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放任你就这样呆在下面写作业,这样太影响你学习效率了。”
小姑娘终于发声了:“为什么?!”
“你自己想想,下面那么吵,人来人往的,大半都是在打游戏!你坐在那里学习,一下就被带跑偏了,我还专门问了你们老师,她也觉得是这个原因。”
“可是你今天下午还说是因为我画画的缘故!”
“所以画画也不能画了。”
“凭什么?!”
“凭你现在已经高二了,凭你们班主任今天给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初愿,爸爸平时生意忙,既要管网这边,又要顾着手机店那边,所以没什么时间照顾你,这是我的错。但是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最后一年半了,你不要任性,行吗?”
“可是……”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委屈,“可是我真的很怕,我在楼下也会认真学习的,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最多就三个月,手机店那边我已经在做调整了,等下个学期开学,我差不多就能回到这边来,就坚持三个月,爸爸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看,你今天不就可以一个人上来了吗?”
“我、我今天是因为要上来拿东西。总之我就是不要!”
“初愿!你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要成年了,难道你一辈子都要人陪吗?你以后上大学了工作了怎么办?你总有一天要学会独立,你不能因为一点点挫折,就一直躲在阴影里!”
“可是……”
“没有可是。总之你好好想想,我现在还要赶回医院去,如果一下子做不到,可以慢慢来,但是一个星期内,你必须得回到楼上学习。”
“我!不!要!”
中年男声却没有回应她了,似乎是整理了一下东西,就拉开门直接离开。
门被“咯哒”合上。
客厅一下寂静下来。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声音。
江行烨思索了几分钟,最后果断地管住嘴,迈开腿,拉开房门走出去。
客厅里果然就只剩下初愿一个人了,像一块礁石一般,盘腿坐在地毯上,一下下揪着放在旁边的外套。
江行烨盯着她看了整整十秒钟。
然后沉沉地叹口气:“你再拔下去,毛都要给你拔完了。”
小姑娘“啊”了一声,半晌,茫然的眼睛里才出现几分清明,差点没从地毯上蹦起来。
——鹅黄色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已经被她不知不觉揪了一大堆下来,展开来一看,帽毛直接秃了一块。
非常的丑陋。
初愿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
.
“……总而言之,我实在是不明白,作为我的血脉相连的亲生爸爸,为什么不能在我追求梦想的道路上,给我一丁一点儿的支持。”
“亲生父亲”听多了,陡然听见“亲生爸爸”这样的说法,江行烨还觉得有些新颖。
“他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不是吗?毕竟我天赋高,很自律,还有热情,他只需要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掉老师的请求,打个哈哈圆过去,不就行了吗?”
嗯,但是一般来说,都是老师跟家长打哈哈。
学生要求家长对老师的殷切期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就是觉得我画画会没有出息,赚不到钱养活自己吗。可是你看藤子不二雄,高桥留美子,还有手冢治虫,不是都超级有钱吗?”
这就是追求梦想的人的通病了。
对于自己能成为行业佼佼者这件事抱有极大的信心,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明天就能和刘翔齐头并进,。
“反正我才不会听他的呢。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那么多年,最终打败了吴国,居里夫人遭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一直坚持科学研究,最终做出了这么巨大的贡献。还有袁隆平老爷爷……”
江行烨这下相信她是个有文艺天赋的小姑娘了,举起例子来没完没了的,一看就知道作文写的特别好。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这一个动作,一下就被心细如发的初愿察觉到了。
她仰着脑袋,眼睛里满是寻求认同的迫切:“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爸爸的行为简直让人头痛?”
“唔。”
男生沉吟了一下,“事实上……”
“事实上他令人发指对!”
“事实上我觉得你爸爸的做法也不无道理。”
你说什么?!
——虽然小姑娘没有开口,但是江行烨还是从她难以置信的神情中看出了这句质问。
他挑了挑眉:“你看勾践,卧薪尝胆的时候,给夫差当马夫,住囚室,每天还要尝一口苦胆,多辛苦。居里夫人,你自己也说了,遭受了那么多不公平待遇,最后还因为放射性元素得了白血病。我问你,如果以后你的女儿可以用白血病去换一个诺贝尔奖,你让不让她去换?”
“我……”
“你如果坚持画画,说不定以后确实是会成为一个著名的漫画家,但是很有可能,你要先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住地下室,跑出版社,被人奚落嘲笑,然后半夜回到家里熬夜画画,冬天也只能用冷水洗颜料,还没有热水袋。”
“……”
“但是如果你好好学习呢,首先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大学。考上大学之后,只要不那么荒废光阴,最起码可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找到稳定的工作之后,你是不是就能比较安逸地养活自己了?说不定还能在空闲的时候坚持一下业余爱好,比如画画。”
“……”
少年慢条斯理:“对于一位父亲来说,让你选择第二条路,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我,我......我......”
