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神兵山庄独揽铸造业和铁矿业,加上我在这方面实在是不精通,两家的生意没有冲突,倒也相敬如宾。两年前,神兵山庄只用一年时间便将我们在川蜀一带经营的还不错的药材生意和玉器生意全部垄断,之后二爷遵照我的吩咐放弃了玉器生意,抢回三分之一的药材生意,同时也将川蜀一代的酒楼生意守得固若金汤,至今两家在钱庄这块肥肉上还咬的你死我活。
看得出来,慕容傲和落尘寰莫子忧应是旧识,慕容傲似乎十分宠爱莫子萱,而莫子萱爱慕落尘寰,落尘寰对莫子萱也颇有好感。只是,我比较关心,慕容傲来长安做什么?
指尖一枚白子落入棋盘,如果是送莫子萱也不会将家厨带来,怕是要在落府住上一段日子的。太子端木泽,天下楼主落尘寰,神兵山庄少庄主慕容傲,权利武力金钱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一枚黑子落下,一张笑脸跃然棋盘之上,我挑挑眉,很好。
“姑娘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弱柳让开身子,古琴,玉箫,琵琶,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恩,弱柳,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书房,包括飞天。午饭不用送来,我饿了自然会叫你们。”
“好,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嗯,我笑得猖狂:“帮我送壶酒来。”
我最擅长的是古琴,只是这双手不似从前那般灵活,只能弹些慢节奏的曲子。萧和琵琶只是略通,这个时代的音乐只有五音,宫,商,角,徵,羽。当初为了洛阳的忘川楼和弱水阁,我将自己熟知的宋词与筝曲编了一本书给二爷,不过时至今日好听的应该也都唱烂了。
我抬手在古筝上拨过几弦,要不来点通俗的。
举杯起舞,满目飘零。怎样的歌和舞才能让这繁华的长安折服,无情最是青楼梦,但凡自命多情之人必也是无情之人,那便制造一场旷世的爱恋,定要叫那听者流泪,闻者动容,爱过的心碎,未爱的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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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我再次出现在霓裳羽衣,只带着飞天。一方面飞天的伤基本上好了,一方面虽然上一次暗鬼很守信用未将事情告知落尘寰,但若是再一次意外我便完全没有隐瞒的辞,而飞天与我相处多年,只要是我不愿天下楼知道的事情,飞天都不会。虽然我很信任飞天,但一些事情我还是不能让飞天太清楚。
“白姑娘来了。”
刚跨进霓裳羽衣的门槛便听见一声热情的呼唤
我循声望去,点头微笑,是上次接待我的那位小哥小罗。
“白姑娘是来找月娘吗?”小罗几步走至我身边,亮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是啊,上次喜欢的衣裳没买成,月娘近日有新的料子送来,今日有空,我便来看看。”
小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实在是怠慢了,多亏了白姑娘割爱,小罗谢谢白姑娘。”着小罗抱拳作揖。
这孩子倒是机灵懂事,我收住想要拍拍他头的动作,轻笑:“无碍的,月娘在她房里吗?”
“在的,小罗为姑娘带路。”
“不用。”我转身将飞天拉了过来,带到小罗面前:“这位是我的姐姐飞天,我今日带她来想制几套新衣,劳烦小罗了。”
“主子。”飞天皱着眉看向我。
我给了飞天一个放心的眼神,待飞天点头,才转身离开。
月娘一见我便堆了一脸笑,直接将我推进厢房屏风后,扒了个精光。
我紧紧拽着身上最后一件遮体物肚兜,满脸委屈地看着月娘:“月娘,你放过我吧,我没那种嗜好。”
月娘有些茫然:“什么嗜好?”
