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皓皱着眉,从脑海里排除各种可能,干脆选择直接发问:“受到什么刺激?怎么不一样?为什么我会惊讶?”
宋琳噙着唇,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说:“见面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坐落于平壤市中心的高丽电信公司(Koryolink),该公司是埃及奥斯康电信(Oras)与朝鲜邮政部门设立的合资企业,也是朝鲜唯一的3G运营商。奥斯康电信由此获利数亿美金,却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汇出朝鲜。2013年年末,奥斯康电信总裁纳吉布-萨瓦里斯表示:“在收回红利之前,不会再向朝鲜投资。”
艾玛,这一次更新拖太久了,实在不好意思…(貌似每次都要说这个话…)
第 55 章
在李正皓的印象里,林东权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根本不适合搞情报工作。
然而,愚蠢从不必然导致失败,傲慢才会。*
回想起青森港和修道院被两次偷袭,他都同样轻敌、同样毫无防备,最终被捕简直是活该有此报应。
无论林东权变成什么样子,李正皓提醒自己,绝不能对其放松警惕。
随着敲门声响起,房间里有人发问:“谁?”
宋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道:“查水表。”
厚重的木门被拉开,林东权出现在门框后面,语气略显烦躁:“你怎么…”
话音未落,他便发现走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当即呆若木鸡。
同样惊讶的还有李正皓。
他设想过林东权如今的状况:要么为了挽救亲人的性命,心不甘情不愿地配合121局的工作;要么勉强适应了平壤的生活,却始终惦记着如何回到南朝鲜去。
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中,偏偏没有料到会是眼前这幅场景。
新式的“元帅发型”,鬓角耳侧被剪短至露出头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深蓝色的人民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就连襟口也严丝合缝地对接;玳瑁边框的眼镜遮住大半张脸,掩去所有锋芒,整个人挺括精神。
这哪里还像花花公子,分明就是一位学成归国的人民科学家。
只见林东权紧张得来回搓手,嘴唇也紧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却盯着宋琳,似乎是在责怪对方不该引狼入室。
李正皓清清喉咙,扶住军帽帽檐,尽量语气平静地招呼道:“林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呃…你好。”林东权退缩着让开一条道,纯粹凭本能作出回应。
宋琳瞟了主人一眼,满脸不屑表情,大跨步地走了进去。
位处东北角的这套房有里外两间,被布置成简单的工作室格局,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电子器件,所有东西似乎都用线缆缠在一起。
桌前有三块平板显示屏,并排挂在长长的吊臂上。显示器下面放着Dvorak键盘,按键布局比标准编排更加高效,专门用于快速编程。
除此之外,屋内陈设极其简陋:单人床靠窗摆放,床头并排立着两只木箱,既做茶几又做脚凳;被单、枕头都跟军营里的制式装备相同,并无明显个人风格;为数不多的衣物挂在门后,墙上挂着一柄圆镜,便是这里所有的家当了。
虚掩的玻璃窗外,浓密树荫层层掩映,衬得室内格外清凉,和之前热火朝天的训练场形成鲜明对比。
一改先前的拘谨,宋琳大咧咧地躺倒在单人床上,如猫一般四肢舒展:“还是你这里最舒服,平壤的夏天热得跟撒哈拉有一拼。”
原本手足无措的林东权皱立刻皱紧眉头,连拖带拽地试图将她拉起来:“属狗的吗?脏成这样也能睡?!”
