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昌聊着聊着,忽然算了算时差,然后赶我我回家。
我说我不想回家。
唐乐昌到最后恨铁不成钢地说:江意映,你这一辈子,除了爱那个人,就不能做点别的事情吗?
我哑口无言。
最后恍惚摇头笑笑,我还真的是曾经以为,我这一生只用做好一件事,就是全心全意地陪伴他,如此这般,也算完满。
我终于关掉电脑下楼。
在公司的地下车库启动车子。
夜半返屋,我视线模糊,心不在焉,车子开得不甚平稳,好几次都差点撞上前面的车辆。
我只好放慢速度,但这样又造成后面车流堵塞。
座椅旁的手机偏偏适时响起来,我心头一震,车子一偏,又堪堪擦着路旁的绿化带。
手忙脚乱按通手机,熟悉的清冷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劳家卓说:“映映,靠边。”
前面正好有一个空隙,我刹车停了下来。
下一刻车门被拉开,劳家卓略微躬身,抬手扶住我肩膀。
我抬起头,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他声音有些不安着急:“你怎么了?”
车辆在我们身后鸣喇叭。
劳家卓扶着我坐入副驾驶座,然后坐进车中重新发动车子,打转方向盘重新汇入车流。
我张大眼看着他。
他的脸庞,起初是一片雾蒙蒙,然后才缓慢地渐渐聚焦清晰起来。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睛怎么了?”
我说:“我看电脑看多了。”
劳家卓不悦地拧着眉头说:“怎么回事,Claudio Nardi给很多工作你做?”
我慌忙解释:“没有,是我自己我有点近视。”
他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什么时候近视了?”
他重复了一句:“以后不要开车了。”
我说:“改天去配副眼镜就好。”
车开到一半,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路过。”
我无奈地浮起苦笑,我们倒是越来越像。
车子从街口绕入狭窄的楼道之间,我远远就看到,楼下昏黄的一盏路灯下,站立着一个人。
劳家卓看见他,又看了我一眼。
目光森然得令我生生打了个寒战。
我心里也不解,袁承书不是在北京了吗,他何时回的香港,未见通知我一声。
车子根本不进车道,劳家卓不发一言,打转方向盘,车子急速转弯,往外面驶去。
我脱口而出:“我要回家——”
劳家卓眼神冷凝,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眼。
我小声勉强挣扎着说:“托比一个人在家,它晚上会饿……”
他慢慢开腔:“我让人去照看它。你不准回去。”
在他家楼下时,我不肯下车。
劳家卓咳嗽一声,面容如霜,语带威胁:“下来!”
他脸色依旧雪白,连唇色都是淡漠的。
他永远要和我置气。
一次又一次忤逆惹恼他,劳先生万金之躯,我永远是万死莫辞的那一个。
我跟在他身后上楼,他推开大门,我站在玄关处,在他的身后哀哀地说:“家卓,袁在楼下我打发他走了就是了。”
他简短吩咐:“进来说话。”
我心头一恼:“你不是有伊人在身侧又何必一定要拖着我呢?”
劳家卓忽然回头:“你说什么?”
我索性说了出来:“我那天晚上见到一个女孩子陪你上楼了。”
他生气起来,眼睛瞪着我说:“所以,你真的是天天晚上在我楼下,却从来不上来?”
劳家卓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我:“江意映,我敞开大门求你你不肯来,你手上不是有钥匙吗,这么有兴趣何不直接上楼来看看?”
我怔住了,原来不是他硬要拉着我来的吗,怎么变成了他如此凌盛的气势。
劳家卓变成了质问:“你到底是要怎么样?一边闹着要跟我分手,一边偷窥我有否半夜带别的人回家来?”
我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他大力地捏住我下巴:“江意映,你明明舍不得放弃,却又不再肯再踏前一步?”
劳家卓略带讽刺地笑了一下:“怎么样,夜里在我楼下吹冷风你觉得很愉快?”
