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只见一白衣男子翩然从梁上落下,墨发飘飘…
“上官小姐果然有魄力,这一招杀鸡儆猴让夏某一饱眼福了。”行至上官罗漪身边,夏明远端起一旁茶杯,一饮而尽,潇洒淡然。
从第二次见面到现在,上官罗漪已有月余没跟夏明远碰面了,与上次见面相比,他显然发生了很大变化,脸圆润了许多。
想起龙常曾送进的消息:夏明远最开始不分白昼的练习武艺,后竟因体力不支险些晕倒。
看刚刚从梁上飘下来的身手,想必武艺也精进了不少。上官罗漪眼睛微眯着,笑靥如花,“龙常跟我说,夏公子的武艺突飞猛进,看来罗漪要恭喜夏公子了。”
单手把玩着茶杯,夏明远嘴角微扬道,“想要对抗强敌,就要先武装自己,此乃亘古不变的规则。”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两人之间一直仿若隔着道纱,关于上官罗漪为什么会选择救夏明远,选他作为盟友。对此,两人很默契的避而不谈,但那道屏障却仍存在。
“今日之事有劳夏公子了,罗漪惭愧,相遇那些次,居然都没发现掌柜的异常。”
“人总有弱点,但弱点却不会常常示于人前,上官小姐不过是没碰到时机罢了。”夏明远双眼眯成好看的弧度,一眨不眨的看向上官罗漪。
“夏公子今日过来应当不是就为了跟罗漪寒暄的吧?”迎上夏明远的目光,上官罗漪并未闪躲,大大方方一笑,说道。
“如果我说是过来找你下棋的,上官小姐会相信吗?”夏明远狡黠一笑,露出两排齐齿。
“罗漪正好无聊的紧,不如就此跟夏公子下两盘。不过,在此之前,倒是有样东西要交于你来瞧瞧。”说着,上官转身,从自己梳妆台下的小木匣中取出一个信封,“拆开来看看吧。”
夏明远摊开一看,信封上四个大字,“侄女亲启”,犹豫了一瞬,手指触动打开信封,摊开来一目十行的很快扫完,“难道这是?”
“之前曾允诺过要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这便是了,罗漪舅舅家有位二哥,名曰廖文诀,六岁走失,至今未还…”
“所以,上官小姐是想让我作廖二公子?”
“恩,京都中凡是姓夏的几乎都是王孙贵胄,夏公子要在京中走动不能没名没姓,廖文诀如今是你最好的身份。”
夏明远没再说什么,目光只是一眨不眨的看向信封上洋洋洒洒的字迹,良久慢慢抬头,笑容已经爬上他英俊的脸庞。
不多时,棋盘已经在桌面上摆放齐整,夏明远竖起白子,略加思考,轻轻放下,“夏某喜欢开门见山,今日前来是想知道前皇后和长公主的事情…”
摆下手中黑子,上官罗漪眼中含笑,略一抬头,迎上夏明远如炬的目光,“夏公子回北夏已有一段时间了,据罗漪所知,这段时间夏公子一直在别院里,无论武艺还是剑术皆在其中,能够得到外界消息的渠道也很窄,唯一的就是龙常,而龙常又不善言谈,这种情况下你只能自己去找消息,可这两个消息人又都是京都的敏感人物,不能随意打听,所以你只能来到我这里,罗漪说的没错吧?”
尽管前世有甚密的交情,上官罗漪还是不甚放心,所以她要看夏明远如何选择。
京都现在处处皆有耳线,倘若他真的寻找各种渠道去打探前皇后和长公主的消息,那便是极欠缺对时局的把握能力。更是对上官罗漪的不信任。
“怎么?这一关我算是过了吧?”夏明远勾起唇畔大方一笑。心中却暗自腹诽,这个鬼精灵的丫头,明明就是你逼着我过来的啊!
