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有那么听话吗?”女人挑眉,目光犀利地从对面看过来。
林东权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摇摇头:“不觉得。”
“十年前,我和安东在高加索的人肉市场上相识。他被车臣武装分子绑架,我被当做性&奴出售。”
空荡荡的船员餐厅里,宋琳的语气波澜不兴,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安东从小就身强力壮,和十几个人一起关在笼子里,也能抢到最多的食物,吃得最好,看起来最有精神。他上台时,买家轮番出价,一再刷新那天的拍卖金额。”
“你呢?”
“我?”女人勾起唇角,自嘲道,“性&奴是最低等的货色。我那时候才十几岁,身上重伤未愈,又因为反复轮&奸引发炎症,高烧昏迷,站都站不起来,能活着就已经是运气了。”
残酷如铁的事实,即便是从亲历者口中说出来,依然令人难以相信。林东权没再插嘴,而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安静地等待对方继续。
“我们被同一个贩毒集团买下,又被带到城外的山坡上。他们塞了一把枪给安东,让他杀了我,可惜他不敢。”
宋琳想起当时的画面,无奈地摇了摇头:“买主为安东花了不少钱,却没想到他是个怂货。枪被塞进我手里,他们要我反过来杀了安东。”
林东权几乎可以猜出她的选择。
“我开枪了,可枪里没有子弹。”
她将那件男式大号迷彩服裹紧了些,视线越过听众,看得很远很远。
沉默在餐厅中蔓延,海浪反复拍打着船身,声音传进船舱里,听起来很是沉闷。林东权缓缓吐出一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
“让你多吃肉,还不听话?饿死活该!”宋琳将咖啡杯放下,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心中的柔软一扫而尽,林东权提醒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个女魔头,而非走投无路的小可怜。
逼着他生咽下一块冷肉,宋琳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平静地继续道:“你不必同情我,贩毒集团也需要进行人员管理,他们想看看安东有没有成为杀手的潜质,仅此而已。”
“所以呢?事实证明你比他更有资格活下去?”林东权嘲讽。
宋琳耸耸肩,不置可否。
确定自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林东权用袖子擦净嘴巴,正色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东权冷哼:“我是你的俘虏、‘货物’,你想让我干嘛都行,没必要征求意见。”
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滴咖啡,宋琳皮笑肉不笑:“走个程序而已,怕你不知道前因后果,盲目反抗、白费力气。”
威胁的暗示令人不寒而栗,林东权有些后悔自己的挑衅,却还是硬着头皮质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伸出手,纹路模糊的指腹轻抚过男人的侧脸,“就是要对你用刑而已。”
第 65 章
“你再叫得这么假,我就要换‘道具’了。”
宋琳转过身,将皮鞭搭在椅背上,用面盆里的水洗了把手,颇为无奈地说道。
时近半夜,林东权扯着喉咙喊了一晚上,早已声嘶力竭。然而,听到隔壁床板持续撞击的声音,他明白自己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那天在餐厅吃过剩饭之后,宋琳便让他回船舱养精蓄锐,等到夜里再来接受“刑讯逼供”。
负责押送的依旧是那个高瘦守卫,严肃表情掩藏在卷曲的发须之后,看不分明。只有当催促林东权行动时,方才显出现些许焦虑,似乎真的亟待从他口中获取情报。
宋琳和名叫“安东”的首领住在甲板三楼,套房里虽然条件简陋,但相较于货舱和其他水手的住处,已经足够宽敞。特别是越往北海面气温越低,能够确保供暖的房间,简直无异于天堂。
林东权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尽管对同性恋情比较宽容,却并不意味着可以无限度地忍受;然而,相对于凄风冷雨的货舱夹层,这里有吃有喝,还能取暖休息,多付出点代价也应该的。
为了掩盖安东与那高瘦守卫的情&事,他和宋琳每晚都在外间上演一场愿打愿挨的好戏:藉由鞭杖破空的声音,以及被刑囚者凄厉的“惨叫”,穿透毫无隔音效果的铁质船板——向其他人昭示套房里没有秘密,首领的女人抓住了有价值的囚犯,为了获取情报才连夜用刑。
趁着内间里的两人接连闷哼出声,林东权得以暂时停止喊叫,接过宋琳递来的一杯水,“咕噜咕噜”地仰头就灌。
“他们待会儿还得再来一轮,”宋琳抹了把汗,抬头看看挂钟,“赶上驾驶室换班,你好歹把嗓子放亮点。”
林东权摆摆手,喘息不定道:“每天晚上都这么嚎,我现在还能说话就是奇迹。”
货船一直飘荡在北太平洋海面上,始终没有靠泊的迹象。安东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腥,恨不能让宋琳整晚帮忙打掩护,简直就是荒淫无度。
“我们究竟什么时候上岸?”听到隔壁又开始有动静,林东权心生绝望,急忙追问道。
宋琳用力扯了扯皮鞭,甩出锐利的破空声,表情似笑非笑:“你现在倒是真心想去朝鲜了…这算是我策反成功吗?”