呃,这个可把我噎住了。这个时代男欢女爱光明正大,攻来受去也能理解,只是这个拉拉,应该还没那么。
我扁扁嘴不话,月娘也不理我,兴冲冲地自床榻上捞起一套衣裙就动手给我穿了起来。
“这是月娘我让人花了三天三夜赶制出来的,姑娘快试试。”
我有不的权利吗,我无奈朝屋顶翻了个白眼。
雪缎白锦,短款外衣敞肩宽袖,袖口领口压着一层一寸长的锦边。银丝暗绣莲纹,中衣为一件百鸟纱衣,略长于外衣,里裙为一件抹胸长裙。这套衣裙较于上一套朴素了不少,软银色的细腰带缠了两道,最后系在身前,月娘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依月娘吩咐,在月娘面前一个华丽地旋转,月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我嘴角抽搐,表示无奈。
“月娘,我不缺衣服。”我近乎乞求的望着月娘,求您,别折腾我。
月娘睨了我一眼,嗔道:“等那五千四百两的料子做完,月娘再和姑娘商量这个问题。”
我咽了口口水,感情还怪我那日把那身衣裳卖了,女人啊真是记仇。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啊。”妈呀,我在心里也听得见。
从脱下的衣衫里拿出一叠折好的宣纸交给月娘,我窝进软榻,自行倒了杯茶水。月娘看一张秀眉挑一下,看一张挑一下。我暗叹,果然人与群分,物以类聚,二爷看上的人怎么都有面瘫危机。
月娘看完,打量了我许久,我微笑以对,看吧看吧姑娘我已经被你看的一干二净了,不差这几眼。
“姑娘为何要让凝霜傲雪(香料店)把部分配方卖出?”配方对一家香料店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凝霜傲雪之所以能成为京城最大的香料店,便是依靠二爷手里那几张方子调制出的香膏香薰,一旦让其他香料店得了方子,凝霜傲雪要如何经营下去。
我低头喝茶,只笑不语。
“姑娘为何要变卖半月阁(玉器店)?”虽然半月阁在长安并非数一数二的玉器店,但所处位置极好,生意倒也不错。
“白姑娘。”月娘秀眉深锁,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为何要放出朱砂涨价的消息?”
“月娘,我知道这些做法你暂时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么做对生意绝对是有好处的。”看月娘似乎还有疑惑,我放下茶盏,将带来的浮雕双莲纹紫檀木匣交给月娘。
“卖出配方是因为有了新的配方,变卖半月阁并不是真的要卖,至于朱砂涨价的消息,月娘莫要担心,这对霓裳羽衣百利而无一害。”
我顿了下,看月娘的脸色转好,方继续道:“木匣和文书还请月娘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洛阳,若月娘觉得不妥,就等二爷决断后再行动也不迟。”
“月娘相信姑娘,请姑娘放心。”
“好,多谢月娘。”
今后的长安将会是怎样的繁华呢!
郁闷!郁闷!
36 我会离开
好吧,我承认钱是个好东西。但是,似乎很多有钱人都好个摆阔,虽然我不反对被钱砸死,但是我承受不了月娘怨毒的眼光。
“五倍。”
慕容傲满不在乎地温柔一笑,引起周围无数少女惊叫晕倒。我无奈地汗一把,如果是落尘寰倾城一笑,岂不是要尸横遍野。
神经病天天有,最近特别多!
店里的人在看我和慕容傲,我和慕容傲在看外面的天空。慕容傲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是不清楚,我倒是发现一个巨大的商机,虽然我自认身材一般,姿色平平,但这世上的太多,如果我每天穿一套霓裳羽衣的衣裳在这店堂里一坐,就等着人来叫价,坐上小半年,我是不是就能赚座金山了。
“白姑娘所谓的忙,便是来置办新衣吗。”不冷不热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温度,听到我耳里却像是抓贼捉赃。
“巧了,刚忙完,所以出来转转。”我在慕容傲对面坐下,
“十倍。”粉色的唇瓣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慕容傲微笑着看向月娘,两颗门牙白光一闪,又倒了几个。
月娘满脸通红地看看慕容傲,接着睨了我一眼。在别人眼里月娘脸红是因为害羞,但我很清楚月娘是气的,那一眼,威胁加警告,在别人眼里是月娘怪我别怠慢了帅哥,我却很了解今天我要把这身衣裳卖了,会有人死得很惨。
“子萱妹妹怎么没和慕容公子一同上街。”
慕容傲斜我一眼,手中玉骨折扇‘吧嗒’展开。他身后的一淡紫衣裙的丫鬟立刻呈上一打银票,慕容傲身边的女人真不是盖的,丫鬟都长得这般脱俗。
“掌柜的,这些可还够了?”
