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收下吧。我这次出来,随便看看。在城里只听说年成不好,也不知具体。秋播要到了,您老留着点早做准备吧。”那男子的声音清亮悦耳,十分熟悉。婉贞望见,一辆马车还有十几个随从。那名公子一身淡青色长衫,湖绿色腰带。身姿修长,手中撑着一把油伞来遮阳,看侧脸十分俊美。
婉贞和随行走过来的声音惊动了那边的人,马车前一个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余魁年轻气盛,又是与李宛同来,自然不肯示弱,喝道:“大胆!居然如此无礼…”婉贞却不愿扰民,这次出来也只是穿一件白色长衫的便装。她打断了余魁的话,客气问道:“请问这里是哪家的庄园?我等想来拜会一下。”
那公子听到婉贞的话。似乎有些惊疑,转过身来,笑道:“来者可是李大人?西子湖畔一别,大人不记得在下了吧?”
他这一转身,婉贞看得真切:正是那天的名伶,好像叫做博伶。
婉贞还带着宽大的斗笠,离得这么远都被人家认出了。只好道:“正是。路过此处,见田中茂盛,想讨教一二。”
那博伶又走近几步,身上地锦绣鲜艳,更显得面如冠玉。唇似涂丹。袍袖宽大,越发觉着飘逸俊美,他笑道:“既然如此。李大人和各位官爷不如过来坐坐,和主人家聊一聊。”
婉贞拘礼道:“叨扰了。”挥挥手让身后的几人跟过来。
走几步发现后面没跟上,她一转身,发现有几个小子眼神发呆,愣住那里,看着那博伶的方向有些茫然神色。婉贞重重地咳嗽一声,沉声道:“跟上来。”那几人才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婉贞后面。
博伶迎过来。问道:“大人这是来田间查访么?”
“是。”婉贞与他隔开两尺的距离,心里不知怎么搭话,“恩,博伶…公子…”看他还年轻,称呼公子得体一些吧。^^首发君子堂^^
博伶却轻笑道:“就叫博伶吧。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那好。博伶是这里的主人吗?”两人并肩走去,婉贞询问道。
“不。这里的老人家是博伶的恩人。博伶幼时遇难。承蒙老人家收留。是以常来探望。”
“那么这里的田地茶园是…”
“都由老人家照料,李大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去问。老人姓农。”
茅屋前地老人家须发皆白。背也佝偻着,但眼睛明亮,说话也清楚。“农伯,这位是李大人,来看看田里的收成,您好好招待一下。”
婉贞作了个揖,温和道:“老伯,麻烦您了。”
那老者点点头,连声道:“不怕不怕,这位大人想看什么?”
“您这里有水渠或者水车吗?怎么不见地旱,庄稼都长得这般好。”
“自然是有的,不然今年的天气,别家都不行了,偏我老汉的地里好?”老人边走边说。婉贞挥手让吴潞等人跟上,看看有什么秘诀。
那边博伶却要拜别道:“李大人公务繁忙,博伶不好打扰,这就回城了。”
“好,今日承蒙你引荐,他日再去史府拜谢。”婉贞与他告辞完毕,便要同众人一起走向后山。博伶坐在车里,忽而挑起帘子,向她一笑道:“这里的水很是清澈甘甜,李大人不妨尝尝,可以解解暑气。”
“好,多谢。”
看那车走远,婉贞心里却有些异样。那博伶刚刚说话时那一笑,眼波流转,配上眼角那颗胭脂痣,别有一种妖娆风流。那种感觉甚是熟悉,是谁呢?婉贞怎么也想不起来,以前可还认识一个这样的人物。
“这里山上泉水,山下有小河,但都离得远。早些年就请了人修水渠和水车,今年就大显神通了。”老人带着众人走,吴潞在后面问道:“两个都修了吗?”
