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当真以为如此,那可就太天真了。
最初的十日里,沈秋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便只在第十一日,在她同苏逸商量仪仗布置的时候,段云亭不甘寂寞的圣旨,便穿过大半个皇宫,遥遥地来了。
见颁旨的宫人火烧屁股一般地匆匆步入殿内,口中直喘着粗气,二人俱是一惊,心道莫不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便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定,等待宣旨。
“沈——丘——接——旨!”然而,只听那宫人用尖细而高亢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日批阅奏时,忽觉腹中饥饿。沈爱卿速去巧手阁购杏仁酥三盒,天黑前务必送至御书房,不得耽搁!——钦——此!”
话音飘飘然落下,苏逸沈秋二人对视一眼,苏逸忍俊不禁,沈秋欲哭无泪。
“沈大人,还不快快起身接旨?”那宫人将圣旨卷好,看着她无比镇定地道。
“臣…谢主隆恩。”沈秋哀叹一声,只能认命。这种大张旗鼓宣圣旨只为让她买杏仁酥的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段云亭干得出来。
“陛下反复交代过,此事万分紧急,还请沈大人速速动身吧。”那宫人面不改色地留下这么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看着离天黑也没多少时候了,沈大人还是快去吧,我给大人放几个时辰的假便是。”宫人走后,苏逸在一旁揶揄道,“看陛下这情况,怕是饿得不轻。若是迟了,这罪责定然不轻。”
沈秋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她如何不知,段云亭若是当真要那杏仁酥,随便派个宫人去,此刻东西都已然在路上了。横竖是几天没人折腾了,心里空虚得紧吧。
无奈之下,她匆匆换了身便服,便往宫外去。心道自己什么时候连宫外采购这一茬都赶上了?虽然只是个御前侍卫长,但在段云亭身边这么久,细细算来,还有什么是她没干过的?
心中愤愤然了一阵,便只想赶快将东西买回去交差了事。然而事与愿违,待到沈秋归返的时候,不仅天已黑了,而且她两手还是空空如也。
不过身后倒是跟了两个兵卒模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这情况…应该是傲娇无误了吧→_→
第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这章不知道为什么显示不出来,所以伪更一下。不好意思啦。
晚上还是有更的>。<
【第十章】
事情还要从那巧手阁门口,沈秋刚买好了三盒杏仁酥这里说起——
彼时方教那店家将东西包好,沈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打斗之声。她生性便对刀兵一类的事物分外敏感,一回头,便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有两个人正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动静极大,引来周遭许多人小心翼翼地围观,却不敢上前阻拦。
沈秋见状,匆匆付了银子,便提着杏仁酥往那边走去。
及至走得近了,她才看出二人出手非凡,观其路数,应是行伍中人。而能在京城里自由走动的,是只有九乃是宫中禁卫军。
若当真是禁卫军当街闹事,这可成何体统?沈秋本能地便意欲上前,将二人拉扯开来。然而低头看了看手中易碎脆弱,又金贵非凡的杏仁酥,她犹豫再三,终是找了个墙角,把东西放下。
然后她拨开人群,纵身便跃至二人中间。
那两人纠缠得不分你我,正是拳脚相加之际,只觉腕上一痛,不由得纷纷退开一步。再一抬眼,只见面前已站了个苍蓝袍子的人。
其中一人似是认出沈秋来,怔了一怔,没有说话。而另一人见她身长不盈七尺,容貌观之亦是清秀文弱,便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是何人,但敢阻拦本大爷?”
沈秋闻言笑出声来,道:“你是何处的大爷?”派派后花园燕燕。为您整理收藏
那人一拍胸脯,怒道:“便是你家的大爷!”说罢一跃而起,直扑向沈秋。
眼看着人便近在眼前,沈秋一个侧身,堪堪避开了这一击。然而在那人一招落空,略为放松警惕的瞬间,却忽地反手握住他的臂膀,一扣,一拉,一扭,施以巧劲,那人便应声摔倒在地,还是个狗啃泥的姿势。
沈秋一撩衣摆,抬起一腿踩住他后背,那人便再也站不起来。
此时人群中已然爆发出阵阵惊叹唏嘘,甚至是叫好之声。纵然他们并不清楚这三人是为何而打斗,但便就是那瘦弱之人手上干脆利落的功夫,也足教人叹为观止了。
沈秋方才打得太过投入,此刻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她素来便有这个毛病,平时沉默寡言,只爱在心里腹诽,然而一但同人比划起来,便双眼放光,容易忘我,那气势便浑然换了一个人。
低声咳了咳,她沉声问那人道:“你可是禁军中人?”