尽管两人一男一女、一高一低,缠斗起来却不分上下,却见宋琳凭借灵活的身形,边笑边往床里躲,彻底弄乱了被单枕头,留下遍地狼藉。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比李正皓设想的更加亲密。
压抑住心里的异样感受,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观察:这间房布局太通透,东西也少得可怜,一时找不到可以安装窃听器的地方。
环顾四周,塔式机箱旁的几样东西吸引了李正皓的注意。
外接驱动充当桥链,黑色硬盘互通串联,架空的小型风扇负责散热,快速转动的同时制造出微弱的噪音。
这是一台刀片式集成服务器。
联想到跨屏操作和专业的Dvorak键盘,如此大容量、高密度的负载平台,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范围,只可能被当做暴力破解计算机使用。**
朝鲜自办的“光明网”上根本没有需要破解的对象——所有端口都登记注册,使用者的身份权全部记录在案——研究人员需要任何数据,直接打报告写申请就行。
“暗网。”
不知何时,林东权结束了与宋琳的打闹,气喘吁吁站到桌子旁边,略显尴尬地介绍道:“不可链接、不被检索、无法统计,只能通过动态页面访问。所有数据实时变化,必须用模块爬虫才能监控。”
暗网又称“不可见网络”,通过叠加的保护数据口令,使得各类信息绝对隐形,是天然的犯罪温床。暗网上常年存在着各种合法或不合法的交易,执行境外任务时,特工们偶尔也会通过此种非正规渠道获得“补给”。
李正皓眯起眼睛,视线再次投向屏幕,代码闪烁,和他的声音一样变幻莫测:“朝鲜也有这东西?”
“哪里都有叛徒渣滓,必须按时打扫卫生,才能让病毒、细菌无处藏身。”林东权拉开座椅,回到桌前,手指在键盘上舞动,舞姿奇异。
强烈的憎恨情绪毫无掩饰,比他口中的话语更加令人震惊。
作为独立局域网的“光明网”,竟然也有被渗透、腐蚀的一天,民众脱离管控的尝试似乎无处不在。
幸好,从林东权奋力敲打键盘的劲头来看,这些阴影很快就会被照亮。
一双素手攀上肩头,宋琳附在李正皓耳边,吐气如兰地轻咛:“人家现在可是先进分子,再抓几个反革命就能入党了。”
这话里尽是调侃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却见林东权扶扶眼镜,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用力地敲打键盘,仿佛真的能从屏幕里大变活人一样。
投诚。
来自背叛者的忠诚。
没什么比一个情报官员的投诚更加令人玩味。
李正皓有了兴致,一边上下打量林东权,一边从裤兜里掏出烟盒,轻轻抖落一根,用手指架起来。
“居然会被劳动党洗脑…”宋琳就着他的指尖,毫不客气地将那根烟衔进嘴里,“你也认为值得怀疑,对吧?”
林东权冷哼道:“别以为谁都是佣兵,见钱眼开、拿钱卖命!”
李正皓取出打火机,随手替宋琳点烟,表情依旧波澜不惊:“那你为什么卖命?”
随着敲打键盘的节奏声,林东权一字一顿道:“为民族团结!为强盛大国!为了赎罪!”
和宋琳的哑然失笑不同,李正皓认真听完这几句话,确认对方再无补充,方才缓缓问道:“你叔叔是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李正皓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相信战斗的一半工作在于情报收集。
出院之后,他给自己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查阅外务省的内参资料,对于韩国媒体的所有公开信息了如指掌。
两年前,林镇宽在韩国国会接受公开质询,承认其擅自策划了情报院和军方的联合行动,抓获一名高级别的朝鲜情报人员。
当被问及此次行动的目的时,他表示是为了救治受威胁的妻女。
坊间舆论顿时哗然。
那次质询的结果一直保密,但从情报预算大幅削减的状况看,议员们对这种以权谋私的做派很不感冒。
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韩国政府对待恐怖主义的态度强硬,拒绝容忍任何形式的勒索或威胁——因为事情发生在家人身上就放弃原则,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被大众接受。
然而,正当情报院启动追责程序,准备给舆论一个说法的时候,林镇宽遭遇意外车祸,车毁人亡。
身后留下孤儿寡母,刚刚勉强渡过危险期,躺在医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按照约定,他们唯一的亲人那时已经入境朝鲜,成为宋琳提供“解药”的对价。
敲打键盘的声音终于停止,林东权静坐在屏幕前,一动不动。
只见那双薄唇轻微颤动,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从60米高的悬崖上冲下来,尸骨无存。”
李正皓点点头,并未感到任何意外。
车祸、急病、自杀——为了清除异己,当权者早就用惯这些手段。
1987年修宪之后,韩国貌似实现了民主:独&裁者退出历史舞台,议会当家做主,各种派系、阀门和既得利益集团沉入水面之下。
实质上,人民依旧猪狗不如。***
情报院是特权机构,对林镇宽这样失势的官员,他们迟早都会进行清算。
所谓“追责”,只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场戏,最后用当事人的死亡来终结话题,再理所当然不过。
此刻,平壤市郊戒备森严的情报学院,房间里沉默持续蔓延。
林东权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屏幕上各种字符闪烁,几次抬手又几次作罢,情绪似乎难以平静。
“你不会也相信他吧?”
