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暗骂,什么半年不出来,他小子不想混了?
记者又问:“界内对你评价很高,原因之一是你拍戏前功课做很好。以前拍农村青年,真的到乡下和农民住了一个月体验生活。这部电影里你演的年轻俊彦因意外变成白痴,你在表演的时候是怎么摸索这种感觉的?”
泰然笑:“我这不还没开始演吗?不过应该不会也把自己弄成白痴就是了。”
众人一阵笑。我也笑,心下有些不舒服。我不喜欢他这样乱开自己玩笑。
那天我很晚才回去。泰然送我,照例送到楼下转弯处,不让我妈看到车。因为明天开镜,他虽然没喝酒,却比喝醉了还兴奋,抱着我不放手,絮絮叨叨,扯东扯西。
我想再这样下去,我们俩非得在这车里发生点什么不可,于是下狠心拧他的手,他这才缩回狼爪。
“回去早点睡,明天就开始忙了。”我嘱咐他。
他摸我的头发,“真不想放开你。”
“天天盯着你,总有一天你会烦到恨不能甩开我以光速离开。”
他又搂住我亲吻。
“我们总没办法光明正大走出去。”
“可是我觉得偷情比较刺激。”我笑。
他松开我的手,“回去吧,我看你离开就走。”
我吻吻他的脸,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我一直走到楼梯口,回头望过去,他果真还站在车边,远远望着我。看到我回头了,对我挥挥双手。那举动真像个孩子。
我笑,进了楼里面去。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嫁给这个人。
那天晚上我睡得极不安稳。冥冥中总是听到人声喧哗,仿佛置身闹市。忽然间有人在我背后大力推了一把,我登时惊醒过来。
汗流浃背,极度不安。加上时间正是凌晨三点半,四下一片寂静,气氛诡异。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我给吓得跳起来。
张曼君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木莲?”
我的心在瞬间提上了喉咙。
“泰然他……你快来医院!”
(准备好,开虐了。)
第28章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了。半夜的医院非常安静,我的闯入在门诊大厅里掀起一阵喧哗。
正在接待处询问护士,忽然听人喊我:“木莲,这里!”
我转头看,吓得不轻。张曼君披着一张医院的毯子站在不远处,头发凌乱,妆全糊了,手脚都有伤痕和血迹,她身后还站着两个警察。
我结结巴巴道:“这是……怎么了?”
张曼君也不回答,而是呜地一声搂住我哭起来。她这么一哭,我的心顿时沉到深渊里。
“你说话呀!泰然呢?出什么事了?”
警察出面问我:“你是伤者的朋友?”
“是。”
伤者?老天,还好他没说死者!
“有几个人在酒吧里骚扰这位女士。那位先生赶到后和对方起了冲突,被殴致伤。”
我的脚已经站不稳了,张曼君还搂着我哭。那两个警察见状,急忙把我们两个扶到长凳上坐下。
“伤得怎么样?”
“不乐观。”警察说,“他失血过多。头部受伤。”
我的头也隐隐作痛,“怎么会弄成这样?”
张曼君沮丧道:“我在酒吧里多喝了几杯,叫他来接我。没想有几个人认出我,上前挑衅。他们好几个人,围着我们两个,泰然又要护着我……他们拿根棒子,一下下敲打他……”
她又哭起来。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时候。酒精和惊吓让她变回了那个空虚脆弱的小女人。
“他一脸鲜血倒在那里。我看着,怎么那么像修远?难道修远又要死一次?”她浑身发抖,陷入回忆。
我也出了一身冷汗,心在胸膛里打鼓。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虽然踩着地板,但却在不停失重下坠,不知落入哪个空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像只是片刻之后,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我和张曼君站了起来。
医生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
那瞬间我的腿又是一软,松了口气。
“不过他头部遭到重击,大脑皮层受到损伤。他左眼可能暂时失明,左手或左腿会失去知觉。”
我像浑身都浸进冰水里,“你是说,他会偏瘫。”
“可以这么说。”
“一辈子?”我提高音量。
“没有这么严重。最短半年内可以恢复。”
我的心狂跳几下,平息下来。
张曼君问:“会有后遗症吗?”
“这要等他醒来后再看情况。不过一般情况下,会容易头痛。”
“他的手脚……”我问。
“坚持功能锻炼就可以恢复。”
“这么说,他还有救?”
“年轻人,生命力强。你们该对他抱有希望。”
我们得到许可去看泰然。他静静躺着,感觉很不真实,脸上裹满纱布,几乎看不到容貌。
“他的脸怎么了?”张曼君急忙问。
护士答:“给玻璃碎片划伤,已经处理过了,并无大碍。”
“这可是破相了……”张曼君喃喃。
我热泪盈眶,他现在活着,这已经足够!