“要我说,你这么坚持非得要考美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跟你父亲犟,以及向自己证明自己是一个有决心有毅力的人。换句话也就是说,你所谓的梦想和坚持,其实只是表现给你爸爸和你自己看的,对吗?”
“……我是吗?”
“你是。”
他懒洋洋地往后一仰,“而且漫画,绘画专业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创作才是最挑人的一部分,很多著名的漫画家都不是美术专业出身。你要是只是想成为一个漫画家,那么美院对你的帮助,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大,对吗?”
初愿惊诧地瞪大了眼睛:“那我,我……我......”
“你不妨先认真地,不带任何偏见地去思考一下,你爸爸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他究竟是在打击你的爱好,还是在认真地为你的未来考虑?他有没有歧视你画画这件事?有让你以后都别画了吗?有没有像一些家长一样,非逼着没有学习天赋的孩子去读书?”
“……”
小姑娘张着嘴,沉默几秒后,颓然地垂下脑袋:“好像没有欸。”
“所以喽。”
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好。”
初愿瘪了瘪嘴,“这件事情我会好好思考的。但是其实我今天晚上生气,最主要还是因为,他非要让我回楼上写作业。”
她垂头丧气:“明明我也没有退步的,而且我都在楼下写了那么多年了,要影响早就影响了啊……”
说到这个,江行烨倒是真的好奇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在楼上学习?”
说实话,楼上环境安静,设施齐全,没有人看着还自在,换做是他的话,不用人强迫,自己选也不会往楼下跑。
“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
“为什么呢?”
小姑娘没有回答。
垂下眼眸,抿唇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因为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在家的。”
……
少年怔了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对方似乎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抠着地毯,整个人缩成一团,声音轻轻的:
“那个时候我读小学,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有一天写算术题的时候,家里忽然停电了,隔壁还传来很响的声音,我很怕,就摸索着进了爸爸妈妈的房间,想找我妈妈,但是不管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答应我。后来,我摸索着走的时候,忽然在地上碰到了妈妈,我推了推她,一直叫她。”
“……她还是不应我。”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超级害怕,还摔倒了,结果下一秒,家里就来了电,灯一下子就亮起来。”
小姑娘顿了顿,手指因为攥的太紧,指甲盖儿都泛白了。
“我看见她躺在地上,脑袋旁边有很多很多很多血,她明明还睁着眼睛,却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后来……后来警察和医生说,她可能是低血糖起来找东西吃的时候,遇上停电,然后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脑袋磕在了碎烟灰缸上……”
“反正,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一个呆在屋子里了。”
初愿没有说的是,那天她摔倒的时候,也摔在了碎裂的烟灰缸片上,小腿肚被割出深深的伤口,血也不断在流。
但她都已经忘了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哭才有用,只能一边喊妈妈,一边去打电话找警察叔叔。
那惨烈的景象,一辈子留在她脑海里,成为噩梦,在夜里反复反复出现。
整个背景色都是鲜红的。
这件事情,除了警察叔叔,她没有对任何人倾诉过。
甚至连爸爸都拒绝详谈。
至于究竟为什么在这个时刻,会这么顺畅地就对一个还不是很熟的少年说出了口,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对方也没有了母亲。
叙述往事时,语气淡淡,眼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仿佛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独小兽。
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从一开始就放下了戒备。
而刚才慢条斯理的分析,又让她忽然有了信赖感。
初愿其实也很想有个人能倾诉的。
这么多年,她都没能好好地说一次,她其实是真的真的,非常害怕。
那个噩梦,就像恶鬼一样,每天夜里都在吞噬她。
只因为医生说的那一句话:
啊,要是早一点点,说不定还有救治的希望。
“只要早一点点就好了。”
她抱住膝盖,发丝滑落下来,连阴影都显得落寞,
“但是我先打了110。”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上夹子啦,所以请假一天,在明天晚上,我会写多一点哒!


