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鸽奇道:“哎?这是颉利顿王的王旗啊,我见过。只有他的亲兵才带着,难道说…”
婉贞突然叫道:“遭了!”随即吩咐,“请马将军、江郡守立刻来城楼上找我,就说是有急事相商。”
婉贞快步走向之前梁振业等她的那间屋子,婉贞记得那里有一张地图,迅速展开查看西平郡周围的地形。随口问道:“越鸽,你对这附近的地形了解吗?”
越鸽道:“不太知道。大哥倒是很熟悉,他常来这里。”
婉贞道:“你请慕鹤兄过来一下好吗?”
门口忽然有人说道:“不用请,人在这里。”
正是慕鹤,他后面就是马天赐和江郡守。“我听说探子截获了突厥王的锦旗,就将两位大人请来了。”
婉贞点头道:“如此正好。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依据越鸽刚刚所讲的,突厥很有可能在悄悄的分兵,行军之时就已将小股军队潜入我幽州境内。三个月前的战报,只怕不全是偶然,正是突厥试探虚实的人马。前几日的雁门关失陷,也很有可能是关内早就有人潜伏,里应外合,达到了不流血夺城。更重要的是现在,突厥王不惜自己做饵,想将我们的主力军队调出城,一方面可能埋伏人马对付城外的梁振业他们,另一方面则来夺城池。”
江郡守听了,有些仓皇:“这可如何是好,梁将军不是已经中计了?”
婉贞道:“幸好探子受伤迟交了锦旗,我们并不知道是颉利顿王本人来,否则的话只怕倾城而出要活捉他。而来攻城则有两个办法,一是强攻,二是骗城。颉利顿王为不打草惊蛇,没有用雁门关的军队,这样一来,想强攻,但人不够。根据雁门关的事,我猜他这次也会希望不流血胜利,大概是让人穿着我们的衣服来骗城。越鸽,突厥隐藏的人有多少?”
越鸽想了一下:“从我第一次见到,到最后一次看,大概三千人左右。”
婉贞点头:“这就明白了,以这样的人数必须依照地利或天险才能全歼人数差不多敌人。附近这样的地方有哪些,慕鹤兄?”
慕鹤道:“兴栏河和望西山。”
婉贞在地图上找到:“我也猜这里,不过不知到底是哪一个?也不知当地的具体情况。”
慕鹤道:“兴栏河现在水源已竭,不能作为天险;望西山虽然不高,但朝西环抱,连绵数里,应该是藏人的好地方。”
众人点头,就是那里了。
“那现在怎么办?”马天赐问道,“大哥他们会不会已经中计了?”
婉贞道:“我临走时曾对他说过穷寇末追,切勿孤军深入。他应该也明白,只是这次突厥王自己来做诱饵,只怕梁振业很难不上当。不过现在时间还够,只要料理了那些伏兵,捉突厥王回来不是难事。”
马天赐道:“好,我立刻去调兵。”
江郡守忽然道:“且慢,诸位大人,城里的人马已经不多了,李大人刚刚也说过,突厥会来攻城,虽说可能是来骗,可万一是攻城,城内无人镇守可如何是好?请各位三思。”
婉贞明白江郡守的顾及,也知道就算梁振业有事,只要不开城门再坚持两天就能等到大军,他也就脱了关系的小心思。
马天赐涨红了脸,喝道:“难道说我们就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的兄弟送死吗?”
“这…”江郡守擦擦汗道:“梁将军睿智神武,料想不会这么容易中计…”
“天赐,”婉贞沉声道,“梁将军临走时有交待,让你守好城池不得有误。知道吗?”
天赐为难道:“是…”
“马上给本官点兵两千,本官作为军需监察使,要前去督察大兴庄的粮草情况。”婉贞冷静地说道。
三、 塞外镇魂歌 第十六章 狭路相逢
梁振业带领骑兵出城,脚程很快,不多时就赶到了大兴庄郊外。
那里已经变成了混战的修罗场。
两军交战,不同声音、语言、服饰、相貌的人混杂在一起厮杀,背后的大兴庄火光冲天,一些平民百姓一面救火,一面抵挡突厥人的肆虐。还有些没有逃走的妇女幼儿在战火中哭喊嚎叫。西域的干风中,这战火烧得分外惨烈。
由于人数处于劣势,己方已经连连败退,快要溃散了。梁振业迅速命令:“分左右两翼包抄过去,困住突厥人,不让他们再前进一步!”
