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莱曼还未说话,太后倒是先赞许地开了口,“说的很好。如果从光明面看这个世界的话,人就会过于乐观。而一旦过于乐观,就会看不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女奴也能说出这番话,实在难得。”说完她抬起头认真打量了我几眼,当目光落在我的双眼上时不禁面露遗憾之色。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她轻易地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回太后,因为一场意外,我的双眼受损,左眼至今看不见东西。”我坦白地将实情简单告之,为避免麻烦就隐去了中毒之事。
“真是可惜了,不然也算得上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太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又继续逗弄起放在软垫上的小王子。
虽然我低垂着头,却依然能感觉到苏莱曼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我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不安,双手也不知该往那里摆放,只觉得他的目光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是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还是------
“咦?”就在这时,太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小王子的脸蛋皱眉道,“陛下你看,小王子这里是怎么了?要不要让御医来看看?”
我探头过去一看,顿时整颗心都扑通一声沉了下去。小王子白嫩的小脸上竟不知何时起了一片玫瑰色的疹子,看起来有点吓人。当下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伸手探了下小王子的额头,触手之间的温度居然变得滚烫滚烫。
“糟了陛下,小王子还发了烧,身子烫的很,看来可能是得了什么急病!”我急的连声音也走了调,若是小王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苏莱曼面色一沉,立刻吩咐道,“马上传御医!”
不多时,一位年轻的御医就匆匆赶到了。他还来不及行礼,苏莱曼就不悦地开口道,“怎么御医院没人了吗?派个这么年轻的?你们的御医总管呢?”
年轻的御医吓得跪倒在地,忙解释了派他前来的缘由。原来今天御医总管正好带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出宫尝试一种新药材,今天在宫里坐班的两位御医,一位倒是老资格的御医,可眼下正在给玫瑰夫人看病,而剩下的就只有这位刚进御医院不久的新手了。
太后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帮着解释道,“说起来我倒是差点给忘了。陛下,御医总管前几天是来我这里说过今天带人出宫的事。我想宫里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所以就应允了。谁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种紧急状况,是我太大意了。”
“母后,这怎么能怪您。这种突发情况谁也意料不到的。”苏莱曼的神色明显缓和了几分,还不忘又问了那御医一句,“玫瑰夫人她怎么了?生什么病了?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回陛下,玫瑰夫人只说身体不适,所以就请了老师过去。到底是什么病,微臣也确实不知。”御医低声答道。
“那就让你的老师替玫瑰夫人诊断完后尽早到这里来,现在你就先看看小王子怎么回事吧。”太后在一旁和颜悦色地打起了圆场,说着她又对苏莱曼平心静气道,“陛下,哈维他好歹也是通过筛选材被选入御医院的,尽管年轻,但医术应该还是信得过的。”
苏莱曼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哈维叩谢圣恩之后就赶紧替小王子诊断起来,他的额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压力也是相当不小。
“陛下,宫里好像还从没出现过这种病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急病。”太后面露忧虑之色,“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母后,您就别太担心了。穆罕默德不会有事的。”苏莱曼劝起了太后,“我这就派人到玫瑰夫人那里把老御医叫来,另外也让人到宫外将御医总管他们全都召回来。”
太后点了点头,似是欲言又止,“宫里这么复杂,我只怕……”她叹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侍女,“布蕾,你到玫瑰夫人那里走一趟,先将老御医请来再说。”
虽然太后没有将前面那段话说完,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如今小王子这么受宠爱,必然也会引起别人的妒嫉。这要是有人动了歪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苏莱曼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肃然地看着小王子,薄薄的双唇抿得更紧了。
“穆罕默德到底怎么样?他得了什么病?”太后等了一会没见答案不由也焦急起来。
哈维诊断了一会儿,面色显得放松了不少。他擦了擦从额上渗出的汗水,抬头答道,“回太后和陛下,从病症上来看,小王子殿下这只是普通的皮肤病。我给她配置几副外用的药按时擦抹应该就会没事的。”
“可是皮肤病怎么会引起发烧呢?”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刚说出口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我该说话的地方。幸好苏莱曼和太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王子身上,所以并没有在意我的逾矩。
哈维颇为惊讶地瞥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这是由于湿热而引起的皮肤病,有的也会引起发烧。这样的皮肤病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在孩子身上还是第一次见而已。”
他的回答听起来也有道理,可我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劲。我再低头瞧小王子的脸,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眼熟……这种病症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在属于我的时代里,我表姐的女儿好像就得过这种病!没错!那小姑娘的脸上也布满了一模一样的玫瑰色红疹,当时我们都还以为她要过敏毁容了。
“等一下!”我先伸手摁了摁那些红疹,只见疹块迅速褪色,又很快恢复原色。我的猜测应该没错,这多半就是玫瑰疹,是婴孩时期的一种急性出疹性传染病!