我沉下心来,静静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也有些气昏头:“艺术家的做派还真是随心随性。”
我悲哀地道:“劳家卓,你讲讲道理,从我回国来,从内地来到香港,我住哪里,和谁往来,我又何曾有过选择的自由?我做任何事情不是奉你的旨意?不过一个袁承书是意外,已教你如此动怒,我的生活甚至没有重建的可能性。”
劳家卓默默地凝视我:“我让你这么不快乐?”
我慢慢地说:“家卓,你站得太高了,身畔的人如果不够强大,是会有窒息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极度缺乏安全感,如果是我没有再有勇气,底意难平亦无法洗手作羹汤,是我不成大器,是我不再适合你。”
劳家卓声音低微了几分:“这就是你跟Claudio Nardi递辞呈的原因?”
我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咬着牙问:“你又要走?”
我望着他不说话,眼中或许已经没有留恋之意。
劳家卓扭住我胳膊:“你以为我会放你走?”
他的手捏得我手腕很疼,我忍着说:“你先放开我。”
他狠狠地盯着我,手上纹丝不动。
我疼得受不住了,反手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劳家卓竟然完全受不住,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然后往后倒了下去。
我吓坏了。
慌忙一手挽住他的腰,他勉强抬手扶着我的手臂,一手撑住了墙。
我再看他,他的脸上已经煞白一片。
这时有人在客厅一丝不苟地说:“这位女士,与他的口角之争最好择日再进行。”
我转头才发现一名男子正从屋里走出来,他边说话手上动作也没停顿,抬手和我将劳家卓扶入了沙发。
男子看了看他的气色,仍旧维持那种一本正经的神色:“你情况不太好。”
劳家卓轻轻喘过了一口气,勉强开口说话:“你怎么在这里?”
男子语调很平:“杨宗文致电给我。”
男子略微检查了一下劳家卓的脉搏,简短一句诊断:“回医院去。”
我问:“他身上哪里不合适?”
男子答:“他半个小时前背部的旧伤发作,服用了高剂量镇痛药。”
劳家卓对着他摇头。
男子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劳先生,你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做过背部复健治疗。”
原来是劳家卓的理疗医师。
劳家卓眉头皱紧,他转头对我说:“映映,你上楼去,我和欧医生有事情谈。”
我说:“你们上去聊,我在底下坐。”
两个人在二楼的小客厅,起初交谈还是低声的。
欧医生声音颇有几分不情愿:“劳先生,我受院长所托照顾你的脊椎,鄙人深感责任重大,但对于这样不合作的病人,让我的工作非常为难。”
劳家卓低低咳嗽:“抱歉,最近工作忙。”
欧医生不满地说:“你不但推掉了定期的治疗,在病发产生剧烈疼痛感时,为什么不找我?”
劳家卓声平语低:“只是偶尔有这样的情况。”
欧医生忽然声音高了几分:“杨宗文行事胆大包天。”
劳家卓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工作没有办法,是我要求宗文给我的。”
欧医生一板一眼:“医院有严格药物管制制度,纵然劳先生是要求使用镇痛药物,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杨医生这样的做法,已经有悖医德。”
欧医生直言:“劳先生对自己的健康也未免不太珍惜。你不能依赖着吗啡止痛,这样是会上瘾的。”
我心脏惊慌一跳,从沙发站了起来。
楼上不再有劳家卓的声音。
欧医生的声音倒是清清楚楚:“劳先生,相信你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长期服用药物会造成你身体的抗药性。我奉劝劳先生不要太疏忽,恕我直言,损伤部位的持续疼痛,倘若再这样下去,最坏的后果——会导致下肢运动障碍。”
我站在空旷的一楼客厅,耳边有些重音,心头一阵凉一阵寒。
两个人的声音低弱了下去。
我仿佛站在汪洋大海的一片孤舟上,整个人飘飘浮浮。
忽然欧医生在楼梯口处唤了我:“请上楼来。”
我走上二楼,在二楼的卧房,劳家卓趴在床上,衬衣已经褪去,□着后背,露出瘦削优美的线条。
欧医生用药物给他热敷。
他痛得一头虚汗。
医生交代我:“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握住他的手,捂在掌心暖了暖,劳家卓脸上痛楚的神色缓了一缓。
我柔声道:“你忍着点儿……”
他无力地捏了捏我的手心。
热敷了半个小时之后,欧医生动手给他背部做推拿和针灸。
一整个疗程做下来,劳家卓已经痛到几乎虚脱。
我给他喝水,他吞咽都很难受。
医生取出药水袋给他挂营养液。
我挽起他的衣袖,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留置针管,在手肘中间,淡蓝色的一根管子,植入他身体淡蓝色的静脉,白皙如玉的肌肤,粉蓝色的塑胶管子,一切仿佛没有生命一般。
眼睛实在太酸,我匆促间背过身去,眼泪滑落下脸庞。
劳家卓闭着眼在床上模糊一句:“映映?”