命令一下,骑兵立刻行动。大兴庄开阔的地势让骑兵的优势得以发挥,包围很快完成,战况立刻发生变化。原本有些泄劲的守军看到援军已到,立刻精神大振,战斗也勇猛起来。
突厥的将领似乎也很敏锐,他发现了汉军的意图,并不急于交战,而是让突厥人马一边后退一边集结队伍,又兼有突围的目的。就这样,梁振业的人马只完成了半包围。
梁振业已经看出指挥这人不简单,也不急于进攻,整理好残兵,两军对峙。
那突厥军队中间有一人,胯下棕红色的骏马,皮裘锦衣外罩金色盔甲,头盔上华丽的孔雀翎光艳夺目,看不清相貌,但身材高大、威势逼人。这便是主将吗?梁振业心想。
两军分开,战事稍缓。有些沉静的战场上两军的主将正在互相打量。寂静中带着不安,战马不安的打着鼻响。背后庄内的火势见小,但空气里依然有让人觉得炙热气息,有些烦躁又必须绷紧了弦。也许开打还好一点。
突厥那边站出一人,用生硬的汉话喊到:“我家大王要知道来将何人?”
大王?一旁满身血污已在混战中受了轻伤的曹校尉对梁振业说道:“刚刚得知,原来这批人是那突厥王的亲兵,这个带队的就是颉利顿本人。”
“噢?”梁振业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碰到对方的主帅。心中思量利害得失,同时高声答道:“在下乃平西大军先锋官梁振业。想不到这里拜会颉利王,真是荣幸。”
那传译回去和颉利王嘀咕了一会儿,又出来说道:“我家大王见将军气度不凡想结为至交。如果将军肯弃暗投明,大王一定重赏,封作王侯,列城封地。”
梁振业冷笑,心想这战场招降也太随便了,要是李宛在这里的话一定能一个字一个字的驳回去,累死那个传译、气死那个番王。可惜自己不愿废话,只说道:“颉利王你看看今天这情景,你还能回去做王爷吗?”
颉利王不用传译,也能猜到梁振业的冷声拒绝。
四下安静。
忽然,颉利王挥挥手,突厥阵营里立刻号角齐鸣,以一队骑兵当先,突厥人马全线进攻。
梁振业剑眉倒立,高声喝道:“冲!”一马当先冲到阵前。亮开手中金装铜锏,战神一般赫赫生威,先截住一员突厥将领,展开家传绝学,只一招“流星赶月”,双锏分至,便撂倒了一个。
主将一马当先,众人士气高涨,也跟着奋勇作战。两军又重新混战在一起。
然而,这次局势扭转了,这样的平地决战,无所谓地势和天时,也没有埋伏和陷阱,倒是人数多得更占优势。突厥的人马虽然彪悍,但三面受敌,拚杀已久;梁振业的人马因为援军到来而气势高涨,加上人数明显多于突厥,自然处于优势。
梁振业人似猛虎马似蛟龙,横穿敌军阵营如入无人之境,上下翻飞的金锏如砍挂切菜一般捣乱对方的阵营。
突厥人开始撑不住了。那颉利王也很了不得,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依然冷静自如地率领军队,稍不留意可能就会被反扑,果然不能小视。梁振业手下几个将官想去截杀他,都被身边的卫士挡住了。不过此时,那个王爷也明白占不到便宜了,想慢慢整理队伍后撤,梁振业不给他这个机会,并令骑兵纵队横穿其步兵阵营,砍倒旗手,扰乱队伍。颉利王不得已,也让一队骑兵战士出来截住了肆意纵横的汉军,作了断后。突厥人马撤退了,梁振业并没有下令追击,他记得李宛说的“穷寇莫追”,而且这次战斗来的奇怪,恐怕有诈。
“整理粮草,疏散百姓,动作要快,准备回城。”梁振业吩咐道。
“将军,大好的机会俘虏突厥王,我们不追?”一个军官问道。
“即使追上去也不一定会捉到突厥王,兄弟们的伤亡肯定会更大。而且再往前就到了雁门关的地界,突厥也会派援军,不明虚实不能冒进。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
梁振业也思量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捉拿突厥王。这个诱惑很大,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捉到突厥王,这场战事可能就会很快结束。但是,梁振业直觉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如谨慎一点,先处理好当务之急。
“是。”众人遵命,正要离去。有人来回禀:
“将军,不好了。有乡民说,突厥人抓了一群女子幼儿离开了。”
“什么?怎么回事?”