泰萍泰安很快赶到医院。我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你们大哥将会有一段比较艰难的日子要度过。”
泰安立刻说:“我们会支持他,陪伴他。”
“你妈妈呢?”
“我们还没敢告诉她。”
泰萍红着眼睛问:“大哥醒来后,会不会不记得我们了?”
我安抚道:“不要紧。医生说即使有失忆,也是暂时的。他大脑内有淤血。”
泰然的助理小马也赶来了,对我说:“木莲姐,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
我看着自己一身睡衣,脚上还穿着拖鞋,像个给空袭轰出家门的难民。我说:“我换身衣服就回来。你叫几个保安过来守着,万一记者来了可以拦一下。”
到家时天已经亮了,妈妈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回来了,立刻站起来,问:“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了。”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指着电视,“早间新闻已经报道了。说是在酒吧和人斗殴。”
“见鬼!”我骂,早就知道会被乱写。
“家里电话和你的手机响个不停。”
“我忘了带手机了。”我急忙回拨。
“木莲姐,大家都在问这戏怎么办?”
“我一会儿过去处理。”这戏是拍不了了。
对方提醒我:“这里记者很多,你从后门进来。”
庄朴园的助理许小姐打电话来:“庄先生已经知道了,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们也许会需要优秀的脑科医生。”
“木小姐,电视台要来采访。”
“拒绝。”
“莲姐,影迷围在医院门口。”
“你去安抚一下,就说他是外伤。”
“木小姐,我们是新天地日报的记者,请问泰然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谢关心,已经稳定住了。”
“听说是与人斗殴?”
“不,是自卫。”
“会起诉吗?”
“一切等他醒来再说。”
“这里面是否存在私人性质的打击报复?”
“事发突然,一切都是未知数。”
“喂,你是经济人?泰然怎么样了?你怎么没帮我们照顾好他?”
“非常抱歉,这是我工作失误。他的伤势已经稳定,请你们更加支持他度过难关。”
“木小姐……”
电话突然断了,我一看,是妈妈把线扯了。她坚决地说:“这样永远没个完。”
我怔怔放下话筒。
“快去洗个澡。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买去。”妈妈出门去了。
有那么一阵,我坐在沙发上,蜷起身子,把脸埋起来,手臂用力环抱住膝盖。小时候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爱做出这个姿势,仿佛这样抱作一团,就可以躲避开所有的烦恼。
大脑里一片空白,然后所有记忆有如潮水一般涌来。有个声音在严肃地督促我:快站起来,换好衣服,走出去,许多事等你去处理。
我不去!不去!让我静一静!
快快站起来!伸展开你的手脚,马上站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快!快……
妈妈买了早点回来,看到我这样,发出慈爱心疼的感叹:“我的儿……”
我迅速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回房间里换了衣服,然后坐下来吃东西。
妈妈端详我,“你的脸色太可怕了。”
“妈,”我说,“往后家里会很吵,我也会很忙。”
“这都不要紧,只是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醒来,等他康复。他会好起来的。”
妈妈摸我的脸,连声说:“知道,知道。你别哭。”
我这才发现一脸冰凉,急忙丢下筷子,抽纸巾擦脸。
“你这么爱他。”妈妈幽幽叹息一声。
我这次没有声辩,我说:“我们相爱。”
杨亦敏很快也赶到医院。她穿着一身严肃的黑色,仿佛刚参加完葬礼一样,我看着很有点不舒服。
她问我:“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医生说三、四天内。”
她叹气,伸手轻抚泰然的脸,“我处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惊鸿一瞥,惊为天人。”
巧,这也是泰然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为他学表演,为他喝醉。朋友劝我放弃,但我始终相信我有机会。”
我默然。
“可是我想,他不会因为我高兴而高兴,不会因为我难过而难过。我得病时他不在我身边,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不会来帮我。他不爱我,我觉得这真是没意思。”
她挺直腰干,“我接了戏,不能久留,也不能陪他到醒来。”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决定放弃。
“你去吧。”我说,“若是记者问起来,我就说你们早就分手。”
她苦笑,“他负我,我也负他。我们打平了。”
她走了。
看,第一个人已经走了。
我在床边坐下,注视床上那人裹着层层纱布的脸,想起昨日还和这人温情依偎,接吻拥抱。只隔了一夜,一切都已经改变。
恍如隔世,像个梦。
泰萍走进来。我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怎么的,脚下一虚,没有支撑住,跌坐在地上。
她惊叫。我急忙说:“没事,扶我一把。”
她把我扶到沙发上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就一个劲地落,啪嗒啪嗒落我手上。
“傻丫头。”我揽过她,“你哥会没事的。”
“姐,你说,我哥会不会真成个傻子?”
