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身边传来轻柔温润的声音——
“我笑白月染红云。”
冬菇微微一乐,也不回头,缓缓道:“白月笑我坠红尘。”
安勍来到冬菇身边,轻轻抬眸看向她,“只怪世间多情义。”
冬菇眉清目淡,轻轻抿嘴,“绊我自在逍遥身。”
安勍看着女子,清风吹起她鬓角发丝,黝黑柔软,划过脸颊。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头发上,映出淡淡一层橘红。
安勍嘴唇微微颤抖,这些日子攒下的情义终是难耐。他向前走了几步,手不由抓住冬菇的手臂。
“冬菇,我……”
就在他开口的同时,门口传来叩门声。
“唷,应该是罗侯回来了,我去开门。”
冬菇去往门口,安勍手臂徒然放下,看着她迎进自己的丈夫,虽没有特殊表示,可他能感受得到她的喜悦。
安勍看着冬菇先扶着罗侯进卧房,又出来叫他。
“晏珺,你也收拾一下过来吃饭吧,画了一天也累了。”
安勍冲她笑了笑,“不了,今晚我有些事,先告辞了。”说完,他不等冬菇回话,转身离开。
这么急?
冬菇看他离去,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他要走得这么急。安南王府可是有什么动静了。
未动情的女人,又怎能看懂那凄苦瑟然的笑容,又怎能看到那不敢对视的眼神。
回到卧房,罗侯已将饭盛好。
“他人呢。”
冬菇道:“已经走了,说是今晚有事。”
罗侯点点头,将本放在安勍位置的一碗饭端到自己面前。
冬菇入座,嘿嘿一笑。
“好久没有两人吃饭了,有没有怀念这种感觉?”
“……”
冬菇挪了座位,蹭到罗侯身边。
“来来,娘子伺候相公用膳。”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来,张嘴,啊————”
罗侯脸上微热,张开嘴巴,冬菇将肉放进去。
冬菇看了一会,无奈道:“你倒是嚼啊。”
罗侯咬了咬,咽下去。
冬菇兴高采烈地又夹了一块,一块肉一口菜,全是她在喂,都不让罗侯动筷子。
“你……你也吃些。”
冬菇笑道:“好,你五口,我一口。”
罗侯不语,冬菇再夹菜给他时,他却是不张嘴了。
冬菇摸摸下巴,“这样,你四口,我一口。”
罗侯看她。
“我两口,你一口。”
“不行不行。”冬菇连忙摇头,“那得撑死我了,就这样,你三我一,你要是想我多吃,你自己就多吃些。”
罗侯哪能犟得过冬菇,他张开嘴,将冬菇送来的菜吃进肚。
因为本来准备了安勍的份,所以饭菜量很多,可是还真的让冬菇和罗侯吃完了。
饭后,冬菇摸着自己的胃,苦笑道:“相公,你绝了。”
“……”
“你撑不撑?”
“……”
冬菇扭着扭着凑到罗侯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
“哈,你也撑到不行,对不对?”
