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她们多思了。
大安的杏林宴沿袭前朝,设于杏花园,为新科进士庆贺。
酉时,杏林宴始,此时正红杏妖娆,花意正浓。
杏林宴设小几,一人一座,皇上李旦坐在正中上方,太子李旭微低于其。
赵暄身为今科的状元,位置自然很靠前。
杏林宴是一场庆贺宴会,也是一场给新科士子们展示才学的宴会,毕竟在做的高官大儒可不少。
刚刚就有两位进士颇作了几首诗,得到几位大儒的赞赏。
赵暄对于诗词一道是只能说够用,感慨不多,想象不丰,作诗写词对于他而言,其实有些枯燥。
不过幸好,科举之中,越向上考,赋诗所占比例越少。
听着他们的骈词俪句,赵暄一直保持微笑,不参与。
但是赵暄不想参与,并不代表别人不想他参与。
二甲一名进士刚做了一首颂杏的诗,得到几位高官称赞后,他看向赵暄,“良辰美景,状元爷不如写诗一首,好让我们一瞻状元的非凡文采。”
这位进士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叫陈风,豪气风流,嗓音嘹亮,刚刚赋诗的时候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耳朵,现在听见他朝着状元说话,周围人不由的看了过去。
无他,状元本来就是一科之中最为瞩目的人,再加上今年的状元年纪尚轻,仪表非凡,自然更加容易获得大家的视线。
不过更重要的是,稳,听说赵暄不过十九,但是没有丝毫少年的跳脱之感,坐在一侧,老成持重,有些混成人精的大臣看了他,都不能说把赵暄给看透了。
赵暄站起来,带上谦和的面具,作揖为礼,“恐怕陈兄要失望了,小弟在诗文一道并不精通,刚刚听了陈兄的佳作,便不予丢人现眼了。”
赵暄说的大气,也不硬撑着和陈波一较高下,自愿甘拜下风,就算他是真的技不如人,众人对他的印象也不会下降。
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见得多了,有自知之明的人却少。
而后者比起前者,在官场上更行的开。
陈风听罢 ,哽了一下,他是个自在疏狂的性子,闻言也不恼,只摸了摸脑袋,“赵兄过谦了。”
随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一幕落在李照的眼底,他蹙了下眉,暗道一声没用,如此便退下了,简直浪费他看他的眼神。
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虞之色,李照端起高足白玉杯,喝完一杯酒,看向他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在酒楼里议论赵暄身世的人,叫冯明,杏林宴开始之前,他命人给了他一张字条。
既然他心底对赵暄不满,那他就给他一个宣泄的口子。
冯明是青州人,今年百余位进士,独他和赵暄是青州人。
本来同乡之间,彼此的感情应该更加亲密,不过冯明书读的多了,也更加迂腐板正,一想到赵暄的生父不明,还是母亲守寡期间怀上的,就不屑于和他交往。
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当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虽然出生不耻,但是赵暄是有科举的资格的,他的状元也是自己真凭实力考出来的,也就在私下和几个密友议论过几句。
只是,想到今天收到的纸条,也不知道赵暄得罪了那位大官。
思及此,冯明理了理衣冠,又扯了扯腰间的玉带,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赵暄搁下手里的琥珀玉杯,左眼猛地挑了挑。
此时正值酒酣人醉,好不热闹之时。
因为,猛地传来一阵雄厚的声音,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启禀皇上,小生有事要奏。”
李旦心情正好,随口问了一句,何事。
赵暄看向站在中间的冯明,心跳猛然加快,他掀起眼皮子,正好看到他不善的目光。
“小生认为,赵暄不配为景泰十九年的状元。 ”冯明半弓着身体,声音响亮。
