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冬菇道,“怎么个疯法。”
“有几次我同他编在一队,在杀敌时,一开始他手法很不灵活,多次有过性命之危。可每一次都让他化解。”廖文介望向冬菇,“我发觉他心境很稳,而且不曾惧怕。你可知这两点多不容易。不管什么人,再洒脱再豁达,也终究是惜命的。可他却不是。孤注一掷,冷静搏杀,别人遇险则避,他却迎难而上。好像命不值钱一样。所以我说,他是个疯子,冷静的疯子。”
冬菇静静听着她说话。
是不是因为家乡无人盼你,所以你无所牵挂;是不是因为家中众人排斥,所以你才不畏死亡。
廖文介称你天纵奇才,可她怎知这称谓之苦涩。得失相伴,福祸相依,你究竟喜欢哪一条路。
“从那以后,我更加关注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杀的人越来越多,手法也越来越熟练。慢慢的,先锋营中传开了他的事情,他也是留在先锋营的唯一一个男人。有人送他称号——罗刹刀。”
罗刹,食人恶鬼也。
“罗刹刀……”
“是,军营里提及他,也不叫他的名字,只是称他罗刹。”
“他使刀?”
“对,起初是军里分发刀具,他没得选择。后来屡拿战功,可以换兵器了他却还是用刀。先锋营里有这样一句话——罗刹走刀,神鬼让道。”
听到这,冬菇忽然忘却现下这紧张的气氛,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丝自豪来。
“有这么厉害?”
廖文介顿住,来回看冬菇。撇着嘴道:“瞅瞅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你不是菩萨心肠么。而且罗侯武功厉害,与你有何干系。”
冬菇道:“怎么没关,他是我丈夫,是我房里人,你说有没有关系。”
“啧。”廖文介不理会她,接着往下说道,“你知道他刀强在何处么。”
冬菇道:“我对武功一窍不通。”
廖文介只说了一个词。
“简单。”
“简单?”
廖文介道:“对,简单。他没有套路,甚至没有招数,他的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人。他没有师父,他的学艺处就是战场,练习处就是死人坑。每一招每一式都简单直接,只为取人性命。”
“通常我们学武,与人动手,都会有几招试探招数,好探知对方深浅,而后缓急结合见招拆招,找到时机再一击制胜。而罗侯却不是,他绝对不会所谓的试探,拿起刀来,他第一刀便是杀人刀!”
廖文介幽幽道:“往往在他人没有蓄满全力时,他就已经下了杀手,很多人就是死在他的第一刀上。”
因为没有顾虑,因为没有牵挂,所以他的刀单纯而直接。
“他向我验证了一句话——最简单的,往往是最恐怖的。”
冬菇一时静默。
“你怎地不说话,没有想到?”
冬菇道:“我知道他应该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也想过他应是会武功……不过我没想过他有这么厉害。”
“哈。”廖文介轻轻一乐,“齐冬菇,想想罗侯,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冬菇抬眼,“奇怪什么?”
“一个男人,面容丑陋身体残缺,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可他虽孤僻却也未消沉,仍是生活的好好的。寻常男人活到他这份上,早就一死投胎去了,哪会像他这样。”廖文介一字一句,“你真的觉得一个寻常男子能豁达成他这样?”
冬菇沉默。
一开始,她的确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同他生活时间长了,她也就慢慢淡忘这些了。现在廖文介提起,她再一次回想。可能当初,吸引她的,正是罗侯这份沉淀的心境。
“文介,你同我说这么多,不会只是告诉我他身手有多好吧。”
“当然不是。”廖文介道,“我要先让你知道这些,然后才能说后面的事。这只是他身上所有事情的起因。”
“战争结束后,本来我们是都要回家乡的。可是有一日,有人来找我,让我去见一个人。”
冬菇道:“人,什么人,只有你一个被叫去了么?”
廖文介摇头,“不,同去的一共有十个人。”
“这其中,就有罗侯。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同他相识。之前虽同在先锋营,却没有过交流,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冬菇心想,也许这就是整个事情的开端了。她问道:“那是谁叫你们过去的,想来职位应该不低吧。”
“正是当时军中统帅,袁继业。”廖文介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是当今安南王安戚芳手下第一战将。”
“不过也是曾经了,因为袁继业已经死了。”
“死了?”