罗侯低着头,没有说话。
冬菇把脸贴在罗侯肩膀上,连连哀叹,“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肚子太沉了,我站不起来了。”
罗侯抬眼,“我扶你。”
说着,他还真的去拿拐杖。
“哎哎,等下。”冬菇把他的手拉回来,“怎么说什么你都当真呢。”
“……”她说的话,他当然全部都相信。
“别动,咱们这样靠一会。”
罗侯静静坐着,他少了一条腿,平衡不好掌握,冬菇靠在他的右肩,他一只手暗暗撑着凳子,让冬菇靠得更稳些。
冬菇轻轻闭上眼,脑中一片清明。
安南王府,吕丘年,这两个皆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不能对抗的势力,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是因为众人尚未了解真相,若是查明了情况,那自己和罗侯就有危险了。
同世间其他的有情人一样,冬菇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罗侯。
他之前虽然很厉害,可现在毕竟身体不便,而且势单力薄,若是真直来直往,那就是鸡蛋碰石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她自己一点武功也不会,如果对方从她下手,继而威胁罗侯,那该如何是好。
他们这一边,也只有廖文介勉勉强强算派的上用场。
冬菇叹了口气。
廖文介前些日子说去调查相府,到现在还没动静,让冬菇不由担心。


44第四十四章

更深夜重,可仍有人毫无睡意。
安勍独坐客栈小院亭中,身披白裘,长发尽散。
抬头,一轮明月高悬空中,银白皎洁,散着静逸华光。低头,石桌上青白玉酒壶,七彩琉璃杯,方寸之间,名贵不可方物。
可院中人,却无意欣赏。
安勍面色平淡,眼神迷离,丝丝毫毫,透着无法言明的悲戚。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陪在她的身边,慢慢的让她懂得他的心意。可他不曾知晓,当现实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为了别人,那份无奈凄凉让他无力承受。
手中杯酒一饮而尽,火辣的滋味窜入口舌,留下无尽苦涩。
“唯一算错的,是我对你的用情。我原以为一切尽可掌握,谁知现在连一眼都不忍再看。不过与你们无关,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是……”
可是……安勍收回双手,抱在胸前。
为何我心你不知,为何我心你不知……
心中悲叹,安勍微微垂首,如瀑长发落在眼前,挡住了的,是难明的脆弱,与无声的眼泪。
门口,安南王府侍卫深夜赶来,成泉门外拦阻。
“何事?”
来人向成泉行礼,“启禀成护卫,你前些天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了。”
“哦?”成泉面色深沉,“详情说来。”
“是。”
来人将所有事情尽数告知成泉。
……
“嗯?竟会如此。”成泉眉头紧锁,看向来人,“你先下去。”
“是。”
来人离开,成泉暗自沉思,原来事情竟如此复杂,远比她曾经设想的要繁复。
她扭头,看了看紧闭的院落木门。
主子到现在都没有就寝,一直在院中独坐,事先也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打扰。成泉知道,他这般一定是因为齐冬菇,安勍用情之深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犹豫片刻,成泉觉得还是将此事尽早告知安勍比较妥当。
她叩响院门。
“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
半响无声,成泉又道:“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安勍当然听见了她的声音。此时此刻,她明知自己下令不许打扰,仍开口说话,可见事情的重要性。
可是,安勍不想管,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又一杯酒进肚,安勍感到周身冷热交替,难过无比。
“主子,是有关罗侯之事。”
倒酒的手一顿。
“进来……”
木门开启,成泉轻声步入。
“启禀主子,派去查探的人已经回来了。”
安勍头也未回,道:“查到什么。”
“回主子,罗侯的妹妹找到了,详情这般……”
……
安勍挑眉,“哦?他妹妹是吕丘年帐下幕僚?”
“是。”成泉道,“而且地位不一般。”
“呵呵。”安勍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两声,“为查此事,我甚至允许你动用了安插相府多年的眼线,之前我还责怪自己任性妄为,现在倒是无心插柳,钓到了大鱼。”
想不到,罗侯的妹妹竟然与吕丘年有关。
成泉道:“据眼线来报,罗慈前不久曾经出过一次门,回来析城一趟。”
“可是来见罗侯的?”
成泉道:“详情不知,不过应该是这样。”
电光火石间,安勍脑中忽然想及几件事情,穿插在一起,竟意外和谐。
他思索一番,对成泉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朝中那场变故么?”
成泉点头,“属下当然记得,袁将军前线得胜归来,却遭奸人陷害,含恨而亡,她的姐姐袁继山也被吕丘年算计,蒙冤惨死。”
安勍道:“你可知吕丘年为何要算计她们姐妹?”
