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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杨芷菡忽的站起身,染满了血色裙角,掠过杨元恪的尸体,“不过杨芷蘅,你终究失算了!哈哈哈…”
她目光望在云儿身上,云儿身子一颤。
杨芷菡忽然得意的大笑:“杨芷蘅,你以为你吃了夫逑香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吗?你以为…我会这样轻易的就让你幸福,将夫逑香给你吗?你错了!”
“什么?”李昭南握紧剑柄,芷蘅却握住了他举剑的手,“昭南,听她说下去。”
杨芷菡得几乎疯癫:“你最信任的婢女云儿,其实早就背叛了你!你说可笑不可笑?她每天给你吃夫逑香,她明知道有害,却依然听了我的给你吃,只是因为…她也爱着你身边的男人!哈哈哈…杨芷蘅你可知道,那夫逑香吃下后,虽然你可恢复生育,但是…亦会令你容颜迅速衰老,你服用只需一月,容颜就会再不觉间发生变化,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魅惑了谁?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云儿忽的凄然一笑,扬眸看向杨芷菡“原来这就是夫逑香的秘密!可是十一公主,你以为你胜利了是吗?你以为…你的阴谋可以得逞了,是吗?”
杨芷菡斜睨着她:“不是吗?”
云儿笑意逐渐凝结,有冷冷凄楚,她看着,眼神中有歉疚亦似有淡淡悲伤:“我并没有…将夫逑香给她吃,我最终…还是没有…”
杨芷菡的笑意随着云儿的话凝结在嘴边:“什么…”
“十一公主,不要以为天下的女人都会如你一般心肠狠毒,都会如你一般被嫉妒蒙蔽了良心!”云儿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慨然。
“你…你竟然…”杨芷菡忽而若发了狂一般冲向云儿。
李昭南手疾眼快,抓住杨芷菡的手腕,冷冷目光瞪在她的脸上,这个目光,就是这鄙夷与不屑的目光,缠绕了她的一生,她的不甘与不忿,毁了她!
“你还不觉悟吗?杨芷菡?”李昭南将她甩在一边,她踉跄倒地,跌倒在杨元恪尸体旁。
此时,窗外杀戮声已止,唐世言衣襟已被风雨打透,他奔向容嫣非,望着地上痴愣的雪娜:“解药呢?解药!”
雪娜只是望着杨元恪的尸体,一言不发。
“无需担心,我曾问过雪娜,公主的毒会不会伤身,雪娜亲口说,只要停药三天,便会自愈。”芷蘅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李昭南回身扶住她的身子:“芷蘅,我们走吧,我们回家去。”
回家?!
这便曾是她的家,可家里却从没有一点温暖。
她轻轻靠在李昭南肩上:“昭南,这一次…都结束了是吗?”
再一次眼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又是从小曾萌动情愫的六哥,李昭南知道,她定然心内痛楚,五味杂陈。
李昭南拥紧她,雨渐渐小了,接近天明,别有一番寒意。
“杨芷蘅,我输了,你却未必赢了…”
踏出房门前,杨芷菡忽然再次开口,她微微侧首,姐妹俩的目光相对,变换昔日种种过往。
高贵与卑贱,荣华与虚浮,都不过只是眨眼瞬间。
杨芷菡唇角的笑别有一种寒意刺骨,她挑眸看着芷蘅:“母妃的手札你可曾看过?”
芷蘅一惊,李昭南龙眸微光明亮,他赫然转身,软剑直向杨芷菡心口:“不要再说下去!”
“李昭南,你在怕什么?”杨芷菡看着明晃晃的剑光,眼神逐渐迷惑,“杨芷蘅你只需记住是你亡了北冥,是你逼死了母妃!”
杨芷菡说完,身子向前一挺,李昭南剑锋不及收敛,“噗”的一声刺进了杨芷菡的身体。
芷蘅永远也忘不了她脸上的表情,那抹笑,仿佛带着她与生俱来的桀骜,泪水流连的眼里,流淌过一滴冷泪…又何尝不是凝结了她一生的悲哀?
倘若,她们都没有出生在皇家!
