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快艇报:“推理小说家文森特·弗朗西斯先生再度挥出重拳——《不详》!继处女作《眼球》之后,弗朗西斯先生于次年发表了他的第二本著作《不详》。此书一经发表,即刻获得众多推理小说家梦寐以求的英国作家协会颁发的金匕首奖,这是美国作家首次获此殊荣…”
1997年底《邮报》:“混乱——推理小说大师的沦落?著名推理小说作家、金匕首奖得主文森特·弗朗西斯先生日前被曝光与多名妓女在所居公寓数次发生淫乱行为,据一位不愿吐露姓名的邻居说,即使相隔甚远,他们仍能在半夜时分听到从那间屋子里传出的摇滚乐声和女人高潮时的浪叫…我们很想问一句,文森特怎么了?!…”
“一个更加为广大读者所不能接受的事实是,警方接到匿名电话说在文森特的住宅藏有大量毒品…警员并没有莽撞行事,他们跟踪他一段时间,发现他确实有吸食毒品成瘾的行为…警方突击检查了他的公寓和他在海滨购买的小木屋,在两个住所警员都查获了一些毒品。警方因贩毒罪向法院提出起诉…今日,法院宣布了判决,因文森特私藏毒品的分量不大,驳回了警方关于贩毒的指控,但是,这已经构成非法藏匿毒品罪,他被判处7000美元罚款和两个月的监管…”
“一些狂热的书迷上街游行,声称这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甚至警方对文森特·弗朗西斯先生的栽赃。本报对此不作评论…一位早年曾与文森特一起在心理研究院工作的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说,文森特从那个精神病院回来就显现出不正常了…据本报记者调查,此人先前就与文森特有过节…”
1998年2月《波士顿邮报》:“上月12号我们已经报道过,文森特·弗朗西斯先生被释放了,但是,他紧接着就自愿进入了市立戒毒中心。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今天上午,文森特成功戒毒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成功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一位中心官员说,‘文森特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人!’(这一点看过他的书的人都深信不疑,当然我们有时候仍然不禁怀疑,他是怎么坚持写完那种强烈心理恐惧的作品的)。本报记者见到了出院的弗朗西斯先生,他看上去略显疲惫。对于记着一连提出的问题,诸如‘你在戒毒所的感受’,‘你是否打算写一本新书,它是否和毒品有关’,‘你何时动笔完成新作’等等,弗朗西斯先生三缄其口…我们还是有理由相信,这个20世纪后期伟大的作家即将东山再起…”
1999年11月《波士顿邮报》:“你在侮辱你的读者吗——关于最新作品《阳光下的丑陋》。看过文森特·弗朗西斯的最新作品《阳光下的丑陋》之后,读者不禁责问,难道出版社疯了吗?如果不是对作者最近精神问题的怀疑,我们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前金匕首得主文森特的作品。整个故事欠缺吸引力,主线凌乱繁复,叫人难以领会作者的真实意图…文中出现的过多的对人性丑陋的描写使整个人类看上去未来渺茫,作者居然开始攻击作为可能是他的忠实读者的大众群,他差不多是在侮蔑别人了!…这让我们不禁联想到一些三流的作家,他们用一些富有悬念的开头欺骗读者掏出银子,而后以自欺欺人的劣质结尾草草收场,下一次再用同样的手法骗钱,就算你欺骗大众,把别人当傻子,还是有人不断掏钱给你…”
“我们可以理解,即使在文森特这样曾经辉煌的推理作家头脑里,好的故事也不可能接二连三涌现出来,但是,人们不禁置疑,他何必自毁前程…没有故事可以不写,或是写一些平凡简单甚至是聊天的话题,一样可以挣到钱的文森特居然会模仿起三流作家。拿着这本没有几个人能看懂的书(我们要不要送几本去精神病院,特别是麦迪逊的那家,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人能够读懂),读者可以断言,文森特玩过了!…”
他从沙发上滚下来的时候,满身大汗。他双手费力撑起身子,翻身坐起来,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很吃力。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抓向桌角的闹钟,但是没有拿稳。那小东西掉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他的脚边。他左脚穿着鞋子和袜子,另一只是光着的。他捡起闹钟,却发现它已经不走了。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想不起来是刚才摔的还是早就坏了。他坐在地上做了一个投手的上半身动作,把那该死的破玩意儿狠命掷出去。闹钟穿过敞开着的房门打在对面的防盗门上,“哐当”一声巨响。
他右手痛苦地扶着自己的后腰——刚才那个高难度动作扭到了腰部。
对门的中年女人打开了门,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对着这边骂道:“你大中午抽什么疯!”不过,当她注视着他凌乱金发下的那双眼睛时,就忍住了火,快速关上了门。金属门撞击的声音掩住了那一句:“呸,活死人!”
