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赐瞪大双眼,鲁元初喝道:“云赐,不要再说了!”素来的好脾气,此刻却动了怒,宁云赐对上他的双眼,顿时不再言语。
鲁元初扶着宁云赐起身,道:“国师大人,请饶了她年少无知之错,晚辈会尽快将她送回宁家,不会让她在外惹是生非了。”
国师扫他一眼,道:“既然你如此为她求情,我也懒得同这样蠢笨之人再计较下去,真真有失身份!带她离开罢!”
鲁元初答应一声,半扶着宁云赐往内转去,临去回头,秀行却也正在看他,鲁元初神态有几分黯然,却一点头,终究又去了。
国师却望见了他两人这极短的交流,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回头重看向秀行,道:“难得,未曾见面之前我听闻萧家之女性情莽撞,仗着有几分天资便颇为恃才傲物,谁知竟全是谣传,你被人如此诋毁能不动怒,已经是难得,且又一身灵秀,宛若清风晨露,灵台镜果真未曾选错人。”她负手而言,明锐的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秀行大为意外,因手中抱着灵崆无法行礼,便只好欠身:“国师大人谬赞了,秀行很是惶恐。”
国师望着她,又道:“不卑不亢,见了我亦毫无畏缩之态,怪道灵崆大人也愿亲近你。萧秀行,你不错……”
秀行怀中的灵崆半睁开眼睛,斜斜地看了国师一眼,就重新又闭上。
秀行颇为汗颜,道:“秀行……秀行也没做什么。”
她并非是宁云赐一般“唯我独尊”的性情,虽然我行我素,但最怕别人夸赞,一说她好,她本能地就觉得自己尚不够好,无端便心虚几分,把素日里所做那些经不起推敲的琐事尽回想起来。
国师“哈”地一笑,忽地问道:“辅神者不是跟随着神君的么?”
秀行原被这一幕震住,忘了此事,被国师一说才想起,顿时惊道:“啊,我竟忘了!”抬头便看向楼上,见上头静悄悄地,不由心怀侥幸,低声说道:“师父大概还未回来,我……”
谁知刚说到这里,却听得楼上有个极冷的声音喝道:“给我滚回来。”
秀行浑身一震,心中叫苦,情知清尊分明已回来了,只不知是要赶紧“滚上去”的好,还是……谁知只是瞬间犹豫,国师却迈步向前,惊喜交加,叫道:“师父!”
国师双臂一抬,竟飘然而起,向着三楼飞身而上,衣袂飘扬,姿态曼妙之极,不输那蓬莱的仙子。
秀行又惊又迷茫,却见国师将到三楼他们房间门口之时,忽地闷哼一声,身子好似撞到了什么,竟极快地倒跌回来,身不由己,自空中落下。
国师落地之时,身旁两个侍者便抢过来相扶,国师用力将他们推开,仰头眼睁睁地望着楼上:“师父,你就不肯再看我一眼么?”
秀行心中震撼无法言说,看看地上的国师,又看旁边秋水君,却见秋水君蹙着眉头,并不惊讶,显然早有所料。
秀行又看国师,却见她明眸之中,竟隐隐地水光闪烁,但她仍昂头痴痴看着楼上,似盼着那人出现,她本就是个绝美无双的女子,如此神情,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但楼上传来的,仍是那个极冷的声音,唤得却是:“萧秀行!”
30、不知情,一吻惊心
清尊的声音传入耳中,秀行顿时便打了个寒颤,求救般看了秋水君一眼,秋水君道:“秀行,我陪你上楼。”
秀行怀中的灵崆本正极为舒坦地假寐,连国师的出现都未引他醒来,但自清尊发声之时,他便一直瞪圆了眼,此刻便低声嚷道:“去不得,去不得!”