我一愣。
“外面人都在说这事很奇。他刚要演一个出意外变傻子的人,自己就出意外了。他们私下都在估计他会不会也变傻子。”
她哭个不停。
我想起泰然在记者会上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惶恐。一时竟僵住了。
[鸣谢:璎璎亲提供的医学理论支持
脉脉、宋颖、纯白亲提供的交流意见]
说一下:我原本的计划和现在有很大差别的。我原本安排泰然的电影因为涉及八十年代某次政治事件而被禁,连带他的人也遭禁。他的事业陷入低谷。然后是木莲陪着他熬过艰难时期。
但是反复思量,和朋友商量过后,觉得一来要这么写,一些事比较难自圆其说。二是觉得突然涉及政治话题,和本文风格不符合。于是改做很狗血的出意外。
第29章
第二天,张曼君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她转眼就恢复平日坚强镇定的事业女性形象,在记者会上义正严词地痛斥社会治安与日俱下,小报记者胡编滥造,对报道不负责任。她又打得一手好太极,记者问她同庄朴园的关系,都被她轻松挡了回去。到了最后,她宣布退隐。
那天下午她来探望泰然,也是穿得一身黑。
泰然还在睡着,可以说,他从出事起就没醒过。我们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他则在梦中神游太虚。
不过他的样子不太好,浑身插满管子,僵直身体躺着。我眼里他永远是他,到了张曼君眼里,他和提线木偶无异。所以她给吓个半死。
“这些管子是怎么回事?医生不是说他这几天就会醒来的?”
“他有呕吐现象,所以给他插了胃管。”我说。
她看我,“你好像并不在意?”
“我并不觉得他这样有多可怕。”我走过去摸摸他纱布下的脸,“等他醒来,一切都会好。”
张曼君凝视我片刻,“你真难得。听说杨亦敏已经走了。呵,才一天呢。”
“她和泰然并无关系。”我说,“我才是他的女友。”
“世态炎凉。”
“她这一走,压力也不小。”外界对她颇有非词。
“泰然没看错人。”张曼君感叹一声,“这孩子会这样,都是因为我。”
“你也用不着自责。是男人的,看到那情形都会上前阻止。”
“木莲,你要知道,这一年来,有大量新人涌进圈子里。望眼看过去,全是俊男美女,好几个漂亮得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又聪明,又肯吃苦,导演们如获至宝。”
我点头,“我当然知道。”
“泰然现在这样一躺少说四、五个月,等他回来,也是半年后的事了。”
“当然,养病是急不得的。”
“他并非地位稳固的大腕。半年后哪里还来空位子给他?他打拼这些年的成绩就这么轻易报销了。要他从头打拼?还是做回二线?”
“我不这么悲观。”我说。
张曼君越说越窝火,掏出烟想点,给我一瞪,不甘心地收了回去。她忿忿说:“我混这么多年,最后也竟是这么混乱收场。”
“笑话。”我安慰她,“《烟花》都卖遍整个东南亚了,票房再度破记录。你还想怎么样?”
“想嫁人。如今做女人难,并非难在有份成功事业,而是难在嫁个良人。”
“该是你的跑不掉。”
她叹口气,站了起来,“我走了。约了人买房子。”
“哦?哪个地段?”
“在美国。”
我明白过来,她收了山,要移民了。现在人一有钱都往外面跑,仿佛身后有狼在追着一样。
她愧疚道:“要走还早,我会常来看他。他醒来了记得通知我。”
我点点头。
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我:“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不大明白,她补充道:“等他醒来,继续陪着他重新打江山?你年纪也不小了,多为自己想想。拿青春挨义气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笑,我明白她其实也是一番好意的。我说:“我还真没想过。我只知道即使所有人都走了,我也不能离开。”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笑着摇摇头,走了。
秀姐带着饭上来,看到我说:“你也回去休息吧。医生说他不会这么快醒来。”
我说:“反正也没事,不如陪着他。”
“他又不知道。”
“也许感觉得到。”
秀姐苦笑,“我头发都白完了。”
“还是个漂亮的星妈。”
“他爸写的那剧本是不是不吉利?他爸半生执著也没办法拍成影片,他接过手来,却进了医院。”
“都是危言耸听。”我尽力宽慰她。
秀姐离开片刻的空挡,我轻轻伏在泰然身上。身下的躯体是温热的,心跳平稳有力。我缓缓抚摸他修长的手臂,摸摸他给刮得很干净的下巴,久久凝视那张开始消肿的脸。
他睡得那么平静,婴儿似的。我看着看着,眼眶又是一热。
那天晚上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
探病时间到了,我离开医院。刚走到停车的位置,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数名少女,将我团团围住。
我惊吓未定,为首的女孩子就已经提出要求:“我们要见泰然!”