他很大度地没有和她一般见识。一个可怜的女人,不是吗?趁老公不在的时候偷带男人回家。这个臭女人在男人玩命挣钱的当儿,自己在家里玩儿年轻男人,要不是你的脸孔还凑活,谁会要你这婊子?
人就是可怜的动物,这一点,他早就认识到了。
现在,2000年8月15日下午一点多,文森特·弗朗西斯重新爬回沙发上。曾经辉煌的推理作家如今已是荣光不再,一幅典型深度酒精中毒者的样子:杂乱无章好似鸟窝的黄发了无光泽,盖住了深深陷下的眼窝。眼光迷离不定,胡子拉茬的他赤裸着上身,下面是一条挂着酒痕和呕吐印记的脏裤子。
文森特一只手抓着骚痒不止的头发,另一只手伸进裤子里挠了两下,那个该死的医生居然说他已经好了。不过,他也就是抱怨一下,嘴里再次重复了一句:“人他妈就是可怜的动物…”
他写作从来就不是为了取悦读者,他只是希望能把真实的罪恶和丑陋展现出来。他永远忘不了好友赛斯·沃勒从医院消失那天自己看到的景象:那个伯尼,当晚的值班人员,仰面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好像睡着了一样。
当人们把他扶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断了气,粗壮的伯尼被人掰断了脖子,就像是一只猩猩干的。伯尼的两眼翻白,这是被勒死的人正常反应。不过,伯尼的尸体也有些过于夸张了,文森特几乎看不到他的瞳仁。在试图搬动伯尼过于庞大的尸体时,有个东西滚了下来,在地上骨碌着,当它停下来后,人们看清楚那原来是一只眼球。犯人在杀死伯尼之后抠出了他的两个眼球并把它们反着塞回眼眶。
文森特甚至猜测着警方是否会在伯尼工作服口袋里发现一张打印好的字条:“喂,值班的,你在看哪儿?”
文森特认定那是从医院逃离的连环杀手的杰作,同时也怀疑挚友赛斯·沃勒是否在劫难逃。文森特不愿这么想下去,只是冥冥中觉得沃勒还活着。
他无法再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了,告别了莱瓦德教授,离开了研究院,开始从事写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取悦读者,这个根据记忆起始的故事就是他的处女作《眼球》。
他自己写完了的书从来不看第二遍,却很喜欢欣赏读者的表情。他经常化装到书店里观察那些读他书的人,在一张张融会了惊悚、紧张、恐惧、兴奋、陶醉、激动的脸上,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他读出了他们的内心,发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所有的人都他妈的一样,他们像我一样,在害怕的同时渴望死亡,甚至潜意识就幻想自己就是个杀手。在他们看他的书时,展现出一种和他本人当时看到伯尼尸体一样的感觉,他们需要刺激,欣赏刺激,并企图尝试刺激。凶杀、强奸、抢劫、盗窃,这些每时每刻都可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犯罪行为既让人为自己的安全担忧,又强烈地吸引着他们。无论是表面上伪装得很厌恶,还是私下里公开的雀跃,这些阴暗在人类的交流中永远占据了最主要的话题。
在人们原罪愿望的背后,是他们的懦弱性格,这一点,文森特看得更加清晰,对此,他甚至不无担忧。他们谈论着,在心里计划着,却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胆量去实现。人们把原始的冲动压抑下去,选择了合理的表现形式,看他的描写犯罪的书就是其中很好的一种方式。
既然人类是这样的,就应该把它暴露在阳光下。文森特做得义无返顾,在他的第三本书里,差不多毫无保留阐述了他的观点。说实话,如果早个一百年,他说不定会得到弗洛伊德的认同。
文森特觉得自己也是个懦夫,一方面他很想尝试他所写的犯罪手法,另一方面,即使他抱怨、诅咒大众的怯懦,却又无法鼓起勇气真的尝试…
文森特决定出去晒晒太阳了,他花了点儿时间找到了另一只鞋子和还算干净的衬衫。他低头看看裤子,走到了衣柜前面,从里面找出了一件散发着霉味的裤子,他一定是在没晾干的时候就把它塞进去了。不过,这好歹也是一条干净裤子,他把它套上了…