倘若,她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姐妹,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芷蘅发现,她竟没有泪可以流…
后记:两情若是久长时
一场刀兵尘埃落定。
因赵昱卓从来都是反对杨元恪东山再起的念头,又有杨芷蒽曾助芷蘅骗过杨元恪,赵昱卓与杨芷蒽仍留居北冥,爵位依然。
雪娜带走了杨元恪的尸体,葬在北冥城郊。
芷蘅在杨元恪墓前送走雪娜,雪娜说,她再也不会回到中原,更加不会再想起北冥城。
雨过天晴,芷蘅心里早已平静如水,经历了这许许多多,如今的一切,她相信终究会过去。
北冥春意,料峭生寒。
芷蘅站在城头久久凝望夕阳落去的天际,长风荡起连长墨发。
李昭南站在她的身边,芷蘅看着渐渐暗去的天:“你看过母妃的手札是不是?”
那日,李昭南急于阻止杨芷菡开口,这一个举动已经泄露了他的心。
他不语,只是抱住她瑟瑟颤抖的身子,芷蘅转眼看他,夕阳余晖落进他的眼里,笼起淡淡薄雾。
芷蘅静静说:“告诉我。”
她的眼神明媚,似并非在追问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昭南终究开口:“你母妃…为保你性命,故意疏远你,冷淡你,难怪杨芷菡她恨你,因为你母妃的手札上,除了写出了夫逑香的秘密,写的…尽是关于你的一切和她对你永远不能说出口的愧欠!”
言毕,李昭南望向芷蘅,芷蘅的目光却依然凝在旷远的天际。
城上,风更寒了。
芷蘅身子一瑟,缩紧在李昭南怀抱中…
“我们走吧…”许久,芷蘅轻轻一句,李昭南点头,身上风袍裹紧身边的女子。
她经历的寒冷已经太多,他想要给她的温暖也太多太多…
“我们明天就回大沅去好不好?”芷蘅说。
李昭南犹豫一忽,终究开口:“何必急于一时,若你要凭吊母妃,朕会随你同去!”
当年,李昭南赐死北冥皇族,但出于尊重,仍旧厚葬。
在北冥城郊一处山边,有一座合葬墓。
这些年,想必已经荒了吧?
李昭南看着她,可芷蘅却只是幽然一笑:“不用了…”
………
次日,李昭南便下令返回大沅。
一路之上,李昭南并没有乘坐帝辇,而是与唐世言策马在前。
芷蘅与云儿凤辇在后,云儿说:“公主,你不恨我吗?”
芷蘅笑了:“恨?你并不曾真正害过我,这证明我们之间姐妹情谊依然。”
云儿垂首,芷蘅挑开车帘,望一脉山水连绵,一方碧天如洗。
李昭南策马身姿在这山水之间格外威凛,长风卷起衣袍,远远的,似乎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那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放纵了。
“公主,陛下也真是的,你们这一次差点就…却不一路陪您,反而和唐世言说说笑笑的。”云儿似乎亦放下了心中不该挂着的,言语之间,寻回了曾经的味道。
芷蘅笑了,几丝薄云缭绕在眼底,流荡过往种种情境。
“云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更无须在意这一时?”芷蘅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脑海中,回忆起曾几何时,她偷偷溜进母妃的寝宫,无意间看到了母妃一卷放在枕边的手札。
那上面满满的母爱,曾深深刺伤了她。
从头到尾,母妃未曾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她一直以为那是母妃对杨芷菡的爱,如今才明白,那是母妃一片苦心,无处托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写出来。
这样深藏的爱,深到…她竟感觉不到!
母妃,可你真的爱父皇是不是?你亦愿为了他而舍弃生命!
可是父皇是那么憎恶我,那么,就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我不会去祭拜你,不会…再出现在你和父皇的面前!
这样,或许在另一个地方,你会幸福吧?
你说,你一生做的最对的选择是将我嫁给昭南!
那么我希望,永远不去祭拜你,永远不再打扰你和父皇,是我一生所做最对的选择!
………
一路遥远,回到大沅皇城的那一天,已是夕阳西下。
帝后相携,踏着霞光,走向一片辉煌殿宇…
李昭南温柔的望着身边女子,他执起她的手,他发誓,这一次,他定不会再次放开她、更不会…再令她陷入到任何危险中!