“哈维大人,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这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皮肤病。”为了小王子,我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被我这么一说,哈维的面子自然有点挂不出。尽管还有苏莱曼和太后在场,他还是忍不住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诊断有误?关系到小王子我又怎么可能马虎行事?你一个小小女奴又懂什么?”
苏莱曼若有所思地望着小王子,面色沉静道,“罗莎兰娜,你又凭什么说御医的诊断可能有误?要知道延误了小王子的治疗,你也是要受惩罚的。”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索性正视着他答道,“回陛下,事关小王子的安全,就算可能要受惩罚我也要试一试。以前我一岁的表妹曾经得过这样的病,症状和小王子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个病症最初就是发烧然后起玫瑰色红疹。如果因为乱用药延误了小王子的病情,那才是最让人不想见到的。”
“那你的表妹是怎么治好的?”苏莱曼淡淡又问了一句。
“毋须用任何药物,只要用冰块和酒精给小王子退烧,然后多喝水和新鲜果汁,让他多多多排出体内的毒素,再多喝点粥之类的食物就行了。过个三四天这些症状应该就会自行消失……”
“你……你胡说!若是因为你的胡说八道而延误了小王子的病情,你担当的起吗?”哈维因为我的质疑而气得脸色发青,也不顾太后和苏莱曼在场就打断了我的话。
我一脸平静地望向他,“我知道您是位有才华的御医,可是就算是这样,也难保一辈子不出错吧?这个婴儿玫瑰诊很容易被诊断成其他病的,我的表妹当初也差点被诊断成感冒呢。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要谨慎点来得更安全。毕竟,这关系到一条生命。如果因为误疹而延误了小王子的病情,同样也不是你我可以担当的起的。”
哈维还是气得不行,用手指指着我愣没说出一个字,又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莱曼,“陛下,您总不会听这个小女奴的胡言乱语吧?”
苏莱曼并无丝毫犹豫地开口道,“那就先帮小王子退烧再说。这擦皮肤的药等会再配也不迟。”
我心里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这算是他信了我的话吗?选择相信一个女奴而不是一位御医,这并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就在这时,刚才去找玫瑰夫人的侍女布蕾回来了,只见她面色尴尬地回禀道,“太后,玫瑰夫人那里不同意让老御医过来,说是正要紧着呢。”
她的话音刚落,太后就皱起了眉,低声道,“这个玫瑰夫人,也实在太不懂事了。耍威风也不看看时候,还不如一个小女奴想得清楚。”
苏莱曼显然是听到了母亲的抱怨,脸上也飞快闪过了一丝对玫瑰夫人的不满。
我抬眼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太后朝着布蕾微微点了点头,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眼神。我心里微微一动,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由于动用了宫廷里储藏的冰块及时降温,小王子身上的热度倒是退了一些,但脸上的红疹还是没有消减的迹象,甚至连背部颈部都冒出了相同的疹块。就在哈维以此为理由要推翻我的判断时,御医总管总算是赶了回来,一到太后寝宫就立刻亲自诊断小王子的病。
“御医总管,小王子的病……到底怎么样?”太后见他诊断之后沉思了片刻,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
御医总管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回太后,这个病症的确不多见,但幸好我曾经在民间见过两例。这种病多发于婴孩,症状看起来来势汹汹,通常还伴有高烧红疹,但实则是种普通之极的病。我看刚才的治疗手法就非常不错,先降温降热,再喂以大量的清水,毋须用药,等红疹出完几天后应该就会自然痊愈。”他边说边赞赏地看了看哈维,“很好,你从未见过这病症,居然能作出正确判断,果然是有资格进入御医院的。”
“这你可就错了。这回判断正确的不是他,而是这位小女奴。”太后笑着指了指我,感叹道,“可真没想到啊。”
御医总管也相当诧异地看着我,脸上明显写着“怎么可能!”这句话。
我忙谦逊地答道,“我也只是凑巧遇到过这个病例而已。不然我一个小小女奴,又哪会知道这些,和御医院的医生们更是不敢相提并论。”
太后对我的态度表示满意,和颜悦色道,“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立了一功。如果不是及时做出正确判断,小王子的热度也没退得这么快。而且,我相当欣赏你敢于质疑的勇气。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作为赏赐?只要不是出格的要求,我和陛下都会答应的。”
我本想客气几句,说这是自己的份内事什么。但转念一想又开口道,“多谢太后和陛下,那就请准许我可以自由在图书馆内借书吧。”
不等太后回答,一直没有作声的苏莱曼倒是极快地应了一句,“好,我允许你可以自由出入图书馆,阅读里面的任何书籍。”说着他又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罗莎兰娜,你就带着孩子先回去吧。我也该回寝宫了。”他说完这些就向太后告了别,很自然地伸手抱起了小王子往外走去。我愣了愣,也赶紧在告退后匆匆跟了上去。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庭院里的空气带着一丝游动的凉意,无花果树的枝条随风摇曳起曼柔的轻舞,在清浅的月光下不停变幻着妖娆的影子。我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向米娜禀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没料到走在前面的苏莱曼忽然停了下来。我一时没收住脚步,砰一声就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鼻尖被撞得一阵发疼。不过此刻我根本顾不得疼痛,揉着鼻子就慌忙道歉。
“陛下,请恕罪,是我一时没留神……”我赶紧朝他伸出了手,“小王子还是由我来抱吧。”我也真是太大意了,这照看小王子可是我的责任,怎么能甩给他了呢?