宋琳拍拍李正皓的肩膀,毫无避讳地提醒道:“张局长可就是被这番苦情戏给骗了的。”
第 56 章
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用力之大犹如泄愤。
“羡慕、嫉妒、红眼病。”林东权冷哼着吐出一个个词语,“只崇拜强权和暴力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别人的信任?”
宋琳不怒反笑:“破解几个邮箱、直播几场视频就能证明你被信任了?”
眼看双方又要开始斗嘴,李正皓一个头两个大,干脆清清喉咙,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
在朝鲜,组织就是严父慈母,配合调查是毋庸置疑的义务和责任。尽管“人民科学家”态度冷淡,却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而是闷不吭声地点了几下头。
见此情形,李正皓背过手,悄悄摸索自己的“袖扣”,缓步靠近林东权和他的电脑。
经过仔细观察,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张乱糟糟的桌子,就是最好的安装地点:摆放位置居中、外部形状不规则,从积落的厚厚一层灰尘看,主人显然从未做过清洁,袖珍式窃听器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
然而,正当他废话说尽,快要摸到桌子边缘时,身后却响起咳嗽声。
只见宋琳在窗台上按灭烟蒂,踮着脚凑了过来,拍了拍李正皓的肩膀道:“‘727’?档次不错嘛。”
那双素手指纹变形,关节处覆盖着厚厚的老茧,掏摸烟盒的动作却异常熟练,还顺便捏了捏男人的肩膀。
李正皓愣在原地,为掩饰尴尬,只好无奈答道:“部里发的,你喜欢就留给你。”
“我可不敢抽。”宋琳嘴上推辞,手脚却没闲着,很快又点燃一根含进嘴里,“龙凤烟草厂的特供香烟,一盒能抵半年工资,给我就该犯错误了。”
老旧的苏式建筑里,没有单独的通风系统,空气流动性原本就差。再加上天气热,房间内充满浓烈的烟草味道,几乎随时可能把人薰晕过去。
林东权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李大校,你要求我做的事情全都没问题,麻烦带她走行吗?”
“虚伪。”女人撇撇嘴,直接将烟灰点在地上,“吃喝嫖赌抽,哪一样你不在行?少学着装清纯。”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李正皓只好一边推着宋琳往外走,一边仓促告辞。
临出门时,他不忘回头补充:“我会和工作组一起来,到时候麻烦你…”
话还没说完,厚实的木门便在两人眼前重重摔上。
宋琳“噗嗤”一声笑起来,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前仰后合,简直无法自已。
空荡荡的走廊里,突如其来的笑声反复回响,引得站岗卫兵侧目,犹豫着是否需要采取行动。
李正皓连忙一把牵起她的手,大跨步地朝外面走去。
他步伐不稳,受过伤的那条腿关节僵硬,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酸涩的疼痛感直往心窝里钻。
然而,莫名的情感、混乱的思绪、颓丧的挫败却彼此纠缠,渐渐形成一股巨大的合力,将理智推向爆发的边缘。
网军基地楼外,司机和副官正站在路边聊天,见上司怒气冲冲地出来,身后的女人还笑得花枝乱颤,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正皓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大力拉开车门,将宋琳狠狠扔到座椅上,自己则俯身坐在外侧,气息不定地质问:“为什么?!”
为防止林东权起疑,他已经强压了半天脾气——扣在手心里的东西,居然被轻而易举地夺走,动作之快,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李正皓感到深深的屈辱。
宋琳像条蛇一样滑到他腿边,指尖捏着那枚纽扣式的窃听器,表情夸张地反问:“你是说这个?”