永远…
(正文完结)
番外:心若苦莲—歌妃
我本是北冥水榭边寂寂无闻的歌姬,北冥是极风雅的国,香风柔雨,歌舞升平,令这个以脂粉闻名的国度之人多有柔软的气质。
也包括他,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一国之君。
初见他时,他气韵非凡,一脸明媚,一把折扇舞动了我粼粼裙摆,荷叶香风阵阵,我为他烹一杯莲心茶,他说,我便如这莲心,纯净高贵,淡雅怡人。
我淡笑,却忆起了不堪往事。
曾经,亦有倾心相爱的男子,他饱读诗书,风度翩然,可无奈,自己乃是水榭歌台卑贱的歌姬,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于是,他带她逃离教坊,可路途中,她却眼看着书生被欲要强占她的恶霸打死,所说最后一句,便是,“如歌…快逃!”
我滚落山坡,侥幸逃过一劫,却不得不再次回到这水榭边以色侍人。
说起往事,我忍不住落泪,他柔声抚慰我。
自那之后,他常常来听我抚琴,他说,我的瑶琴比得了宫廷女官,我只是笑他,你却听过宫廷音乐吗?他笑而不语,直到那一天,一道圣旨忽然降临,我才知道,那个时常来听我弹琴,品味莲心茶的男子,便是北冥之主,一国之君。
那一天,震惊了整座北冥城。
教坊之内,更有议论纷纷。
我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时机,于他我亦有几分好感,可是…我心内犹豫,望着已微微凸起的小腹,这…是我和书生的孩子,我已有别人骨肉,又怎能入宫为妃?
我婉言谢绝他,抗旨不尊。
他却一连站在教坊院内几天,他说,他不会在意我身怀别人的骨血,且若与他入宫为妃,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皇家贵族。
我终于动摇了,我不想令我的孩子如我一般,自小长在歌舞教坊中。
于是,北冥便多了一位名动一时的歌妃!
人人皆说,我腹中的孩子乃陛下民间风流之子,后宫之内更对我虎视眈眈,生怕我一举得男,我只淡然的等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可是…我却没想到,她出生的这一天,便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剧!
那一天,天阴沉沉的。
夜里,天有异象,我满怀欣喜的的等待她的到来,可四个字却打碎了我怀胎十月的美好希冀——荧惑守心,天生妖孽,祸国殃民!
我怔怔的听着,虚弱的听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罪名,我无力的望着陛下,他痛心的看着我,他没有说什么,直到北冥连年灾害,他才终于狠下心,将我的女儿芷蘅赶到冷宫,那荒凉阴森的地方去。
从此,我们母女便难得一见。
然,我虽不过教坊中长大的歌女,却亦不相信鬼神传说,我知道,陛下对我一心一意的宠,便是我女儿的原罪。
所谓荧惑守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芷蘅毕竟非陛下亲生,陛下不会对她维护,那么…若要令她在这阴险的宫廷里活下去,那么…我便不可对她有半点怜爱,令她成为整个宫廷最被忽视的公主,令她成为不会被人计算陷害的女孩。
芷蘅,原谅我,不能令你快乐无忧的成长,可是…这才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簌簌花雨里,守护成曲,每逢我弹起这首曲子,遥望之间,一唱数年,那曾在我身边的稚气小娃,而今已至芳华。
她竟出落得如此美丽,比着我与陛下的女儿芷菡更胜数分。
我得悉丞相之子赵昱卓倾心芷蘅,且赵昱卓此人幽雅博学,若芷蘅可嫁入相府定会苦尽甘来。
故,我极力促成此事。
可我却没料到,那一夜,竟成为芷蘅命运的又一个转折。
那夜,她与大沅三皇子一夜风流,一夜之间,成为天下笑柄,我虽痛心疾首,却不能表露分毫。
然而她竟怀孕了。
大雨之中,她跪倒在春暖阁外,她一声声的祈求我救她,我在陛下身边依旧烹着莲心茶,无动于衷。
直到她昏厥在大雨里,陛下终究松口,令御医为她诊治,还记得,那一夜的雨特别凉,那一夜,陛下决定将她远嫁大沅,从此…不再相见!
两国和亲,更能保北冥万世太平!
然后若干年后,陛下才知道他错了!而我才知,当初决然的遣她离去,是多么对的决定!