苏莱曼转过身,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王子递给了我。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关系,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比平时和缓,“今天,你也算帮了他一次。”
“那也只是我的份内之事。”我可不敢邀功,接过小王子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陛下,我有一件事想问,为什么今天你选择相信我而不是相信那个御医呢?”
苏莱曼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眼眸中的琥珀色似乎一下子深了下去,“罗莎兰娜,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小王子有个万一,你的性命也保不住。既然你能有胆量说出来,那就说明你对小王子这个病还是很有把握的。至于哈维,我本来就不是太信任他,所以就更愿意选择相信了你。”他顿了顿,接下来的声音放低了几分,但还是传入了我的耳中,“或许,也是出于一种直觉吧。”
在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琥珀色眼睛时,那其中所蕴含的神秘魔力让我不敢对视,可又偏偏难以移开目光。整个人就好像跌入了他眼眸深处的旋涡里,无力摆脱这种莫名的吸引……直到他身边宦官的声音响起,才让我蓦的回过神来。
“陛下!恭喜陛下!刚才御医来禀告,玫瑰夫人再次有了身孕,看来是要为穆斯塔法亲王再增添一个弟弟了!”
苏莱曼将目光收了回去,嘴角微微扬起,“很好,立刻去玫瑰夫人那里。”
他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往宠妃庭院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和太后一样,罗莎兰娜,我也欣赏你这份敢于质疑的勇气。”
听到玫瑰夫人怀孕的消息,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对于刚才自己的失态更是觉得可笑。林珑,可别忘记了,这里是后宫,是最不能随意付出感情的地方。只有抛弃那些东西,才有可能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
第二十章人生如戏
宫里讲故事比赛的日子渐渐临近了。为了在这次的比赛中一鸣惊人,我已经将脑袋里库存的各国故事几乎都想了个遍,但始终没挑选出个满意的来。单纯的爱情故事固然惹人喜欢,但因为其他参赛的宫女基本都会选择讲这类的故事,所以很难出彩。古来今往的各类诗集上有太多这样的浪漫故事了。而其他单一题材的我也不敢太过冒险,毕竟众口难调,大众的主流口味一时三刻总是很难改变的。
小王子之类的成人童话故事或许能让塔塔这样的女孩喜欢,但却不一定适合那些思想根深蒂固的宫里人。
贝希尔有时也跑到我的屋子里,及时将探听到的其他参赛人的消息透露给我,给我出些可能用得到的主意。他对于小王子的这件事抱以乐观态度,觉得能被太后和苏莱曼留意到那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如果以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另外,达玛拉对我参加这次比赛也很是支持,还托人带了不少故事书给我,让我好好抓住这次机会。而米娜自上次小王子险些出事之后,就一门心思扑在儿子身上。当时我告诉她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后,她差点就晕了过去,此后对我自然也是更加信任。为了让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小王子,她索性将宫里的杂活粗活都交给了其他人。
现在,我有了大把可以支配的时间,再加上自由出入图书馆的特别优待,日子倒是过得比以前惬意了很多。如果不是左眼有问题,这样的生活状态还真容易让人安于现状。但是,我心里比任何人清楚,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也都是不牢靠的。只要哪一天放松警惕,那么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尽管现在宫里看起来表面依然平静,但玫瑰夫人再次有孕的消息如同一石激水,令整个宫内暗潮涌动。如果玫瑰夫人再生一个儿子的话,她在宫里的地位也就更加稳固,甚至还会超越太后……无论如何,这一定是太后不愿意看到的,更不是其他宠妃愿意看到的。
在比赛的前夕,我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里借书,想从书籍里找些灵感。宫中各处自由生活着不少猫咪,苏莱曼也没让人驱赶它们,所以这些动物倒是成为了庭院里的常客。路过庭院的时候,我看到有几只花斑猫正趴在石阶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比起那些在宫中钩心斗角的人来说,这些猫咪的生活可是简单幸福多了。不过我因为上次受过猫刑的关系,对这些猫咪们还是带有后遗症,基本上见到它们都是绕道而行,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
可有时怕什么还偏偏就来什么。经过墙角的灌木丛时,也不知从哪里忽然窜出来一只猫咪,正好落在了我的脚下。我生怕踩到它,只好猛地刹住脚步,谁知身子就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后仰去……喂!莫非你们这些猫仔真是我的冤家不成?