他心中暗骂脏话,嘴上却不得不服软:“只要别待在这条船上,去哪儿我都愿意。”
“出海一年多,安东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你就当积善行德吧。”
躲过迎面而来的皮鞭,林东权哀嚎:“谁来可怜我呀?给个期限,让人有点盼头也行啊…”
宋琳被他逗笑,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做口型道:“快了。”
事实上,货轮一直都沿着海岸线航行,却始终没有进港,而是远远避开俄罗斯边防军,谨慎寻找靠泊的机会。林东权偶尔站在船头,看到远远显山露水的陆地,就会觉得心急如焚。
直到第五天晚上,高瘦守卫再次出现在货舱外。林东权以为又将迎来一个声嘶力竭的长夜,即便能去餐厅吃饱喝足,也不足以弥补自己**和精神的双重损失。于是他故意拖着步伐,恨不能赖在原地不动,以此缩短“受刑”的时间。
没等高瘦守卫发脾气,宋琳却从舱口外探出头来:“磨蹭什么?快点!”
月光皎洁,在清朗光线的照射下,原本俏丽的面庞上涂满黑色油彩,只剩一双猫眼似的瞳眸,散发出宝石般的华彩。
除此之外,她还头戴绒线帽、身披冲锋衣、脚蹬厚皮靴,背后背了两个硕大的登山包——林东权明白,离船的时候到了。
“袖口和裤腿掖严实一点,不然待会儿徒步上岸,十二月的海水能冻掉你的脚趾头。”
宋琳扔过来一套男式装备,冷声提醒。
船头缆绳的尽头,不知何时漂起一艘充气筏,随着海浪上下起伏,在广袤的大洋深处,显得尤为单薄。林东权踮起脚尖朝左舷望去,只见海面上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陆地的轮廓。
似是感应到他的忧虑,宋琳一边绑扎防水带,一边努了努下巴,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你先下去。”
刀锋般的海风刮过脸颊,麻木了林东权的知觉,也否定了他几欲反抗的决心。抬头四顾,发现甲板上只有他们三人,就连安东都不见踪影,原本就压抑的货轮,如今更像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
“其他人…怎么办?”