“是啊,我这里是山坡上,比不得下面地人家。水车从山泉里取水,水渠也是一样,但这里时而旱,时而涝。有了水渠还可以在涝时放水,能顺着天时变呢。”老人指着山下的地,继续说道:“其实今年并不是大旱,就是这时旱时涝的天气折腾的。五月份时下雨,大家没存住水,以为今年是涝季。不成想进了六月一滴雨不下,河里的水都少了,这就没法子了。不像我家,可以从山泉引水下来,多了再从水渠里放走。”
吴潞把这些都记了下来,婉贞还吩咐另一个随员画下这里地地形图。吴潞道:“老人家,让我们看看水车吧。”
“好。这水车,说起来还是博公子命人给我修的,与别家的不同,更好用呢。”老人带到山泉处,果然见一个木质水车在慢慢转动,发出咚咚地响声。
吴潞见了,咦了一声,嘀咕道:“还真是不一样。”
婉贞不在江南长大,不太懂农具、水车什么的,只在书上大概了解过。她见吴潞眼中发亮,追着老人问着:“老人家,可知道这水车在哪儿做的?做的人有没有图画?”老人吱吱唔唔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老汉是受博公子照顾,这水车也是他命人修了在这里,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怎么了?”婉贞拉住满眼发光的吴潞,不解地问道。
“大人,这水车与其它大不一样。乍一看,没什么区别,可细小的地方就差多了。”吴潞开始滔滔不绝的指出,婉贞听不大明白,却也知道了这其中有很多玄机。忽然回想起老人的话,那个博伶似乎应该知道这些地…那么,婉贞打断了吴潞的解释,道:“回去之后拜访下那位博公子,若这水车真的有那么大作用,这人也许是个知道内情的。
吴潞连声点头答应,婉贞又吩咐其它人干活,忙了一通之后,看时辰也不早了,就决定回城。
到了府里,小衙役迎出来,“大人回来!要不要先喝杯茶,休息一下。”
“备茶吧,大家都累了一天。唉,江司马呢?”罕见地,江司马没有站在大门口满脸堆笑的迎接。
“江司马还在里面苦读呢。”这小衙役偷笑了一下,赶紧将众人引进府里。
“大人,您可回来了…”江司马满脸愁苦地望着婉贞,似乎一天就瘦了一圈,或者是因为里面光线暗,所以看起来脸色灰蒙蒙的。“这是下官这一天地查阅资料,已经写了一多半了…”他指了指堆满书地凌乱桌面,拿起一份书稿呈给婉贞。
婉贞却没急着看,只是温言笑道:“江司马辛苦了,这祭江神的筹划就全权交给你了。”
三、胡笳十八拍 第一百零五章 祭江神千舟竞发(下)
又过了两天,婉贞这才有时间带着吴潞去拜访史府。虽说是要向博伶问话,但那博伶现居于史府的别馆,算是史家的家人,还是要跟史侯爷打个招呼才好。吴潞却顾不上这些,一心催着李宛要见那位名伶。
二人走进史府的会客厅,却发现早就有人等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博伶。
他仍旧一身白色长衫,宽襟长带,闲散自在。见他们进来,起身相迎,道:“侯爷外出未归,博伶自请出来待客。想必李大人是为了那日在城外偶遇而来。”
婉贞见他这般直率,也就不再绕弯,笑道:“正是。本来想请史侯爷做个引荐,再去拜访博伶公子。既然博伶已经明了,倒省了麻烦。”
“博伶这两日都在别馆等候,见大人不来,想是公务繁忙,又顾念礼仪。听闻大人今日来访,索性就来此等候。”
“如此正好。”婉贞向吴潞示意,说道:“这位吴大人那日也一起出访,就那日所见想向博伶请教,不知博伶可有时间答疑?”
博伶点头道:“既是大人有问,博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么,吴大人请便。”婉贞便让吴潞向博伶发问。正好那日史侯爷嘱咐她关照一下公子史祥的学业,趁此便走动一下。有家人将她引到后院史家的书房,史祥得知李大人来访,连忙迎了出来,两人随便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婉贞便告辞了。回到会客厅,见吴潞两人还在问答,她没有进去打扰,而是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对话。
“请问公子,这水车的改进有没有具体的图纸可以参考?”
“大人,山地用的水车、平原用的水车这些都大不一样,不是一张图纸就能囊括的。^^君子堂首发^^”
“那么。要如何才能使用得当?”
“这个么,还是那句老话,要因地制宜、量体裁衣。”
“话虽如此,可是秋播马上就到了…”
“博伶也想助力,若是能早些解决灾情也是百姓之福么…”
听到这里,婉贞想到些端倪,抬脚进门,接道:“只要博伶肯相助,有什么需要尽可提出。只要我等能力之内,都不会拒绝。”
博伶见她进来,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大人以为博伶要提条件么?其实,博伶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这兴建水利之事十分繁复,大人要是两边跑只怕也不方便,博伶想。住到府衙里。”
婉贞一愣,“住到府衙里吗?”这不算什么,只是有些奇怪…难道说,这人进府衙有什么目的?