远嫁前,宫中花瓣似雪纷乱。
我站在桃花树下,凝神望她明眸如雪,似月皎然。
我躲在人群之后,默默祈祷——
老天,请庇佑她,让她可于另一个国家平安…幸福。
转身,踏风而去,绝然不再回头!
可命运终是弄人,我想不到,再见面时,那株陪伴我十余载的桃花树,在新绿初绽的春日,一宵黯然。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大沅大举进犯北冥,元恪拼死抵抗,依旧不能抵挡李昭南那个纵横天下的铁血君王。
我不否认,我曾暗自庆幸,这个君王,竟是芷蘅的丈夫!
那个传说中深爱她的男子!
而直到城破之日,我才终于见到了他,那个嗜血君主李昭南,踏着北冥尸身血水,攻入皇宫。
我亲眼看着曾对芷蘅鄙夷不屑的皇亲国戚悉数跪倒在她的面前,也许芷蘅不信,那时的我竟有一丝丝快意。
芷蘅,母妃终于做了一件对的起你的事,对不对?
可母妃终究不能原谅自己,若当时我能够选择留在水榭,你亦不会受尽了宫廷之苦,人生之辱。
我看着,陛下死在我的面前,他痛苦阖眼的刹那,我眼角生泪,赫然发觉,这个男人,我到底对他还是有情在的!
而不论是他还是芷蘅,如今的惨剧,若没有我,许都不会发生吧!
我苦笑,也许最该死的人,是我!
于是,我冲向陛下的身体,那柄穿透了他身体的长剑,亦结束了我的生命。
那时,我最后看芷蘅一眼,她一身华贵,面容复杂,然我与陛下的这段孽缘,如今只落得满目沧桑悲白发。
而这…到底又是谁的悲剧?何必执念?
烹了多年的莲心茶,此刻,我才终于知道,莲子的心,是苦的!
心碎。
血流。
眼泪决堤。
番外:若有来生——江沄
初见他时,他是沉默寡言、却清高桀骜的大沅朝三皇子。
犹记得那是一天雪夜,雪片落得轻柔凄美,御花园中的梅花树盛放如雪梅花,梅的白与雪交织,雪的洁净与梅相融,晨,便会融化成一缕缕淡香,沁人心脾。
我时常这般站在梅花树旁,静静看着,一看便是一夜。
这也正是我常常入宫的原因,但,我终是懒于应酬之人,更不屑巴结奉承宫中妃嫔、皇子公主,故而大家看我的眼神大多是冰冷厌恶的。
我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那一天,我送父亲远征,那一次,我格外担心,因父亲的军中多了一位特殊的新将——大沅皇子李昭南!
初闻此事,我震惊非常,亦曾规劝父亲此番勿要前往,携皇家之人出征,本便要小心翼翼、谨慎万分,更何况此人才不过年满十四,然而父亲却置若罔闻,丝毫听不进去,更每每提及李昭南的名字,眼里便有明光闪烁。
他对他似十分欣赏。
我无法,冲动之下,在御花园拦住他,那时,雪后初晴,梅色更艳,一缕冬阳照进他冷冷眸光,瞬间便结成一片寒霜。
这样的目光,我是极少见的,他看着我,面无表情,我反而一时愣住,他虽只有十四岁,可我却恍惚觉得,他的目光深如四十岁的沧桑男子。
他漠然问我:“有事吗?”
原本满心的愤懑与发泄,在这样的目光下变得徒然,第一次,我有了这种感觉——缴械投降!
从前的我,无论面对谁,面对什么事,都绝不会低头,可这一次,我输了。
我无法面对他的目光,只是垂首,转身说:“不要给我父亲添麻烦。”
他没有言语,而我迅速的跑开,莫名的,心内一阵震荡,跑了一忽,我才终敢回头看他,他依然远远的站在回廊中,似乎凝视着一树梅花,妄自出神。
那一刻,他眼中的冷光融入了阵阵梅香,忽然,柔和了几许。
我心里亦不知不觉平静了。
从此,我再也无法将眼神从他身上离开。
我会不自觉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就这样几个月过去,我进宫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
那一战后,他便一直随父亲出征,在父亲口中,他是生死不惧的铁血皇子,是冲锋在前、无往不利的战神。
终有一天,他被封奕王,受百官崇敬、万民敬仰。
而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无数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传说中的他,暴虐、残忍、风流成性。
他从不将谁放在眼里,也包括他的父皇李稔。
然而,我却知道,这不是我默默观望了这么久的男人。
我看在眼里的,更多是他的落寞与黯然,但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一夜冷雪,只是一夜,便会过去。
终有一天,我如同往日般站在御花园一株梅树下默默等他来时,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江小姐,你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我猛然回头,他的声音有点冷,可目光却似乎有一瞬柔光。
他叫我江小姐,显然他早已知道我是谁,我苦笑,他怎会不知?这样睿智英勇的男子,如何会不知有一双眼睛,不时的盯着他?