趴在船舷上,林东权看着偷渡客们藏身的货舱,表情流露出些许不忍:他其实已经猜到答案,却还是需要确认,甚至以为这样能够唤回对方的些许良知。
宋琳居高临下,用脚踩住他的肩膀,猛然施加压力,什么话都没说,冰冷的眼神却又说明了一切。
直到两人将充气阀划出一段距离,货轮才再次启动引擎,笔直地朝外海驶去,与他们渐行渐远。林东权麻木地举桨、划水、抬臂,想象即将发生在自己同胞身上的一切,只觉得呼吸困难,随时可能溺毙在这无尽的深海之中。
“韩国是东亚人口拐卖的重要集散点,每年至少有1.5万人被运进运出。按照20%的成功率计算,最终只有3000人能够平安抵达目的地。”
月光照射下,大海平静得像面镜子,宋琳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你不必为他们感到难过。”
“可那是人,不是冷冰冰的数字!大家吃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林东权一把甩掉船桨,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他无法想象有人能够如此冷漠——和刽子手称兄道弟,同时将生命视为草芥。
宋琳不以为意,变换划桨的方向,凭借一己之力将充气阀驶向岸边:“马木留克兵以纪律与忠诚著称于世,只负责执行主人的命令,道德判断、价值取舍对他们来说都是废话。”
“你呢?你不是特立独行吗?你可以想办法救他们啊!”林东权依然不服气。
船舷另一侧,宋琳愈发用力的划桨,似乎在发泄怨念,更像是在证明某种决心,沉声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藏青色的天际上,已经隐隐出现海岸线的轮廓。遥远的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想要在边防军换岗前登陆,必须抓紧最后的时间。
林东权反复做着深呼吸,终于还是执起船桨,和她一起向岸边划去。
朝俄边境的接壤面积狭长,几十平方公里的领土,恰恰堵在中国东北角的出海口上。大清朝的徒子徒孙能捕捞江中鲑鱼,也能从国境线上看见绵长的海岸,却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
因为脱北者走的是中朝边境,中俄两国的关系也十分融洽,这块三国交界的弹丸之地向来戍卫松散。
人迹罕至的海滩、茂密的原始森林、清澈的图门江…跋涉在齐膝高的松软落叶间,听到头顶虫鸣鸟叫的声响,林东权错觉自己是在郊游,而非偷渡神秘朝鲜的边境线。
他们从波西耶特湾的礁石滩登陆,用匕首将充气阀划破、掩埋,各自被上十几公斤的负重,才开始徒步朝南方迈进。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他的身体已经明显好转——尽管吃的是剩饭剩菜,还要被迫听人叫&床,夜里更得撕心裂肺地嚎上一整晚——但相较于先前的卧病在床,眼下能背能走的状态,绝对算得上医学奇迹。
当然,宋琳手中的AK47冲&锋&枪也是原因之一。
“快走,”用枪托抵了抵男人的后背,她催促道,“天亮之后,岗哨的瞭望会更加频繁,到时候就得在树林里安营扎寨了。”
林东权被顶住伤口,顿时一阵抽痛,忍不住皱眉抗议:“我还是个病人!”
“你那几根肋骨没事,就算长歪了,对正常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他翻翻白眼:“谢谢你啊。”
“不客气。”
听出对方言语里的笑意,林东权勉强放松下来,清了清喉咙,试探着发问:“你和那帮马木留克兵,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到底想干嘛?”
“关于我和安东的事情,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身后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把林东权吓得头也不敢抬,连忙惊呼道:“小心走火!”
宋琳冷哼:“我的枪从不走火。倒是你,有必要动动脑子,小心别说错话。”
眼前,两人已经来到河滩边,再走几步便要走出密林,渡江穿越朝俄国界线。
“真是受够了…”
林东权猛然转过身,正对黑乎乎的枪口,破罐子破摔地说:“‘阿格斯’只是原型系统,任何人想利用它,都绕不开最初的设计者。否则,你也没必要大老远偷渡、杀人、押送我去朝鲜。”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振振有词:“既然如此,干脆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我也好决定要不要配合。”
“你以为自己有选择?”宋琳歪着脑袋,挑眉问道。
林东权咬牙:“至少,我可以选择生,还是死。”
说完,他用胸膛顶住枪口,又狠狠往前逼近一步。
第 66 章
两人在树林中对视,一个手里拿着枪,一个用胸膛顶住枪口,就这么久久相持不下。
天空越来越亮,河对岸的岗哨传来模糊的口令声,人民军已经开始换防——赶在黎明前偷渡图门江,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宋琳索性扔掉背包和武器,盘腿坐在地上:“说吧,想知道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
胜利来得如此容易,以至于林东权怀疑自己听错了。
熟练地将枪支拆解成零件,再将其一一包裹到防水布里,宋琳不屑反问:“我愿意说,可你愿意信吗?”
他抱膝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护住伤口,无奈道:“那也比一无所知要强,我不想自己只是‘货物’。”
“难道不是?”