夏明远的笑容如午后阳光,温暖却不刺眼,上官罗漪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前世,那时候她也曾跟夏明远提到过前皇后和长公主的事情,并且将她知道的尽数都讲给了他听,那之后便有两天时间他滴水未进。
如若这一幕在今日重演?上官罗漪拂过心中万千烦恼丝,微微一笑,“罗漪只是谨慎行事,夏公子应该不会怪罪吧?至于前皇后和长公主的事情,罗漪早晚都要说,只是…希望夏公子能做好心理准备。”
夏明远浓眉微紧,笑容突然收敛,“早已做好准备。”
“宫中之事向来不外传,即便少许也是经过几道传出来的,与消息的本源相比,或许早已面目全非。关于前皇后,罗漪曾听闻,早年其因‘鬼母’之事被贬冷宫,备受欺凌,其中不乏一些拜高踩低之流的作用。”
上官罗漪语速很慢,她手中一直握着棋子,眼睛边一眨不眨的边说边看向夏明远。

第二十七章 毒虫作用

他面上虽一片平和,却早已被桌旁微微卷起的袖口出卖了。螺纹的袖口里,他的手正死死攥着,青筋暴起,仿佛要掐出血来。
上官罗漪看在眼里,紧咬着牙,慢慢放下手中棋子,“素闻前皇后品性端庄,温婉大方,曾几何时,**中提到皇后,无人不竖起大拇指,每次水灾、蝗霍,跟着皇帝造福万民的,除了皇后别无他人,可就是这样完美的女子,却被一张荒谬的生辰八字贴打入了冷宫…”
此话可是大逆不道,倘若传到皇帝耳中非杀头不可,夏明远捏着的手慢慢松开,抬起头望向上官罗漪。
“‘鬼母’事情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前太子便被群臣力荐出使西疆,不过十一岁的孩子怎得担此重任?可最后他还是去了。道别了母后,道别了皇姐…但就在太子启程后不久,皇后便因触怒圣上被贬入冷宫。且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传出前皇后死于冷宫之中的消息。说是一纸生辰八字贴的缘故也不为过,事情的根结的确在此…前太子出宫之后也再无音讯,于是长公主便被交由当时的韩贵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抚养。”
“母后…前皇后如今到底在哪儿?”刚刚还一派平和夏明远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拉住上官罗漪的袖口,目光中迸射出复杂的光芒。
“前皇后应该…还在冷宫。”
“你在骗我的对吧?”夏明远的手慢慢滑下上官罗漪的手臂,眼神里也满是落寞。
“你是觉得韩贵妃继任皇后之后,势必会杀了前皇后,对吗?”
“难道不是吗?”
“夏公子,还是不够了解女人。死亡是对前皇后的解脱,如若一个女人心中的恨达到了极致,她是不会痛下杀手的,而会让这个人活着,生不如死。”
前世的上官罗漪并不了解韩贵妃继任皇后之后的心情,但此时她却懂了。韩贵妃,曾经是多么冷傲的女子,虽然出身高贵,在**佳丽中很是出挑却永远抵不过当时的惠仁皇后。
挡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是惠仁,还是北夏万民对皇后的爱戴,面对这些她怎能不恨,这已经扭曲了的思绪,他人是无法理解的。
就如同重生后上官罗漪的心情,夏明昭、孙志典、大夫人、孙玉晴…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灭掉是迟早的事情,但不急于一时,她要慢慢的来,将他们最最重视的东西一一夺走,看着他们生不如死。这对上官来说才是最快慰的。
棋盘上,棋子已经分明,夏明远唇角勾起,“我输了,博弈果然不能走神。”说着,起身走向窗子,作势便要走。
“夏公子!”上官罗漪拂了拂袖,慢慢从座位上起身,轻步上前,“夏公子,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抑或如此,只要活着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应当庆幸,在夏公子重返故国之时,前皇后还活着,正如刚刚所说:想要对抗强敌,就要先武装自己。”
轻轻的上官罗漪抬手拍了拍夏明远的肩膀,用力不重却震得夏明远整个人一颤,他没有回头,只是动作极轻微的点了点头,推开窗子,一跃而出。
看着窗外远去的人影,上官罗漪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的瞬间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谁在外头?”