“不行。”我说,“他需要休息。”
双方的口气都欠佳,这并不是一次良好谈话的开端。
对方有人叫起来:“我们关心他,见一下他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保证不打搅他。”
让她们看见偶像面目全非,戴着维生装置像个僵尸一样躺在床上?我敢保证她们看了会破门而去,对泰然再也没有半点留恋。我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为首的女生的态度开始恶化:“你霸着泰然,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霸着他。”我知道这些姑奶奶得罪不起,于是耐心解释,“确保他得到最好的照顾,是我的工作。”
“一下说他是外伤,一下说他持续昏迷,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
“别听她鬼扯!”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孩子高声道,“我今天下午溜进医院,看到这个女人正趴在泰然身上,乱摸一气!”
我听她这么大声,又把我形容地如此猥琐,耳朵顿时一阵火辣,又恼又羞。
她这话无疑是在人群里投下一枚重磅炸弹,这群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们立刻愤慨起来,将我围在车前。
医院保安也不知去了哪里,偌大的停车场也没有旁人。
一只涂着蓝色指甲油的手伸过来推我一把,我脚下一踉跄,退到车门上。
真是丢脸,当年读中学时都没被人围过,进了社会这么多年,反而给几个小孩子困得如此狼狈。
我厉声呵斥她们:“礼貌点,我叫保安过来了!”
“真不要脸!”女孩子们对我不住推搡,“你是泰然什么人?你对他做什么?你这个老女人,以为他会喜欢你?”
老天,是谁和我说泰然的影迷教养好来着?我怎么看她们怎么像一群野孩子。
我终于愤怒,挥开她的手,喝道:“放尊重点!家长老师没教吗?”
“不让我们见泰然,我就不放你走!”
我不想和她们继续纠缠,转身打开车门要坐上去。
“她要走,拦住她!”
“扯她的手提包,扯她衣服,别让她走。”
简直像一群疯子。
手提包给大力拽住,对方一得手,立刻使劲往后拉。我虽及时放手,但身子顿了顿,拉着车门的手给其他人扳了下来。对方人多力量大,我身不由己给她们拉扯着远离车子。
这两天的焦虑加上劳碌让我体力大失,我没多的力气和她们挣扎。我当下放声高呼:“保安!来人啊!”
一个耳光重重挥在脸上,打去我后面的话,打得我跌坐在地上,眼冒金星。
并不觉得怎么痛,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
“贱女人!”有女生抬起脚要往我身上踩。
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女孩子们一怔,互相看了看,纷纷散开,片刻就不见了。
我试着站起来,不料高跟鞋的鞋根忽然断落,重心不稳,又跌回地上。这时,有人跑了过来,一下就把我扶起来,让我坐在车上。
“还好吧?”那人问。
我抬头,对上一双黑且明亮的眼睛。初次见到泰然时,我为这样一双眼睛惊艳良久。
我说:“问题不大,反正楼上就是医院,很方便。”
对方笑了,他转身去把我的手提包拣了回来,交到我手上,“检查看看有没有丢什么?”
这又不是停车场抢劫案,我丢的是看不见的东西。
他又问:“要不要报警?”
“不用,方才谢谢你。”我掏出钥匙插进车钥匙空里。
“咦?你就这样开车回去?”他惊讶。
“放心。”我还有心思对他俏皮地挤挤眼睛,“我会注意不让妈妈看到。”
他放声笑起来。我的车开上出停车场的斜坡的时候,还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手放口袋里站在那里目送我。
回到家,妈妈果然已经睡下。我放下心来,倒在自己的床上,长长叹一口气。直到这时才感觉手臂上给那些女孩子拉扯住的地方隐隐作痛,明日必定会青紫一片。
我就这样趴在床上沉沉睡去。早上醒来,一边脸压得满是皱折,一只手臂麻痹,所有关节都像久没上油的齿轮,一动就咔咔作响。
已经不再年轻了。那种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跟着导演赶戏的日子一去永不返,我现在笑起来,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纹路。
妈妈来敲门,我这才哆嗦着爬下床,洗澡换衣。
医院里,泰然依旧安睡。今日的报纸出来了,头条又是他,只是这回把我的名字和照片特别醒目,口口声声说我和他关系暧昧,记者甚至写:“怀疑两人之间存在某种交易?”
什么交易?援助交际?
我苦笑。
小马推门进来说:“木莲姐,你看谁来了?”
我眼睛一亮:“沈畅!”
沈畅高了些,瘦了些,俨然变成一个帅小伙子了。他大包小包地提着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