秀行被灵崆一嚷,才也回神,急忙道:“师叔……不、不用了。”将灵崆递给秋水君,迈步往楼上而去。
秀行跑了几步,就不由地回头看地上的国师,却见她痴痴地仰望片刻,忽地一咬牙,重又飞身往上。
秀行不敢置信,眼睁睁地看国师将到三楼,那身子却被什么击中一般,极快倒退回去,若非她功力高妙,便会直接摔在地上。
秀行身不由己地往房门口走,一边望向国师,见她落了地,手在胸口一抚,忍了忍,终究未曾忍住,然而嘴角却无声多了道鲜红血痕。
国师蹙着眉头,陡然吐了一口血出来,与此同时,明眸中的泪也跟着坠下。
此刻秀行已经走到房门口,手抬起按在房门上,眼睛还看着楼下,她手上未曾怎么用力,房门便推开了。
国师重新抬头,看看那敞开的房门,又看看秀行,又低低叫一声:“师父……”百转千回。
先头那么高傲的女子,忽然之间竟变作如此……秀行心里又惊又是不忍,急忙进门,却听清尊道:“把门关上!”
秀行抬头,见清尊果然坐在窗前的桌子边儿上,她犹犹豫豫,将房门掩了,道:“师父……”
清尊并不做声,秀行小步挪到桌边,决定先下手为强,便鼓足勇气道:“师父,我错了,我一时情急忘了师父的话,我……”
清尊道:“你是忘了我的话,还是从来都不肯听?”
“我……”秀行便欲解释,抬眼看他竟未戴面具,依旧是漠然无情的神色,一头青丝更是衬得肌肤胜雪,眉眼清俊不可言说,秀行看一眼,莫名其妙竟想到方才楼下的国师。
这一对若真在一块儿,那才是天上仙人般的姿容风度,明珠双生,倾国绝世……
一时间心里涌出无数璀璨华丽辞藻,臆测胡想。
秀行轻轻叹了口气,忽地不想再为自己辩解,只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说道:“师父你罚我罢。”
清尊闻言,长眉便轻轻一挑,正欲说话,却听得门外有人道:“师父,为何你不肯再见我一次。”声音近在门外,竟是国师。
清尊双眉蹙起,金色的眸子里便多了似怒意。
秀行只知道当任国师曾在九渺辅神,其中具体详情,却是不知。她也知道,每一届辅神者下山后,从不曾对外透露山上情形,甚至有人说一概忘却。
可看国师之态,却分明是个记得极为牢固的,且这种情形,更好似大有内情,简直深不可测……
只是秀行看清尊如此神情,分明是极为不悦,她想到方才国师嘴角带血之态,一时替国师捏了把汗。
若是在平时,她还可以多嘴几句,但如今她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
只听外头国师又道:“师父,你若不见我,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耳,看看紧闭的门扇,又看清尊,却见清尊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拳,终于出声说道:“水含烟!你早已下山,已非我的徒弟!”
门口国师道:“师父还记得我的名字?师父果真还记得烟儿?”是惊喜交加的口吻。
清尊不语,国师道:“一日为师,终生不忘,师父,求你开门见烟儿一面。”
秀行在旁边站着,呆若木鸡,她也知道国师的名字叫做水含烟,但这名字,普天之下怕无人敢直呼的,何况还叫“烟儿”。
看来好像清尊同国师大人之间,果真……内情甚深。
清尊却好似很不耐烦,连身子也未动,只道:“我记得的人有许多,不独你一个,自你下山便同我毫无瓜葛,滚!”
秀行听了那个冷绝的“滚”,几乎就自觉地捂着耳朵自己“滚”开。
国师却不愧是国师,隔着门扇问道:“师父,为何要对我如此绝情。”
清尊只“哼”了声,却不搭腔。
水含烟又道:“师父还在等那个人么?却仍旧未曾等到?”