李正皓的喉咙哽了哽,稍微恢复冷静,沉声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你当林东权是傻的?”女人由下而上仰视着他,目光中却充满挑衅,“还是张英洙是傻的?”
“如果我不调查,又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傻?”
宋琳的目光没有偏移,却伸手锁好越野车后座的车门,整个人跨坐到李正皓的大腿上:“这种小型窃听设备功率都很大,稍微用干扰仪测一下,就能找到接收台的位置,你想被抓现行吗?”
为保证乘坐的舒适性,司机下车前没有拔钥匙,空调一直保持制冷,车上温度很低。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曼妙酮体,以及女人若有似无的挑逗,李正皓却觉得体内窜着一团火,随时会把谨慎、冷静、克制、保守这些曾经引以为傲的品质焚烧殆尽。
侧首看向窗外,他试图转移注意力,却见司机和副官干脆躲进大楼的门厅里,任由长官独自受辱。
欲念在咆哮、理智在呻&吟、尊严在跪地求饶,李正皓拒绝接受这样明目张胆的挑逗,更不愿让对方趁机转移话题。
然而,正当他用手托住宋琳,试图退出一段距离的时候,却意外遭到了抵抗。
“你敢!”宋琳双腿用力,死死卡在男人的腰上,“推开我试试?”
原本宽敞的后排车座变得拥挤,湿濡濡的气息弥漫氤氲,李正皓口干舌燥,无法言语,只觉得脑子和身体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无论林东权动机为何,之前倒切切实实地做成了几件事,如今是侦查局的重点保护对象,你动不得。”
女人声线沙哑,红唇紧贴他的脸颊颈侧游走,保持着些微距离,暧昧而克制,促使车内温度继续升高。
李正皓重重喘息,原本想要推拒的双手,却像被涂过胶水一般,紧贴着那清晰的下臀曲线,舍不得离开分毫。
即便隔着质地粗粝的迷彩服,他也能够感受到宋琳体内散发出的滚烫温度,竟比头顶烈日更加炙热。
一双玉臂环在男人颈后,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她的全身重量都压在腿上,确保彼此腰腹紧密相贴。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欢迎都来不及,怎么会阻止?”宋琳故意曲解他的话,笑容也愈发放肆,气息洒进制服衣领里,激发出更直接的生理反应。
似乎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大,她又挪动身体,在敏感处来回碾压,慨叹中带有几分劝慰:“我是怕你引火烧身,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正皓咬牙,将人死死按住,灰色眼瞳直视对方:“张英洙到底在搞什么鬼?”
宋琳挑眉:“如果没人告诉你,说明你根本不需要知道。”
情报工作中,有一条久经考验的老规矩,叫做“须知原则”:一个不了解情况的人,无论怎么粗心也不会说漏嘴,因此消息只在必要的范围内传播。
宋琳这么说,仍然是在提醒他不要冒险,可李正皓相信自己的直觉,索性换个方式提问:“你知道多少?”
“我只是个佣兵,拿钱做事,其他的一概不知。”女人垂眸,用牙齿咬掉李正皓军装上的风纪扣。
衣襟松开后,宋琳反而没有着急动作,而是像犬类一样慢慢嗅探、接触,小巧的鼻尖寸寸扫过他的胸口,同时也将自己的气味烙印在男人身上。
李正皓深呼吸,仍不放弃刺探的努力:“这是你带的第二批学员吧,第一批人都到哪儿去了?”
“土耳其、巴西、厄瓜多尔…”她一边说一边向下移动,唇齿和舌尖相互配合,轻松咬掉了他的第二颗纽扣。
这些国家非乱即战,彼此之间并无地缘政治关系,区区几个情报人员过去能做什么事?
李正皓刚说出心中疑问,便引发对方一阵嘲笑:“谁说他们一定要做什么?朝鲜以外的地方早都进入了信息时代,技术为王。”
“你所说的‘技术’,指的就是林东权?”