“将军您带援军赶来之前,有一阵咱们抵挡不住,一些突厥兵闯进庄里,到处放火,见到有女人就抓起来,抓满了一车女人孩子就退开了。援军到时,那些人已经被抓起来送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守军做什么去了!”梁振业怒喝道。
一名守军军官跪在地上,哭道:“下官无能,让父老乡亲受难,突厥人马太多,都骑着马,咱们没撑住…”
有一些平民百姓也围了过来,几个老人哭喊着:“各位官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我家媳妇今年才过的门啊。她还年轻啊。”“我们家的都已经许了亲啊,拉扯这么大不容易…”
梁振业看着满地哭嚎的白发老人,心中怒火中烧,骂道:“这群没人性的畜牲!分赴下去,战马准备,所有骑手立刻去追敌,剩下的人留下整理好粮草,安顿好百姓,送回西平郡。重要是速战速决,不可以耽搁。骑兵首要任务是夺回俘虏,一旦得手立刻撤退!”
“遵命!”
梁振业隐隐感到不安,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刚刚决定了不去追敌,这下子有非去不可。而且除了自己带来的四千人,这里最多还能召集二三百人而已。以这样的人数,刚才的优势就不复存在,那个突厥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怕不容易。而且刚刚的交锋中也看到了,突厥人的骑射功夫果然不凡,同样是骑兵,一交锋就看出了强弱,更要小心才是。可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只能见机行事,但求速战速决,减少损伤。
大队聚合起来,策马扬鞭卷起黄沙漫天。
***
“将军,我们已经到了望西山了。”
梁振业心中一动,过了望西山就是雁门关的地界。而这望西山自己在地图上曾经看过,地势险要,日后两军交战,这是必争之处。眼下要怎么办呢?
“将军,已经看到突厥人马躲进山里去了。请将军下令!”
梁振业道:“先追过去,不要进山,听命令行事。”
“是。”
远远的看到突厥军队的尾巴,似乎仓皇的逃进山里,梁振业下令绕山而行,逐绕道山的正山口。这是环形怀抱的山形,正面对着一片开阔的谷地,背后就是巍巍青山。
而那片谷地里,突厥人马好整以暇的等在那里。
颉里顿王趋马上前,用流利的汉话朗声道:“梁将军真是仁义君子,幸好本王出此下策才将将军引来,居然对活捉对方主帅的诱饵都不放在眼里,却为了几个平民百姓涉险追来,令人佩服。”
果然有陷阱,原来这家伙会汉话。
梁振业镇静地说道:“王爷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尽自己本分。如果王爷肯将人质放回,我们就此两散,也免得徒添伤亡。相信几个普通百姓,王爷不会放在心上,如何?”
颉里顿王笑道:“几个百姓当然好说,可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将军就不同了。只要将军肯归顺于我,我立即将这些人都放回去,如何?”
“王爷说笑了,在下次来就是要保护这些平民回去,当然自己也要回去。”
“将军认为,这次你还能回的去吗?”
所谓山水轮流转就是这个情形了吧。
形势突变了,站在山口处的众人也开始不安。只听颉里顿王仰声长啸,突厥士兵号角齐鸣,在背后的山半腰,旁边的山门处,忽然显出许多人来。人头攒动,原来山上还埋伏着人马,幸亏没有完全进山。梁振业心中有些焦急,现在撤退的话也许还来得及,但是数里奔袭功亏一篑;如果继续留下的话,危险就大了,人也很难救出来,怎么办?
颉里顿王有些得意地说:“将军以为如何?”回首向山上的人招手,却突然怔住。
梁振业顺势也向山上看去,心中一阵狂喜。
山上出现的人穿着汉人军装,打得旗号是平西大军先锋营。旌旗之下,一个白袍银甲的少年将军仗剑而立,淡青色的披风随风招展,如同画中的人物一般。
只听那个李宛笑道:“梁大将军幸好你还不算太笨,不然就不管你们了,救起来也麻烦。”
他身旁站的是慕鹤,还如平常一样,一身布袍,一身悠闲。慕鹤高声道:“将军请离开山门,配合我们行动。”
二、 塞外镇魂歌 第十七章 血染夕阳满天边
李宛站在一块巨石上,左手持剑,右手伸两指放在唇间,长长的呼哨一声,只听到满山的将士紧接高呼,响声震动山林。慕鹤站在另一块高石上,忽然举起一面红色旗子。一队汉人兵士冲到山门出,人人手臂上缚着红色带子。梁振业不明就里,来将说道:“请将军远离山门,或弃马上山或在山门外等候,马匹怕火,最好弃马而行。”
梁振业等人不及多想,纷纷下马,步行上山。另有人引路。而那队红带人马却将众人弃下的几千匹战马赶到一起。山坡上又有两人摇动两面红色小旗,慕鹤见了,手中红旗一挥,接着就听到山门处轰轰两声巨响,梁振业只觉得周围的山石都在抖动。他回首望下,只见巨响过后,山门处的土地上变得凸凹不平,隐隐有柴草露出。那红带人马纷纷引弓,向那地面射去,箭羽一落到表面,立刻燃起一人多高的大火,旁边的山上还有忍不住地往下投掷柴草。梁振业远远的就闻到浓重的硫磺味道,心中明白那是火箭,箭端负有磺石,用火石轻擦便着,想来那柴草中也定藏有硫磺等物遇火便旺。李宛封住了山门,要关门打狗吗?