女法医琳达·罗莎丽没有吃午饭,她在那具残破的尸体前,紧张地忙碌着。尸体的部分零件还没有被找到。
女法医取出了插在眼窝里的中指和食指,它们可能源自同样失踪了的左手。不过,在化验DNA之前还不能就此断定两支手指出自被害人的左手,她以前就曾经见过一个离奇的案子,那一次,几个女性被害者的尸体被切成碎块混杂在一起。
由于尸体损坏严重,琳达发现唯一损伤证据是死者的舌骨断裂,似乎这就是死亡原因。
“hi,美人儿,你找到什么了?”
琳达的背后响起了她最厌恶的声音,她咬了一下牙,“汉考克侦探,请你记着先敲门再进来。”
汉考克倒不介意,他长像不错,身材魁梧,和他漂亮的老婆倒是完美的一对。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解释,汉考克骨子里就是好色的男人,他的目光飘到了,不,应该说是一开始就落到了女法医裙子下的大腿上,一会儿又往上挪几公分,他有一种想法,就是…当然,这只是一种想法。
“你就那么不愿意正眼看看我吗?”汉考克凑到了琳达边上,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屁股。
见她不答话,汉考克又说,“今天上午那个菜鸟让你见识了他的胃溶物吗?甚至都不需要解剖。”
这个话题令琳达无法再回避了,她不耐烦地跟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看到他用你的手帕,难道说那会是你们定情物吗?难道你希望我认为你和那个白痴上床了吗?”事实可不是这么回事,杨克没有把手帕给别人看过,是那两个多嘴的刑警迫不及待告诉他的,在警局里,或是说在任何人类的群体里,嘲笑别人总是一些人乐意之至的事情。
汉考克的粗俗远远比爬满蛆虫的尸体更能引起琳达的嫌恶,她下了逐客令:“如果你只为了探询别人隐私的话,那么,汉考克侦探,请你出去,我在工作。”
“别这样,琳达,”他这么叫她的名字更让人反胃,“要知道,我现在是侦探长了,今天上午刚刚得到提升。”
“他们凭什么?”琳达反唇相讥,“因为你一时冲动枪毙了邻家那只会吃鸟的狗吗?”
“别这么说啊,琳达,”他又叫了,“因为我逮捕了奸杀女大学生的杀手啊,他们给我颁发了银质奖章,局长也决定任命我新的职位…”
“是吗?你捡到了杀手,真是可喜可贺!”
“你这是什么意思?”汉考克脸色一变。
“别以为我整天呆在这里就什么也不知道,那是菜鸟杨克的功劳,他差不多把嫌犯都给你指出来了!”
“你这个…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汉考克气冲冲地推门走出去。
这一次,琳达倒是回过身来,很高兴地看着他滚远了,然后冷冷地抛下一句:“流氓,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
文森特·弗朗西斯在街上晃荡着,过路人都小心翼翼地躲开他,他也很高兴他们这样做。他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满眼全是没有灵魂的人,他们看他则更像是孤魂野鬼。
远处的两个小女孩儿在花丛边笑着,看到他走近,也躲得远远的。他盯着花丛里的那只蝴蝶看得入了神,他清楚刚才她们就是在看这个。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脚踩了下去,狠狠地捻了捻。看看混在一起的破碎翅膀和花朵残片,他裂开嘴笑了。
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吗?原来跃出一步并不艰难,他有了一个计划,他为他自己能这么想感到欣慰,是的,他要变成另一个人,他要尝试新的生活…
走了这一路,文森特觉得累了。他靠着花丛坐下来,茫然而机械地转动头颅。在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在乎他呢,他盯着车来车往,再一次笑了。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从他的身边晃过,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是的,那双眼睛他是不会忘记的。
文森特挣扎着坐起来,双手向前抓去,“别走,赛斯,站住,是我啊,我是文森特!”