那人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
这时方才同他打斗的另一人已然走上前来,道:“他…是陛下/身边的御前侍卫长,沈丘沈大人。”
此时轮到沈秋一愣,转头看他,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
然而待到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她表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这人便是她手下为数不多的二十来个御前侍卫的其中之一——赵挺。
经此事一闹,沈秋押着这两人回宫时,天已经黑了。
段云亭一听沈秋归返,当即兴冲冲地站起身来。然而一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面色顿时垮了下来。准备好谴责她耽误时辰的一套话,也只能暂时吞回去了。
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那两人,段云亭清了清嗓子,对沈秋道:“这二人是哪儿来的?”
“这二人在街市上斗殴,”沈秋指着其中一人道,“此人乃是禁卫军的一员,名唤成渝…”
段云亭不耐打断道:“禁卫军犯事交给窦原处置便是,朕何须事必躬亲?”
沈秋无奈地指了指另一个,道:“可这另一个…是臣手下之人…”御前侍卫乃是直属于段云亭,故此事必须由他亲自发落。
段云亭没办法推脱,只得眯起眼盯着那人看了看。过了片刻,似是想了几分,便伸手点了点他道:“哦,你是那个…赵…赵什么来着?”
那人道:“在下赵挺。”
段云亭走回御案后坐下,摆出一副县官模样道:“那便说说…你二人为何当街闹事?”
那赵挺苦着脸道:“我和朋友在酒馆喝酒喝得好好的,此人从我身旁走过,忽然撞我!”
成渝闻言立即辩解道:“我当时多喝了几杯,足下不稳。并非有意为之,你又何必出口成脏!”
“谁说你…”
“你明明…”
“我没有…”
“你就是…”
“罢罢罢,”段云亭被他们吵得头痛,扶额打断道,“此事虽是个误会,但你二人一个是御前侍卫,一个是禁卫军,这般当街闹事影响太差,朕需得责罚你们,方能明法纪!”
二人忐忑地等待着判决。
段云亭敛眉思量了一阵,指着成渝道:“你自今日起,便不再是禁卫军,调为御前侍卫,归沈丘统领。”顿了顿,看向赵挺,“你…且还是做这御前侍卫吧,只是你二人朝夕相处,须得和睦友爱,若有半分口角,这御前侍卫也不必再做了。”说罢一摆手道,“罢了,就这样,你二人且去思过吧!”
二人千恩万谢地出了门。那赵挺心道,同样是犯事,那成渝尚还调任了职位,而自己却并无半分动静,莫非是捡了便宜?
但仔细想想,发现不对。这调任御前侍卫…在陛下口中怎么变成责罚的手段了?莫非自己因为已经处在悲惨的最底层,所以才…不用责罚了?
见那两人终于走了,段云亭转头看向沈秋道:“朕的杏仁酥呢?”
沈秋一惊,才发现自己双手空空如也。这才回想起来,解决完二人的打斗一事之后,好像…便将那杏仁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嘴角抽搐地笑了笑,道:“忘、忘在路边了…”
段云亭哼了一声,不悦道:“沈爱卿才跟了那苏逸几日,便不把朕放在心上了?”
沈秋觉得这话的对象无论是男是女,听着似乎都不太对劲。故一时有些怔愣,不知如何作答。
然而段云亭话出了口,却仿佛并不曾往心里过,很快又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明日你再替朕弄六盒来便是。”顿了顿,强调道,“…自费!”