就在我以为自己这次必然会摔个四脚朝天的时候,一股大力及时从背后托住了我,止住了我继续下跌的趋势。同时,还有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第四次了。”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加尼沙那双玫瑰色的眼眸顿时映入了我的眼底。他今天显然还是来晋见太后的,一身无可挑剔的制服更显得他身材高挑修长,冷峻的五官虽然美得无可挑剔,却让人有种怀疑他是否确实存在的虚幻感。宫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在为生存改变着,可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从未因现实的打磨而失去锋芒棱角。
我顿时大窘,急忙站稳了脚向他道了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是我最丢人的时候?一次两次倒也算了,怎么还见几次碰到几次,这算是撞了什么邪吗?他究竟是我的命中贵人还是命中克星呢?
“幸好你今天又遇到了我。”他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淡淡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打算离开。
“等等!加尼沙大人!”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叫住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在他眼前一晃,“这是你上次借我的手帕,我已经洗得很干净了。今天正好还给你。”
他并没伸手来接,而是皱了皱眉,道:“上次不是让你扔了吗?怎么还留着?”
“这么好的料子,扔了也太可惜了。”我说着抖开了手帕,“你看,真的洗得非常干净,我都洗了好几遍呢。”
他瞥了一眼那块手帕,目光突然定定地停留在了某个地方——只见原来那只蝴蝶旁边又多出了一只用彩色丝线绣出的蝴蝶。蓝绿色的翅膀跃跃欲飞,在金色夕阳的光线透视下,显得格外醒目。
“我也从没见过伊莎贝拉蝴蝶,所以只能凭借你的描述自行想象绣了这只蝴蝶。虽然这和真正的伊莎贝拉蝴蝶相差很远,但我真心希望也能带给你心想事成的好运气。”我很有诚意地笑了笑,将手帕递到了他的面前。别看只是绣个小小蝴蝶,我可是学了好些天呢。怎么说他也帮过我好几次,想来想去,也只能以这份礼物来表达我的谢意了。
加尼沙似乎有一瞬间的微怔,那冷冷的眼眸中隐约透出一丝晨光的暖。他伸手飞快将帕子接了过去,脸上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这也敢叫伊莎贝拉蝴蝶?和个飞蛾子也没什么差别,真是丑死了。”
咦?原来加尼沙也有毒舌的一面呢。我抿嘴一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就别嫌弃它丑了,礼轻情义重嘛,好歹这也是我亲手绣的呢。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学过这个,也从没绣过东西给别人。”
“你这么费尽心思讨好我,难不成是因为……”他的嘴角往上轻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微微带着几分罕见的促狭,“担心很快会有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吧。”
我很是郁闷地看着他,“加尼沙大人,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他将手帕小心翼翼折起来放入了怀中,又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我的预感向来非常准确。”说完,他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居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大好。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却让我感到异常有安全感。这位加尼沙大人,应该就是我命里的幸运吉祥物吧。当然,也是最酷的吉祥物。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弯了弯唇。
笑容刚刚浮上脸颊,却听到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罗莎兰娜。”那缓缓的音调如清泉般清洌,对于这个声音我一点也不陌生,在辨认出声音主人的瞬间,我上扬的唇角也蓦地凝固了。
能在这里出现的男子,除了御医和加尼沙,剩下的也就只有易卜拉欣首相了。
转眼之间,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说来也是奇怪,他并不是出身贵族,今天身上也没穿什么华贵衣饰,却依然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雅蕴。整体给人的感觉明净又锐利,清逸出尘,就像是凝结在冰层下的一株莲花,不染丝毫尘埃也令人不敢接近半分。记得初见他时是一瞬**,**之后却是渐渐变为了细水长流的温润优雅。
“易卜拉欣大人,好久不见了。”碍于自己低微的身份,我还是先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礼。自从上次中毒事件之后,我好像就不曾再见过他。
“我听说了,最近你在宫里好像过得还不错。”他用那双悠远无澜的灰蓝色眼睛扫了我一眼,“没想到你和加尼沙也能说上话了。这个男人可不简单,日后必然会成为重要的人物,你和他搞好关系倒也不是件坏事。”
“易卜拉欣大人,我只是感谢加尼沙大人曾经救过我几次。”我忍不住解释道,“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我可能还要多受点罪。不过我们的交情也仅此而已,加尼沙大人不过是出于同情才会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