他双手空挥了几次,却发现眼前根本没有人。他的身体颓然向后倒去,重重坐在地上。
“爸爸,他是乞丐吗?”一个小女孩儿拉紧身边中年男人的裤腿,指着不远处的文森特。
“啊,也有可能是疯子,他刚才在叫着什么人的名字,但那里根本没有人。”男人把女孩儿抱起来。
“爸爸,他好可怜,我们可不可以给他一些钱啊。”小女孩儿掏出零钱,向着文森特跑过去。
“先生,先生,”她并不在乎他身上的气味,用手摇动着他的肩膀,“先生,这是给你的。”
文森特无力地抬起脑袋,看着眼前好像娃娃的漂亮女孩儿,她郑重其事地把钱递给他。
“这是给我的?”
“是啊,”女孩儿把钱塞进他的手里,转身跑了几步,又回头对他微笑,“叔叔,你长得很漂亮!叔叔,再见!”
望着女孩儿和他父亲的远去,又看看手里的钱,文森特仰面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直笑得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
第三章 鸽子
女法医琳达·罗莎丽将白被单重新盖在尸体的头部,之后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侦探长汉考克来过以后,她的心情就很糟糕。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汉考克时自己尴尬的样子,他长得有些像她以前的男朋友——那个抛下她带走孩子的男人!他向法庭提出的理由是女法医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照看好他们的孩子,他还举出一大堆例子,诸如她是如何盯着尸体的照片发呆而忘记去幼稚园接孩子之类的。他在法庭上的陈述是那么的生动,强大的说服力让陪审团和法官把孩子判给了他。
失去了孩子,一段时间里,琳达认识到作为一个女人,她25岁以后的日子虚度了。她和他一起上大学的时候,曾是那么发狂的相恋着,他那时候对她的工作表示理解和支持。可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至少对他来说是的。他选择了分开,这几乎要了琳达的命,他显得那么毫无情面,把小艾露也夺走了。琳达躺在床上,经常想象到他抱着另一个女人,而小艾露管她叫“妈妈”。这种时候,琳达常常夜不能寐…
有时候,琳达的坏情绪令她想在法庭上破口大骂。这也不无道理,作为一个致力于协助警方调查案件的专家,在她不得不顶住来自外界以及内心的巨大压力,而回来又要面临毫无生气、缺乏安抚的空房子之后;她的坏脾气就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助长。上一次也是,她差一点儿就要情绪激动地指着陪审团的鼻子大声斥责了。
汉考克的麻烦则不仅仅源于他那令她尴尬的长相和他对她死缠烂打的下流手段,还出自他原本就很卑劣的性格。她认为他绝对可以写一本关于怎样谄媚和擅用权力的专著了。
不过,女法医琳达有她自己一套对付烦恼的方法(它通常是有效的),那就是把精力投入到对案件的调查中。这没什么值得怀疑和惊讶的,法律赋予法医完全的调查权,只是,没有抓到凶手的义务。
工作在法医办公室的人拥有的唯一便利是,他们不必等验尸报告出来,因为他们早已做到心中有数。
女法医琳达决定到材料鉴定办公室找玛格一趟,那地方位于药检办公室的隔壁。
菜鸟侦探杨克·拉尔夫和前任侦探长(现在是副局长)共用一间办公室。这却不是值得称道的事情,因为杨克只是别人用来升职的一杆枪罢了。少数老警察对此看不过眼,曾悄悄劝告杨克不要把自己的功劳随随便便让给别人。但是,还不能见惯尸体也不具备哪怕是基础追踪和抓捕技能的菜鸟侦探往往付之一笑,尽管他早已心知肚明。
现在前任侦探长搬走了,新的侦探长,也就是汉考克先生又不打算搬进来,办公室的另一半就显得空空荡荡了。杨克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着尸体照片,这比在令人窒息的气味下盯着那群乱窜的虫子要好多了。他一边看一边回味三个发现者的口供,他们说的话没有疑点,也起不到什么帮助。杨克希望得到有关死者身上衣物的报告,他这么想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站起来了。在门口,他和琳达不期而遇。