我慌忙哽咽着应了一声:“嗯。”
欧医生已经动手松开夹子,将注射器刺入抽了一点回血,推生理盐水,然后将输液针头刺入了针管。
我动手调节了一下滴速度,药水落下来,劳家卓累到了极致,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欧医生告辞下楼去,我回到床边默默守着他。
输液完毕之后,我拔掉针头,用生理盐水封管,然后将他衬衣的袖子放下来。
我的动作很轻。
我触摸了一下,大约是他打针次数的实在太频繁,穿刺部分还是难免有些红肿。
他原本的肌肤柔软细腻,如今留下几道伤痕,整个人了无声息地躺着。
我在床边坐到凌晨五点,劳家卓醒了过来。
我说:“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他喘了口气,手撑着身体要坐起来。
我扶着他身体倚在枕上半躺着。
他说:“你没睡觉?去客房。”
我说:“我就在坐着,没事儿。”
他皱着眉头:“你没有必要在这里枯坐着。”
我说:“一下天亮了,我再回家去。”
劳家卓说:“在我这留宿一晚让你很为难?”
我克制地说:“没有的事。”
他说:“那你昨晚怎么没走?”
我说:“你生病,身边没有人照看,无论是谁,都走不开的。”
他冲着我发脾气:“那你何不直接回家去,我召医生来就好。”
他的心思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劳家卓病中一向脾气不好,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你留下来做什么?可怜我?”
他自暴自弃地说:“你也听到了,我都准备瘫痪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守着一个病恹恹的人你还有什么乐趣?”
我听得不忍:“不要这样说。”
我摇摇头:“你再睡一会,情况稳定一些,我早上再走。”
他讽刺地说:“你难道不是心里惦记着昨夜在楼下等你的袁先生?”
这句话有点过了。
我站在床边咬着牙忍。
劳家卓忽然:“你走吧。”
我不发一言沉默地转身就走。
还没走开两步,忽然被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
劳家卓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摇晃着将我抱在怀中。
我不敢动,怕他跌倒。
他低弱地喘息着,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字带了强硬的逼迫感:“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上次在机场,明明看到我——眼神也没有一毫一丝波澜,你就这样和他走掉,我心里真是恨极了。”
我知道他心里凄苦,我又何尝好受。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上:“映映,我们只能这样了是吗?”
他站不稳,我搂住他的腰,扶着他坐回床上。
我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将头埋入他的掌心。
劳家卓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
我非常疲倦。
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再熬夜,简直是惨不忍睹。
我如幼时乖巧甜美的孩童,轻声细语地对他诉说心事:“离开你之后,时间很空很空,但我很平稳,没有像上次那样无法控制自己,也没有耽误事情,我觉得我可以强大起来。”
他凄凉的笑:“我就知道,我让你飞,可是等你想落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接不到了。”
我抬起头对他笑:“我终其一生,无论在何地,无论做什么事情,身上都刻着劳家卓三个字,这是你留给我的烙印,甚至抹都抹不去,我原本就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
他说:“是我误了你。”
我摇摇头,抚摸他的左手,那枚指环仍在他的无名指,金属散发着温润光泽。
劳家卓忽然说:“她是李丝儿。”
我身体一动,抬起头看他,这个名字,我怎么敢忘。
他轻咳一声:“你看见的那个女孩。”
我平和:“嗯,我听说她出国读书了,怎么了,毕业了?”