他话音一落,场上有一瞬间的安静,直到李旦威严的嗓音传来,“何出此言。”
冯明朗声道, “赵暄生父不明,乃是其母守寡期间与他人苟合而生,实为不耻,即使赵暄的学识让在下佩服,在下也不能和这种人同朝为官。”
他咬重了这几个字,守寡 ,苟合,生父不明。
一个国家,有法,也有德,虽然如今是科举取士,但是数百年前可是举孝廉,看出生的,赵暄生母生父的所做所为虽然和赵暄不相关,但是谁让那是他的父母,父母恶形如此,身为子女,怎么能不承受几分。
赵暄神色淡定,他稳稳的听着冯明说的话,他从来都知道,他的身世可能会成为对手攻击的对象。
可惜的是,什么都能改变,出生他无法改变。
不过他更加不会因此退缩,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在李旦垂着头的时候,赵暄起身,弯身作揖,“启禀圣上,小生无法选择父母,但可以选择自己要做什么人,小生时刻谨记父母之为,以此勉励自醒,克己复礼,欲学成文武,报效大安。”
赵暄的声音很沉,端正谦方,一言一词,都给人肺腑之言的感觉。
李旦听后,未曾发言。
杏林忽然安静起来,李照余光看过赵暄,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不过瞬间寂静后,全场俱都哗然,分成了三派。
一派性格疏阔,认为赵暄虽出淤泥,依旧认真上进,是可造之材。
一排不偏不倚,觉得无所谓。
另外一派人最多,也和冯明是一样的想法,他们尊儒家正统,学的是忠孝礼义廉耻,俱都认为赵暄若真的是这种身世,还以他为状元,岂不是给天下树立了一个反面旁样。
纷纷议论,如雨后春笋般冒乐出来。
“臣认为,应查明真相,若赵暄出声果真如此,应该剥夺他状元之名。”来自须发皆白的礼部官员。
既然都有人领头了,其他心中不满的人也站出来了,“微臣复议。”
“微臣认为此子出身若真如此,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皇上,如果状元是这样出身的人,那岂不是给天下的人树立了一个反面例子。”
“圣上,妇道是为大道,请你明鉴。”
赵暄看着乌泱泱站出来一片的人,内心里面没有任何的波动,这一幕,从他打算进入仕途里就想到了,可是既然他活着,他就要成为人上人,再把往日的仇恨一一实现。
当然也有可能从今天开始他会与仕途绝缘,他也会努力上爬,为商为贾,总是要成为他人不可撼动的存在。
赵暄冷眼的看着他们,内心没有一点的波动,只是在看向李旦的时候,指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命运的一半掌握在他的手中,这种让他人决定的感觉可真不……舒服。
李旦保持着从一开始微微就带着笑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
热烈之际,另一道声音传来。
“启禀太子,小生认为赵暄参加科举未曾违反大安律法,状元是凭自己的才智考取,如果就因为出生而觉得不配,臣认为置大安律法于何处,置赵暄十年寒窗于何处。”陈汝景磕了一个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太极殿之中。
甘松也说道,“如果不合适,则一开始就应不合适,如今人家考上状元了,反而说人家不合适了。”
甘松的语气都不太好,看着那些人,直接讽刺回去。
他们两个说完,传来几道淡淡的赞同。
“你。”有性情暴躁的人直盯着饿了他。
气氛愈加的剑拔弩张,沉默许久的李旦抬起头, 视线落在了赵暄的身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赵暄,你可有话说。”
赵暄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李旦,“无话可说。”
出生这个东西,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他说什么,也抵不过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
第46章 安慰