杨克又展现出他那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局促,其程度之夸张往往让人以为他是在伪装。他先是冲她傻笑,然后结结巴巴道声下午好。如果这时候有个心理学家在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断定他有异性交往恐惧症。琳达则几乎没用正眼看他。
“啊,对,对了,”杨克突然想起来,从裤兜里掏出那只手帕,递过去,“谢谢你,罗丽莎博士,我…”
“我根本没有打算要回来!”琳达冷冷地说,转瞬又想不该把火气撒在这个小家伙身上,口气稍微温和了一些,“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去痕迹鉴定科。”
杨克先是感到不安,而后听到她的邀请,显得很开心。他跟着她走出办公室。
玛格注视着显微镜下的玻片,她是个消瘦的高个子女人,脖子向前探着,像一只鸬鹚。
“我没有打扰你吧?”琳达半推着门。
“进来吧,甜心,我已经习惯了,”玛格没有回头,“你可以坐下来等我会儿…还有谁在你边上?”
“是…拉尔夫侦探。”琳达抢先答话,并且省去了“菜鸟”的称呼,数天前的那个案子大大改变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啊,那也请坐吧…好的,完事了,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关于问题纤维吗?很可惜这一次帮不上什么忙,我没能发现异常的东西。尸体上确实采集到一些纤维,不过,都来自死者的衣物。也许是她被搁在那里太久了,流动的空气把可能存在的纤维带离了我们的视线。要看看数据吗?”玛格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盯着杨克忘记收起的,还在手里抓着的手帕,显得有些疑惑。
琳达瞪了他一眼,其结果是杨克慌乱地把手帕塞进裤兜,使得“局面”更加难以解释。对此,琳达显得无可奈何,她赶紧说:“什么都没有吗?比如说烟灰之类的。”
“不,没有,”玛格摇摇头,“她被放在那里有一个月了吧,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那地方很潮湿,我猜她体表的纤维肯定一会儿一个样儿。我倒是注意到了一些水草的纤维,我给我的老师打了电话,确实也是应该生长于那片水域的植物。总之,这一次,你们可能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不过,我听说你们还没有找全尸体,是么?”
“是的,右腿不见了,我们的人很仔细地搜索了方圆200码的地方,没有线索。”
“很显然地,风力没可能把腿骨也从现场带走。是动物们干的么?比如说野狗?”
“这不好说,也许吧…等等,我记得尸体骨盆附近有些不寻常的痕迹,那不像是动物的齿痕。如果是野狗干的,那么大可不必咬食骨盆,直接叼走腿骨岂不是更省事…”
“那么就是有人取走了她的右腿,琳达。”杨克突然打断她的话。
她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严肃的脸。
“琳达,你说过尸体的舌骨折断了。假如由于某种事故,受害者失去了右腿,那么她很快将失血致死,凶手也就不必勒死她。惟一的可能是,凶手先扼杀她,然后取走了她的右腿。出于时间的考虑,他更有可能使用锋利的器械,可能是手术刀,甚至会是肉店里看牛骨的那种大家伙,至少这样可以节省时间。还有一个问题,琳达,科德角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吗?”
琳达有些莫名其妙,“当然不是!”她觉得这问题很古怪。
“可那个废弃的酿造厂是,那里平时不会有人。所以他把尸体丢在那里,我惟一想不通的是,插在眼球里的手指是什么意思,凶手想传达什么信息么?这手法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我一时又想不出来。”
琳达很想辩驳,DNA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他的结论有些太快了。
杨克继续往下说道:“总之昆虫是不可能把身体的部件移动到别处的…”
这句话令女法医有些反感,她不喜欢有人,特别是一个外行来给自己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