劳家卓点点头:“她回来,致电来劳通……”
我微笑,心下已经了然,这想必不是一个太曲折的故事,一掷千金的豪门之子,在旖旎多情的风月场所,随手搭救下一名风尘女子,女子低到尘埃处开出花朵来,自此幡然顿悟,发愤图强,多年之后面目崭新回来报答恩情……
我有些兴趣地问了一句:“她学什么专业?”
劳家卓声音很微弱:“据说读医。”
我忍不住淡淡地笑起来。
有多少女孩子全心全意将自身打磨成合适他的女人,纵然流水无情,落花有意,但落花流水,也算金风玉露一相逢。
我说:“所以她会上你家只是巧遇?”
劳家卓气力不继,也不再愿说话:“映映,你若是在我身边,你自然信我。你若是不再留在我身边,那么一切也无所谓了。”
(□)
我抽了一个周末,去Freddy的工作室。
他是在我落难之时给过诸多帮助的贵人,我一直心念感恩,如今我已有离去之意,且当最后一次合作留个纪念。
我之前到他棚里随意拍过几张照片,送到Tximas M眼前,难得那位设计师大爷看得过眼。
Freddy从香港开会回来,眉开眼笑直叹我宝刀未老,连忙在公司漏夜开会,并重金请来了香港造型师,到正式开工时,名牌造型师带了两个助理进驻棚内,我早上六点被迫起来,吹一个头发都得费半天时间。
我原本不甚耐烦,但离情依依,只任由他摆弄。
待到拍摄时,公司的摄影棚内全部人员清场,并给我留用了一个专门的化妆室。
一连三天的拍摄,要求自然是严格的,但过程都还算顺利。
第四天的早上,我拍摄完一组,正坐在化妆室里休息,忽然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江小姐,棚内调式重新灯光,请等候片刻。
我答应了一声,还有时间,我索性坐到沙发上打一下盹,这几日都太早起,完全睡不足。
我闭着眼坐了一会儿,又听到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很静。
我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女孩子。
她头发烫卷,唇色艳红,比上次见到成熟许多。
她对我微笑:“江小姐。”
我心下澄明,也不再做多惊讶,只回报客气微笑:“钱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很想拿鞭子抽死我,哈哈。
(六十四)
她对我微笑:“江小姐。”
我心下澄明,也不再做多惊讶,只回报客气微笑:“钱小姐。”
她说:“劳先生在楼上。”
我点点头。
劳家卓这几天来过那么一两次,他也从不避嫌,那辆车子大大方方停在楼下,我看得见。
楼上有开放式的顶层,看得到整个摄影棚的全景,但一般人不允许上去,劳家卓不进来打扰我,他爱看让他看个够好了。
钱婧笑着说:“江小姐气质独特,怪不得Tximas M如此满意。”
她声音很甜,年轻女孩子的清脆声线。
我慌忙微笑:“不敢当。”
钱婧客气寒暄道:“我们是第二次见面?”