成泉道:“吕丘年霸道横行,为祸朝野,袁氏姐妹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当然是她的眼中钉。”
安勍笑笑,却不多话。
当年,袁继业在世之时,是母亲得力下属,也是挚友。袁继业的女儿也在军中任职,年少有为,屡立战功,让母亲很是欣赏。
有一次,袁继业来府中与母亲谈事,母亲有意撮合他与袁继业的女儿,便要他前来奉茶。
那次,母亲只当袁继业来普通拜访,叫他一来一回,只是想他与袁继业有个照面,留有好印象。哪知那一次袁继业是真为正事而来,他那边茶还没泡好,母亲与袁将军就已经谈得入神。
当他泡好茶站在门外的时候,母亲与袁继业谈得正关键,安勍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只有站在门口稍作等待。
也就是站着的那一点点时间,让他听见了那件事。
当时,袁继业只是略微一提,只与母亲说自己掌握了吕丘年为乱的证据,但是时机不到。等时机成熟便会呈交母亲,她说当时的时局莫辨,危险丛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时,他也只是一听一过,没有放在心上。哪知没过多久,朝中竟传来袁继业袁继山两人通敌叛国的消息。
母亲情急,却也拿吕丘年没有办法。
安勍曾经想过,她们二人被杀掉,也许就是因为那时所提及的原因。至于事后,母亲也曾经派人找寻过袁继业生前所说的证据,奈何袁继业家已被抄,亲人尽诛,最后只能无果而终。
安勍心道,袁继业是两年前出事的,证据同样也是两年前丢失的。
而罗侯,也是两年前回到析城的。
世间真有这样的巧合么……
安勍手指轻轻敲打石桌。
“你先下去,我要独自想一想。”
“是。”成泉行了一礼,退出院子。
安勍独坐亭中,脑中思绪纷纷。
他有一种感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罗侯与袁继业的死因有莫大关系。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他还猜不到。不过,一定离不开吕丘年。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当年罗侯凭白消失的两年就好解释了。他,以及其他身手高强的将士,应该是被袁继业叫去为她单独做事。
至于做什么事,想来便是搜查吕丘年为乱的证据。
两年之后事发,袁继业袁继山相继死亡,罗侯也出了事,回到家乡。这样以来,时间刚刚能对上。
罗侯活下来了,在那次浴血争斗中保住了性命,这是至关重要的。
安勍对罗侯有无数的疑问。比如,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有谁一起活下来了。
还有,他带着什么东西活下来了……
“罗侯,看来于公于私,我都要亲自与你一会。”
安勍站起身,他的长发散落垂至腰间。青色的月光照耀在他雪白的狐裘披肩上,泛出道道银丝。
他抬头眺望明月,细长眼眸中月华留影。
“罗公子,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想,那你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
都城相府。
一匹黑马夜下而来,门前驻步。
马上下来的人解了披风,侍卫将马牵走,开门让来人进入相府。
深夜,相府里幽深冰冷,寂静一片。
让人奇怪的是,一路走过,除了看门的两个,硕大府邸竟看不到一个护卫。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官员,府邸应该重重护卫才是,可是相府偏偏就没有护卫。
熟悉的人都知道,吕丘年府中不设多余侍卫,她府内高手在没有命令的时候,皆不得擅自入府。
而她自身的安全,仅由两人负责。这贴身保护的两个人,是一对姐弟。从吕丘年担任丞相一职开始,跟随吕丘年已经有十年之久。
这对姐弟有个颇为有趣的名字,姐姐叫风滞,弟弟叫风止,均是谐音“疯子”。
没有人知道他们身手如何,因为没有人见识过他们出手。不过,吕丘年任官十余载,遭受刺杀暗算不计其数,却没有分毫受伤,他们的手段可见一斑。