李旦看向旁边的太子,问道, “太子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事。”
李旭咳嗽一声, 回答, “父皇,儿臣有一个问题想问赵暄。”
“问。”李旦转过头,重新看向赵暄。
李旭笑了,“赵暄, 你可是贱籍与商籍,可曾被禁止入仕。”
赵暄淡淡道, “小生不是。”
他话一落地, 刚刚次出声的冯明一样扬眉,“赵暄”话没有说完,太子的历声忽然传来,“看样子冯进士不懂大安律令啊。大安律令,贱籍商籍不得入仕,既非此, 赵暄怎么不配了。”
话毕,李旭站起来,看着他们,威仪逼人, “望各位谨记,大德不预闲, 小德出入可也。”
赵暄松了口气, 面上不显。
其余的人听罢, 心中微震,太子这是在敲打他们。
都是读书人,没有不懂这句话的,大德不能超过法律 ,小德可以有所出入,是在说赵暄因赵暄的出身不足以剥夺他的功名。
“就依太子所言。” 李旦道。
“皇上,可是 ?”冯进士做最后的挣扎。
“冯进士,你是听不懂太子的意思吗,大安以律法治国,”说完,他目光冷凝的看过去,“不是靠嘴皮子说了算。一个一个朝廷命官,居然连一点容人雅量都没有,孔子之道学在哪儿去了。 ”
“小生”
“来人,把人给我拖出去,冯明私德有亏,不配为进士,给我拖出去。 ”李旦肃声道。
冯明闻言,身体一软,还没来得及求情,就被侍卫捂着嘴,拖了出去。
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有这样一个例子在,其余的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俱都没有异议。
当然了,受惊最大的自然是那一批新进的进士。
老人们都知道李旦的脾气,最是说一不二,没曾见,他一锤定音的时候,那些为官的老臣都屏息以待,不再多言。
就在气氛肃然之中,又传来一道和蔼的嗓音,如浸泡多年的老酒,带着绵绵不绝的醇厚之意。
“皇上,气大伤身,要控制。”
众人不自觉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见了一个光头的和尚,和尚穿着素白的袈裟,嘴唇带笑。
“空明大师,你怎么过来了。 ”李旦收敛掉浑身的怒气,笑道,“刚才邀请你来看看着杏林宴,你老人家拒绝的快,朕还以为你一点兴趣都不感。”
什么!空明大师?
一听空明大师来了,所有眼神一喜,空明是天下第一僧,据说他道法高深,当今天下三分,可无论是南安,北姜,匈奴,都对空明大师很是信服。
听说他云游天下,游踪不定,什么时候来了大安的京城了。
不过有人信,自然也有不信神佛的,他们认为空明不过虚有其名,看着皇上信服的样子,脸上都是崇敬之色。
有人趁空抬头看了一眼空明大师的模样,只见他穿着素白的袈裟,慈眉善目,看着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
空明大师分明已经在先皇在的时候就已名声大躁了,尤其一名二十年前有幸见过空明大师的进士,他的模样,居然还是与二十年前无常。
“人老了, 便爱热闹。”空明双手合十,朝着两侧看去。
“若你说老,那朕如何自处 。”李旦让人给空明赐坐。
赵暄看着空明皇上的关系甚笃,,心里又有了几分计较。
空明笑着拒绝了,他目光扫过周围,落在了赵暄的身上,朝着他走了两步。
赵暄看着空明的动作 ,放在背后的手指尖微动。
空明在赵暄前两米的距离停下,又看向李旦,“想必这位就是状元郎吧。”
“哈哈,好眼力。 ”李旦闻言,也不高高的坐在小几前,走下阶来,对空明道, “ 这就是今年的状元郎,赵暄。”
李旭见李旦下去,跟着站了起来,后背又传来一阵暖意,夹棉的黑色披风落在他的肩头,伴着一道严肃声音,“穿好。”
李旭回头看,明歌站在他身后,直直的盯着他。
笑了一下,李旭嗓音温和,“无事。 ”
把肩头的披风裹紧了,李旭走到李旦的身后去。
其余的人见皇上和太子都站了起来,俱都起身,不敢再坐。
空明大师依旧看着赵暄,须臾之后,他慈和的笑了笑。
“阿弥陀佛,”空明大师双手合十,“施主,你我有缘。”
淡定的赵暄心中闪过的微妙情绪,他目光如炬看着空明。
空明又说了一句话,“我观施主面相,贵不可言。”
略微思忖了下,空明补充,“只要施主肯放下执拗,必将享受一世福报。”
执拗。贵不可言?