我略微颔首,不欲搭话,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钱婧说:“我倒是很早,就知道江小姐了。”
我颇有些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我们知道彼此的存在,想必都是以一根刺的形式。
我觉得我们无论在何时何地相遇,应该都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她来此地,不知所为何事。
钱婧直接提起来:“江小姐想必已经知道,劳先生和我结婚是怎么回事。”
我不动声色:“我不太清楚,这不是我的事情。”
钱婧浮起虚幻的一抹笑:“我和他,在知情的人眼中,完全是一场笑话,可是我竟然不觉得后悔。”
我心里轻轻地冷笑。
劳氏二少爷永远有教女人神魂颠倒的本事,我就是最大的活体标本。
钱婧美艳的容色带了一丝凄丽:“江小姐可能不知道,劳先生在商讨结婚时,曾赠予我什么良言金句。”
她望着我说:“他直言他深爱江小姐,他说永远不会爱上我,他永远爱着别人,问我还愿不愿意结婚?”
我心里隐隐震动,能将一向内敛含蓄的劳家卓逼到如此地步,当时的情况,可见险恶。
钱婧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怨恨:“他说我要婚姻,他可以给,但是他一找到你,会立刻和我谈离婚。”
我忍不住出声道:“钱小姐,恕我直言,劳家不是吃素的,你们当初那般胁迫他,未免有失道义。”
钱婧忽然又笑着说:“在不择手段这方面,我们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我想着缓和一下气氛,柔声劝劝她:“劳家卓对女人想必慷慨,钱小姐何不干脆享受生活。”
钱婧嘴角的笑像一朵幽冷的花:“他当然大方,我手上塞满他给的名店珠宝,但是却成了夜夜空望丈夫从不归家的妒妇。”
她忽然问:“换做是你,江小姐能够如此爽快?”
我说不出话。
我亦办不到。
钱婧忽然说:“你哪里及我爱他,怎配得他万般情意。”
我被刺了一下。
“你能体会看着你的丈夫戴着和前妻的婚戒的感受吗?我费尽心思讨好他,我偷看你的照片,去让造型师剪了一样的头发,模仿你穿衣的样子,”钱婧看着我,眼里不是没有妒意:“你知道吗,我满心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谁知走到他面前,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除了一向的冷淡,更多了一种情绪,那就是嫌恶——哈哈,我真是个疯子。”
钱婧说出的话都仿佛预演过的唱作俱佳:“当时他苏黎世出差回来,突然和我提离婚,我不肯,与他大闹一场,我曾吞服安眠药。”
“我是为他死过一回的人了,他还是要走。”
我心里想起梁丰年陪他去应酬洪武喝得醉到发烧,那段时候应该是一个老婆在家里哭闹,一个干爹在外围剿杀,劳家卓这个婚离得真是辛苦。
她说:“江小姐,其实你已经不知惹得多少人羡慕。在你面前,我完完全全是个输家。”
不过就是因为爱他,他自然是全世界最好,他少爷脾气发作的时候你还不知如何忍得他。
其实我又赢到那里去。
爱情从来都是两败俱伤的一件事情。
钱婧站起来:“江小姐,索性告诉你,我们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维持了两年零三个月,他连我的手都没有碰过。”
真的是这样。
我原来怀疑不安,原来的反复暧昧,原来的迟疑徘徊,此刻觉得心下一片风清月朗。
我甚至有一刻是怔忪的。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倘若要离开他,我终于也能够放开自己。
那种大战过后深深的懈怠。
我在头脑里保留着一丝理智和警惕。
我问:“钱小姐,你想表达什么?
她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来话我知她愿赌服输。
钱婧淡淡微笑:“我来看看,他对你的爱,是否举世无敌,我得不到的,旁人会否得到。”
我暗自摇头,心下觉得有些不妥,有些时候我一样无法理解女人的行为。
这时我电话响,是摄影棚里的助理打进来:“映映,怎么不出来?大家都在等。”
我站起来:“马上。”
我认真地对她说:“谢谢你。”
钱婧看着我,笑容中有一丝诡异之气:“客气。”
我不再理会她,提着裙角匆匆奔出去。
摄影棚内的闪亮灯光遥遥地照射过来。
我匆匆收拾心绪,专注回到工作上。
灯光师和两个助理都在各自忙碌,摄影师似乎换了一个。
我站到机器前,拍摄了一组,然后又进去换了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