第20章 奶油卷心菜

这个世界上, 新闻头条每天都在换,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一些让人唏嘘的事情。
意外死亡的事件也有很多很多。
比如因为煤气泄漏而中毒去世, 在水库游泳时脚抽筋溺水而亡,被酒驾者撞车身亡……等等等等。
这些惨烈又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 在旁观者眼中,或许就只是天天都能看见的日常新闻而已,最多也就是在教训孩子时顺手拿来当个例子。
小时候的初愿同样懵懵懂懂, 虽然会觉得这些人真的好可怜, 但其实内心里并没有太深太深的感触, 妈妈给自己买了一件漂亮的小裙子, 就能瞬间把看新闻时的同情忘掉。
直到母亲去世那一天。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 原来人在这个世界上, 是那么的脆弱。
灯一暗再一亮,一个珍贵的生命就可以瞬间消逝。
没有丝毫的征兆和准备时间。
只留给亲人无穷无尽的伤痛与噩梦。
所以好吃的东西, 要赶快去吃,想做的事情,要快点去做,很珍贵的人,也抓紧时间去爱他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你会不会还活着。”
小姑娘把脑袋搭在膝盖上,对着江行烨的额间散着几撮胎毛,软软的声音里充满了低落:“说不定等一下,地震忽然来了, 我们这栋楼一下塌掉,然后我们两个就死掉了。”
然后下一秒,头顶上方忽然“轰隆”一声。
整个房子都好像震了震。
初愿条件反射地一抖,动作跟仓鼠一样敏捷,嗖的就钻进旁边的桌子底下。
——足以看出七中的灾难教育做的有多好。
但四周寂静了足足半分钟,除了那声巨响,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
唔……
她抬起头,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面无表情的少年。
“应该是楼上什么东西翻了。”对方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不是地震。”
那一瞬间,初愿仿佛从他的大眼珠子里看出了清清楚楚的嘲笑:
你个胆小的鼠辈,在我锦帆的怒涛之下沉没!
……
她撇撇嘴,默默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生死之际还能这么淡定,你真勇敢。”
——虽然被瞧不起了很不高兴,但这句表扬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江行烨点点头:“谢谢。”
——虽然被表扬了很高兴,但他其实也没懂,为什么楼上摔了个桌子自己就勇敢了。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一分钟前还悲伤绝望的氛围,忽然就变得滑稽了许多。
最起码,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互诉童年悲惨历史的气氛。
初愿心态倒是很好,倾诉完了就过去了,江行烨都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样打破僵局,她就已经开始积极地开启新的话题:
“对了,我的漫画出来啦,你要看吗?”
男生微微挑眉:“哦?”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初愿跑进自己房间里,很快就抱着一本杂志出来,翻到了某一页,献宝似的递给他:“你看。”
他接过来。
漫画的名字叫《似鸟》。
画风很小清新,色调偏暖,一页页翻下去,给人一种明亮的治愈感。
故事也是。
他又随手翻了翻杂志里的其他几篇,不管是长篇连载还是短篇,都没有看见很吸引人的。
相比较之下,初愿的作品反而被衬托的挺亮眼。
当然,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小姑娘正抬着头,表情虽然还算沉静,望向他的眼眸里却浮现出了几丝紧张。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的小心翼翼,“会很难看吗?”
江行烨沉吟一会儿,而后在初愿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不难看。”
他把杂志放到一边,“但是我肯定不会买。”
“为、为什么呢?”
“故事不吸引我,没有让人想看下去的**。对我来说,这就只是画而已,不是漫画。”
非常不客气的一个评论。
但是……确实欸。
比起江行烨以前看的黑白少年漫,初愿的作品,与其说是漫画,倒不如说是绘本。
虽然画风细腻,台词和画面都很治愈,但说老实话,吸引人的也就只有画面而已。
情节较弱,场景转换也很少。
大段大段的独白,渲染氛围的同时,也弱化了故事感。
并没有让人产生“这个漫画作者未来必成大器”的主角式惊艳感。
少年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跟藤子不二雄和高桥留美子比起来,你这个还差的远哦。”
——来自一个外行人铁板钉钉的评价。
好打击人哟。
完全没有留情面欸。
一点客套和礼貌都不给呢。
初愿垂下眼眸,捡起被他放在一边的漫画,又打开看了一遍。
表情看上去还挺淡定,认认真真的,没有丝毫愤怒和受打击的意思。
看了整整三分钟。
而后忽然抬起头。
“你说的对。”她的眼睛专注又明亮,“我发现我的缺点真的太明显啦。”
“大概是因为我以前都是画单幅画的原因,思维都固化了。我觉得我反而不要那么在意绘画的质量可能会更好,你看,这一张跟这一张,其实没有必要用特写,完全可以画一张全景来表现,而且我是不是独白用太多了,对话都没有多少的,你发现没有……”
初愿不仅没有被他那一番话激出负面情绪,整个人反而还兴奋起来了。
从画面台词到场景布局,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就在她嘴里冒出越来越多自己完全get不到的专业词汇时,江行烨强行打断了她:“你本来学的是什么?”