“对,这个我们稍后再说,先说那晚——”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廖文介忍不住,倾肠道来。
当夜,她随着领头人走进一间营帐,帐外有只有三人把手,可她能觉出这三人个个是可以一敌十的高手。她知晓事情非比寻常,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她进入帐中时,里面已经有六人在场。这六人中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就在那时,她看见了罗侯。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一身劲装,竟是比女子还要高大魁梧。
他们的佩刀均被收走,这也是情理之中。因为廖文介已经认出,这是统帅的营帐。
帐中静悄悄,虽有熟识,可谁都不敢讲话。随后,陆续又来了三人,算她在内,在场一共十个人。
九个女子,只有罗侯一个男人。
而后,袁继业进帐。
那是廖文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袁继业,四十开外的年纪,身材挺拔,剑眉星目,一身正气。
“恭迎将军。”十人齐齐跪下。
“起吧。”袁继业声音浑厚有力,隐隐透露出霸道功体,廖文介暗自心惊。
“今日深夜叫各位壮士前来,是有一事想同你们说。”
袁继业开门见山——
“诸位可想留在袁某身边。”
袁继业话一出,在场十人均愣住了。
“战争结束,可世道仍旧不平。抛却将军之职,袁某今夜只以个人身份收兵纳贤,诸位意下如何。”
她言简意赅,廖文介懂了。
袁继业这是想收纳他们做她的私部。
“袁某给你们思考时间,三日后再做决定,如有不愿,绝不勉强。三日期间你们有任何问题,皆询问叶勉。”
叶勉是袁继业近身侍卫,平时多次随袁继业军中视察,也来先锋营传达过命令,是以廖文介认得她。
袁继业进帐只说了这么短短几句,便散了人。
众人皆是血海尸山里爬出来的,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袁继业这样的行事风格廖文介很欣赏。
出了营帐,她向先锋营方向走着。罗侯走在她的前面。她看着他高大的沉默的背影,忽然就开口问了一句——
“你要留下么?”
那是廖文介第一次同罗侯说话。
36第三十六章
罗侯转身,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留。”
只这一字,说完他便走了。
哈,廖文介看他远去的身影,他整个人融进黑压压的夜色,浑身煞气,倒真像营中人形容的罗刹一般。她心里一乐,有趣的男人。廖文介自己当然也是要留下的,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她也是孤家寡人,师父早已仙逝,自己回家也是无所事事。
而且,她需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耕地做生意可以,可到底非她所好,还是杀人来的痛快些。
师父生前费尽心思,教她武功,却又教导她不能以武犯禁。虽然没听进去几句,但好歹是她老人家临终遗愿,她只能遵守。
不能干私活,那就只能为官家杀人了。
当初从军,便是如此原因。
三日后,她再次来到袁继业的营帐。
十人都在。
也是,廖文介心道,这也算是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谁会平白放过。
“你们都跟她了?”冬菇开口问道。
“是啊,都跟了。”廖文介道,“从那日起,我们十人军中除名,编入袁继业近卫。除了她与叶勉,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
“听起来很是神秘。”
“呵。”廖文介无所谓道,“很多事情看着神秘,身处其间才会发现其实也没什么。”
冬菇问道:“你们都替她做了什么?”
“杀人。”
“只有杀人?”
“那倒没有。”廖文介道,“还有一些其他事,比如说取物,或者救人。”
“就一直这样?”
“如果一直这样哪还有后面那些事情发生。”廖文介接着回忆——
他们十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个个身手高强。做杀人的任务自然不在话下,偶尔偷窃取物或者调查事件也能顺利完成。
袁继业对他们看管很松,十人皆是自由身,除了做任务,其余时间他们可以自行处理。而且袁继业很大方,从不吝啬钱财赏赐,廖文介与其他人看起来都十分满意这种生活。
可是,廖文介这个人,天生就不是闲着的料。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做的任务越来越多,她渐渐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
比如说袁继业交待他们做的事情,看似好像一桩是一桩,彼此没有联系,可是做得多了,廖文介就感觉出一丝微妙的关联。
像他们这种做人命生意的人,天生就有比常人要强的直觉,廖文介便是如此。
既已察觉出异常,她又怎是撒手不管之人。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留意每一次行动,每一个要杀的人,每一个要救的人。
十人中,她头脑最好,为人也最圆滑,袁继业看中她,每次行动基本都是她在领导。所以有些事情做起来也格外方便,比如直接接触袁继业让他们偷回抢回的东西。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也渐渐理出头绪。
袁继业在针对一个人。
“不会是女帝吧。”冬菇一身冷汗,“你可别吓唬我。”
廖文介见鬼一样看着她,“你也真敢想……”
冬菇拍拍胸口,“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可别闹出什么谋逆反叛的戏码,株连九族的罪过,她可没得办法想。
“你别高兴的太早,虽不是女帝,可也差不多了。”廖文介泼她一身冷水。“袁继业针对的是当朝文丞,吕丘年。”
“吕丘年?”这人冬菇也曾听说过,她实在太过有名,位极人臣,权势滔天。而且,她的大儿子正是当朝帝后,所以论辈分,她还是女帝的丈母娘,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也知道她?”
“官做得这么大,谁会不知道。”
“哼。”廖文介冷哼一声,“官做的大,可不代表做的好。”
“嗯?文介此话何意?”