“当今世界的主体是‘和平与发展’,或者叫‘杀人于无形’。”她滑到军裤笔直的裤缝之间,看着那处明显的变形,含混不清道,“土耳其政变,埃尔多安用FaceTime煽动选民;民主党邮件门,特朗普趁势上位——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过往两年里,国际政治风起云涌,李正皓隐隐感觉到有股力量在背后推波助澜,却看不清其中的脉络。
如今宋琳一语道破天机,真相如同漩涡般深不见底,直将人的思绪往最黑暗的海面下牵引。
这番话太过大胆,以至于真假难辨,李正皓无暇分析其中的逻辑关系,干脆直截了当地发问:“假如这些事都和林东权有关,他投诚的理由又那么充分,你凭什么…呃!”
话没问完,感官便被灭顶的快&感裹挟,堙没在瞬间降临的高&潮之中。
方此时,车厢内的温度也终于达到沸点,直将所有残留的理智、矜持,统统遣散得无影无踪。
第 57 章
发动机持续嗡鸣,车载空调功率强劲,吹出的凉风却无法降低温度。
李正皓感觉大脑被屏蔽了,全身血液都已经蒸发,只剩一具轻飘飘的躯体,悬浮在虚无的半空之中。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连死亡,也似乎遥不可及。
膝盖的酸痛被抛诸脑后,习惯性紧张的神经像棉花一样松软,呼吸只是本能的条件反射;裸露在外的皮肤沁出薄薄汗意,凌乱褶皱的军装掩饰下,理智早已支离破碎。
他从不轻易放弃对自己的控制,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沦陷,简直难以想象。
欢愉来得太突然、太猛烈,汹涌而至的高&潮铺天盖地,令人无暇怀疑其中的真实动机。
宋琳用手背擦了擦嘴,半蹲着慢慢爬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整个人显得娇艳欲滴:“够不够?”
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分明是两人重逢那晚,他在极尽荒唐时的泄愤之语。
李正皓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暗地里骂了句脏话,别开视线交错的目光,低头整理着装。
然而,手指抖动的太厉害,就连扣扣子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无法独立完成。
那双没有指纹的手再次探过来,一点点替他系带扣绊,低眉顺目的表情,和刚才那个疯癫的魔女判若两人。
李正皓试图拒绝,无奈连推挡的力气都没有,只好老老实实地接受帮助。
时间变成流淌在浓蜜中的霜糖,既粘稠又幻灭,充满玄妙的韵节——生命中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短暂,又像现在这般漫长。
气息逐渐恢复平静,他的思维也重新上线,先前的问题被再度提起:“…你凭什么怀疑林东权?”
宋琳抬头,目光似娇嗔、似抱怨,片刻后方才叹息道:“看来还是不够。”
在那撩人的目光中,刚纾解过的**蠢蠢欲动,试图用征服逼出答案——尽管这样一来,就恰好印证了她的结论——李正皓清清喉咙,小心翼翼地绕开圈套,坚持道:“回答我的问题。”
撇嘴一笑,宋琳耸了耸肩:“他不肯跟我上床。”
“你说什么?!”李正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握住那对皓腕。
“我说…”宋琳一边挣扎着摆脱钳制,一边吐词清楚地重复,“他不肯跟我上床。”
胸口突然被一块大石头砸中,某种类似愤怒的酸楚感受,在体内翻腾、咆哮、横冲直撞,全然陌生却又无法压抑。
心脏狂跳,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敲碎了尴尬、幻想和流连,只剩下赤&裸裸的现实。
看到男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宋琳连忙主动解释:“喂,都说没有上床了,那么紧张干嘛?”
“…你究竟是不是‘燕子’?”李正皓涩涩发声,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用尽全力方才压抑住激动的情绪。
听到对情&色间谍的专业称呼,宋琳冷哼一声:“你觉得我需要出卖色相?”
阳光隔着车窗玻璃射进车厢,在那轮廓清晰的脸庞上留下明暗阴影,衬托出她独特而神秘的气质;迷彩服包裹住凸凹有致的曲线,却掩不住身材的黄金比例,反而愈发令人遐想连篇。
正是一生最好的年纪,他相信她有能力征服世界。
见对方不说话,宋琳反倒来了气:“单手握力65公斤,常规肺活量3000毫米汞柱,五公里武装越野12分钟——你以为我是为了陪人睡觉才变成今天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