赵暄复杂的凝视着他,心中复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不信命,只相信自己。
至于空明大师所说的,赵暄勾唇一笑,“谢过大师。”
李旦听了空明大师的话,心中一震,空明大师这些年帮皇族做的事太多,就说太子,没有空明,是绝对活不到今年的。
如今,多年未曾给臣子测命的空明居然给了赵暄贵不可言四个字。
李旦的看着赵暄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李照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握着的拳头咯咯作响。
其余求之不得的想要让空明大师看一看面相的人都艳羡的看着赵暄,赵暄何其有幸。
空明大师看赵暄面上恭敬的样子,又是一笑,猜他恐怕不当回事,他不气也不恼,“施主且看来日。”
言罢,看着李旦。
李旦看了眼时辰, “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爱卿散了吧。”
言罢,他也不多留,带着直接朝着外面走了。
空明来了,一定又更重要的事。
杏林宴散。
赵暄抖了抖衣裳上的袖子,皇上太子一走,大家也如刚刚那么收敛。
四面八方的目光从各处看过来,有不善,有艳羡,他都浑不在意,反而是看着甘松,说了多谢。
刚刚先为他出言的是他和……陈汝景。
甘松挠了挠脑袋,说应该。
赵暄又看向旁边的陈汝景,启唇,叫住他,“多谢。 ”
说实话,他赵暄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今日要是和“陈汝景”易地而处,他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仗义执言。
他本就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
顿住脚步,陈汝景看赵暄一眼,声音淡淡,“ 不客气。 ”
他只是做了一个君子该做的事情,何况……要是桑桑知道赵暄受欺负了,她应该会不开心的。
思绪这样一闪,陈汝景撇过头,转身而走 。
不过才迈出一步,又被人叫住了,赵暄声音很低,裹着浓浓的占有欲, “不过,桑桑依旧是我的。 ”
陈汝景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赵暄,径直离开。
可能因为太着急的缘故,脚步一趔趄,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陈公子小心。”
陈汝景道了谢,看着面前的侍卫,有些感慨,皇宫就连一个侍卫都容颜不俗。
压根没注意到,那一瞬间,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细嫩如脂,怎么像一个侍卫的手。
谢过侍卫,陈汝景便往东门去了。
赵暄抬头看了眼天空,也慢慢的踱步走了。
东宫。
李照跟在李旭的身后,“太子,你就这样放过赵暄了。”
李旭接下披风,递给一旁的明歌,“阿照,赵暄又没有过错。”
“可是,他那样的娘。”李照愤愤道。
“那你可知我,我们李氏先祖又不过是放马的奴隶。”李旭对李照的声音重了点,“阿照,你回去抄二十遍族谱。”
“太子爷。”
“有问题?”
李照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
墙透风。
杏林宴上的事,很快的就被百姓们知道了。
八卦是茶余饭后最为人所喜的,在加上主角还是状元郎。
不得不说,赵暄这个状元郎绝对是众多年来,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首先,今年的状元郎俊美秀丽,容颜太盛,第二,状元郎的爹娘,按礼法来说,可以说能去沉塘的。最后,便是空明大师的四个字了。
大家心里唾弃出身的,艳羡贵不可言的,都沦为了一种人,那就是不停八卦赵暄的人。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前者对于出生不耻的议论远远盖过了后者。
八卦到连桑桑走到街上都能听到关于赵暄的议论。
上一秒还是状元郎有才有貌,哪家女儿有那个福气嫁给他 。
下一秒就是世风日下,有这样的爹娘,居然还能当状元郎。
桑桑皱了皱眉,脚步走的更快了点。
没想到短短两日,京城的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两件事。
桑桑带着和忍冬,朝着那客栈走,到了客栈,桑桑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赵暄的地方。
桑桑拎着裙裾,正准备敲门,哐当一声,房门开了。
“暄表哥。”桑桑惊喜的叫到,赵暄应该刚刚是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素白简单的长衫,看见桑桑,他翘了一下唇。
桑桑看见赵暄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她抓了抓头发,“暄表哥。”
赵暄神色不明,转身朝着室内去了。
桑桑也就跟着进去的,才走了一步,就听见赵暄略微嘶哑的声音,“怎么想着今日来。”
桑桑昨日就想来,可前天晚上,就是状元游街的当天晚上,苏陈氏和苏赵氏两个都得了生了病,桑桑猜测,恐怕就是因为赵暄的身世 ,昨日照顾苏陈氏,没能及时来客栈。
不过刚刚听着街上的议论,桑桑有些后悔了,昨天早上,听了二表哥说的杏林宴上的事情,她该抽出时间来看看赵暄的。
“我,我来看看你啊,你现在可是状元郎了。 ”说完这句话,桑桑跟在赵暄的后面,又小心翼翼的问,“暄表哥,你,你还好吧?”