廖文介道:“此人行事乖张,趁女帝年纪尚轻,鼓动人心暗暗发展朝中势力,以权谋私,为自己囤粮敛财。若有弹劾者,皆被她暗地设计诛杀。”
“哦?照你这说法,此人应是朝廷蛀虫了。”
“何止是蛀虫,蛇蝎也不为过。在为袁继业办事之时,我多次调查,此人行事之狠辣,饶是我这样日日刀口舔血的人都为之胆寒。”
冬菇皱眉,思量道:“方才你说,袁继业在针对此人。如果吕丘年真是如你所说这般奸诈阴险,那你们岂不是很危险。”
“当然,不过一开始时,危险尚未体现出来。”廖文介道,“在向下说之前,我还要提及一人。”
“谁?”
“户部尚书袁继山。”
“袁继山……”冬菇不曾听过这个名字,“此人同袁继业是何关系?”
“她是袁继业的姐姐。”
“那袁继业调查吕丘年,与她姐姐是否有关?”
“正是她们姐妹合力。”廖文介道,“她们一文一武,一在朝堂,一在军营。相互扶持,相互照应,一同搜集吕丘年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的证据。”
冬菇感叹道:“这二人不畏强权,敢于挺身而出维护正道,当为做官楷模。”
“是啊。”廖文介也不禁赞同,“如再不阻止,只需五年,朝廷就是一家天下了。这些年来不少人想扳倒吕丘年,可惜均是无法举证,站出来的都被她一一解决。”说到这里,廖文介轻轻一叹,“袁家姐妹的作为,可以说是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了。”
“哦?”
冬菇听出话里之意,“文介的意思是……事败了?”
廖文介点头。
“袁继山在朝中表面与吕丘年虚与委蛇,打消其顾虑,暗地里偷偷搜集她的罪证。有袁继业的帮助,经过整整两年的时间,人证物证均已拿到。”
“哎。”廖文介无奈道,“本已大功告成,却在最后功亏一篑。”
“怎会……”
“内院有鬼。”
“有人背叛?”
“是。此人稍后还要提及,她正是我现在头疼的根源。”廖文介转了话头,“不过现在还轮不到说她。”
“再说吕丘年,吕丘年得知此事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她尚能忍耐,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等待时机,打算一网打尽。”
阴险狠毒,又能收的住手,这人更显可怕。
廖文介接着道:“她花费半年多的时间计划,而后的雪境战争,终于让她找到机会,给袁氏姐妹安上了罪名。”
冬菇道:“你说她等来了雪境战争……莫非这罪名是——”
廖文介心情颇为沉重,也无暇感叹冬菇聪慧。
“对,正是通敌叛国。”
“啊……”
廖文介虽算不上有多忠诚,可是每次想到袁继业,那一身正气保家卫国的王朝将军,最后竟落得如此结果,背着叛国者的罪名含恨而终,她心里也不免恨起吕丘年来。
“那你们……”
廖文介道:“事败之后,袁继山自知性命难保,她欲将所有的证据保护好,托付他人呈交女帝。她将证据封在一个木箱里,令亲信逃出求救。当时袁继业命令我们接应这些人,并且取回箱子。”
“咦,袁继业不也被判罪了。”
廖文介道:“这正是吕丘年的高明之处。她暗中使了手段,让袁继山的罪名先行落下。她知道袁继山必定会将证据送到自己妹妹那处,便在路上设下埋伏,打算中途夺来。”
“还真是机关算尽。”
“当然。”廖文介冷笑,“要掉脑袋的事,自然要好好算计。”
冬菇道:“那之后如何了?”
廖文介抒了口气。
“我们接应的时候,正好是两伙人马相杀。”
“这不刚好,你们可以参加战局。”
“是。”廖文介道,“不过去时,交手已经有一阵了。袁继山人手损失众多,木箱被抢夺,我们自然奋力追赶。”
“吕丘年知晓此次行动的重要,府内高手倾巢而出,我们虽补充过去,但是也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多的人。”廖文介忆起当夜惨况,不禁皱眉,“战至最后,已是深夜。我们两方皆损失惨重。”
“而就在那个时候,天公不作美,还下起了大雨。我们处在山路上,雨水对战况十分不利,可两边都在坚持。”
“最后,我们一方只剩下三个人,我,罗侯,还有一个先锋营出来的兄弟。对方剩下四个人。酣战之中,我们没有注意到环境遽变。”
说着说着,廖文介的手不禁覆在肋下。
“雨水冲下山石淤泥,我注意到后,急忙躲避,可还是没彻底避开。我的肋骨当时被碎石磕裂,伤及内脏,行动受制。”
“啊……”冬菇像是预料到什么,“那罗侯——”
“对,罗侯也没有躲开,他的下肢被一块巨石压住了。”
冬菇虽已料到,可是亲耳听她一说,心里还是生生地疼了一下。“他的腿便是这样伤了,然后截掉的么……”
“呵,什么伤后截掉的,那是他自己砍断的。”
“什么?!”就算冬菇再镇定的一个人,听到这话,也不禁叫出声来。
廖文介急忙捂住她的嘴,自己屏息静听,确定没有人过来方才松开手。她声音低哑,“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这是不是?!”