孙尧提着两个纸袋和一个食盒僵硬的竖在上官罗漪门边,其实他动作算轻的了,只不过刚刚听到房中似有男人的声音,一个不小心便泄露了行踪。
上官罗漪一见来人,眼睛微微眯起,“二哥?”绿萝跟在孙尧的身后急步跑了进来,依旧喘着粗气,“小姐,二少爷,奴婢…”
“二少爷进了院子,怎么也不通传一声?”上官罗漪绕道走到桌前,挡住了棋盘。
但已经来不及了,孙尧很明显对桌子上已经分出胜负的棋局起了兴趣,“罗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脸上一向挂着不羁笑容的孙尧,此刻很是严肃,一时让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很是不自在。
“二哥说的哪里话?这是什么?”见气氛着实僵硬的可以,上官罗漪微微一笑,遥指孙尧手中的纸袋。
“琉璃阁的粉曾酥,今日路过特意买了一份,原本想带来跟你边下棋边用的。”说着,孙尧的目光瞥向上官罗漪身后的桌面。
“哦是吗?罗漪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过巧的很,正好也想下棋了,绿萝,换上我常用的棋盘。”
“常用的棋盘”通常都是对弈好友或者亲朋,上官罗漪此举是要缓和孙尧此刻的心情。
果然,见这心直口快的孙尧一展笑颜,“今日不拼出个胜负,咱们就别用膳了。”
一旁的绿萝慢慢松了口气,心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一夜大雪刚过,府上的仆从们开始忙着洒扫,院子里一片雪白。
大夫人屋子里熏着暖炉,此刻正立在铜镜前任吴妈妈为她梳妆,“昨日二少爷在上官小姐的紫琼苑里用的晚膳,下了几盘棋才走的。”
“蛇鼠一窝…萧府那边有消息了吗?南儿的身子怎么样?”
“昨日夫人已经歇息了,萧老夫人传出话来,说…萧少爷的身子不大好…”
大夫人眉头倏地拧起,“什么叫不大好?服了药不是说好多了吗?”
“夫人,萧府那边说,萧少爷臀部的伤口原本是好好的,但不知怎得就快痊愈的时候突然就恶化了,而且伤口愈演愈烈,如今…如今已是溃烂不堪…且还说,要大夫人帮着张罗些名医,因为…因为萧少爷的溃烂已快波及至要害部位。”
“什么?”大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白了又紫,“不过是杖责的伤口,怎得过了这么久还不好?那些个大夫都是些没用的,稍后去跟老夫人知会一声,跟我到萧府走一趟。”
“是…大夫人…”
“慢着…”大夫人小臂一扬,面上表情极为复杂,“南儿的伤口已有一段时间了,前些日子来到府上都已快痊愈,怎得会突然恶化?”
“南儿的伤势不是就快好了吗?”门边遥遥的传来孙志典的声音,吴妈妈闻言连忙低下头,福了福身。
“老爷…”大夫人面容急速变幻,很快换上一副哀泣之态,“自从上次府中一行,南儿回去后伤势便急转直下,母亲整日忧心忡忡,这可如何是好?”
“听你刚刚话的意思,似乎是在怀疑什么?”孙志典摇身坐于暖榻之上眸光炯炯道。
“这…倒是想到一种可能,只是…”
“说与我听听。”说着,孙志典抬眸看了一眼吴妈妈。
吴妈妈立刻会意,连忙屏退屋子里所有丫头,和上门走了出去。
“老爷,我倒是想过一个可能,记得那日在大殿之上,太医曾经拿西疆的那个什么橐驼香说过事儿,称南儿是染了那香味才会…这些且不说了,如今为妻只是怀疑是否那香味还有其他不好的作用,比如有伤口的人会不容易痊愈,或者更甚,会让伤口溃烂呢?南儿的伤势该不会是那邪物的作用吧?”
不得不说,大夫人的怀疑能力还是很精准的,萧丰南所中的并非什么橐驼香,不过是味道极为相似的毒虫罢了,非西疆专业施医之人,是分辨不出来的,这虫子性子顽劣,喜欢捉弄人,只要他钻入人体,不受伤倒好,只要出现伤口,就会时好时坏,给人就快痊愈的假象,实际上身体越来越坏。
大夫人始终不放心,她总觉得侄子萧丰南的事情跟上官罗漪有着不可断割的关系。
“大殿之上是谁所为,你我心知肚明,你的意思是?”
