芜殿。对成宜惠,她没半点法子,论恩宠论家世论儿女,她差了一大截。后宫向来是个后来居上的地方,但这一朝好像行不通,成宜惠就没被哪个新人踩下去过。眼下她儿子都生了,早该封妃,却不想还是个淑容,想着就觉来气,成宜惠,一定是她在搞鬼。
日头越升越高,瞧着纤长的树影缩成一团,守在庄子门口的白妈妈望眼欲穿,看样子五皇子和四公主不会来了。正抬脚走了一步,郑义尖细和缓的声音传入耳中:“白妈妈等一等!”
“原来是郑大人,可是有什么事?”白妈妈满脸堆笑,问道。
“没什么大事,娘娘只让杂家来递个话儿。”郑义笑的一脸憨厚。
白妈妈客气道:“那一起吧,大人请。”
回寻常事时,郑义均是一脸憨憨的模样,许是净身久了的缘故,笑起来时有几分女性的温婉,“昨天公主回去之后说要养猫,今晨陛下就让康总管寻了两只波斯猫了,还拨了两个宫人和一处地方给养着。今天陛下难得有空闲,陪着公主玩儿呢。公主让杂家来通知两位小姐一声,今天不过来了,下次再来找两位姑娘玩儿。如果靖宁姑娘的话画画好了,可交给杂家带回去。”
沈老夫人总算松了口气,笑道:“公主高高兴兴的就好。靖宁的画画好了吗?”
“已经好了,我去拿。”早就听说四公主受宠,现在看来果真不假。不过她要也有这么个女儿的话,一定会捧在手心里。
画已粗略表装好,郑义拿在手里先一睹为快,笑得眉眼弯弯:“二姑娘画得比宫廷画师还强一些,真是栩栩如生。陛下娘娘娘见了,必定喜欢。”
“大人夸奖了,靖宁还小,当不起这等赞扬。”沈老夫人为自己的孙女自豪,说着谦虚的话,仍是一脸骄傲。
“老夫人不必自谦,靖宁小姐年纪轻轻就有此画技,未来必定不可限量。”郑义恭维了几句话,捧着画作回行宫。
四公主不来,计划改变,沈嘉月来时扑了个空,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好生无聊,抱着长毛的噜噜说着话:“昨天你教厨娘做的烤鱼,大受长辈和兄弟姐妹们欢迎,一个个的吃了许多还不嫌过瘾,又加做了好几条。你不知道,大伯母刚开始嫌弃得不得了,让她尝一口比逼她喝毒药还苦大仇深,结果吃了几口之后就停不下来。唉,我就不喜欢她这样的,不过我娘总是训我,让我不许说长辈闲话。”她多日不回沈家,昨天回去歇了一夜,把谢氏纠结的反应看了个完整。
烤鱼的魅力谁能阻挡?君不见,她所在的城市,街角旮旯的烤鱼店生意都爆满红火。“咱们心里想想就行,别说出来,说出来遭人嫌。”成靖宁记仇,对大表舅母很有意见,但也只在心里嫌弃着。
“对了,昨天毒蛇的事查得如何了?”沈嘉月昨夜的梦里爬满了蛇,醒来许久还觉后怕。
“还在查,不过昨天康总管带了一条回去。”是不是意味着今上会管这件事?成靖宁想到。
“一定要严惩凶手才是!”沈嘉月愤愤道。“对了,你那庶姐呢?一直没回来?”
成芙宁在大觉寺住了大半年,一直诚心礼佛,每日祈福诵经,便是过年过节,也不曾落下。“还在寺里不曾回来。她人聪明,心里跟明镜似的,论才智极少有人比得过她。”
沈嘉月掰了一小块甜瓜喂噜噜:“表婶才是她的正紧母亲,竹姨娘虽说是生母,但也用不着这般吧,真要照着规矩守三年?”