秀行一听,耳朵越发竖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骨碌碌望向清尊面上。
清尊本正垂眸沉思状,此刻若有所觉,便抬眼一看,四目乍然相对,秀行一惊,便转开头,若无其事状看向别处。
清尊望着她的眼珠子很是明显地转了一圈,眼神便变了一变。
而秀行心想:“难道当日秋水君所说那个同清尊极好的弟子,就是国师么?他在等人之事,总不会是每个弟子皆知罢。”
又很是头疼:“我现在终究确认,国师大人同师父之间……咳,真是一言难尽啊。”一时之间,魂飞天外,神思恍惚。
秀行胡思乱想之时,那边毫无预兆地,清尊起了身,迈步到了门口。
秀行的眼睛瞪得溜圆,灵崆见了亦会自叹不如,眼见清尊到了门口,将门霍然打开。
秀行倒吸一口冷气,果然见门口处,国师大人端端正正跪在那里,闻声便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因带着泪光,朦胧绝美之极,一反她教训宁云赐之时的决然,反带着楚楚之意,令人心生怜惜。
秀行本正一心一意地要看清尊反应,见状却不由地魂魄飘飘然,咂嘴心道:“国师大人生得可真是美,可谓天下第一美人……我若是男子,定会为其辗转反侧,溯洄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且不说秀行在心中大加感慨,却见清尊将门打开,国师大人惊喜交加:“师父……”并未起身,双膝跪地向前蹭来,随即抱住清尊的腿,“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被如此绝世美人主动抱住,着实叫人眼红的紧,难得清尊竟无动于衷,身形纹丝不动,垂眸淡淡说道:“水含烟,你休要打错了主意。”
国师怔住:“师父……”
清尊道:“我等谁或不等,同你又有何相干?”
国师仰着头,急忙说道:“师父,你明明也不记得你究竟在等的是何人,为何你不认为,你等之人乃是徒儿?”
这当真是一级秘闻,秀行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双脚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又停下:如今是何等状况?
只听清尊道:“你说,什么?”
国师道:“师父难道不记得了,当初我在九渺之时,同师父……是何等的快活自在,又有哪个辅神者能令师父如此?师父也说过,我是不同的……却为何竟如此冷酷,我下山不假,但未必就代表我同师父是无缘的……”
清尊一声不吭,秀行心中已经是万朵野花四处绽放,乍然听国师诉说内情,心跳的几乎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她按捺不住,此刻已经沿着墙边儿又往前蹭了几步,以便于看的更清楚些,心里头却如打鼓一般,想道:“原来师父……他同国师果真是有过一段的,原来他当真的是这样……”又站住脚,呆呆怔怔地,乱乱想道:“听国师大人的语中意思,两人间相处必定是极美妙的……不然她也不至于念念不忘,先前她在下头斥责教训宁云赐,是何等的冷酷决然,现在对着师父却……唉,我曾听人说情之一字甚是伤人,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是所言非虚的,甚是可怕……”
国师说到此,见清尊不语,她那双明眸之中便闪过一道光来:“师父!你还记得,对么?你对烟儿是不同的,你心里头是喜欢烟儿的,你所等那人,必定也是你喜欢之人,师父,还记得你说过的么?你说她是天上地下,唯一之人,师父你也是如此对待烟儿,不是么?师父,你细细看看烟儿,烟儿必是你所等那人……”
清尊缓缓俯身,手轻轻地握上了国师的双肩。
秀行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心跳的太过大声,在极静里显得很是突兀,便又急忙抚住胸,心道:“难道,难道答案竟如此快揭晓了?师父所等的,真的是国师?”转念一想,“国师大人生得如斯绝色,天上地下也仅此一人,且论起资质来,我也都是比不上的,……若说师父所等的是她,倒真的不无可能。”
秀行呆站旁侧,宛如木桩一般,只有两只眼睛同一颗心是活的,眼睛不停地看眼前场景,心中却也不停转念,种种猜测,宛如春日蝴蝶,上下翩飞,不可控制,迷乱之中,只等清尊一个表态。
清尊俯身,手握着国师的肩,他的脸同国师的脸越靠越近。
如许暧昧姿势,任何人都能想到下一刻能发生什么,包括国师在内,那张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之色,眸中狂喜而不信地望着清尊:“师父,师父你终于认我了么?”
秀行几乎不能呼吸,眼前的场景提醒她该转过头去不能看,但脑袋却似定在了颈子上,一动也不能动地僵了。
眼睁睁地看清尊的长发滑过肩头,微微一荡,自国师的脸颊边上擦过去,暧昧旖旎。
眼见他的脸同她的越靠越近,鼻尖儿几乎要相对了,国师极美的眸子也缓缓地闭上,脸上浮出欢喜同羞涩交织的神情。
清尊却停了动作:“你……在做梦么?”