月娘好容易顺直了气,依然很好地保持着笑脸迎客,天知道她已经在大脑里把慕容傲拍死过几回了。
“这位公子,这套衣裙已经卖给这位姑娘了。”
慕容傲‘啪’地收了折扇,颜色有些不悦,我剃着自个儿的指甲,笑脸相迎。
“是啊,这套衣裙我已经买下了,慕容哥哥若是喜欢女子装扮,霓裳羽衣还有许多款式可供挑选。”看我多识时务。
“我是帮别人买的。”
慕容傲接得顺溜,完才发现这突然的据理力争,无疑于越抹越黑。
我扫了一眼周围无法置信掩面而泣的少女们,一个长长的悲叹。
“其实只要慕容哥哥喜欢,菡萏送给慕容哥哥便是。只是这套衣裙对哥哥来实在是小了点,不过这霓裳羽衣对客人的秘密守得极紧,哥哥放心地试。”我满脸真诚地看着慕容傲
“你——”
“慕容哥哥,菡萏发誓今日在霓裳羽衣碰见哥哥的事绝不会告诉慕容伯父。只是哥哥下次出来还是和子萱妹妹一起比较好。”
“住口。”
店堂一片哗然,交头接耳,流言蜚语。
“那么难得的俊朗公子,竟然是——”
“我就嘛,哪有男人出来带丫鬟的。”
“是啊,皮肤比女人还好,怎么看都不正常。”
“可惜了,可惜了。”
“王兄,这位弟弟可比飞絮阁的小倌漂亮多了。”
“的确的确,细皮嫩肉我喜欢。”
“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看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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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傲百口莫辩,脸色苍白如纸更显娇弱。
“慕容哥哥,你怎么了,莫要吓菡萏。菡萏错了,菡萏这就把这套衣裙换下来给哥哥。”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慕容傲苍白的脸,眼眸含水,抓起飞天的手便匆匆忙忙向后厢跑去,恨不得当场把衣裙脱下来给慕容傲换上。后堂门口,我止步转身,哀求道:“慕容哥哥,菡萏把衣裙给哥哥,哥哥也要答应菡萏不要把这事告诉落哥哥,落哥哥定会认为是菡萏欺负了慕容哥哥。”
慕容傲发飙的前一秒,我拉着飞天掀帘而去,慕容傲你一小P孩和姐姐我玩腹黑,还嫩了点。
慕容傲的轻功让我有些吃惊,慕容傲执着的精神亦另我有些敬佩,我坐在某茶馆二楼雅间,在小二送上一壶龙井之际,慕容傲也大刺刺地从窗户跳了进来,把那小二吓得不轻。
一阵掌风将店小二推出雅间,顺带关了门。慕容傲随身的紫衣丫鬟灵巧地自窗外跃入,反手便将窗户关上。
环顾整个包间,也只有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倒茶。小半个时辰,慕容傲和他貌美如花的紫衣丫鬟追着我和飞天上天入地,直到一直被飞天背着的我良心发现,素手一指前面的茶楼,给众人指了一条光明的大道。
慕容傲面色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青色的衣袍有少许褶皱。几缕发丝零落,我感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为何我会在他头顶看见‘风情万种’四个闪亮的大字。
慕容傲恨不得将面前这一脸讪笑的女子抽死,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般的侮辱,大庭广众之下,面子里子他都丢尽了,甚至被人误以为是断袖,这口气他咽不下。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慕容傲,那小子欲发火的脸突然僵住,顺着我的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看了个遍。
“紫霞。”慕容傲朝身后那紫衣丫鬟一瞪眼
紫霞大眼一眨,素手快速地伸向腰间,飞天一闪身挡在我面前。紫霞素手扬起,带出一把小巧玲珑的玉梳,然后很是细心地帮慕容傲那有些凌乱的发丝梳理归位。
无数条黑线爬上飞天的脸,什么人啊!
整理完毕的慕容傲瞬间跳格到那欲发火的瞬间,手中玉扇直指我眉心。
“你给我回去说清楚。”
取来另一只茶杯,缓缓到入一泓青色,转手递给了身边的飞天。
“你确定,确定要我回去清楚。”这种事只会越抹越黑
慕容傲气结,收回玉扇,衣袍一撩,在我对面优雅落座。
慕容傲眼中的鄙夷太过明显,我暗叹洁癖果然是种病,这孩子病得厉害,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吗’!