小姑娘一愣:“什么本来学的是什么?”
“画画不是分很多种么。”男生回忆着自己脑子里关于绘画粗浅的知识,“比如素描、油画、水粉这些杂七杂八的,你学的是哪一种?”
“哦,你说这个呀,这个都要学呀,素描学完就学色彩,水粉油画我们都要画的。嗯,国画我也会画一点,但是还在临摹阶段,后面因为要上学,我就没怎么去过画室了。”
“能看看么?”
初愿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咦”了一声,就兴奋地跑进房间里,抱出来一大堆画作。
有用画框装裱了的,有放在画夹里的,还有就这么一张张随便摞起来的。
“这个夹子里面都是油画,这卷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张工笔临摹,喏,还有这张水彩,这是我最贵的一张水彩啦!我当时画它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整盘颜料都给弄丢了,120色的,我才用了不到一个星期!这些裱起来,都是拿过奖的……”
初愿是个虚荣且享受表扬的小姑娘,很乐于跟别人分享自己的“辉煌战绩”,一张张介绍过去。
确实跟她自己说的那样,画种很多,素描色彩交杂在一起,因为厚厚一叠而显得又些壮观。
少年挑眉望着这壮观场面,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学画画难吗?”
“啊?”
“不要求成为梵高徐悲鸿,只学个爱好的那种,难不难?”
“那不难,我认识好多美术生都是高二才开始学的呢。”
他就伸出手,指了指其中一张:“那比如画成这种程度的,需要多久?”
初愿看向他的指尖,那是一张素描临摹,画的是一只猪崽子,毛发细致,憨态可掬。
“要看人。”她犹豫了一下,“如果是你这个年纪的话,认真一点,大概……一个月?”
“哦?”
江行烨陡然来了兴趣,黑眸微挑,“那不是比写篇作文还简单?”
嗯?
哪个小朋友写篇作文要一个月的?
初愿摸不清楚状况,迟疑着没有回答。
但少年已经迅速下定了决心,“行,那既然这样,我就复读一年去当美术生。”
什么?!
等一下,这种决定是可以这么轻率地做掉的吗?
初愿瞠目结舌:“不不不不是,也没有那那那那么简单啊!你都高三了,复读一年学美术,还不如复读一年认真读书呢!”
男生懒洋洋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在读书一途上没有天赋,不能复兴中华民族。”
那你怎么就知道你在绘画一途上有天赋,可以复兴中华民族呢?!
我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毁人前途的坏蛋了呢!
作为江行烨的好朋友,初愿觉得自己不能引他入歧途。
她深吸一口气:“画画很难的!万一要是学不好的话,一年半的时间就打水漂了。”
少年毫不在意:“你放心,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深思你个鬼的熟虑咧!
小姑娘都要骂脏话了。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场炫耀大会,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是自己太厉害了所以才给人一种“这个好像不难”的强烈错觉吗?
那她面前就坐着一个世界冠军,她也没觉得射击是一件多简单的事情啊!
“这样。”初愿觉得自己还是得对这个迷失了心智的年轻人负责:“你现在先画着试一试,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绘画天赋,然后你再做决定,怎么样?”
“好啊。”天之骄子江行烨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没有天赋,点点头就接受了她的建议,坐直身体,“画什么?正方体还是花瓶?”
初老师叹口气,起身去房间里搬画具和画架,放到他面前:“我去给你找图,你先削笔。”
少年瞅着那一堆杂七杂八的笔:“都削出来吗?”
“那你得削到猴年马月呢,2B、4B、14B各削一根就行了。”
房间里传来小姑娘郁闷又无奈的小奶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学画画的不用卷笔刀非要费劲地用小刀,但是削铅笔嘛。
江行烨充满自信。
……
“你要把笔芯削的长一点呀,画画的笔不能搞的那么短,不然我们为什么不用卷笔刀呀。”
“你侧着拿刀,一只手抵着它,斜着去磨,就不会弄的满天飞了。”
“不是不是,得侧着,不要太用力……你看,又断了。”
“你这是砍柴还是削铅笔呀,这么短了削出来也不能用了,你重新换一根,别削14B了,先削2B的。”
“哎呀!你这个笨蛋!”
——二十分钟后,小姑娘已经气的开始人身攻击了。
她看着垃圾桶里一堆报废的铅笔,还有地板上四散八落的笔灰,直接就伸手把工具盒给夺了回来。
江行烨挑挑眉:“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二十分钟,你就已经削坏了我七根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