“为妻觉得,南儿的事情跟那上官丫头脱不了关系。”
孙志典眸子微微眯成危险的弧度,原本他留下上官这丫头一是为了居功讨赏,而是听闻她品行端良,软弱无比,想着有朝一日或许可以当个垫脚石使使,但看如今家中形势,却是招了一只恶狼进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重要的是安抚好萧老夫人那边的情绪,尽快医治好南儿,毕竟伤口的位置太过特殊,万一影响到以后的子嗣问题…”
孙志典不再说下去了,屋子里一时又静了下来。
还只是初冬,天气不甚寒冷,中午太阳升至半空,院子里的积雪便开始化了。
冬语快步踏进屋子,脸上的笑容可比绽放的花朵。上官罗漪饶有兴味的看着冬语,“怎得?有什么好消息不成?瞧你高兴的。”
“主子,大夫人已经启程去萧府了,奴婢听闻,萧府此次动作之大,几乎动用了京都所有堪称名医的人物,却无人敢给萧丰南医治,奴婢还听说,萧丰南的伤口已经溃烂至男儿的要害处,越及越深,躺在床上数日,如今用膳都是困难。”
要的便是他如此,上官罗漪轻抿了一口茶水,面上淡淡的,“贾安侯萧府,京都多少双眼睛瞧着呢,你且看吧,还有的折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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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编大人说暂时不用双更~~小溪瞬间感觉身子松泛了,腾出来的时间一定会放在提高质量上,多谢赢十四、喷嚏、婷婷…乃们的支持,这些天追我稿子追的心里暖暖的,不过我还是要抱歉的说一句:今日开始恢复一更…小溪会努力存稿,有好成绩了会双更的,恩恩,拉钩…

第二十八章 冲喜之谈

“主子,语儿有一事不明。”冬语缓缓弯下腰,俯身至上官罗漪身侧,说道。
“你是想问为何萧老夫人会如此看中萧丰南?宠着跟什么似的,对吧?”
“主子英明。”
近日一切事情都很顺遂,上官罗漪心情大好,索性开口为冬语解释道,“这一任贾安侯萧云珏育有三子两女,嫡长子萧峦乃下一任贾安侯承继人选,如今任御史中丞,次子萧青时任金武大将军,同孙府嫡子孙志兴一样镇守边疆,三子萧雨,人如其名,从小体弱,受到老夫人的疼爱自更多些,房中仅有一子,乃萧丰南。由于对三子的疼爱,连带着更加疼萧丰南。至于贾安侯的二女:一是孙府大夫人萧云,二便是皇上如今的棠贵妃萧棠了。至于第三代,萧峦房*有两子,长子萧丰羽从文不从武,二子萧丰良乃太子兼读,按理来说他应与表哥四皇子,也就是夏明昭亲近,但却相反跟太子很是谈得来,萧青的长子乃金科探花郎,闻名京都的萧丰广,庶女萧海含长袖善舞,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
对萧府的事情,上官罗漪娓娓道来,冬语竖着耳朵听着,很是认真的样子,“原来如此,怪不得萧老夫人如此溺爱萧丰南,不过她可曾想过自己的溺爱会害了这个备受宠惯的孙子?”
“隔辈的宠爱是无法用理性来衡量的,萧老夫人聪明一世,恐怕这是唯一的败笔吧…对了,你师兄有没有说,昨日夏公子回去后如何了?”
“这个…师兄倒是跟奴婢提及了,说到夏公子,只说他回到别院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用膳,但今日一大早又恢复如常了…习武、用剑、使弓,没有任何异常。”
上官罗漪松了口气,想必夏明远很快便能振作了,如今的时局不会给他太长的时间来适应。
“只是,还有一件事,奴婢觉得应该对小姐说。”冬语略显迟疑。
“怎么了?”上官罗漪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外头开始有谣言在传…说小姐您命数太硬,先是克死了一整家子人,随即来到孙府,孙府后院掀起大火,后来到孙府外宅,连二房夫人都重病逝去…大家都说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小姐您…”
冬语有些说不下去了,挑着眉看向上官罗漪。
只见她粉唇微微勾起,“哦?看来义父开始有动作了呢…”说起“义父”两个字的时候,上官罗漪特意加重了语调。
萧府的消息不断传出,有些说法暗指萧丰南身子大好,有些说他逐渐病入膏肓,甚至开始不认人了。
上官罗漪只是每日照常生活,有时间到老夫人或者玉兰玉竹的院子里坐坐,惬意的很。
京都的街头巷尾从来不缺流言,上官罗漪的事迹渐渐弥散到大街小巷,夏明远坐在酒馆中,举杯饮下烈酒,眯起眸子,耳边却飘过身旁桌子的议论声。
“可不是嘛,听说啊可是断了命根的病呢,想这萧府公子素日里走街串巷的欺凌弱女子,如今能落到这样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喂,说话可要小心点,小心隔墙有耳,万一被萧府的人听到,你的小命可就…”
“哎,无妨,不过我还听说,这萧府是有病乱投医,最近似乎在找什么巫医给萧公子看病,似乎还要商讨着为他冲喜呢!”