沈秋咬牙切齿暗骂段云亭压榨属下,心下却也只能盼明日去的时候,那杏仁酥若是还在墙角便好了。
当然,那不过是想想而已。
次日,沈秋一早便抽空出了宫,赶在巧手阁刚开门不久,做了今日的头一位顾客。
然而及至回了宫,进了御书房,却见段云亭正和一个女子谈笑风生。沈秋提着杏仁酥在门边一愣,立即道:“臣…告退。”
“爱卿走得这么急作什么?”而段云亭却出言制止,还对着她指了指身旁的女子,笑道,“惜丫头不是外人,爱卿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沈秋瞥了一眼那女子,而对方亦是目不转睛地同她对视着。眼中情愫流转,笑意盈盈,倒是迫得沈秋不得不低头收回目光,道:“在下沈丘。”
那姑娘款款一笑,施礼道:“小女子名唤杜惜。”
“杜伯长女,相门千金。”段云亭端着一杯茶,在一旁补充道。
“原是杜相千金。”沈秋急忙恭恭敬敬地拱手,却不知二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而这时那杜惜回过身,意味深长地瞥了段云亭一眼,又转头对沈秋笑道:“沈大人既已回,想必陛下正是公务在身,杜惜不便打搅,这便告辞了。”
沈秋正欲表示没什么大事,而段云亭已然热情抢道:“且让沈爱卿送送你吧。”
“陛下之心杜惜已领,不必了劳烦沈沈大人了。”杜惜看着沈秋一笑,随即以袖掩口,转身而出。
沈秋看着她离去,心下只觉莫名其妙。方一回过头,却见段云亭不知何时已然起身,极近地站在她面前,笑容十分不怀好意。
以为他这是要检查自己办的“公事”,沈秋便把手中的六盒杏仁酥举至面前,道:“这是陛下要的杏仁酥。”
段云亭“哦”了一声,道:“且放在案上吧。”
沈秋依言而行,转身走到御案边,却听他在身后笑道:“过去朕私下同杜伯来往时,同这惜丫头倒是有几分熟络。只是自打杜伯做了左相之后,她这还是头一次主动来找朕,你可知,她今日是为何而来?”
沈秋听他言语带笑,知道他八成是又在自我得瑟了,便叹了一口气,呐呐道:“陛下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姑娘岂能不对陛下芳心暗许?”
谁知段云亭闻言却笑了起来。
沈秋回过身去,不解地看着他。
段云亭慢慢踱步过来,笑道:“实话告诉爱卿,那惜丫头此番前来同朕闲扯了一通,明里暗里却是表明了对一人的倾慕之意,有意让朕替她撮合撮合。”
沈秋一怔,心道这杜惜竟如此大胆直率,不由问道:“那她看上的…却是何人?”
段云亭笑着在她肩头一拍,道:“你。”
沈秋呆住。
段云亭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唏嘘笑叹道:“啧啧啧,看不出爱卿平日里寡言少语,木木讷讷的,竟然如此招桃花。莫非实则骨子里却是别有一段风流…哦不对,应该是风骚?”
沈秋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想,若论“风骚”二字,有人能比得过你么?
而段云亭对她无声的抗议视而不见,继续道:“不过这惜丫头朕是知道的,相貌品性俱佳,绝不会委屈了爱卿,要不…朕给你们做做这个媒?”
不知为何,段云亭笑得异常开心,简直跟他自己娶妻没两样。
而沈秋一听他这话,头摇得像波浪鼓,忙道:“此事尚还为时过早,臣不敢劳陛下操心!”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之常情,”段云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爱卿无妻无室的,为何不愿娶亲?”
沈秋心道你还是皇帝,后宫居然空空如也,哪里有资格说我?但她也只能默默腹诽,却是万万不会说出口触他霉头的。因为她知道,在口舌之上,自己永远占不到段云亭半点便宜。
由是她只能换一个理由,搪塞道:“以臣之身份…着实配不上相府千金。”
“爱卿哪里话?爱卿乃是朕的御前侍卫长,此等头衔旁人求还求不来,如何会配不上那杜惜?”段云亭孜孜不倦地劝着,末了还不以为意地一拍胸口,道,“再者,朕若下旨赐婚,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沈秋苦着脸不知该怎么作答,心想段云亭你放过我吧…先是段楚楚,后是杜惜,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如此热衷于给人做媒?