走得深了,来人步入一间偏院,院子尽头有间普普通通的屋子,还亮着灯。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垂首而立。
“启禀丞相,我回来了。”
屋里无人开口,门却轻轻打开。
罗慈抬头,见开门人正是风滞。身为女子,却着一袭红衣,抿嘴淡笑,眉眼传情。
“罗大人回来了,相爷可是等了很久了。”
她带着罗慈走进里间,里间内并未点灯,漆黑一片,屋里也没有人。风滞来到书架边,伸出右手,她十指皆涂着红艳的染液,即使微弱光芒下,也是鲜亮无比。
书架之上有一个盆景,盆景内设有假山水流,风滞伸出食指,在假山的一处洞穴里轻轻按了一下。
咔嚓一声,机关开启。
墙壁赫然转动,内部原来另有乾坤,燃起的火把照耀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罗大人,请吧。”
风滞轻轻抬手,抬起的时候从罗慈的手臂处划过,缓缓带起,她斜着眼睛看着罗慈,柔媚而挑逗,浑身散着不阴不阳的诡异气质。
罗慈淡笑。
“多谢风姑娘。”
罗慈走进地道,门在她进来的时候缓缓关上。
地道并不深,向下走十余步,再转个弯,便可到达一处石室。
石室中灯光明亮,木桌书架齐全,玉台上点着檀香,散发着幽幽沉溺的味道。木桌后站立一中年女子,手持书卷,正在阅读。
她身材高大,气度不凡,一袭深紫绣金长袍,高领玉带,裹着白绸内衫,脚踏翁头短靴,立根齐稳。
这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普天第一权臣,当朝丞相——吕丘年。


45第四十五章

“罗慈参见丞相。”
吕丘年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转过身子。
她面容静肃,剑眉入鬓,端庄厚唇,眼睛锐利无比。
“事情办得如何?”
罗慈垂首,“已经查明,东西确在罗侯处。”
吕丘年将书卷放在桌子上,负手而立。
“他不肯交?”
罗慈道:“是,想来有些顾念旧主,一时想不开。”
吕丘年缓缓踱步,声音低沉而随意。
“若真的顾念旧主,那东西早就不在他的手里了。”
罗慈抬起头,看向吕丘年,“是,他对我仍存有兄妹之情。不愿看到我受到牵连,所以也并未将东西交到安南王府。”
吕丘年走到罗慈面前,淡然的眼睛看着他。
“你的这位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慈道:“他性格木讷,沉默寡言。可是认死理,决定的事情便不会改变。”
“哦?”吕丘年道,“是个执着的人。”
罗慈道:“与其说是执着,不如说是执拗。”她回忆自己的大哥,“他这个人,从小饱受非议,少有关爱,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事理大义。说他执着,可他并无执着之物,他的坚持,只是自己性格上的偏拗罢了。”
“呵。”吕丘年语速很慢,“听你这么说来,你倒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兄长了。”
罗慈道:“他性格十分孤僻,不好与人相处。”
吕丘年道:“可他却会为了你背弃旧主遗愿。”
罗慈:“这……”
吕丘年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罗慈肩膀,叹道:“世途坎坷,人情凉薄,非到万不得已,不要放弃自己的亲人。”
罗慈垂首,“丞相教训的是。”
吕丘年踱步到书架边,道:“若要你说,此事该如何办才妥当?”
罗慈想了想,道:“丞相,罗侯这个人与寻常男子不同,吃软不吃硬,如果硬来的话,他是一定不会说的。我觉得,既然他对我还留有情义,那不妨让我前去一试,看看能否成功。”
吕丘年眼睛看着书架上的卷轴字画,片刻后道:“罗慈,你可知本相当初为何要留下你。”
话题转得突然,罗慈一时猜不到吕丘年想法,只得保守道:“承蒙丞相不弃,罗慈是交了鸿运。”
一声轻笑传来,吕丘年转过身子,面容虽带着笑,眼睛却还是如同刀子一样锋利。她看着罗慈,缓声道,“你很聪明。不过,本相手下还有很多聪明的人。”
罗慈同样看着吕丘年,没有说话。
“谋臣与武将不同的是,他们善用心机。”吕丘年又道,“自古以来,背弃旧主的,都是谋臣居多。”
罗慈知道吕丘年是想提及她曾经背叛袁继山的事。
“本相手下中,有很多人同你一样,背叛旧主投奔于我。可是,唯有你,本相器重非常。你可知原因?”