我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可最终想要实话实说。
“我对你感兴趣,不可以吗?”这已经是我能说出口,最明显的实话了。
我禁不住面上火热,努力垂首,我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仅仅与我错身而过…
我顿时感到心中凉了半截,那种被霜雪覆盖的感觉令我心寒。
这时,我才发现,有一种东西已经深深埋在了我的心底,我回眸看他的背影,落寞无言。
这之后,我便再难见他了,直到那一场巨变!
我父亲江洪被控私通阿那,我全家被灌上满门抄斩的罪名,那时,我曾感到万分绝望,天牢之中,我只记得那一缕阳光,在融融夏日里,成为我眼中唯一的一缕。
他来到天牢,难得他此时仍旧不忘父亲之恩,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他痛心疾首的样子,父亲却看得淡然,他只是望向我,希望李昭南可以救我一命。
此时的我,早已没有了昔日梅花树下的心境,我看着他,对着他的眼神许是冷无温度的吧?
我看到他眼里瞬间的惋惜与叹息,他看了我很久很久,终于点头去了。
父亲似乎十分信任他,他关上牢门的刹那,父亲的唇角有一丝笑意,他看着我:“以后,你要好好报道奕王。”
我一惊,父亲竟笃定他定能救我吗?
可一切出乎了我的意料,亦出乎了父亲的意料。
次日,李昭南大殿之上,求娶于我,李稔念在父亲赫赫战功,最终允下了,听闻李昭南亦想要保住哥哥,然李稔言留女不留男,而哥哥命薄,未能等到行刑之日,便病死牢中。
也是在那一刻,我感受了帝王之家的冷酷无情,李稔竟将我全家行刑之日,定做了我与李昭南大婚之时。
能够嫁给心仪的男子,本该是多少女人心中所愿,可我…却不能。
那一天,泪水伴我一路,喜房之内,我只想同父亲同去。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李昭南踏进房门之时,却并非一个人,我大惊,自行揭下盖头,我看到父亲憔悴却欣慰的面容。
我泪如泉涌,扑到父亲怀中,父亲抚着我的肩:“我终于看到你出嫁了,只可惜你哥哥他看不到。”
我缓缓抬眼看一边的李昭南,他依然面无表情,大红色新郎服未能令他的目光更加温暖,反而更显得冰冷了些。
我望着他,却只有一句:“谢谢…”
他微微点头:“本王要连夜送将军出城。”
我一怔,他言下之意是,新婚之夜,我要独守空房。
说来可笑,我竟是由衷感激的。
于是,那一夜后,我便成了奕王府众多妃妾中最耀眼的奕王妃。
也是那一夜后,我成为了这座府中所有女人的眼中钉。
我只觉得好笑,我全然不在意这些,我在意的只是这圆满的结局里,总有不圆满的失落。
夏日,梅树只是枯败的一株,我如从前一般,站在这株梅树前,一站便会是一整天…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突然站在我的身后:“你以为我同情你是吗?”
我不语,他亦没有再说话,只是陪我站在枯败的梅树旁,这一天,他陪我站了整整一天。
而后,他只要空闲,便会陪我站在这株梅树下,久而久之,他不在时,我便感到格外失落。
有天,及至黄昏他都没有出现,闲来无聊,我便抚琴一曲《胡笳十八拍》,心乱则琴声不静,我愈发心烦意乱,正当此时,有笛声传来,那音似浩远天边一缕浮云,又似茫茫漠原一片新绿,于悠悠不觉间安稳住了我的琴音。
我这才抬头看去,只见李昭南站在不远处,他以笛声和我,眼神在暖阳下,熠熠有光,那巍峨如雪山的身姿,被阳光笼罩一层淡淡金色。
我恍惚了,彼时,亦是这样一瞬间的眼神,令我心驰神往。
而今,这一瞬,变得那样长,那样美好…
一曲终了,他缓缓走向我,深深望我的眼:“威武将军江洪之女,智慧绝伦、博览群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几乎集所有女性的优点于一身,只是性子清傲,过于好强,不愿屈就于人,更从不会低头,曾令众多豪门子弟上门求亲,不得而归,而我李昭南又何其有幸?”