冬菇也发觉自己刚刚那一嗓子太大声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着急就……”
“算了,我也知你感受。”廖文介看向窗子,夜已深,窗缝处渗着昏白的月光。
“别说是你,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也被他吓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
廖文介道:“当时,我们算运气好,在场七人,有四个被活埋在泥沙之下。”
冬菇道:“也就是说,对方也有个人逃出来了。”
“对,而且她的运气更好,因为她没有受伤。”廖文介道,“当时情况实在危机,木箱被冲到山崖边,眼看就要掉下去。因为我与罗侯行动受制,所以她决定先稳住箱子,再回头杀人。”
“我当时已感活命无望,谁知一扭头,看见罗侯竟挥刀斩断了自己的腿脚。当时情景真可谓是瞬息万变,那女人背身去搬箱子,罗侯失了腿,站不了,便舍了大刀,拿起地上一把匕首,手里运力出刀,要了那人性命。”
“从他挥刀断腿,到那女人倒下,真的就是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事情便已结束了。”
冬菇心里砰砰直跳,手里冰凉。
“他的腿竟是……”
廖文介也是心有余悸,“你不知道,他挥刀时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当时,廖文介眼睁睁地看着整个过程,那是她第一次对罗侯产生惧怕。苍凉夜色下,罗侯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浑身染血,却又冷静森然。
他将砍断一条腿看得如同喝水吃饭一样普通。
他的目的很直接,拿回箱子,然后活下来。
“罗侯真的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人,因为简单,所以变数少,可以真正做到一心专念。”
因为简单,所以可怕。
37第三十七章
两人深陷思绪,无人讲话,屋里一时静默。
话语从来不会因为短小而显得没有意义。很多时候,一句话就可以概括许多许多。虽然听者不过瞬息,可对于话中人来说,往往却是一生的纠缠与挣扎。
浮萍落花,颠沛流离,虽历经忐忑,终是相聚。
冬菇再次回想她与罗侯的相遇相知,只觉得天意如此。罗侯一生波折,天伦难聚,自己也是流落他世,无亲无故。他们能有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该谢苍天。
“最后,你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经过那次,我彻底断了留在这一行的念头。”廖文介道,“我这一生,杀的人够了,救的人也够了。”
冬菇道:“那罗侯呢?”
廖文介道:“我将箱子给他了。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做,那么那箱子就是个祸害,留在手里早晚要出事。”
冬菇道:“你直接离开了?”
“呵,哪有。”廖文介道,“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马上离开。我与他在山里躲了一个月。一边养伤,一边打探消息。”
“那一个月对我们来说可谓是天翻地覆,袁继山袁继业相继被吕丘年找罪名杀掉,袁继业军中旧部也撤的撤,换的换。叶勉也不知所踪,我无法与她取得联系。”廖文介苦笑道:“应该也是天意,我从小刀剑在身,一生杀人不计其数,可是真正面临生死劫数却是第一次。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不敢死,也不想死。”
冬菇道:“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会怕是常理。”
廖文介看着冬菇,“想不到你还会安慰我。”
冬菇道:“我只是在说事实。”
廖文介接着道:“那时候,我决定离开。好在袁继业从前部署我们的时候,为了隐秘,除了她与叶勉,其他人都不知晓我们。而任务中见过我们脸的人,也全都死光了。”
“当时我同罗侯讲,我要离开。我与他说了事情的严重,我们无力回天,他也同意我的看法。我问他今后有何打算,他说会回家,但是在此之前,箱子要处理好,死了这么多人,不能这样不了了之。”
冬菇道:“他要如何做?”
廖文介道:“就他那脑子,还能如何做,交给别人呗。”
冬菇道:“可袁家姐妹已经死了,朝中还有人会接手这烫手山芋么?”
“有。”廖文介看着冬菇的眼睛,“有一个人,地位权势并不亚于吕丘年,而且为人正道,为官清廉,对吕丘年同样厌恶至极。”
“谁?”
“安南王。”
她话一出口,冬菇只觉得一阵头大。事情复杂的超乎她的想象。
“安南王?”
“对。”廖文介点头,“也是奇了,安南王这一位置,多少代人了,历来都是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现任的安戚芳也是如此,她当然也看不过吕丘年,而她手握兵权,掌管北地边防,势力不小,同样也是吕丘年牙痒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