宋琳抬头瞟了他一眼,略带挑衅地说:“跟着叔叔加入情报院、去日本、往上爬。林家一倒台,就只能跟着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你,即便不是‘货物’,恐怕也是个‘包袱’。”
林东权气得发抖,反驳的话挤在嘴边,却无法连贯成句子:“你…如果不是你…”
“不是我也会是别的人!遇到我,你们应该感到庆幸!”
她瞪圆眼睛,眼底因为愤怒而充满血丝——这怒火突如其来,就像压抑已久的火山喷薄,根本无法阻挡。
林东权自卫般地反驳:“难道我还要感谢你?谢谢你投毒、杀人、见死不救…”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那些偷渡客不是战士,甚至不属于任何一方,他们原本就不应该死。”
“你闭嘴!”
宋琳猛然扔开那把AK47,枪身撞击地面发出巨响,已经拆解的零件四处飞散。林东权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愧疚、愤怒和后悔统统让位于恐惧。
她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冷血,他提醒自己,无辜者的死也让她感到自责。
离船时的故作冷漠和转移话题的假装轻松,都不能改变偷渡客被集体屠杀的命运——如果说林东权身为囚徒,原本就自身难保,理应接受现实;宋琳明明能够有所作为,却无权选择,恐怕要忍受更多煎熬。
“值得吗?”他试探,“有什么事比人命更重要?”
“…更多的人命。”
挺直的肩膀耷拉下来,她的声音疲惫不堪,听上去却格外真实。
1955年至1984年期间,旅居日本的朝鲜人响应金日成的号召,从日本集体返回朝鲜定居,史称“在日朝鲜人归国运动”。
这些移民来自各行各业,有平民、手工业者,也有商人、知识分子,他们被统一称为“入北者”。前后20多年,近十万人回流朝鲜,支援国家建设的同时,也带回了巨额的家族财富,极大地充实了金氏政权的国库。
在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支持下,朝鲜经济甚至曾一度超过韩国,创造出不逊于“汉江奇迹”的“千里马速度”。
按照最高领导人的指示,“入北者”回国不仅没有任何审查,反而还受到了特别优待。他们住进专门修造的定居点,享受比一般朝鲜人更好的生活条件,自以为顺利地融入了这个新兴的社会主义国家。
日韩情报机构没有错过难得的机会,训练了相当数量的间谍、特工,伪装成渴望归国的朝鲜族人,混迹在一船船返乡的侨民之间,顺利潜伏进入朝鲜。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事实证明,金日成将军中文造诣极高,政治智慧更是不逞多让。
短暂的优待之后,“入北者”之中隐藏了奸细的传言开始盛行,敌对势力渗透的风险被重新摆上桌面。在领导层有意识的引导下,旅日韩侨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昔日热闹繁华的侨民定居点,如今成为阴森恐怖的集中营。
这些人不仅无法成为主流,相反还被视为仇敌,强行隔离、接受监视、没收财产,甚至投入监狱。
由于朝鲜的锁国政策,他们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并未曝光,始终只是猜测;劳动党政府也坚决否认了类似指控,将之视作国外政治势力的恶意抹黑,以更加强大的舆论宣传予以回击。
事关朝鲜民族的自我认同,牵动朝日韩三国的敏感神经,围绕那段似是而非的历史,始终众说纷纭。
随着东欧剧变,朝鲜开始“苦难行军”,国家经济全面崩盘,归国运动终于告一段落。
当年那群义无反顾的“入北者”,就像沉入深海的石头,再也没人提起。
森林里一片静匿,女人的叙述沉重而清晰,不带情绪、不容置疑。
身体的伤痛早已被遗忘,林东权满脸震惊表情,颤抖道:“三十多年…那些人就算还活着,也都七老八十了…”
“所以呢?他们活该烂死在这里?”宋琳抬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河对岸。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在脑海里飞速地计算出结果,林东权紧紧皱眉,“按照难民营的平均死亡率计算,至少还有四万名幸存者。”
她没有质疑这个数字,而是轻声补充道:“他们没有政治地位,一直以来都是内部通婚。集中营里出生的二代侨民加起来,总数也超过了八千。”
四万名老弱病残,再加上八千个营养不良的孩子,现实残酷得令人绝望。
这种规模的行动已经超过了正常情报工作的范围,不可能在不惊动朝鲜政府的前提下,帮助侨民集体偷渡出境——即便宋琳手眼通天,也无法对抗国家政权、改变既定政策。
更何况,劳动党一向热衷于铲除异己,处理此类问题向来不遗余力,集中营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暗示了侨民团体的命运。
“他们应该还有日本国籍吧?日本政府能出面交涉吗?”林东权心存侥幸。
宋琳勾唇,似是嘲笑他的天真:“有国籍却没有选票的流民,哪个政府会管?”