而“媒公”段云亭见她不再说话,便走过来瞅了她片刻,挑眉笑道:“怎么一提到娶亲,爱卿这模样便如丧考妣?”
沈秋不答,心下犹豫,告诉他自己是女儿身或者断袖,哪一个比较好。
谁知正在她纠结之时,段云亭却忽然笑出声来。沈秋疑惑地挑眉看他,而对方却忽然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啧啧叹道:“爱卿啊,实在是太不解风情。”
此举实在太恐怖,沈秋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没站稳。
而始作俑者却一撩衣摆,若无其事地大步走回御案边坐下,口中豁达道:“罢了罢了,朕方才不过说笑而已。这婚嫁一事乃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如何能甜?爱卿既然不愿,朕也自然没有勉强的道理。”仿佛刚才那个热情说亲的人,决不是他段云亭。
而沈秋还僵硬地在原地,惊魂未定。说不上是因为段云亭转变太快的态度,还是方才那怎么想都不可理喻的举动。
沈秋暗自决定,下次问问苏逸,段云亭对旁人是否也有这等非同寻常的“爱好”。
而御案后段云亭已然提起了朱笔,抬头看了她一眼,无事一般地问道:“爱卿还有何事?”
沈秋匆忙收起思绪,暗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生怕他反悔,便赶紧推说无事,转身告退。
正出门之际,却在门口撞见苏逸。对方顶着右眼上一块浓重的青紫痕迹,抬眼的瞬间,倒是又把沈秋惊了一惊。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沈秋看着他道:“苏大人这是…?”
苏逸尴尬地咳了咳,道:“此事…改日再细说吧。”说罢对她一拱手,匆匆往门内去。
方一进门,眼便看见段云亭歪歪斜斜靠在御案后,一面垂着眼翻着奏折,一面把玩着手中朱笔哼着曲儿,唇边还残留着一抹…淫/笑?
实则这种表情,苏逸不是不曾见过。只是他心里清楚,这笑对旁人而言…通常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为了确保自己不被波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出言问道:“陛下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原本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做好了被段云亭嘲笑的准备,然而对方闻声抬头看了看他,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只道:“喜事没有,趣事倒是有一件。”顿了顿,竟没卖关子,直接续道,“方才那惜丫头来过,听她言语,似是看上沈丘了,让朕给她撮合撮合。”话里话外对他这伤,竟是全不过问。
苏逸暗自松了口气,心下却总觉得,如此反常,怎么似乎更为可疑?然而当他听到段云亭提起那个名字之后,注意力已然被全部吸走,整个人明显地呆了几分。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脱口而出问道:“那沈大人是如何答复的?”
段云亭耸肩,笑意明显了几分,慢慢道:“自然…是百般推拒,故辞不受了。”
苏逸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高兴,不过此时他也无心顾及这些,听闻此事泡了汤,方才暗自松了口气。
而段云亭是何等人物,怎会注意不到?见了平素精明剔透的苏逸难得化身成了呆子,他心下满意地笑了笑,觉得实在是有趣得很。
先是沈秋,后是苏逸,嗯,今天着实是令人愉快的一天。
于是他眯起眼笑了笑,看着苏逸有意问道:“朕听闻…你同那惜丫头近些时日倒少有往来了?”
苏逸怔了怔,口中道:“哪里哪里,还是…有几分往来的。”
段云亭长长地“哦”了一声,对他的搪塞只作不知。他收回目光,提起朱笔在砚台上蘸了蘸,自顾自笑道:“既然如此,那爱卿有空便替朕劝劝她。俗话说得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毕竟这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是勉强不来的。”
苏逸低低地“嗯”了一声,表情有些复杂,心中却又是哭笑不得。直至片刻之后忽然想起什么,才收回思绪道:“陛下,臣今日前来,有要事相禀。”
段云亭顿住笔墨,抬起眼来,道:“何事?”