博伶笑道:“大人莫惊,住进府里只是为了大家方便。博伶的请求是。祭江神地主祭礼上可否让博伶表演?”
主祭礼的表演吗?倒是听江司马提过一次,婉贞并不操心此事,所以印象不深。听说祭礼上会有扮演江神、水神等传说的表演。比较有名的如唱赋《洛神》、歌舞《湘夫人》、《云中君》等,都是一些历史传说流传下来,由艺人表演。^^首发君子堂^^
“关于祭祀江神的事情,本官已经全部交给江司马处理。如果江司马那里没问题,本官乐得其成。”婉贞留下话头,决定回去向江中问清楚再做决定。
“好。博伶静候佳音。”他也没有强求,温文尔雅地回答。
婉贞还想探探他的口风:“只是,府衙简陋。博伶不必住过来,本官可以派人每天接送,这样可好?”
“只怕作起图样来,经常要熬夜呢。”
“史侯爷那边…”
“侯爷那边,博伶自会说明。大人如果同意,明日就让人到别馆说一声即可。博伶也想早日帮上忙。”
“好吧。”婉贞心里还是有几分奇怪。但此人态度坚决她也不好驳回。回到府中向江中问个明白吧。祭表演。惊讶了好一会儿,随后立即向婉贞言明主祭的一些事宜。江中说这主祭表演之人必要有极高的声望。与一般的名伶艺人便不同,地位更加尊崇。以博伶地技艺没什么问题,他若是想要这个彩头,官府也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婉贞见江中同意,吴潞又催着要开始置办水利,便同意将博伶接近府衙里。这府衙本就不大,这回住的人就多了,又连忙打扫几间厢房出来。婉贞和德云住在后堂旁的一间书房和卧房连着的房间,博伶和一个侍从住旁边的小跨院,吴潞和余魁也经常住到府里,也是后堂旁的厢房。
江中见这情形,心里嘀咕:自己要不要也住过来,以显示自己勤于公务?考虑了良久,终于没能下定决心——现在闷热得紧,住在府衙里哪有自己家中舒服。
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九月初九,祭江神的日子。这天一早府衙上下就忙成一团,江中司马更是连汗都顾不得擦。将事情都安排妥当时,祭礼储备开始。
午时地江畔微风习习,不少民众早就聚在这里,等着看由钦命大臣和官府主持的祭礼。午时刚过,山上的钟声还想着回音,只听大道上两列人马鸣锣开道,手中高举官牌,肃穆而行。百姓连忙让开道路,散在路旁。
少顷,一匹快马驰骋而过,马上人一身皂衣,高呼:“钦命大人到!闲人回避!”
如此三次,待第三批快马过去时,隐约听到传来的锣鼓声。
“当、当、当”三声锣响,紧跟着角号长鸣,伴着声声响起的沉重鼓声,车轮碾过石板地声音传来。
首先过来便是从祠堂里请出的神龛,由精致的华盖遮蔽,周围簇拥着锦缎鲜花,瓜果点品。百信们见了,纷纷拜倒在地,口中念诵:“江神保佑”等。更有老人五体投地而拜。
跟在后面地是祭品车,有整牛、整猪、整羊等等,足足五辆车,排成一列。
一队护卫的兵士过去,后面空了一段,响起有节奏的马蹄声。
为首的四匹雪白骏马拉着的辇车,彩色华盖飘扬,四周垂下曼帐,里面坐着的便是一身玄色礼服的钦命大臣李宛。众人翘首而望,只见那人峨冠高耸,玉面含威,眉目英挺,正襟端坐,身上的红纹玄端更显威仪:祥云广袖垂在身侧,露出地修长手指稳稳地扶住双膝,中间刺绣精致的丹鹤朝阳敝膝栩栩如生,足上如意翻云履,周身庄重肃穆,凛然自威。其人相貌绝美,其威仪如此,路旁的百姓见了,纷纷膜拜:“钦命大人真乃天人也。”“星宿下凡,老天保佑。”
车后则是杭州府大小官员近二百人。人人都身着黑色礼服,配冠戴帽,甚是整齐,或骑马或步行跟着车后。
到了江边,堤坝上早就搭好了高台,临江而望,水流滔滔,波浪滚滚。李宛下车登台,率领百官向神龛礼拜、敬香。随后,祭祀用的牲畜果品被放入江中,李宛展开玄色绢布,念诵祭文:
“平隆五年九月九日,杭州钦命大臣李宛,使杭州府百官,以三牲投于长江之畔,以尚江神飨,而祭之曰: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戳刃,以除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四海之外…”
声音置地铿锵,听者肃然,屏息瞩目。
婉贞望着滚滚而去的江水和下面众多虔诚的面孔,心中油然升起庇护之情。谢!^^
比较艰难地一章终于差不多了,阿婉又威了一把,帅吧帅吧,哦呵呵…
祭文是篡改韩愈地《祭鳄鱼文》v
对礼服玄端有兴趣的可以上网搜一下,灰常灰常帅地衣衣,想象一下始皇登基图…我毕业时就想穿这个啊啊,不过订做似乎粉贵滴…叹
三、胡笳十八拍 第一百零六章 朝天贡一筹莫展(上)
“陛下,户部张大人求见。”程恩小声禀告正在榻上小憩的成宗皇帝。正是午时,这张蒙老头顶着日头跑过来定有要事,成宗闻言睁开眼睛:“宣他进来。”
张蒙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腋下还夹着一个画轴,满头大汗的样子。进入九月天气已经凉爽一些了,但中午时分还是炎热。成宗此时坐了起来,见进来的老人家一脸又急又气的样子,笑道:“程恩,去给张爱卿上茶,败败火。”程恩应声下去。
张蒙拜倒:“老臣拜见陛下,臣有要事启奏,望陛下圣恩裁断。”
成宗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冰丝衣袖,又抿了口茶,这才道:“张卿快平身,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臣要弹劾杭州钦命大臣李宛!”
“哦,为什么啊?”成宗并不意外,饶有兴致地问道。
“陛下,李宛此人在杭州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可理喻!浙东地区大旱,朝廷派了大臣前去,理应开仓济民、赈灾抚恤,可李宛却趁着灾年在杭州大兴土木,结交豪贵、大肆举行歌舞酒宴,就在五天前还举行祭神赛舟的典礼,花费如流水,可谓是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咳咳…”
成宗脸色微变,却又和颜道:“张卿莫急,来人,赐坐。”待张蒙坐下后,又上了茶,老人家喝了一口,成宗又道:“张卿这么说李宛,可有什么佐证?毕竟临阵换将、朝令夕改可不是朝政之道。既然外派了大臣,还是不能轻易改换。李宛派往杭州这才去了一个月而已。”
“陛下。臣这里有幅画像是从杭州来的人带来的。”内侍将画轴呈上,成宗拿在手里。不过是件普通地画卷,装裱并没什么稀奇,画纸也很一般。
打开一看,是幅人物:一个身穿黑色红纹玄端的年轻人一手持书卷,一手扶着腰中佩剑站在那里,带着几分文雅和几分英气,颇有栩栩如生之感。 “这是…”画上之人服饰庄重相貌俊美,但甚是年轻,不太像是什么古人圣贤。仔细看还有几分面熟,这莫非是…
“陛下,画上之人正是李宛啊。”张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哦,倒有五六分像。”真人更有灵气,成宗心里想着,又仔细瞧了瞧画像,发现一旁一行小字:太上天权宫文曲星君像,后有日期和落款。“文曲星君?这又是…”
“陛下,现在杭州城里大街小巷有不少这样的画像。据说那日祭神时李宛就穿的这样的衣服,又弄了隆重的排场。就有人照样画了下来,说是文曲星君像,让有学子的人家供起来,能保佑取得功名利禄。又有人谣传说什么李宛就是文曲下凡。实在是…”
成宗低声笑了下,说道:“原来如此。李宛既然是状元出身,被人叫声文曲星也不怕什么,难不曾张卿担心,学子们供了李宛却不能保佑仕途而造反么?”