他用力一松手,国师的身子蓦地向后跌去,背撞上栏杆,兀自不知发生何事。
清尊一招手,旁边站着的秀行只觉得一股大力引得她向前而去,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清尊跟前。
清尊的目光自国师面上收回,转头看向秀行,嘴角斜斜一挑,是一个淡若清雪却倾城绝艳的笑。这变故生得太快,秀行不知究竟是怎样情形,又被这笑迷惑,更是无法动弹。
而清尊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指腹在她下巴上一拖:“你给我好生、看着……”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一语未罢,他靠了下来。
秀行只觉得清尊的脸越靠越近,却还不知他要作甚,一直到嘴唇上传来淡淡温柔跟极柔软的触感,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
她只是呆呆地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清尊,看着他长睫微微垂落,掩着眼底的金色迷离,如斯温柔,如斯绝色,不似真实,但若说是梦幻,唇上的触感,却又在瞬间变得真实灼热,令人无法逃离。
一刹那,何为真实,何为梦幻?何为红尘?何为黄泉?
秀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里,映出的,却仅是清尊清冷却叫人倾醉的容颜。
31、闲快活,三人对饮
清尊缓缓起身离开秀行,金眸斜睨着地上的国师:“看够了么?看够了,便滚罢。”
国师的脸色,可用惨不忍睹形容,秀行呆呆看着,望着国师缓缓起身,却又踉跄一晃,她想去扶,手足却都僵硬不能动,而清尊却轻描淡写地:“我素来最厌恶那些,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之人,水含烟,你可记住了?”
房门掩上,他甚至不愿看国师听了这句是何反应。
放开秀行,清尊迈步重走到窗边,淡淡道:“真是无趣之极。”
秀行脑中本昏昏沉沉地,还未从方才那场景中清醒过来,听了清尊这句话,却陡然一震。
“师父……”她喃喃一句。
清尊回头:“如何。”
秀行望着他冷漠的脸色,心中忽然甚是难受。
“师父,你方才,亲了我?”秀行问道。
清尊一笑:“怎么,莫非你还未察觉?”
秀行看着他若无其事之态,嘴巴张开,终于问道:“师父……你为何如此?”
清尊道:“为何你们每个人都来问我?我做事需要向他人交代么?”
秀行定定地看着他:“师父你的意思是……”
清尊不言语,只是静静坐了,仍旧往外看。
秀行想了想,说道:“师父,请恕徒儿无礼,妄自猜测师父的意思,但……师父方才的举止,是否是想借徒儿,将国师大人激走?”
清尊的长指一动,面儿上却轻描淡写地道:“你如此想,也无甚不妥。”
秀行见他并未反驳,便点点头,又道:“师父是个敢为之人,这个我本应该早就知道……秀行既然是师父的徒儿,虽然做不到敢为,但此番,也要稍微敢说些……”她不等清尊开口,便继续说道,“徒儿大概是听了些不该听的话,譬如国师所说……在九渺同师父极为投契之事,具体如何,我自不便妄自测度,但我记得国师大人说过,师父你觉得她是个特殊之人,师父似也极喜欢国师大人的。”
清尊哼了声,不语。
秀行见他不否认,便道:“……我虽不知三年侍神期限过后会怎样,但看师父你所为,是想同国师大人一刀两断,甚至不惜拿徒儿来当挡箭牌……因此徒儿大胆猜测,师父你要么是对国师大人完全无情,才在她面前说出恁般绝情的话作出如此绝情之事,要么就是真如她所说是喜欢她的,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逼她离开,但是……”
清尊不由抬眸:“但是?”
秀行一咬嘴唇,说道:“但是,萧秀行对您来说算什么?”