罗慈道:“还请丞相指点。”
“因为你与他们不同。”吕丘年道,“你的背叛,与他们的背叛不同。”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罗慈的身子忽然间冷了一下。
吕丘年又道:“本相见过许多背叛的人,他们或是为了钱财,或是为了名利,或是为了所谓大义而假意投奔。”她看了看罗慈,“可是你不同,你是真的背叛,却不是为了名利。”
吕丘年声音低沉有力。
“你是为了其他的目标才背叛袁继山,投奔于本相。”吕丘年向罗慈的方向走了走,“本相不喜欢狠绝的人,那同毒虫野兽没有任何分别。本相最喜欢的谋臣,是那种聪明绝顶心狠手辣,可是内心深处却仍有一份牵挂的人。”她伸出一只手,托着罗慈的下巴,缓缓把她的头抬起来。
“就像你。”
吕丘年的动作很温柔,可是罗慈却觉得她那只手像是一条剧毒的蛇,掐在她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脖颈毛孔紧缩,身子也不由得颤抖,渗出一身的冷汗。
吕丘年缓缓放开手,转过身。
“去吧,按你想的做,本相予你一个月的时间。”
“……是。”
……
翌日清晨。
一切平静如昔,可是在这看似安稳的表象下,几方人马都开始有了动作。
冬菇清早送走了罗侯,照例陪着安勍作画。
“晏珺,上一次我进屋时你就画到这个样子,这一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安勍回神,冲冬菇笑笑。
“今日我心中有事,扰了作画的兴致,不够专心,还请师父莫要责怪。”
冬菇道:“心中有事?”
安勍点点头。
冬菇想了想,道:“那便不画了,这样也画不出好画来。我去泡壶茶,陪你坐下聊聊如何?”
安勍道:“求之不得。”
冬菇转身出门,到火房烧水。她一边站着等待,一边想,安勍说他心中有事,是何事?是不是有关于罗侯的事。
她提着烧开的水,倒到茶壶里。
安勍看起来对她没有多少防备,也许自己能从他口中套到一些话也说不定。
端着茶壶,冬菇来到卧房,安勍早已入座等候。
“新泡的茶,还很烫,等等再喝。”
安勍点点头。
冬菇坐到他旁边,道:“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好像总是有愁不完的事。”
安勍道:“莫要我叫你一声师傅你就妄自称大,你比我也不过大了三岁。”
“哈。”冬菇一乐,“可在我看来,你就像一个孩子。”
安勍转头,看着冬菇,轻声道:“若真当我是孩子也好,做长辈的就要好好疼爱晚辈才对。”
冬菇笑容一僵,“你真是伶牙俐齿,我永远说不过你。”
安勍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
“光会说有什么用,罗公子那么不善言辞,你不照样喜爱他。”
冬菇脸一红,“怎地说到他了。晏珺,你有何烦心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安勍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她,却问道:“冬菇,你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人?”冬菇道,“我喜欢好人。”
“那最不喜欢什么样的人?”
冬菇道:“不喜欢坏人。”
说着说着冬菇自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问题范围太广了,叫人怎么回答。”
她乐了,安勍却没有乐。
“你喜欢欺骗与隐瞒么?”
冬菇一愣,他的话意有所指,冬菇脑中思索了一番,道:“欺骗与隐瞒当然谁都不喜欢,不过也要看是何种欺骗,何种隐瞒。”
安勍道:“骗的是至亲之人,瞒的是曾经恶行,这样的欺骗与隐瞒,你喜欢么?”
冬菇心里一沉,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她心思百转,道:“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她看向安勍,“晏珺烦心的是这事么,是否身边遇到了这样的人,让你恼怒了?”
安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冬菇,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你要如何做?”
冬菇道:“既是至亲,那便要给一次机会。”
“若他不把握呢?”
冬菇道:“感情是既坚强又脆弱的东西,它坚强在即使对方为祸作恶,可他仍是自己亲人,不可抛不可弃。而它脆弱在即使双方仍在一起,可是情已有裂,破镜难圆,隔阂永远都在,也再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