突厥人马见这情景已然躁动不安,本要冲向山门,怎奈马匹怕火不愿前行。而山门这边的红带人马又将火箭射到弃下的众多战马身上。如雨点般纷纷落下的流火中,战马受惊,嘶叫狂奔,直冲向突厥阵营。突厥的马匹本已畏火不前,被这些发狂的马匹一冲,更加惊慌,纵窜跳跃,四处逃散,难以控制。不少突厥士兵都被甩下马匹,丧命在狂奔的马蹄之下。
梁振业看到那个颉利顿王虽然也有些惊惶,他的座骑也有些急躁,但很快安抚下来了,处于混乱的马群中更显得威风凛凛。果然是人中枭雄,马中蛟龙。
少顷,马匹逃得四散,突厥人群也稍稍安定了些,只见那王爷用突厥语高声吆喝着什么,一些未受伤的突厥兵聚集起来,手套着腰刀,高举长枪,一排顶着一排的后背,整整齐齐地冲向山上。梁振业叫道:“不好,突厥组成敢死队要攻山。”
梁振业急忙过去与李宛会面,只见李宛立于巨石之上,并不惊慌,摆了摆手正与慕鹤交谈。几个手势后,慕鹤点点头,随即高举一面青色旗子。
只听到半山腰一阵紧凑锣鼓声,将士们以土石为垒,弯弓射箭。“铛”的一声锣响,箭羽齐发,好似流星飞蝗,铺天盖地地扫向攻山的敢死队身上。人一排一排的倒下去,排列得也异常整齐。一个人倒下去了,后面的踏着他的尸首补上去。即使这样,也几乎没有人后退逃跑,每个人的刀就抵在前面人的后腰上。他们的大王在后面亲自督战,稍有犹豫之色,便有卫士过来一刀斩首。
血腥味弥漫开来,混着硫磺和烧焦的动物皮毛的味道,异常刺鼻。
突厥这是在破釜沉舟,力求突围。
梁振业远远的看到李宛的肩膀抖动一下,微微侧过身,不再看着下面的攻守阵势。他终究还是文人,恐怕还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我要赶快过去帮他才行。惭愧,这本是我分内的。梁振业想到,让引路人加快步伐,赶去与李宛回合。
***
纵使箭羽再密集,突厥剿山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拿人命铺开的猩红道路上,突厥人马终于冲上了半山坡,离最前面阵营只有十几丈的距离,李宛站的巨石也处于射程之内。终于要白刃战了吗?