苏逸道:“据下面来报,这些时日,有不少操/着西秦口音之人在街市上走动,所为…乃是打听一人的下落。”
段云亭扬眉道:“何人?”
“暂且不知。他们四处向人打听时言语甚为隐晦,从未提及此人姓甚名谁呢,是何身份,”苏逸摇首,却从袖中取出一卷画来,道,“唯有肖像画一副。”
“爱卿做事周全,果然教朕放心。”段云亭接过画,展开一看,但见其上所绘乃是一个宫装女子。他眸光暗了片刻,下一刻嘴边却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将画卷起放在御案边,他看着苏逸道:“这画你可看过?”
“看过。”苏逸慢慢道,“不过现下已然忘记了。”
“忘记了便好,”段云亭微微一笑,“有些事记得太清楚了,倒并不是什么好事。”
苏逸拱手称是。
“罢了,爱卿且去罢。”段云亭冲他颔首,道,“继续派人盯住那寻人之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来头。另外,这画的事…不得教第三人知晓。”
“是。”苏逸领命,顿了顿,道,“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何事?”段云亭挑眉。
“恳请陛下准臣十日的假,”苏逸伸手指了指自己右眼,无奈道,“这样子…实在不好见人。”
段云亭看着他,终于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在苏逸苦着脸准备迎接他嘲笑的时候,他却只是摆摆手道:“准了准了,只要莫将手中事务耽搁下来,休息几日无妨。谁教你这理由实在太过充分,朕简直无可反驳呢?”
突然面对如此浩荡的洪恩,苏逸禁不住怀疑地看着他。
“爱卿还有何疑议?”而段云亭却自顾自地再度看起了奏折,眉尖眼角的神态恢复了方才的惬意悠闲。
苏逸回过神来,同沈秋一样怕他说变就变,也来不及多想,便只是拱手谢恩,匆匆告退。
待人出去了之后,段云亭拿着画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展开,垂眼凝眸。
片刻之后,将视线从画上移开,便可见沈秋扶着剑站在回廊边,正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忽然笑了一声,将画徐徐收拢。
沈秋原本以为,既然段云亭不再执意说媒,此事便到此为止了,谁知远不是如此。
不知为何,近些时日她于宫中行走,十次有九次都能“偶遇”那上杜惜,遇上了更免不了一番煎熬似的寒暄。她本就不善言辞,而那杜惜言语间时不时还明送个秋波,或者拿话语暗示些什么,弄得沈秋只能装傻,“呵呵呵呵”地回应。
虽然沈秋对此事百般不情愿,无奈那杜惜偏生把声势弄得异常浩大。时日一长,次数一多,宫中内外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并且他们都得出了一个惊人一致的结论:此二人有奸/情。
故而除却忍受杜惜的偶遇之外,沈秋自然也少不了旁人的调侃。
“来来来,朕给你个‘东齐第一美男’的称呼如何?依朕看,爱卿可是半分也不输给那冀封的。”在这些调侃之人当中,段云亭无疑是热情最高,战力最强的。
而对方虽然作风大胆了些,但毕竟是女子。沈秋总不能逢人便解释自己对她毫无意思,全是她一厢情愿吧?故而她最后没了办法,只能处处躲着她。
而自打那日遇上了一回苏逸后,对方不知何故便告了假。虽是将诸多事宜安排了下去,但沈秋到底还是清闲了不少。而段云亭见缝插针,连忙派宫人下了一道旨意,又将她拉了过去,只道干一日是一日,待到苏逸完假了再回去不迟。
自打上次“杏仁酥圣旨事件”之后,沈秋对段云亭各种稀奇古怪的旨意早已见怪不怪,相比之下,反而觉得这条实在是太正常了。于是没办反,只好又回到了段云亭周遭。
这日沈秋替段云亭跑完腿回来复命,方离开御书房,一眼便看见一个疑似杜惜的影子。她浑身一个激灵,跟见了鬼似的,便当即掉头,百里冲刺般地往宫外奔去。
做贼似的在一片林子后躲了片刻,自觉“危险”已过,才擦了把汗,走了出来。心想自己过去仗着身手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料也有这么到处躲着人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