成芙宁的担忧和所作所为成靖宁表示理解:“你知道她的处境,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我刚回京的时候没做什么事都被传成那样,更何况是她呢。只盼着日后她身世风波的事过去之后,京城茶馆酒肆里的茶客酒仙们,对她温和一些。”
“可惜了这么好个人,没投生到主母肚子里。”沈嘉月摇头叹息着,过去的成家女中,她就看得上成芙宁。
“那也不一定没有好的将来。”成靖宁咬了一口甜瓜,想起《红楼梦》里的探春,一样的聪慧剔透,漂亮能干。想起各类写庶女的种田宅斗文,哪一个不是逆袭走上人生巅峰?说不定成芙宁就是呢!想着这些,思绪飘远了。
沈嘉月从秋千上跳下来,调侃道:“也对,谁不知道你们家的女儿金贵,哪怕是庶女,也有人抢着要,更何况芙宁这样的品格。”
沈嘉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成靖宁一跳,险些从秋千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拉稳了绳索坐好,沈嘉月又一掌拍在她肩膀上:“我们不说毒蛇的事了,现在陛下管着,估计不敢再有人使坏,去我家庄子的练武场看哥哥他们比试吧,看看他们谁厉害。你不是在学骑马吗?附近有马路,我再教教你,顺带看看附近的风光。”
“这提议不错。”成靖宁早就听过成永皓的名头,想去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正午,沈嘉月在青山庄用饭,哄得沈老夫人和顾子衿眉开眼笑,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姑祖母,下午靖宁跟我一起去骑马,去我家庄子的练武场看哥哥他们比试,您觉得好不好?”用过午饭后,沈嘉月坐在沈老夫人身边,半个身子都黏在沈老夫人的右臂上。
“去吧都去,到山里散散心,成日闷在庄子里也不是法子。”沈老夫人现在不拘着成靖宁,放手让她出门交际。
第61章 威慑
得了允许, 沈嘉月拉着成靖宁行了礼, 欢快如喜鹊一般离开青山庄。她骑术好, 在擅长的方面很有耐心,手把手的教成靖宁骑马。
乡间的马路两边种了杨树, 盛夏绿树成荫, 骑马奔跑并不觉得热。加上马路宽敞,并无通行的马车或行人,可放开了快跑。成靖宁原本有些战战兢兢,跟随沈嘉月跑了一段之后便觉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 很是畅快,身和心都蜕皮新生一般。
或快或慢的前行,沿途皆是一派乡间田园的好风光, 盛夏的盛景, 让人迷醉。耳边是沈嘉月老师般的耐心教导声,成靖宁是个聪慧的学生,加上有基础,一个时辰后已能像个熟手一样骑马快跑。
“如何?我这个师傅还是不错的吧?”沈嘉月俯身拍了拍马脖子,对成靖宁说道。
成靖宁勒住缰绳,放慢速度, 说:“不错不错,无以为报, 下次请你吃好菜。”
“我现在就等你的椰子鸡。”沈嘉月摇了摇空荡荡的水壶, 说:“水壶没水了,到我家庄子装好水之后再来。”
到沈家的庄子, 两人净手洗脸之后往各自的水壶续满水,听林氏说练武场那边在比武,两人都兴不约而同的把跑马之事往后挪,去看两家男丁的较量。沈嘉月常来此地围观,兴致勃勃的为成靖宁介绍自家的地方。令国公府的开府太爷是为大祁赵家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受到太祖重视。历朝历代的功臣总逃不过兔死狗烹的命运,不过沈家老太爷有眼色,江山定下之后,一直以伤病为由这处庄子养病,躲过了太祖后期的清算,白沙庄的练武场便是老太爷养病时开辟的,用来给家中子弟做训练场。
“练武场离庄子近,不比京城里锦衣玉食,祖上立下规矩,令国公府所有男丁必须在此修行,无论嫡庶都得来,哪怕是从文的,也必须在这里历练一番。祖父请来的师傅可狠了,才不管你是世子少爷,下起手来一丁点都不手软,我亲大哥二哥被揍得够呛。”到练武场后,沈嘉月指着这处简陋的地方说道,她的哥哥文不成武不就,练武时被师傅训得很惨,二夫人虽然心疼,却不敢反对。这是老太公立下的规矩,后代必须遵守。
成靖宁赞同沈家这一家规传统:“老太公很有远见。”所以沈家的儿郎再弱,也不是草包。成永皓也托这项族规的福,才练就一身好功夫。
练武场地方不算小,修得四四方方,围墙很高,不能轻易攀爬,有住的房子,内里十分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床被子,一个衣柜,一张四人桌,外带放置东西的案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沈嘉月说,令国公府以武立府,子孙后辈必须保持军中艰苦的作风,防止出现纨绔败类,所以弄这么一个地方让他们忆苦思甜。“从武的,一年中大部分日子都在这里,读书的,每年也有三五个月在这里苦练,家中女性长辈,很少插手管男丁教养的事。”
一间一间的参观练武场的住宿处,此地还有教室,藏书并不比一般学堂少,请来的教书先生皆是学问渊博之人。难怪沈家的男儿个个出色,原来是这层缘故,成靖宁顿时了然。
“大祁立国一百多年,世家沉浮,也只有令国公府始终如一。”成靖宁无不赞同。
沈嘉月面有嘚瑟:“当然,都是长辈们辛苦拼来的。”
移步到木楼二楼,站在走廊处正好能俯瞰整个练武场,此刻教武的师傅正在和沈家子弟过招,成靖宁看得眼花缭乱。“大哥和三哥稳重,虽然跟着祖父上战场立过功,但一有空闲,还得到这里来接受祖父教导,被师傅们训。五哥最有天赋,所有孙辈中,祖父最喜欢他。”夸自家哥哥,沈嘉月犹如夸奖自家地里的大白菜一样,使劲儿的炫耀。
五公子沈珵,她曾经的相亲对象,成靖宁自是要关注几分,“哪一个是五表哥?”她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让谢夫人的眼睛长到头顶上。
“站在永皓表哥左边那个,很高很俊的那个。”沈嘉月指着一个身姿挺拔,皮肤黝黑,但面容俊朗的少年说。
少年气势如虹,站如苍松,哪怕站得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头,很刚烈,很严肃。他继承沈家儿郎一脉相承的好相貌,除了成永皓之外,就属他最出色。也难怪谢夫人看不上她,沈珵的确有令国公沈傲的风采,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心底突然释然了,谢夫人心高气傲情有可原,这样的男儿,就该温良端方的女子来配他。不过她也不能因此懈怠,未来的竞争也是不轻松的。
成靖宁的目光从沈珵身上移开,便看到同样站立如松的萧云旌,疑问道:“萧大哥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