赵暄停下了脚步,他站在碧纱橱旁,转过头,眉目深深的看着桑桑,“苏桑寄,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 ”
桑桑狐疑眨了下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赵暄笑了笑,是很难见的那种笑容。
桑桑愣了一下,就听见他温和的不太正常的声音,“苏桑寄,你把我当什么?”
当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桑桑讪讪的笑了下,"暄表哥,你是我表哥啊。“
赵暄复杂的目光落在桑桑的身上,桑桑全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暄表哥,你吃早饭了吗?”
桑桑说话的时候,赵暄的目光往下,看见了桑桑手上的金色链子,他的眼睛满意眯了眯,忽地一下坐在了方桌前的扶手椅上。
又斜眼看了一眼桑桑,“陪我坐一会儿。”
桑桑乖乖的嗯了下,然在赵暄的旁边坐了下来,她瞟了一眼赵暄,发现赵暄就坐在位置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似乎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桑桑想开口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呆呆的一坐,就坐了一个上午。
桑桑屁股都要坐痛了,都没有看见赵暄动一下,他就半抬着头,看着自己,桑桑循着他的视线,打量着自己。。
“暄,暄表哥,”桑桑又软绵绵的叫他,“你还没有吃饭的吧,我去前院让厨房送些东西过来。”桑桑动了动屁股,尾椎骨已经开始抗议了。
不过桑桑才刚动了一下,就发现赵暄也站了起来,“走。”
桑桑悬在嗓子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去,刚刚坐的久了,忍冬担心她,已经来门口看了两次了,不过看见她就是坐着,桑桑又轻轻的挥了挥手,让她去外面了。
桑桑跟着赵暄出去,就注意到周边很多打量的视线。
桑桑跟在赵暄的后面,让小二送几个菜去房间,就听见后面一群人交头接耳。
“听说赵暄是人通奸所生,这可是真的。”
“李兄,这京城已经都传遍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有辱斯文,败坏门风啊。 ”
蹙了下眉,桑桑总觉得听到的关于赵暄不好的议论远大于好的,就像是有心人的刻意引导。
不善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桑桑看了一眼赵暄,他低垂眉目,仿佛并不放在心上,桑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扎,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是赵暄承受的。
上辈子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是桑桑还是能够依稀想起,在族学里被同窗欺负,在苏家被他们和下人折辱。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玩伴,桑桑想,要是让自己过这种生活,她一定是受不了的,不仅仅是精神上,还有**上,没有一丁点快乐的记忆。
要是暄表哥的父母受了这么多的苦,会有多心疼他。
桑桑忍不住揉了揉泛酸的鼻子。
从客栈出来,往后院里去,赵暄走在桑桑的前面,刚踏进房门,后面的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
赵暄回头看了看桑桑,这一看就愣住了,桑桑捂住嘴,鼻头红红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看着可怜极了。
赵暄的眼神又冷下来了,“苏桑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软软的身体就抱住了她,赵暄一僵,就像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
“暄表哥,我想抱抱你。”桑桑软着嗓子道 。
赵暄的手僵在空中,任凭他大脑再聪明,也不知道桑桑一颗软到了骨子里的心,是怎么想的。
“那,你哭什么。”赵暄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桑桑擦了擦眼睛,松开抱着赵暄的胳膊,“说闲话的都是羡慕你,嫉妒你都能考上状元,他们考不上,羡慕你的贵不可言。”
桑桑这样一说,赵暄就知道为什么了,他看了一眼桑桑,喉头处忽然有些涩,“不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