“这…”张蒙本以为。涉及到民心相背之事,皇家都会格外慎重。不管李宛是有意还是无意,出了这样民间流言,就有蛊惑人心之嫌。没想到成宗并不十分在意。
“朕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因李宛画像这事便定大臣个犯上作乱的罪名,未免显得皇家气量太小。再说,李宛本人的仕途似乎也不怎么样么,及第到现在,赋闲地时间长。受苦的日子也不少,就是没得什么升赏。”成宗微微笑道:“年轻人再多历练一下好了。”
“可是,陛下,李宛此番在杭州的作为也令人堪忧。他这一个月里大兴土木、宴请名流权贵,发放的官粮却不见增加,农田干旱也没有什么作为。如此一来岂不令百姓寒心、民心尽失!”
成宗低头看看那张画像上相貌俊美的年轻人。依稀还能记得上月召见时,他神采飞扬话语铿锵地立下军令状。这画像虽然普通,但李宛眉宇间那股傲然飒爽的神色还是有几分味道。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犯张蒙说得那种拙劣错误,但张蒙此时过来定然有备而来,若没个说法只怕会不好收拾。成宗定定神,沉声说道:“此事确应该慎重调查一番,仓促之间将外派的大臣召回并不合适,不如遣人去杭州暗中走访。至于李宛,张卿等若是还不放心,就让他这一季的任期结束回京述职如何?”
张蒙见皇上没有再偏信李宛,目的已经达成,口称道:“陛下圣明。派遣何人不知陛下心里可有人选?”
“恩,每年两贡,秋贡就要到了,就让礼部和户部各派一人过去好了。”
“是,陛下圣裁。”
张蒙退下后,成宗又看了看手中地画像,只觉得越看越不愿释手。指尖轻扫纸上,感受宣纸的细腻和画中人眉宇间的锋利。成宗轻笑一声,随手将画像挂在一旁的屏风上,端详了半响,又靠回榻上闭目养神,心中道:文曲星要真是这样,也不错。与自己形似地画像前,抱着双臂,微微皱眉,脸上挂霜。下面江司马已经有些手足不安,擦擦额头的汗,道:“大人,这是城中的百姓对大人的敬仰之情。大人丰神隽永,这个、这个…天人之姿…”声音低了下去,江中已经瞧见,惊为天人的李大人脸上露出十殿阎君地神情,不敢再说。
婉贞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这种事情就算了,让余魁有空查下,别再给我添乱了。”她转过身来,道:“江司马,本官来杭州府一个多月了,如今总算是渡过了难熬的盛夏了。马上就是秋播,吴文书负责水利,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多关照下他们。”江司马连忙答应:“是,是。不过,李大人,秋贡就要到日子了,今年的收成又是这样,这贡品的筹办要如何是好?”
“秋贡?”婉贞挑起眉毛,她倒忘了这事,不过以浙东的情形没饿殍于野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力准备贡品。“让吴文书把呈报汇总一下,本官向朝中写申报,请朝里酌情减免杭州的赋税贡品好了。”
“好。大人英明…那个,大人,博伶公子还住府衙吗?”江中抬头看到在院中走动的人,没话找话地问道。
“恩,博伶公子熟悉水利工程,让吴文书和他多商量下,大有裨益。”婉贞转念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不,没什么,那个…大人,下官先告退了,明天就把呈报交上来。”江中慌忙告退,他可不敢说外面有人猜测这里李大人也有偏爱伶人、喜好男风的流言来。
婉贞瞧着他圆滚滚的身影往院门外离去,冷哼了一声,脸上还是有几分不悦。德云送茶过来,见她这样子,问道:“怎么,江司马又没办好差事?”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此人刻意谄媚,有些厌烦。”婉贞把头一偏,向那画像道:“你看看,像我吗?”
德云瞪大眼睛,打量了一番,笑道:“还别说,真有那么几分像。哎呀,您都成了神仙圣人了?这气派,啧啧,”她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了她家小姐地心思“不过呀,我家大人可比这画像美多了。这画像的线条太粗,哪有我家大人细致文雅。”
婉贞禁不住一笑,道:“好孩子,这才说到我心里去了。”这画像是虽然是按照婉贞那日祭神的装扮画的,但也加了些画人自己的设想,画像上赫然是个美男子,身材修长,佩剑拿书以显示文武双全。婉贞虽扮男装,但心底毕竟还是女孩子家,自己以文雅俊秀着称,却不愿意真被当做男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