“慕容公子若是为了刚才的事来讨个法,那菡萏道歉便是。”指腹抚上杯沿,慕容傲似乎从一开始便看我不顺眼,虽然我看他也不顺眼,虽然他似乎看谁都不太顺眼。
慕容傲看了我半响,唇边扬起一抹笑,手指一动错开玉扇轻轻扇动:“那么本公子接受你的道歉。”
无谓地笑笑,虽然知道慕容傲不会喝,还是取来一只茶杯倒好,送至慕容傲面前。慕容傲满眼嫌恶地往后移了移,避免那茶水升腾的热气缠绕上他无暇的玉颜。
“我很好奇落尘寰将旧情人人的妹妹养在府中。”
慕容傲斜睨着我,似笑非笑:“还是白姑娘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旧情人的妹妹,这身份挺尴尬。
“长安首富白齐睿的女儿,果然都不简单。”
飞天的出手出乎我的意料,紫霞截下飞天的一掌。两人的功夫不分上下,一时竟也难分难解。
慕容傲看向缠斗的两人,言语中透着冷嘲热讽:“美若天仙的白芍药没能将落尘寰勾引去,便再送来一个白菡萏。只是白姑娘的容貌和令姐实在不能比,连美人计都算不上。”
我咽下一口茶水,的确不是美人计,我玩的是借魂还尸。
“飞天,住手。”
慕容傲看我一眼,对紫霞点点头。飞天依言走回我身边,脸色已有些苍白。我转过脸,看向关闭的木窗,阳光正好从那道缝隙中穿入,不灼热,却依然刺眼,晃白了左眼。
“本公子奉劝白姑娘一句,落尘寰与我师妹莫子萱已有婚约,而且即将成婚。无论白姑娘存着怎样的心思,本公子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澄澈的琥珀,能让世间一切珍宝黯然失色的琥珀色宝石。慕容傲在阳光离开的最后一刻捕捉到了,只是太快,他来不及去探究那里面的一切,已经消失不见。
“慕容公子下一句是否要说‘如果白姑娘做了什么伤害莫子萱的事,本公子定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五指攀住杯沿,悠悠晃动,半杯青色的液体旋转成涡。半阖的眼被睫毛遮住,晦暗不定,柔荑托腮,妖娆的笑颜似上等的美酒,烈的很。
慕容傲觉得此时自己的心就像白菡萏手中那半杯旋转的茶水,‘死无葬身之地’这六个字他过不下百次,为何此时,面对那张笑颜却说不出口。
我慢慢抬眸凝视慕容傲俊朗的眉目,一字一句得极慢。
“不如,慕容公子教教菡萏,要如何做。”
无言以对,慕容傲心头猛地紧缩,那双含笑的眼瞳在质问他,要如何做,他才满意。经商多年,慕容傲难得被对手噎得半句话都不出来,明明现在是他占着上风。
“离开。”
我看向杯中的漩涡,中心的一点,凹陷下去。手腕颤了下,青色的液体泼溅出来,指尖一片温热。放下茶杯,食指触及褐色的桌面,我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离’,我看着桌上的字痴痴地笑了。
慕容傲无措地看着对面笑得肩膀微颤的女子,心里无端地不希望她笑。
“好。”手掌拂过那片水迹‘離’字不复:“我会离开。”
“何时?”