“哦?哪家的女儿肯嫁给这样的人啊?这岂不是要守活寡?”
那男人神秘的一扫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贼眉鼠眼的凑到对面男人耳边,悄声说道,“最近不是在流传着上官家那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命硬吗?据说有人要将这两人撮合到一起呢…”
“什么?原来要守活寡的人是上官小姐啊?可她如今不是威震大将军之女吗?这应该不容易被嫁入萧府吧?”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她如今可住在孙府,如何决定她的终身大事,那还不是尚书大人和其正妻一句话的事儿…不过这上官小姐可是难得的尤物,真是可惜了,咱们可是没那命,消受不起哦…”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龙常站在夏明远身后,眉头深深拧着。
夏明远重又替自己斟满了一杯烈酒,仰头饮下,嘴角弯起,“走吧…”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酒馆。
龙常乖乖的跟着夏明远,却只听身后酒馆中突然宣扬声四起,“刚刚还好好说这话,怎么突然就…老板,你这酒中有毒是不是?刚刚还跟我聊天,怎得突然便口吐白沫…”
“客官,这跟我可没有关系啊,这酒你也是喝了的,怎得你没事儿,这位公子有事呢?”
“哎呀,还说什么呢?赶紧去看大夫吧…”
走出很远了,夏明远的步子才慢慢放缓,掏出腰中很小的一个黑色布袋,顺手打开,只见一只油黑的小虫子盈盈飞了进去。
龙常遥遥看向已经一团乱的酒馆,不怀好意的一笑,紧紧跟上了夏明远。
萧府的事情这么一闹,流言渐渐传进宫中,竟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即便当初因为和硕殿之事,险些杀了这贾安侯的孙子,但毕竟也没有那样做,如今看棠贵妃每日忧心忡忡的样子,皇上未免心疼。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指了两位医术高超的太医特地到了贾安侯府为萧丰南诊治。一时之间,原本不敢有所动作的朝中大臣,王孙公子也都纷纷踏入萧府之门,以表安慰之意。
一屋子的萧府女眷围在老夫人身侧,大夫人坐在下首处,拉着一旁萧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手心里已满是冷汗。豆大的汗珠在额上酝酿…
与孙府老夫人相比,萧老夫人年长一些,原本还精神的容光这几日熬下来也略显苍老。屋子里被炉子熏得很暖,她却披着狐皮大氅,显然很是畏寒。
眼下一片乌青,明显为熬夜所致,高高的发髻中插梳着简单的珠钗,庄重却毫不花哨。
萧老夫人生着一双桃花眼,薄唇,年轻时想必更为美丽,此刻眉心紧拧着,仿佛整个人的精神都被集中到一点,只要前方的床榻桑一有动作她会立刻塌下去的样子。
两位太医接连把脉过后,频频摇头退了出来,同之前看诊的大夫皆为同样的反应,萧府女眷一见太医此刻神情,心立刻凉了半截。
奉旨前来看诊的两位太医中,有一位便是和硕殿之上曾与萧丰南遇到过的太医院院判董大人,此刻他伸手接过一旁小徒的白色丝帕,擦了擦手,行至老夫人身前,缓缓坐下,“老夫人,依老臣看,这病恐怕整个北夏只有一人可以医治。”
闻言,老夫人突然来了精神,反映了一瞬,眸子却突然暗了下去,“董大人莫非指的是那位上官小姐?”
还没等董大人说什么,萧老夫人身后一位青衣女子的抽泣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哭什么?南儿还没怎么着呢,你是作母亲的,此时更应该冷静,乍然哭泣算是个什么道理?”
原来这青衣女子便是萧丰南的生母贾安侯三子的夫人,三夫人品性柔弱,生的年轻可人,却因房中仅有萧丰南一子而比老夫人更加溺爱他。此刻见唯一的儿子病恹恹躺在床上,一个没忍住便哭出了声音。
“董大人,不必理会,您接着说罢…”老夫人眨了眨无神的双眼,侧过脸强挤出笑容道。
“老臣所说正是这位上官小姐,想当初,公主之疾可谓病入膏肓,说句犯上的话,恐怕再拖延几天就要…哎…可万万没想到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女子,可化腐朽为神奇,老臣行医多年,着实佩服啊…”捋了捋唇下一小撮胡须,董大人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