清尊听到此,便回过头来看秀行。
秀行对上他金色的眸子,心中却毫无惧怕之意:“师父你是无所不能之人,愿意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我是伺候你的,但是今夜此事师父你做的太过了些,你要达成所愿,但你将我置于何地?师父没想到自己此举引发的后果?倘若我同国师、甚至其他辅神者一般对师父着迷,师父又该如何?倘若我变成第二个国师对师父痴缠,师父要如何?或者我是多心了,师父所在意的只是国师,只有她对师父来说是不同的,师父喜欢的是她……那为何师父你不肯承认她是你所等候之人,如此口是心非,很有趣么?!”本来想不动怒的,说到这里,却不由地又有几分生气,秀行咬了咬牙,“另外,师父你可曾想过,假如我心有所属,师父方才的亲吻,便是大不该的!师父你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可是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秀行一口气说到此刻,鼻头一酸,眼中便有些泪光闪烁,只是强忍,看清尊一直静静坐着,目光淡淡,不反驳,不出声,秀行心里一寒,叹道:“……现在我才懂得,秋水师叔对我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思,就算我不对师父动心,师父你如此做,叫人情何以堪?师父你本就同凡俗众人不同,自有令人倾倒的本事,若再加如此手段,又有谁受得了?可是,我不会。”
清尊双眉微蹙,金色的眸子里头竟泛出暗影沉沉,凝视秀行,却不言语。
秀行的声音,很安静,却似誓言,极快地说道:“我绝不会像是任何辅神者一般,因为师父你而变得不似自己!而师父,你不能因为要安抚或者摆脱另一个人,而把无辜之人牵扯在内。——你这样,会让我瞧不起,虽然师父你大概不会将他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秀行说罢这些,转身往外而行。
清尊见她走到门口便要将门打开,即刻道:“你给我站住。”
秀行站住脚:“师父还有何吩咐?”
清尊静了静,道:“你,要去何处?”
秀行道:“我萧秀行对你来说,不过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枚棋子……师父如此问是在关心我么?哈,还真想我变成第二个国师不成?”
清尊一顿,秀行已经冷笑一声,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秀行木讷出外,却见门口已经没了国师的影子,俯身往下看,大堂却依稀有人。
秀行顺着楼梯往下,走到大堂,才听有人说道:“方才是国师大人驾临?也不知是所为何事,竟把我们都赶了出去。”
秀行恍恍惚惚地走了几步,耳畔听到有个声音唤道:“秀行?”
秀行回头,却望见面前有张熟悉的脸,秋水般的眸子,轩挺双眉,头戴道冠,墨蓝衣着……秀行脑中甚至未曾想到,便冲口唤道:“秋水师叔?”
秋水君正在同店家说话,见秀行神不守舍下来,便唤了声,谁知她木讷地住脚,看到他时候,叫了声,整个人便扑了过来。
秋水君一怔,身不由己地张开手,秀行扑入他的怀中,唤道:“秋水师叔!”便落了泪。
秋水君心念一转,便道:“秀行,你怎么了,发生何事?”而蹲在秋水君肩头的灵崆被秀行一扑,站立不稳,整个从秋水君肩上倒栽下去。
秋水君带着秀行,秀行怀中抱着灵崆,手摸在他的背上安抚:“还疼么?”灵崆道:“现在好多了,冒失的丫头。”又低声嘀咕,“幸好未曾被看到,不然的话……”
秋水君背负长剑,低头看秀行:“如今你打算去何处?总不能就离开神君自回九渺,不如……就跟着我么?”
秀行说道:“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似觉得烦乱,便摇了摇头,“心里头好乱,师叔,且让我再想一想。”
秋水君道:“也好,你慢慢想无妨……”
两人一猫走了片刻,灵崆忽地叫道:“噫,吾闻到了酒气!”秀行脚步一顿,转头四看,目光停在旁侧的酒坊旗帜上,忽地笑道:“秋水师叔,你喝酒么?”
秋水君挑了挑眉:“秀行你是想……”
秀行心道:“一醉解千愁,我现在正愁得欲死,不如试试看。”
她便笑道:“师叔,今夜我请师叔喝酒,不知师叔肯不肯赏光?”
秋水君看秀行,一时未答,灵崆却叫道:“给吾也叫一尾鲜鱼!”
三人进了酒坊,酒坊掌柜一见秋水君一身道袍,立刻肃然起敬,秀行问了问,便点了三四样小菜,要了一壶酒先来尝尝。
片刻酒来了,秀行亲自给秋水君斟满,又给灵崆斟了一杯,灵崆蹲在秀行面前的桌上,伸出舌头小口地舔了舔:“不错,不错!”