“自然不是现在,不过慕容公子放心,落楼主和子萱妹妹成婚前菡萏定会离开。”
“本公子暂且信你。”
信与不信又能如何
“那菡萏先告辞了。”
“白姑娘慢走。”
起身离开,我觉得好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付了银子离开茶楼,我附在飞天耳边轻道:“今日的事不要告诉落楼主。”
飞天沉默,半响,终是点点头。
37 亲自来接
五月初一,阴云密布。整个天穹低低地压下来,风雨欲来。明日,便是李皇后十年大祭,端木泓十岁的生日。飞天寅时未到便起身准备了,我一身男子装扮坐在窗下,时不时地望一眼天空,手里一卷书只翻过了几页。景帝移驾皇陵,携臣子儿女哀悼三日,只是不包括端木泓,十岁的孩童被众人遗留在诺大的宫廷深处,都记得李皇后的死忌,为何忘了六皇子的生辰。
“主子,接主子进宫的人来了。”
我放下手里的书卷,有些疑惑,怎么来得这般早。
“飞天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
城门刚开啊,我复又望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
“莫要惊动其他人,东西收拾好就走吧。”我起身移到飞天身边帮着飞天一起收拾
“姑娘不吃完早饭再走?”弱柳将一只包裹系好,交给飞天。
“无妨。”我想了一想还是让弱柳传个话比较妥当,遂道:“弱柳,等落楼主和莫堂主醒了,你帮我带个话,我走了,勿念。”
弱柳有些怔愣,只有这五个字吗?这般冷淡。
“主子,都收拾好了。”
“弱柳,不用送了。”
我拿起一只木匣夹在腋下,朝弱柳点点头。
四下里安静极了,偶有早起的仆人丫鬟惺忪着睡眼飘过。半敞的朱红大门外,一辆明的马车分外耀眼,我看在眼里,撩袍跨过门槛。大门左边,端木泽一身月白金丝龙纹缎袍,如墨长发只用一根金色镶白玉缎带束起部分发丝,打了个松垮的发髻。见了我,端木泽弯起嘴角,笑得温柔如水。
“白寒参见太子殿下。”
我跪下行礼,跪到一半,左右手臂被一双手握住。抬眸,深邃如海的瞳近在眼前。
“白寒公子无须多礼。”
“谢太子殿下。”我依言起身,自觉地退后一步,避开和端木泽的身体接触,顺手将跪在地上的飞天拉起。
“那,我们启程吧。”
“好。”
我想我是有多大的面子,让太子殿下亲自来接,还让我与他同车,不过这太子殿下的专车果然豪华。里外皆是耀眼的明,车壁覆盖着一层锦缎,里面应是填充着蚕丝,很是柔软,又不会过于闷热。车中间摆着一方小小的木桌,桌角下有暗扣和车身嵌在一起,即不会摇晃也方便移动。车上放着几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器皿皆是银质。丝绸靠垫和蒲团随意地放在马车里,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车顶四角。我打量着车内的陈设,突然就想到一句话。男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部人人羡慕的好车,旁边坐个人人垂涎的美女,这句话在这个朝代同样适用。
“白寒公子,请用茶。”
“谢太子殿下。”我收回目光,接过端木泽送来的茶杯,茶水的温度刚好,透过银质的茶杯,不会烫手,也很温暖。
“劳烦太子殿下亲自来接,草民惶恐。”
“白寒。”端木泽轻轻唤我,言语中带着无奈:“私下,我还是希望你唤我端木泽,如同我们在向阳镇遇见时。”
我看着端木泽真诚的眼神,想起向阳镇的齐欢节,那夜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与飞天走散,却遇见了端木泽。
“也好。”浅浅地笑,我想起那夜的烟花,那夜的洛水,还有端木泽送给我的那只小小的荷花灯。
端木泽像个孩子般笑开,他很适合笑。
我从来不知道端木泽也是多话的人,他与我端木泓,泓儿似乎极听我的话,这些日子读书很用心,除了国子监的功课还会看许多其他的书。泓儿天天数着日子过,从未那般开心地期待过生日。他那曲长相守,他的太傅听李明珠弹唱完后,神情恍惚,泪湿衣襟。他得很开心,不时开心地笑出声来,我捧着茶杯安静地听,偶尔附和着点头。
长安最繁华的长安大街,京城南北中轴之线,尽头处宫墙巍峨,将那里面的世界生生隔绝。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却想出来,谁都只看到对方的好。朱红鎏金大门气势恢宏,每一个金色的突起都彰显着至上的富贵荣华,这是这座城最华丽的门面,吸引着无数飞蛾扑火。九重宫门,锁的便是那九五之尊。
马车停稳,飞天掀开车帘。九重宫殿,气势恢弘。我去过北京的故宫,去过法国的凡尔赛,即使我已有心理准备,却依然被眼前的宫殿群震住了眼眸。这是用多少金钱生命和时间去堆积的光辉灿烂,乾坤之上,香烟环绕,尊贵与奢华,稳重与柔美,大气与精致,其中小小的一点平衡感尽数给了这座皇城。
“白寒。”端木泽已下车,站在浩瀚的殿宇前。他是属于这里的,他与这庞大的皇城完美地融合。
飞天扶我下了车,一八台软轿已在一边的宫道上候着。
“白寒,这几日泓儿就拜托你了。”
“好。”
“宫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青烟。”端木泽指了指身边垂首而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