“啪、啪”两声信号弹升上天空,清脆的声音却在这狂躁怨愤的修罗场里分外响亮。慕鹤再次高举一面黑色旗子,左右各挥两下,两边的山上传来阵阵轰隆隆的响声,像有巨石在滚动。果然,不多时,另有一小队人马出现在各个土垒旁,运来滚木礌石,只听着将士们喊着号子“一、二,嘿咻”、“一、二,嘿咻”,浑厚深沉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随着最后一个尾音,滚木礌石伴着令人颤栗的轰响滚下了山坡。本已经攻上山坡的突厥兵,却终又如潮水般的退下,只留下了一道道殷红的血河。
梁振业看得心惊,看那已经距离不远的白袍少年,异常俊美的容颜没有血色,脸也同身上的战袍一样苍白,略显单薄的纤细身材披着那样厚重的披风,竟在风中有些摇晃,然而那身姿却依然坚定,目光没有在逃避,坚定地俯视着战场。梁振业竟有些不忍,这样的人物,怎能让他在这种地方受到玷污?他应该是济世安民的存在,却不应被这活生生的人间炼狱侵染。
忽然山下传来悲愤的嚎叫,如剑锋撕裂锦帛,如受困的豺狼在怒嗥。那是突厥王在仰天长啸,声音如此的辽远和苍凉,让人听了不禁深深颤栗。下面的士兵也随之长啸,一时间就好像狼群在月下狩猎前发出的金石之音。
颉利顿王从侍卫手中抢过他棕红色的战马,纵身一跃,直冲向李宛所在的巨石方向。后面的卫士紧跟在侧,两旁掩护,再后面的突厥兵也步步紧跟,不像刚刚那样队伍整齐,一团混乱地如同野兽一样冲上来。
“李宛有危险!”梁振业猛然想到。
那匹红马果然不是凡物,陡峭的山坡竟然一跃数丈高,不等停稳又接着上窜,几下子竟然越过前面防御的土垒,从几个人的头顶上跃过,滚木礌石都给它躲开了,身上中了两箭竟然只是悲嘶一声丝毫没有停顿。众人尽皆骇然,眼睁睁的让这一骑人马过去了,才会过神与后面的卫士、兵卒短兵相接。
李宛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见突厥王忽然冲到,不及应战就被砍倒。那突厥王手起刀落,身法极快,转眼间冲到李宛面前,举刀便要劈下;慕鹤在旁想要救援,却被几个突厥卫兵纠缠;梁振业还有数十丈的距离,看李宛似乎还浑然不知,急得大声喊道:“李宛,小心!”
二、塞外镇魂歌 第十八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婉贞听到梁振业的叫声,猛然醒过来,看到面前的突厥王,不及多想,抽剑相迎。突厥王弯刀下劈,婉贞横剑一挡,只听“锵”的一声,婉贞只觉得头震得发麻,握剑的虎口发热,胸口血气上冲,险些将长剑震得脱手。婉贞忍下这口气,全力架住突厥王的弯刀,心想,我若是抵不住了,只怕会连人带剑变成两段。此刻所有的意志都回到婉贞的身上,她咬紧牙根,即使手臂已经发麻颤抖,手心里已经攥出血来,也没有半点下沉。
然而手中的青锋长剑却被压得渐渐弯曲,婉贞心下骇然,这突厥王好神力,青锋剑是师兄的佩剑,上京之前赠与她的,精钢锻造,扬州名家手笔,厚重坚硬,婉贞用起来还觉得还有些沉重,没想到竟被突厥王压得弯曲,若是换成自己平时的佩剑只怕早就断了。
婉贞毫不畏惧地抬头审视突厥王,只觉得孔雀翎金盔下那双鹰目分外凛利。
这难解难分的当儿,只听“嗖”的破空之声,一只狼牙箭射向那颉利顿王的手臂,迫他抽刀回救,解了婉贞之难。颉利顿王将这箭劈作两节,再回身时,婉贞已经跃下巨石。慕鹤也已经料理了那几个士兵过来拦住颉利顿王。又听“空空”两声,另两支羽翎箭射到,分别指向颉利顿王的腰间和后心。婉贞这才看到射箭的是不远处的梁振业。梁振业趁着空当展开轻功功夫,几起几落就到了婉贞跟前,问道:“没事吗?”婉贞还说不出话,血气上涌怕吐出血来,只点点头。梁振业回身观战,见慕鹤不用兵器,又是马下战,处于下风,高声喝道:“慕鹤退下,我来会他。”说罢,抽出皮囊里的一对金装锏,迎上前去。
慕鹤退至婉贞身边,问道:“李大人下面怎么办?”
婉贞看到梁振业招数精湛,功夫深厚,突厥王已经换了长柄大刀,两人硬碰硬几次,不分上下,只是那突厥王在马上,居高临下很占优势。哑着嗓子说道:“把突厥王从马上打下来!”
慕鹤听了,俯身捡起几块石子,衣袖一抖,“啪啪啪”连中那匹马的腿踝关节。那红马终于吃不住,肘先着地跪卧下来。突厥王听到声音知道不好,先一步滚下马来。
婉贞看到梁振业武艺高超,已经渐占上风,便回身俯视战场。半山腰的将士还在继续下放滚木礌石,还在抵挡,但已有四五处被突厥人攻了上来,正在白刃战,尤其是自己下面的阵营已经短兵相接,一团混战。婉贞沉声说到:“举蓝旗,灭火。再举黄旗,准备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