那是我听他说过最好听的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之后,他再没有过甜言蜜语,即使,我们的身影在奕王府中再不相离,即使,我们会共奏一曲及尔偕老,他亦不曾说过那样好听的话了…
好景不长。
为不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几乎不会出门,可我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奕王府,被很多人传说称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男子!
我尚不明原因,李昭南便突然推门而入,他本该是赴宴而去,去而复返,一瞬间,我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容我解释,当即拔刀相向,她似乎想要解释,一剑刺穿了那男子的心脏,血流了满地,我吓住了,本要解释的我,却亦像被那一剑刺穿了心般,忽然不想说话。
我只是问他是否信王牌,答案显而易见,他自是不信,然他刺向我的那剑,我知道,他有意避开了要害,我倒在一片血泊里,冷冷的看着他,我至今仍然记得他当时的眼神,那样冷酷…
我咬牙,强忍心中所有悲愤,冰冷的对他说:“从此,我再也不欠你!”
他的表情震骇,我昏迷前,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映入眼帘,那个女人就是孙如妍!
这个我甚至不曾正眼看过的侧妃。
之后,我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时,爹已在我身旁,却痛心疾首,骂我忘恩负义,恨不得我死去,我一言不发,眼泪倒流回心里,我不许它们夺眶而出。
我看着一边不语的李昭南,那些美好忽然变得好残忍。
最终他在爹的央求下放了我,为了我的颜面,亦为了李昭南的颜面,他令我离开大沅,自生自灭,而爹,便当从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他对我说,从此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倔强的扬着头看我,咬紧嘴唇,我看得出,他恨我,于是,好强的我不等到伤好,便毅然离开!
我走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我只身离去,有一刻,我果真是绝望的。
可我更加不甘,我牢牢记住了孙如妍那个名字,和那个女人稍纵即逝的得意笑容。
我甚至笃定,是她陷害我的。
可伤我最深的,还是令我付出唯一深情的那个男人…
当时情,今日恨!
俱化作绵绵细针,刺痛着我…
这痛,持续了整整十年!
我终于知道了原因,他如此不信任我的原因,是因为他不信任的是所有女人,可那时,我已经身在塞外,远离大沅,化名沅心!
对他的恨,似乎没那么深了…
对他的心,却似乎更深了…
我虽远在阿那,却努力搜集了他的一点一滴,而令我震惊的却是,那个嗜血冷酷,从不容挑战、不容忤逆的奕王,迷恋上了一位女子——北冥国九公主杨芷蘅!
更令我震惊不解的是,这女子,竟是在大婚当天与李昭南一夜风流的女子,而李昭南却可为了她,三年不近女色,那不是我印象中的他!
难道,这些年,他的变化竟是如此惊人吗?
为了她…那名动一时的栖霞杨妃?
我曾在心中冷冷鄙夷她,更鄙夷李昭南,直到唐世言来到阿那,将我带回大沅,我见到她时,才知道,原来,她拥有那般绝世的姿容,与洁净的气质。
她与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相同的是,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
我试图重温旧日情怀,却发现,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并非痴缠的女子,在眼看着昭南为她而做的改变后,我清醒的意识到,过去的,只能过去…
我决定离开,离开之前,我去冷宫,见到了孙如妍,不得不承认,我不虚此行,此行之后,我赫然发现,李昭南的身边围绕了太多敌人,还有太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于是,我又决定留下,我看得出,他很困扰,为了我,他与他深爱的女子有颇多误会。
我心里疼痛,强颜欢笑,只把精力放在如何帮他引出潜藏的敌人上。
而他面对我时,复杂的眼神,取代了当年梅花树下温暖的目光。
可我依然不悔…
因为…在我临死之际,看到了他为我而流的眼泪,和痛彻心扉的眼神…
可是昭南,你也许不知道,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你…
曾有过你,我的一生,已经足够!【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