“联合国、海牙国际法庭、世界难民组织,总会有人要负责的。”林东权固执地摇摇头,“像这样大规模的种族灭绝,根本不可能实施。”
宋琳不屑:“卢旺达、南斯拉夫、达尔富尔,包括现在叙利亚每天都要死三百多人。相信我,人们屠杀同类的经验绝对丰富。”
“那是战争,不一样。”
他在原地来回走动,宁愿强词夺理,也不肯接受现实。
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中,武器和给养被重新打包,裹好厚实的防水布。宋琳站起身,将之紧紧绑在背上,活动四肢,开始为泅渡做准备。
男人试着继续自欺欺人:“日侨人数众多,也有一部分混得不错、进入劳动党高层,应该能够设法扭转局面。”
她脸上流露出些许轻蔑的神态:“既得利益者在乎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
“一定有什么办法…”
林东权的想象力告罄,不得不抿紧嘴唇,目光直直地看向宋琳,无比期待对方的回答。
“花高价聘请顶级佣兵,制造‘幽灵船’惨剧、吸引国际舆论、倒逼朝鲜政府妥协,这算不算办法?”
她耸耸肩:“要不然你以为我去朝鲜干嘛?”
男人愣在原地:“你不是来走私核原料的吗?”
“说什么就信什么。”宋琳无奈叹息,“都像你这样搞情报工作,朝韩统一简直指日可待。”
林东权被呛得无话可说,却咽不下这口气,硬着头皮反问:“不归桥、换俘、激光器,难道都是为了打掩护?”
“当然不是。”
女人的眉目舒展开来,污黑的油彩也无法掩饰那耀眼的光华——她就像一个猎人,事先设置号巧妙的陷阱,如今只剩下满满的胸有成竹,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限期待。
2013年朝核危机,国际原子能机构应邀抵达朝鲜,对各处敏感设施进行了检查。贝克尔作为代表团的副团长,实地考察过宁边的重水反应堆。
他身上的微型摄像机记录下当时的影像,佐证了外界对朝鲜核验发进展的猜测:各项技术都已经成熟,只是因为缺乏高浓度的铀237,所以才无法付诸实验。
女人清清喉咙道:“从中东走私核原料,费时费力还有高风险,纯属舍近求远,不符合我的做事一贯原则。”
林东权推测前因后果:“所以你才伪装成绿色和平组织的成员,趁乱劫持‘尖嘴鸭’号,盗取了六氟化铀?”
“没错。”宋琳点头,勉强表示赞赏,“算上伊朗方面的酬金和核原料变现的价格,这一票生意很成功,我原本也不打算再回朝鲜。”
他没有质疑那批伊朗货的去向,高纯度的核原料永远不缺买家。
“柴田高磨是当时的翻译,他代表侨民找到我,开出的价码也足够有诚意,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脑子里一片混乱,林东权只能堪堪抓住一个重点:“李正皓呢?他也在计划之内?”
宋琳的表情柔软些许,微微摇了摇头:“不,他是个意外。”
第 67 章
仿佛想起了某件有趣的事情,女人姣好的眉目里潜藏笑意,再次强调:“李正皓是个意外,但也不全是意外。”
林东权哽声质问:“那我又算什么?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地‘笼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